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安排
我原以為在水裏睜開雙眼沒什麽的,結果我剛睜眼就覺得眼睛刺痛難忍,所以在水裏憋了沒幾秒鍾的氣就上來了。眼見南辰玨沒有絲毫浮出水麵的意思,我慌忙爬上了岸,換下濕衣服,正抬腳準備離開,身後就傳來了南辰玨的聲音:“你這是幹嘛,準備跑嗎?”
我一驚,轉過身連連否定他說的話,解釋自己正打算出去找人來救他。廢話,我在心裏默默說道,萬一你死了,我還不趕緊收拾家當逃跑,難不成還給你守寡嗎?
南辰玨嘴角微微一撇,很顯然不相信我說得話,但也沒多說什麽,赤裸著身子從池子裏爬了上來。我沒想到這家夥居然會如此無恥,當著我的麵也絲毫不忌諱,臉不紅,心不跳的朝我走來。我本能的捂住眼睛站在那裏不動,隻是覺得這場麵有點太過辣眼睛了。
南辰玨走到我麵前,用帶著戲謔地口吻說道:“怎麽了,這會兒害羞了?還不敢看了?之前有人可是提議要幫我脫褲子的。”
好吧,我承認,之前那件事是我有意戲弄他,但我怎麽也沒想到這家夥無恥到這種地步。自己赤身裸體的站到我麵前就算了,居然還巴不得我來觀摩他的玉體,這算不算得上是變態?我心一橫,看就看唄,反正又不是看我的,怎麽說我也不吃虧。這樣一想,我便拿下了手,抬頭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我繞著他的身子轉悠了一圈,一邊故作高深的上下打量,一邊說道:“不錯,身體體型不錯,該翹的地方翹,該有肉的地方有肉,確實不錯。”我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可惜了,那個地方會不會小了點?”我食指指著他的襠下道。
南辰玨本來心情挺不錯的,被我這麽一說,慌忙低頭看了一眼,臉瞬間拉了下來,許久沒有說話。我心中不由得竊喜,試問天底下有幾個男人還沒跟女人上床,就被嫌棄弟弟太小而無所謂的?更何況這是南辰玨,胯下美姬小妾無數,我這樣說他,他能接受嗎?誰讓他這個死變態非要我看他的裸體的,不給他點顏色瞧瞧,還真以為我真是個清純少女。
南辰玨狠狠地挖了我一眼,一邊走到屏風後麵將衣服一一穿好,一邊問我:“你之前是不是跟別的男人好過?還是說你這個女人天性淫蕩,早已經曆過男歡女愛之事?”他頓了頓,略做思考後繼續問道:“這個男人是誰?”
我倒吸一口涼氣,心裏百般無奈,明明是思想開放硬是被他說成天性淫蕩,這還讓不讓我活了?再說了,這個世界上無非隻有兩種人,一個是男人一個是女人,無論外在因素改變什麽,身體構造是不會變的吧。而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何必因為說到這些覺得難為情呢,反正我不會。而且我的上輩子隻和我的丈夫有過魚水之歡,至於這副身體的原主人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以她的性子和脾氣,能活下來長到十七歲就不錯了,哪裏還來的情郎。
我瞪都懶得瞪屏風後麵的那個男人,正在轉身離開時,南辰玨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並叫住我道:“怎麽了?怎麽不說話了?”
我該怎麽說,說了你信嗎?而且跟你說多了有意思嗎?你們這群古董,就是欺負女人,覺得女人就該冰清玉潔,除了自己的男人之外,對誰也要保持距離。我白了一眼南辰玨,冷冷地說道:“不要拿你們的那套來對付我,不管用,我也不吃那一套。”
南辰玨“哦”了一聲,聲音故意拖得老長老長,眼中滿是戲謔地看著我。片刻之後他向我走來,笑意滿滿的說道:“本王也不吃那一套,但是本王還是很期待和王妃來一場床第之愛。本王也很想知道,王妃到底是不是個處女。”說完,他還沒經過我的同意,便打橫將我抱起,取了一件披風裹在我的身上。
我當然是反抗不從了,手舞足蹈不說,對他又是掐又是咬。起初南辰玨倒也不在意,但是也不知道是何原因,他貌似突然想起來了什麽,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片刻之後,在我沒有絲毫準備之下,將我往地上一扔。我“哎呀”一聲落地,屁股瞬間吃痛,我的老腰也差點被摔斷。我齜牙咧嘴的摸著屁股,但是也不敢多說什麽,隻好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知道南辰玨這個人向來都是喜怒無常,就像此時此刻,我要是再多說一句話,可能就要討來一頓揍。於是我在起身之後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心裏想著,他如果不願意說話,就等他走了我再走。如果他願意說話,我就在這裏聽著他說完,然後再用我的三寸不爛之舌為剛剛的一摔討回個公道來。
誰知南辰玨半天不說話,許久之後嘴裏吐出一句“對不起,離兒。”語氣有些哀傷,還帶著一絲無奈。我沒說話,等他再繼續說下去,南辰玨轉過身走到我麵前,臉上掛著略為哀傷的神情,薄唇輕啟地說道:“離兒,我忘不了她,每次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腦海中總是會出現她的身影。”
我就知道是這樣!我說南辰玨你這個家夥,你想你的老情人你就想唄,為什麽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把我給扔了。這南辰玨到底還是把我當成武海棠的代替品,一想到這個,我的心裏就莫名奇妙的酸痛起來。不過我倒為自己感到幾分慶幸,還好自己沒有愛上這個家夥,否則我的下場恐怕比武海棠還要悲劇的多。不過在我們這三個人之中,我覺得最可憐的是南辰玨,他一直沉浸在過去的痛苦中,至今都無法自拔,即使是和武海棠長得有幾分相像的我,也沒能將他拉出苦海。
南辰玨見我低頭不語,歎出一口氣來,隨即走過來要牽起我的手,卻被我無情的打掉了。我先他一步離開清心池,推開門的那一刻,外麵的冷氣撲麵而來,凍得我直打哆嗦。一路跑回囚漓軒,正看到寒離在堆著雪人,見我來了,朝我燦爛的一笑,便又低頭繼續堆他的雪人去了。我突然想起我和寒離初識的那天,他變換著用各種法子來折磨我,現如今整日圍著我姐姐長姐姐短,任何一件好事首先想到的就是我。人本來就是一種很善變的動物,我倒覺得,善變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至少我們能撇開不開心的東西,喜歡自己想要的東西。
自這次以後,我和南辰玨自然而然地產生了距離,他既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我,我也不知道應該怎樣麵對他。兩人見麵除了講點故事,其餘的話一概不說,每每如此,南辰玨都會歎出一口氣來,我也裝作什麽都沒聽到。
因為皇後暴斃,雖然對外宣稱是重病而亡,但是依照皇家規矩,凡是皇家子弟要守喪一年,一年之內不得嫁娶。所以可憐了安芸,我本想好好操辦一下她和南辰玨的婚事,雖然進府不過是個妾,但是甜頭應該要先給點的。誰料這個節骨眼上出現了皇後這件事,一切的安排隻能作罷,直接派人將她從將軍府接了過來。當天晚上南辰玨便和她圓了房,自然又沒我什麽事了,我便坐在床上看著府中的賬本。
寒離一如既往地拿著被子枕頭跑到我房裏,自己鋪好被子便躺在了我的床上。我雖然沒有生氣,但是這樣下去也總歸不是好事,萬一被府中多事的人看到了,我的名字明天早上就會在龍淩城的大街小巷裏穿梭。我清了清嗓子,略為思考一番,便將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寒離。我原以為寒離會找我哭鬧一番,誰知他隻是滿眼噙著淚水看著我,又似懂若懂的點了點頭,便乖乖地躺下了。看寒離這般可憐樣,我的心裏一陣酸痛,覺得自己是不是對他未免有些太過殘忍和自私。
自從我搬來了囚漓軒,南辰玨的小妾們如同打了雞血一般,每日晨昏定省的來給我請安。除去這個也就算了,她們還想著法子來取悅我,好像我成了翻牌子的人。我雖然不喜歡這些繁文縟節,但是每天都有人跟在我後麵追捧我,讓我也過足了明星癮。但是有一個人是另外,這個人就是玉靈心,她從未向我請過一次安。甚至可以說,除了那次撞見她和南辰玨歡愛,我至今都沒見過她。而她知道我搬來囚漓軒,也一次都沒有找過南辰玨,我不禁懷疑是不是南辰玨對我撒了謊,以玉靈心作為借口,將我騙來離他最近的囚漓軒。倘若真是這樣,南辰玨這樣做的真正目的又是什麽?
“姐姐,你頭上的花珠真好看,我上次在美人閣就買了個一模一樣的。”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昨日新婚的安芸,這也是她入府後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我原本以為以安芸的性子,即使來到了鎮平王府,也會對我不屑一顧。但我完全算錯了,安芸不但來給我請安,還恭恭敬敬地給我行過大禮。這是古代一貫就有的禮儀,也是小妾們入府後第一件要做的事,以示對主母的尊重。
今日的安芸春風滿麵,即使是外麵的寒風也沒能將她的喜悅遮擋下去,想必昨晚和南辰玨相處的甚好。依照南辰玨的算計,必然對她是百般寵愛,無論是行為上還是語言上都會對她一番洗腦。我再看看安芸這樣子,不禁會心一笑,很顯然南辰玨洗腦成功了。他們兩個就像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南辰玨是打的那個,安芸是挨打的那個,唯一不同的是,即使安芸對南辰玨滿腔愛戀,南辰玨不過是表麵做做樣子罷了,對安芸根本毫無憐愛。
想到這個,我不禁對安芸起了那麽一點同情心,雖然隻是那麽一瞬間而已。我在思考該以怎樣的態度對待安芸,是端起王妃的架子和威嚴呢,還是以一個姐姐的身份。兩難之下,我覺得這個問題不該是由我來決定的,而是安芸來決定。倘若她今後在王府裏乖乖的,不會找我麻煩,讓我下不了台,我便對她好點。假如她像以前一樣囂張跋扈,仗著自以為是的寵愛,對我繼續滿眼鄙視不屑那我隻好公事公辦了。雖然我不在乎麵子,但是鎮平王府的王妃還是必須要有麵子的。
“妹妹何必向我行如此大禮,你本與我同歲,不過出生比我晚些日子罷了,今後還是像之前在將軍府的那樣,喚我小離便好。”我擺出一副端莊大方的樣子對安芸說道。
安芸聽了,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嘴上卻恭恭敬敬的回答:“姐姐貴為王妃,妹妹喚您一聲姐姐就已經是僭越了,怎可還直呼姐姐的名字。”
安芸還是那個沒腦子的安芸,雖然掩飾住了本性,但是一個小小的眼神便將自己出賣了。也是,按照她的性子,估計始終覺得我能坐上這個位置完全是因為我走了狗屎運,又怎會輕易服我。我這樣想著,臉上露出笑容說道:“妹妹說得實在有理,是姐姐糊塗了。既然如此,妹妹今後何不喚我王妃姐姐,這樣既不會越了規矩,又不會拉遠你我姐妹之間的距離,豈不是更好?”
安芸一聽,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難看,片刻之後擠出了一點笑容,起身微微欠身行禮道:“王妃姐姐說得對,這樣正合妹妹心意。”
我送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臉,即使她有些尷尬的朝我笑了笑,卻依舊有些不悅。我也沒多跟她廢話,扯了幾句就稱自己有些累了,派人將她送了出去。
我知道她今天對我這樣恭敬的態度是為了什麽,唯一的答案就是取而代之。同為安將軍府的小姐,我若出了什麽意外,鎮平王府的下一個女主人十之八九就是她。不單單她是南辰玨迄今為止唯一的側妃,更是因為她的身後是整個安將軍府。倘若我不幸喪命,南辰玨會毫不猶豫地立她為正妃,即使是太後那個老妖婆也沒有理由反對。
送走安芸後,我開始有些懷疑自己的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將安芸弄進鎮平王府,就等於在自己身邊放了一把刀子,隨時隨地這把刀子都會要我的小命。但是沒辦法,她來都來了,我是趕不走了。唯一的法子就是再找一個跟她身份以及性格不相上下的女人進府,這樣估計就沒我什麽事了。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王芊羽,除了她也沒有誰更適合了,但是南辰玨那一關並不好過。南辰玨是不會娶王芊羽做側妃的,不但他不同意,就連王芊羽的父親和姑母——德妃也不會同意。如此看來,我打算在王芊羽身上下的這盤棋,還沒開始就被將軍了。
此後的日子裏,南辰玨隔三差五的就找安芸來陪,所以我自然也空閑了不少。這天上午,我和鈴蘭帶著寒離和青竹來到了我的奶茶鋪,經過一番查看計算後,我不得不承認容月很有做生意的頭腦。從店鋪開張到現在,半年不到的時間就已經替我賺了足足有一萬兩千多兩銀子。我將店裏的夥計以及之前和鈴蘭在一起的孩子們都叫了來,每人發了五兩銀子的紅包,隨後又帶著他們一起去了龍淩城名聲最好的酒樓吃頓大餐。雖然隻是一個單間,一頓飯下來也花了我近一千兩銀子,心疼得我抱著容月就哭。
我讓容月將剩下的銀子全部都換成了黃金,這樣以後萬一發生什麽大事,咱們跑路也會減少一些重量負擔。容月聽完我的話,什麽都沒有多問,朝我微微一笑並說了一句:“不論小姐說什麽,做什麽都是對的。”
我這麽做是有原因的,聽南辰玨偶然提起過,近些日子以來,端瑞帝的身體越來越差,每每朝堂之上咳嗽不止,有時甚至還會咳出血來。加上不久前皇後死因成迷,朝政早已亂做一團,大臣們紛紛投桃報李,為自己今後的仕途之路尋找一位可靠的人。南辰驀雖貴為太子,是下一任南辰國的國君,但奈何手上一無兵馬軍隊,二無國防布兵圖,不由得越加慌亂起來。至於南辰玨,平日裏在府中隻要一有時間,便要求我說些故事給他聽,很少聽他提及朝政之事。也不知道他是胸有成竹呢,還是有意麻痹人心,讓南辰驀安插在府中的眼線們產生錯感。
直到除夕那天,我被南辰玨硬逼著隨他一起進了宮,向太後請完安之後便來到了德妃這裏。德妃依舊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看不起我的樣子,對我一番教導之後便指派我去她宮裏的廚房,讓我親手為她母子做些點心送來。我也沒有放在心上,乖乖的退下後便跟著一名宮女去了,留下一旁的南辰玨和他的母妃有說有笑。我知道德妃這是有意支開我,好讓她母子兩個能夠單獨相處好好的說說話。畢竟對每位婆婆來說,不中意的兒媳婦就是個外人,這句話總沒有錯的。
我裹著厚厚的披風,冒著漫天狂風暴雪來到廚房,還沒進去,便聽到有人在大聲訓斥著什麽。等我進去時才看到,一名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太監兩邊臉頰全是巴掌印,此時正蜷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一臉驚慌失措的樣子。問清狀況後我才知道,這個小太監不過是打碎了幾個琉璃碗,就被管事的老嬤嬤老太監痛打了一頓,這不,我來的時候剛好停下了。
我是個不願意多管閑事的人,便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自顧自的做起點心來。當我剛捏好兩個小熊時,聽到身後傳來瓷碗摔落在地碎裂的聲音,回頭一看才知道,居然又是那個沒用的小太監。我原以為他們再次痛打一頓就了事了,但我沒想到那個滿臉橫肉的老嬤嬤居然喊來兩個另外的太監,吩咐他們將那個蜷縮在地的小太監雙手雙腳藏起來扔到雪地裏。
我不禁怒火中燒,走上前去二話不說,狠狠地將那老嬤嬤踹倒在地。老嬤嬤被我這一踢,極其不悅,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後,便指著我說道:“老奴這就去稟告德妃娘娘,讓德妃娘娘來好好評評理。”說完她便轉身離開了,臨走前還不忘朝我“哼”了一聲。看來德妃看不起我這件事連她宮裏的人都明白,那我還有什麽好遮掩的,撕破臉就撕破臉唄。
我轉過身從一旁的碟子裏取來幾塊糕點遞到那位小太監的手裏,小太監滿眼感激的看了我一眼,便三口兩口的吃了。我索性將碟子一並端來,小太監想也沒想,接過碟子正要吃。卻不知道突然想起了什麽,嚎啕大哭起來,我一見此頓時手忙腳亂,一邊取出帕子給他擦眼淚一邊像哄孩一樣哄著他。半晌之後,小太監終於止住了哭聲,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感激地望著我。正當我有些疑惑時,小太監一邊張開嘴,一邊用手指著嘴裏,這時我才驚悚的看到,小太監的舌頭早已被人割了半截!難怪從我進門開始,小太監任人如何踢打,都隻會抱頭默默地忍著。我不明白的是,這個小太監到底做了什麽,何至於用這等殘忍的方式對他,難道皇宮裏就不講一點人情道德嗎?想到這裏,我意識到自己是多麽的傻,倘若皇宮不是這樣那便不能稱之為皇宮了。
我叫了兩聲一旁的其他太監,沒有一個人理我,片刻之後有一個瘦瘦弱弱的老太監來到我身旁勸我最好不要管這件事。我自然不予理睬,用帕子包了幾塊糕點,吃力地扶起小太監就往外走。老太監看我不聽勸,直接跪倒在門口對我說道:“王妃,這個孩子是罪臣木潢之子,名喚木言,舌頭是被皇上親自下令割掉的,之後被送到了這裏。王妃,您好人有好報,但是這個孩子您就不要管了,任由他自生自滅吧!”
老太監聲淚俱下地說完,還不忘重重地朝我磕了幾下,額頭上都開始有些微微發紅。我淺然一笑,饒過老太監,讓木言的一隻胳膊搭在我的肩上,踏著層層積雪往外走去。既然都是自生自滅的人了,宮裏還會有誰在乎他的生死與否,搭救一下又有何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