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第197章 萬方有罪,罪在朕躬
第197章 萬方有罪,罪在朕躬
登基后,劉據首先拜了劉瀚為大司馬,左丞相,尚父……
這個尚父可不得了,比肩父親的存在。
商紂時,文王姬昌拜姜尚為「太師」,尊稱太公望,姜尚輔助周武王即位后,被尊為「師尚父」,消滅商朝,建立周朝,封為齊侯。
他成為齊國的締造者和創始者,後世其為兵家鼻祖、武聖、百家宗師。
從此以後,這尚父也成為了君王對臣子的最高稱呼,輕易不能用。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齊桓公稱管仲為仲父,秦始皇稱呂不韋亞父,項羽稱范曾為亞父。
他們其實這都是在向周武王學習,但是又不敢直接用尚父這個尊稱,所以只能改稱其他的。
到了東漢末年,終於有人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自稱尚父,這個人就是董卓。《三國志·魏志·董卓傳》記載:「卓至西京,為太師,號曰尚父。」
而這次,太子劉據居然主動這麼干,可以想象,他是想當周武王,他也認為劉瀚是下個姜子牙。
他這麼干,其他人自然不願意,
「陛下,大司馬縱然功勛卓著,可既為大司馬,就不可為相,此為取禍之道。」
大司農桑弘羊最先站出來了。
「昔年,姜太公為國師,既統領百官,也可統領武將,先後輔佐了文王、武王、成王、康王等四代周王。
既主軍,又問政,武能安邦、文能治國。怎麼就不可了?成了取禍之道?」
桑弘羊看了看坐著龍椅上的劉據,又看了看一旁跪坐著不說話的劉瀚,一時間不知道說啥,劉據這是把劉瀚噹噹世姜太公了,你這否認,兩人都得罪了,皇帝眼光差,劉瀚人差。
「陛下,大司馬按照輩分是陛下的堂兄,若為尚父,就亂套了。」
太僕上官桀站出來開口了,太僕為九卿之一,掌皇帝的輿馬和馬政。
他這些年備受漢武帝寵信,和霍光一樣,算是新秀了。
如今光祿大夫霍光時常在甘泉宮內,照顧漢武帝,每次進出都得嚴格搜身,他算是親眼見證了甘泉宮的變故,一般只有死,可他是那個人的弟弟呀,劉瀚終究捨不得下手……
霍去病的榮光,近30年後,還庇佑他的弟弟,兩千年後,依舊照耀著華夏的每一個人。
「大司馬是父皇認命的太傅,師如父,怎麼不行了,難道太僕對父皇的任命都質疑?」
好傢夥,這怎麼反對?
「如今蘭陵侯身兼數職,大司馬,丞相,宗正,太過勞累,侯爺多年為大漢南征北戰,身體不好,還希望陛下體諒……」
說話的是張湯的兒子張安世,大概30歲上下,如今是給事尚書,尚書令的副手,而光祿大夫兼職尚書令的霍光被留在甘泉宮,他這副手,幾乎是一把手,相當於尚書令。
這官不大不小,可非常重要,是皇帝的貼身秘書了。
大概是因為感覺張湯是冤枉死的,所以漢武帝對她兒子張世安還算不錯,這也是一種彌補。
張安世這話說得有水平,誰也不得罪,很是圓滑,怪不得能他在後面能成為麒麟閣十一功臣之一。
「陛下,張大人所言極是,大司馬為大漢立下汗馬功勞,怎麼還能讓他如此操勞,應該多修養……」
這一下,大部分人都非常贊同,一致以劉瀚不適,不應該過度操勞,堅決抵制他為丞相。
沒有辦法,劉瀚一個人站三個位置,大司馬,左丞相,宗正,三公九卿佔一小半了,那人家那些想上來的人,怎麼辦?
「太傅如何想的?您身體是否恙?」
劉瀚不緊不慢的說道:「丞相選其他人吧,陛下的心意臣懂得,可臣願為大漢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要麼朝廷上,要麼死在戰場上,絕不死在床上。」
「好吧,這件事情以後再議。」
「來人,宣旨。」
「諾!」
隨即,一個宦官開始宣讀旨意,第一道是加官進爵的,「詔曰:
卿桑弘羊執掌大司農之職,迄今理政,卿克己復禮,兢兢業業,博取百官之心,政績顯著。
推行算緡、告緡、鹽鐵官營、均輸、平準、幣制改革、酒榷以及屯田戍邊,力圖穩定國家經濟,振興國力,論功行賞,有不虛此時。
……
此外,卿桑弘羊組織六十萬人屯田戍邊,堅守邊疆,有效防禦匈奴侵襲,捍衛國家安全。
桑弘羊之勞績,視為表率。其勤勉奉公之精神可謂兢兢業業,位當重責,充任御史大夫,以肩國家大計,望其再接再厲,奮勉前行,效忠聖慈,造福黎民……
卿太僕上官桀……
卿張安世……可為尚書令!
……」
這一道聖旨念了老長時間,涉及了幾十人,大多是陞官,劉據首先著眼於人事安排,精心挑選了一批忠誠且有才幹的官員進入朝廷。
其中有好些是後世麒麟閣十一功臣,比如張安世、韓增、趙充國、魏相、丙吉、杜延年、梁丘賀、蕭望之等等。
他們大多年紀不算大,有的甚至比劉據還年輕。
而對於漢武帝時期的臣子,他大都予以寬待,但也不乏對個別反對者予以懲罰。他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能夠讓朝堂上的爭論更加理性,而不是陷入派系之爭。
其中桑弘羊算是一個示好,他可是漢武帝的心腹,現在榮升御史大夫,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位置。
御史大夫為秦代設置的官名,為丞相的副手,侍御史之長,負責監察百官的職責。
西漢時丞相、御史大夫並稱,丞相府和御史大夫府合稱二府。 凡軍國大計,皇帝常和丞相、御史大夫共同議決。丞相位缺,一般都是由御史大夫直接升任。
御史和皇帝親近,所以群臣奏事須由他向上轉達,皇帝下詔書,則先下御史,再達丞相、諸侯王或守、相,因而皇帝常常利用御史大夫督察和牽制丞相。
劉據本來想讓劉瀚當丞相,但看百官都阻止,劉瀚也拒絕,他便讓丞相之位空缺著,那御史大夫這個位置就顯得格外重要了。
這也傳遞一個信號,他劉據心胸豁達,武帝的心腹也會重用,你們好好乾。
大家還沒有緩過來,他又頒布了第二道聖旨,
「詔曰:
昔日高祖,功績顯著。斬蛇起義,承天命而擁天下,除暴秦之虐,擊反叛諸侯,維家國一統國。命蕭何推行節約政策,休養生息,免除百姓部分徭役。
又接受韓信之策,命大將韓信、彭越等攻取邊疆之地,使大漢國土遼闊,奠定基石……
振長策而御宇內,享國長久,謚稱高帝,實乃萬世不滅之功績。
惠帝承高祖之餘威,承平在久,國家安靖,於時無大戰爭,專心於儒術教化,以淳風俗。又重農事,勸民勤於耕織,國力漸盛……
曾祖文帝,高祖季子也,其治天下,孝順之行,以其身示範天下,首崇孝道,敬老慈幼,廢除酷政,寬刑減賦。公卿以下,皆以孝行著聞。又尊禮孔子,置五經博士,立太學,以養天下之士,以至於百姓皆知禮義,而無爭鬥之患……
大行節儉之道,曾祖惡奢侈,務在儉約。常服之衣,不加緣飾,皆浣濯而再使用。臨朝聽政,亦以日中為市,薄暮而罷。所得貢物,皆賜予孤老貧困者。故國庫充實,而百姓皆得其所……
行安民之政,曾祖重視農桑,獎勵耕織,以安民富國。除田租之半,減輕人民負擔。又設立常平倉,以備災荒,減低人民疾苦。更發明弛山澤之禁令,廣開鹽鐵之路,使人民得以自給自足……
時,匈奴擾邊,曾祖選派馮唐持節出使匈奴,以和親政策,安撫之。又派遣將領如周亞夫等駐守邊疆,加強防禦。後用將領魏尚之計策,使匈奴分裂為數部,互相攻擊,終使匈奴衰退,邊疆安寧……
曾祖重視儒學,敬事孔子,封其後代為褒侯。每逢朝會,均以太學博士列於朝廷之上。又行鄉飲酒禮,以崇敬賢能之士。故儒學大興於世,人才輩出……
祖父景帝,上承高祖之志,下承曾祖之光,得文帝之遺,守國之疆土,百姓安居樂業,國泰民安。漢初以來,諸侯王跋扈,國家未定,而祖父以孝悌之義,親睦九族,平八王之亂……
海內晏然,厥功甚偉。一生修德行政,恭儉恤民,務求安泰。其治天下也,尚德行,重法制,百姓安居樂業,海內日漸富庶。選用良吏,務在息民。嘗減省刑罰,解困百姓,寬政仁民,故國內安寧,吏民稱頌……
重農業發展,以利農桑。鼓勵農民墾荒,減輕賦稅,免除勞役,更立倉儲制度,以備荒年。故而百姓樂業,國庫充盈……
祖父亦尊重儒術,獎掖學士。學子云集京師,研習經典,儒風大盛……
此後,漢家威嚴益振,四海咸服,文景盛世,天下稱道……
及至父皇,上承天命,下治百姓,拓土開疆,廓清寰宇,德政浩大,功績之卓著,不可輕量。
彼既朕為太子,又開疆土,破匈奴,通西域,收南蠻,定西南,拓朝鮮,廣閩越,其威德無窮,非智勇雙全,何以能致此乎?
父皇之初,承文、景之盛世,國富民強,兵精將勇。彼以承平之威,振兵戈,以應諸侯。彼時,諸侯多叛,父皇撫之,兵不血刃,皆大將之功也。
又定禮儀,正風俗,設官府,定憲法,非有治國之才,焉能為此乎?
父皇以大司馬大將軍衛青、大司馬驃騎將軍霍去病、大漢戰神蘭陵侯劉瀚破匈奴,以兵十萬,馬數萬匹,圍其主力於漠北。
彼時烽火連天,飛沙走石,血染長衫,兵分兩路,左路軍出雁門關,右路軍出居延海,夾擊匈奴,追亡逐北,封狼居胥,以臨瀚海,立下不朽之功……
又通西域,以示漢威,彼時漢使張騫,遠涉流沙,越蔥嶺,歷盡艱辛。得烏孫、大月氏之助,終至大夏。此一壯舉,非有剛烈之心,何能為之乎?
收南蠻、定西南、拓朝鮮、廣閩越皆父皇之偉業。南蠻雖惡,太傅之威不遜;西南雖險,太傅之心堅,滅南越,服西夷,破閩越,威震天;朝鮮雖遠,父皇之兵臨之……
彼時四方朝貢,萬國來賓,盡顯漢威。
然而太傅言父皇非完人,亦有缺點。彼好奢侈,嘗巡遊無度;又信方士,以求長生不老;又用酷吏,以施峻法,好大喜功,年年征戰,百姓疲憊,國庫空虛,大興土木,徭役嚴重……
朕以為然也,父皇之過在所難免,聖人言,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人皆有缺點也。彼以道德為基,以才華為上,以仁義為先,雖有過失,不足以掩父皇日月之光,與天地同輝。
子不言父名,徒不言師諱,可聖賢又言,為子,事父母幾諫,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萬不可阿意曲從,陷親不義……
君子之事上也,進思盡忠,退思補過,將順其美,匡救其惡,故上下能相親也……
惟念天下疲憊,百姓頻仍,年年征戰,不得寧息。
朕心不忍,欲讚揚父皇先祖之功,使萬民敬仰。蓋聞國之強大,皆因父皇先祖之英明;民之安樂,皆因父皇先祖之仁慈。
故朕欲藉此聖旨,讚揚父皇先祖之偉業,使萬民知我皇室之厚德。又觀天下,疲憊之民,亟需休養生息。
是以朕意:當寬刑平法,輕徭薄賦,使百姓得以安居樂業。大赦天下,廢除嚴苛之法律,以示我大漢仁慈之心。
朕再令天下,二十年內不興戰事,使百姓得以安寧。且不增加賦稅,減免商人雜稅,使萬民皆享我皇室之恩澤。
朕意已決,以此詔告天下。凡我子民,當以此為鑒,行此德政,使我漢家天下,萬世永續!
萬方有罪,罪在朕躬;朕躬有罪,無以萬方。
一切罪惡,以朕為止,此心昭昭,天地可鑒!」
他這聖旨,像是一個大炸彈,震得文武百官腦瓜子嗡嗡的。
前面聽著,都很不錯,就是吹噓高祖劉邦、漢惠帝劉盈、漢文帝劉恆、漢景帝劉啟、還有漢武帝的功績,特別是從文帝開始,大吹特吹,這也還好,皇帝上位,吹噓祖先功績,很正常。
可後面,畫風就變了,赤裸裸的把漢武帝的不足和缺點都說出來了,這是能說的?
大漢以孝治天下?就是這麼孝順的?
還明著說是太傅劉瀚說的,他很贊同,他這逼漢武帝退位的事情,好些人可能有耳聞了,這就差說對是我乾的,有錯都說朕的不是吧。
「退朝!」
也不管百官接受不接受,劉據已經撤退了,他臨走前看了一眼劉瀚,兩人四目相對,似乎一切在不言中。
「罷了,你死了再說,姜子牙活了112歲,我活個一百歲,似乎也是可以的,你若是武王,我可為姜太公,你若為阿斗,我可為諸葛丞相,你不負我,我必不負你……」
劉瀚心中幽幽一嘆,他的心終究是肉做的。
可惜,他猜到開始,沒有猜到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