116.第116章 葬禮上的意外
第116章 葬禮上的意外
港區中學普通部二年級學生北條慎二,遭遇車禍死亡。
享年十四歲。
警方沒有查出任何謀殺的痕迹,判定為一起意外事故。當天北條夫婦接回了兒子的屍體,聯絡葬儀社準備葬禮。
第三天的告別儀式定在家中舉行。
這天放學后,作為老師之一的安室透穿好黑色正裝,和幾個二年級的老師一起前往北條家。
像是同樣為少年的早逝感到傷心,天空烏雲翻滾,他們走到一半時下起傾盆大雨。幸好幾位都帶著傘,不然將以相當狼狽的姿態來到告別儀式現場。
北條家沉浸在一片悲傷中,黑與白構成了整個告別儀式的主色調,安室透在門口簽下假名,和其他人一起進入室內。
「請您節哀。」
幾位老師分別送上香典袋,又從神色憔悴的北條太太那裡一一接受反禮,之後待在一邊。其他親友依次過來慰問。
安室透的相貌、尤其是發色在人群里相當顯眼,他站在一個最不起眼、同時能夠看見門口來往的人。
「真是慘啊……」有個年紀差不多大的兒子的國文老師看著北條太太,低聲嘆道,「明明自己比誰都要傷心,還要去招待別人。」
外語老師是個年輕的女老師,共情能力最強,感受到現場的氛圍,自己眼睛也有點紅了,拿起紙巾擦眼淚。
和北條慎二關係最好的體育老師眉頭緊皺,他看著那張最前方的黑白照片,忽然壓低聲音問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說完,忍不住又補充:「這起事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慎二他有時是有點神經大條,但絕對不是不遵守交通規則的人!」
聽他音量提高,幾人里,見過死亡最多的安室透壓低音量勸道:「小聲點,家屬會聽到的,有事出去后再討論吧。」
這時,晚他們幾步的學生陸續到了,其中混著一個安室透意想不到的人。
工藤新一穿著學生制服,書包提在手上,向家屬表達安慰。
曾經霸凌過自己的人死去,他的臉上毫無幸災樂禍或大仇得報的快意,反而帶著一種對生命逝去的同情與哀傷。
他拿完反禮,看到站在一邊的老師們,簡單打過招呼,正要離開時,安室透叫住了他。
「你自己來的?青柳老師呢?」
工藤新一悶悶不樂地回答:「青柳老師說他不知道日本喪禮上的禮儀,怕在這麼重要的場合出錯,所以沒來,但他讓我把香典錢送上。」
安室透注意到他手裡的確拿著兩份反禮。
不同國家喪禮流程不同,青柳彬光一個大概只有四分之一日本血統的美國人,因為擔心出錯所以乾脆不來,這很正常,而且他本身和北條慎二不熟……
喜歡對FBI挑刺的安室透都沒察覺出有什麼問題。
「對了,安室老師,你知道事故是怎麼回事嗎?肇事者到底是誰?」工藤新一發出了之前那位老師同樣的疑問。
見他也這麼問,安室透有點無奈。
他知道工藤新一願意為別人付出甚至是犧牲——當時在方舟內讓北條慎二先逃走就是最好的證明——但有些時候,他過於追求真相,這導致他會忽略別人的感受。
當然,這不是惡意。只是他還年輕,這個十四歲的少年,需要更多歷練才能成為真正優秀的偵探。
這次安室透回答道:「是一個財團董事長的獨生子,事故原因是車輛故障。」
不知是財團施壓還是其他因素,媒體完全沒有報道這起交通事故,他們這些老師能知道還是因為家屬的親自告知。
那個財團少爺在事故當天就被父母接回去了,沒有被關押。他本人受到很大的驚嚇,反覆說當時有根又冷又軟的東西纏在他的腳上、強迫他踩下油門,他不是故意撞人。
安室透見識過的有錢人家的二代不少,有的家教良好,有的會為非作歹,這次他直覺對方說的是真的。
工藤新一眉頭緊緊皺起,仍在嘀咕什麼。
安室透沒有再接話,他的目光落在門口出現的另一個男人身上。
那個男人一身黑衣,長相只能用可怕來形容,臉上不止一處的刀傷和鐵塊造成的燙傷,下巴畸形扭曲,下顎根本合不上。
再配上那陰鬱的臉色,威懾力更是驚人,現場訪客中發出很低的驚呼,外語老師更是倒抽了口冷氣,往後面躲去。
「他是北條的父親。」 家訪過這裡的國文老師說出對方的身份,提醒他們不要失禮。
其他幾個老師互相看了看,沒有說話。但離他們不遠的人群傳來竊竊私語聲,一個個自以為很隱蔽、其實顯眼到不行地眼神亂飛著。
「……」
安室透忽然感覺到比聽聞北條慎二死時更大的悲涼。
這是一種物傷其類的同情。
……
在進入港區中學當老師前,安室透以公安的資源初步調查過有沒有值得注意的人,列出了幾個對象。
北條慎二就是其中之一。
——他父親曾是一名警視廳的公安警察,當過幾年的卧底;在進入一個黑道組織調查期間,不幸暴露后遭到拷問。
雖然公安接到消息,第一時間把他救出,可那時他已經奄奄一息了。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臉上卻永遠留下那樣令人害怕的傷痕。
安室透培訓時聽過這個卧底的事例。
上司評價他心中有大義,為國家放棄自己的小家,將妻子都瞞得死死的,從沒去看望自己的孩子,記得這位前輩去卧底時兒子剛出生,女兒只有……
安室透突然卡了殼。
他愣了愣,接著很快算出年齡——如果她沒退學現在是高三,比北條慎二大五歲,那時只有五歲。
安室透看向北條先生身後,那位少女此時正站在那裡。
……這麼簡單的事,他應該當時就聽過,為什麼剛剛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安室透覺得莫名其妙,一種說不出的彆扭而怪異的感覺,籠罩在他的心頭。
北條慎二的姐姐、北條鳶香今天穿著喪禮常見的黑色和服,臉上的妝有點……有點過頭了,平時不要緊,在葬禮上不該這樣,難道是為遮蓋哭的痕迹?
安室透心裡疑惑,正好此時,她也轉過頭,他們的視線在空中碰了個正著。
他看到她表情變了,像是見到什麼極其可怕或是意外的東西,雙眼瞪到最大,甚至還下意識往回退了一步。
然後——
她轉身跑上了二樓!
「……?」
安室透再次愣住。
現場為這一幕,再次發生騷動。周圍人轉移話題,從議論北條先生可怕的長相,轉為討論起她這怪異的舉動。
安室透低頭查看自己的衣著,確定沒有失禮的地方,又往周圍看了看,確定自己身邊也沒有什麼嚇人的存在。
……那她為什麼要跑走?
就在安室透一頭霧水時,他看到門口再次出現一個人影。
他戴了眼鏡,打著把黑傘,身穿黑色長褲和同色兜帽衫,身後背一個吉他包。看似與周圍來訪者融為一體,實則格格不入——哪怕是學生,都不會穿這種休閑服飾來葬禮現場。
這次兩人對視時,安室透看到他對自己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接著轉身就走。
安室透心中一凜,他認出對方的身份,同時讀懂了剛才潛台詞。當即就找了理由向身邊的老師和工藤新一告辭,隨手拿了把傘,跑了出去。
……
兩個黑衣人在距離北條家有一定距離的巷子停下。
黑色兜帽衫的人抬頭看著天空:「果然……會下雨啊……」
豆大的雨點噼噼啪啪打在傘面上,讓他的自言自語變得含糊不清。安室透沒有聽清他到底說了什麼,臉上露出和室內完全不同的冷笑。
他看著對方臉上的眼鏡說:「你什麼時候需要戴這個了,格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