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第307章 心裡話
「總算是到了，再不到我這雙腿可就要廢掉了。」
半夜十點多鐘，紀藝蹬著三輪從梧桐街到了郊外。
三輪穿過一條條顯得有些崎嶇的道路，最終在一片環境清幽的地方停了下來。
這裡，遠處有山，周圍有田野。
打水河靜靜地流淌著。
停下三輪后，紀藝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呼吸聲都顯得有些急促。
早知道蹬個三蹦子都這麼累，自己就該去借一輛車的。
畢竟開車來這裡，頂多也就一個多小時的樣子，甚至都還不需要。
可蹬著三蹦子，這就有些要了老命了。
畢竟出門的時候，天都還沒黑。
可現在，都大半夜了。
估摸著等會回家的時候，自己都得打個電話搖人來接自己才行。
「老闆你這身體素質還差了不少啊。」
小八看著後背都被汗水打濕的紀藝，陰陽怪氣的嘲笑了一會兒后，又轉移著話題道：「這裡……還真是有些眼熟啊！」
「能不眼熟嗎，我和你一哥就是在這裡把你撿回去的。」
紀藝砸吧著嘴，指著距離打水河一個落腳之處有著七八米的地方對小八說道：「我和你一哥撿到你的時候，你小子就倒在了那裡。」
「是啊！造化弄人啊！」小八看著紀藝手指的地方，雖然因為周圍漆黑看不太清楚，但他還是能夠通過月光隱隱看到一些痕迹。
他的臉上，也罕見的多了絲絲欷歔。
他可不是被河水衝到明市，然後被紀藝和小一給撿到的。
而是當初他被無數仇敵追殺，一直被追殺到這個地方來的。
到了這裡時，追殺他的敵人也被他殺死得七七八八了。
但還有兩三個存活，而他那個時候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所以為了搏一把，他是打算跳河保命的。
至於能不能活下來，完全靠天意。
誰知道距離打水河還有七八米的距離，他就沒辦法堅持下去了，然後就倒在了那裡。
在他快要徹底昏死的時候，他模模糊糊的看到有兩道模糊的身影出現。
他們出手乾淨利落……突突兩下就把自己的另外兩三個大敵腦袋開了洞。
然後……他就昏死了過去，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被紀藝和小一給撿回去了……
想到這裡，小八忽然心情顯得很是複雜，對紀藝說道：「說實話，一想到我最後的那兩三個敵人是老闆你打死的，我就有些難以置信。」
紀藝聽到這話，忍不住樂了，笑呵呵的對小八調侃道：「聽沒聽說過一句話，七步之外槍快，七步之內那是又准又快。」
「那是因為他們也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否則沒用。」小八撇了撇嘴。
紀藝說的這些，他當然知道。
但是那只是對普通人而言，對於他們這樣的人而言，不管是身體素質還是反射神經都快到了一個極致。
所以基本上是不可能栽在這上面的。
自己最後的那兩三個敵人之所以那麼容易就中了招，那是因為他們也幾乎快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而且也是大意了。
否則誰生誰死還真的說不準。
啪！
紀藝反手就在小八的腦袋上拍了一巴掌，笑罵道：「怎麼說都是我和你一哥救了你，你現在怎麼還替你的敵人說起話來了。」
「感慨一下。」小八聳了聳肩，也笑著給紀藝解釋了起來：「老闆你是根本不清楚我們的領域，所以才覺得沒有什麼，但對我們而言卻是顯得很震驚的事情。」
「這般給你說吧，我們領域之中的人幾乎絕大多數人現在都扛不住現代武器的攻擊，一個原因是他們還不夠強大，另外一個原因是他們的戰鬥體系還沒有完善。」
「但對於我的那些敵人而言，除非是在兩三千米之外狙擊，否則一般的小玩意兒在他們的面前就是玩具，別說對他們起到威脅了，甚至他們閉著眼睛那些玩意兒都威脅不到他們，甚至就連在數千米之外狙擊，也只能夠對他們起到一些影響，因為他們能夠憑藉對危險的直覺，提前規避！」
「漬！」紀藝漬了一聲，感慨道：「聽起來，你們這樣的人都已經成了非人類一樣。」
「不算是，但也是。」小八嗯了一聲，又顫顫巍巍的抬起手指了指自個，一副驕傲表情：「不過老闆，我現在確實是。」
看著小八那一副驕傲樣子，紀藝就有些來氣：「既然這麼牛，怎麼還被打成了這麼一副鬼樣子？」
小八臉上的笑意和驕傲瞬間消散了。
他的雙手也暗暗握了握拳頭，心中下定決心以後絕對要找林衣找回場子。
否則這麼坎，自己恐怕在紀藝面前是邁不過去了。
但很快，小八就調整好了情緒。
他聽著周圍小動物發出的聲音，聽著風吹動的聲音，抿了抿嘴后，精神忽然有些恍惚起來：「老闆，您現在的樣子和以前的樣子真是太不一樣了。」
初次見到紀藝的時候，就是在這裡。
雖然那個時候他幾乎快要徹底昏死了過去，只能夠隱約看到紀藝和小一的身影。
但不可否認，初次見面，紀藝和小一在他心中留下了一副不可磨滅的印象。
一哥很穩，穩到好似世間根本沒有什麼能夠引起他的興趣。
他就那麼安安靜靜的站在老闆身後。
而老闆，那個時候也不大。
但是很……狠辣。
他根本就不清楚任何緣由，非常乾脆利落的扣動扳機，結束了自己那剩下的兩三個敵人的性命。
隨後的接觸，紀藝的一舉一動也讓他大為震驚。
根本就不敢想象一個半大的孩子，居然會那麼……讓人發自內心的膽寒。
但慢慢的，紀藝有了變化。
最終逐漸變化為了現在的紀藝。
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一點狠辣，看不到一點兇狠，也看不出半點的陰險。
他很平靜，平靜到了好似看透了生命本質的一個老頭子一樣。
「因為你家老闆我長大了嘛。」
紀藝倒是沒有什麼感慨，他從口袋裡面摸出一支香煙點燃抽了起來。
一個人真正無所畏懼的時候，恰逢少年時。
因為那個年齡階段，是他們膽氣最足，世界觀也未曾徹底形成的時候。
所以他們敢想敢幹。
而這，也是為什麼如今這個時代，青少年犯罪幾率成倍增長的時候。
因為這個年齡階段的少年，想到什麼就敢去做什麼，他們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後果，根本沒有考慮過那麼做是對的還是錯的。
而他，當初也只不過是恰逢少年時罷了。
比較幸運的是，他雖然恰逢少年時，膽氣心氣都是最強大的時候，但他也因為清醒和理智一直堅守著底線。
並沒有被外界的負面能量或者慾望所侵蝕影響。
從而導致他開始逐漸升華轉變……
「老闆你這樣可就沒什麼意思了。」小八直接變得有些無語起來。
自己想要和老闆說點心裡話，誰知道老闆和自己玩心眼。
一句長大了……就糊弄過去了？
而且他難道不知道這句話，殺傷力到底多麼的驚人嗎？
「本來就是。」紀藝嘴裡吐出一口煙霧，翹著腿顯得格外的慵懶：「也幸好是長大了，否則你家老闆我可能這輩子都長不大了……」
「這樣更……額……」
小八臉上湧現一抹笑容，下意識的就要回應。
但話還沒有說完，聽出紀藝那話真正意味的小八表情瞬間一僵。
他剛才以為，紀藝那話的意思是如果沒有改變，他還是以前的那一副脾氣。 但真正揣摩下去，紀藝這話的意思卻是……他如果沒改變……很可能已經死了。
「覺得意外？」紀藝回頭看著表情僵硬的小八，眨了眨眼笑了起來。
「你會覺得意外也正常，畢竟那個時候雖然老二他們還沒有成長起來，但是你和你一哥卻是實打實的高手，區區一個明市，怎麼可能有人在你們的保護下殺死我呢。」
「但你要知道，這不是你們的那個領域，是現代社會，在這個社會就得按照規矩來，你和別人比拼的是誰對規則最了解，誰抓住的規則漏洞更多，如果你比不了，任由你有通天的實力最終也難逃一死。」
說到這裡，紀藝聲音微微一頓，砸吧了一下嘴后才繼續說道：「而且你更要明白，哪怕你了解了規則揣摩了規則，但了解規則揣摩規則的人哪能夠和掌控規則的人比？」
「那個時候秦老頭他們可還在明市的，說句毫不誇張的話，明市不管是大事情還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情都被那些老傢伙盯著，在那些老傢伙眼皮子底下蹦躂得越歡死得越快。」
小八聽到紀藝說出來的這些，一陣沉默。
果然，自家老闆的變化，雖然和長大了有關係，但這種長大……何嘗不是被外在壓力催發的呢。
否則，自家老闆現在這個年紀，不該養成一副小老頭的性格。
紀藝不知道小八心中在思慮著什麼，繼續道：「再給你說點心裡話吧，其實剛開始小七跟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實際上是存著利用他的心理的，畢竟咱就是泥腿子，要是不想辦法給自己的腳上染點金粉，再厲害的人物最終也只不過是別人的盤中餐而已。」
「而小七當初跟在我的身邊，那小子自以為目的很單純，但實際上那小子的一切都是被秦老頭安排好的。」
「那個老東西……當時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注意到了我，或許是看出了我的性格，所以想著把小七塞到我的身邊，讓小七在我身上學習一些品質。」
小八似乎完全沒想過這裡面還有這麼一些事情。
他眨了眨眼，非常捧場的問道：「什麼品質？」
「狠」紀藝沉默了一會兒，幽幽的說了起來。
小七的路，秦老頭早就規劃好了。
但是小七的性格，本身還有所缺陷。
恰巧，當時自己身上就具備了小七身上沒有的品質。
小八又砸吧了兩下嘴，不知道小聲的嘟囔了兩句什麼話，隨即眼珠子轉動了兩圈，問道：「算了，不說這些了，老闆，你當時跟著一哥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幹嘛？」
紀藝聽到這話，頓時覺得有些晦氣。
他掐掉了手中的香煙，撇著嘴說道：「還能夠幹嘛，你家一哥腦子抽了，打算實驗一下他的某一個實驗，準備讓我用大石頭綁著他，把他丟進打水河裡面，讓我過個十天半個月再來把他撈出來。」
「他瘋了？」小八聽到這話，瞬間有些震驚。
雖然他們領域之中的人，都會收斂氣息，能夠在一定時間內不需要空氣就能夠維持身體機能，或者以寥寥的一點空氣維持身體機能，但別說十天半個月，厲害的人頂多憋幾個鐘頭而已，弱小的也就憋個十來分鐘。
哪怕他現在已經踏足了這個玄而又玄的層次，但他都不敢保證能夠在水裡憋個十天半個月。
不對，別說十天半個月了，他都沒底氣在水裡面憋四五天……
「搞實驗的人都是瘋子，你可以理解的。」
紀藝倒是不覺得有多奇葩，只是嘆著氣的說道：「只是可惜你家一哥不給力啊，我才把他丟下去不到七個小時他就扛不住了，害得我下去撈他的時候自個都差點淹死在了打水河裡。」
小八直接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而紀藝沉默了一會兒后，從過往的情緒中抽離了出來，回頭看著小八問道：「回去？」
「回去吧。」小八打了個噴嚏的點著頭。
緬懷了一下過去，也是時候回去了。
否則……自個明天起床都得感冒不可。
紀藝也不遲疑，調轉方向蹬著三蹦子就朝著老城區方向開去。
蹬了一會兒后，紀藝一邊蹬著三蹦子，一邊掏出手機給人發起了簡訊。
得，還是找個人來接接自己吧。
否則真要自個蹬著回去，估計得天亮了才能夠到家不可！
小八沒注意到紀藝正在搖人，他躺在三蹦子的車斗里，雙手枕在腦後的看著夜空，有一句沒一句的和紀藝聊了起來。
「老闆，咱們離開明市后，就說明咱們接下來沒有收入來源了，咱們兜裡面的錢，能夠讓咱們霍霍多久？」
聽到小八那蘊含擔憂的語氣，紀藝倒是非常的隨意：「放心吧，咱們卡裡面的錢夠咱們吃一輩子的了，再說了，要是真不夠了，咱們還可以做生意的嘛。」
小八一聽，覺得挺對的。
兜裡面沒錢，生意非常不好做。
可兜裡面的錢不少，生意做起來其實也不是太過於困難的。
而且以自家老闆的腦子，虧不了。
但很快，小八又有些小小的擔憂了起來：「可咱們在躲著他們，做生意不會被發現吧？」
紀藝嘴角輕輕一抽，顯得有些無語道：「你想多了，一年就掙個幾百上千萬，這點錢可不夠格被人注意到。」
關於這些，紀藝簡直不要太清楚了。
一年整個幾百上千萬，在普通人眼中屬於還算優秀的那種。
但是對那些真正的大人物來說，一年就掙這麼點，別說沒有資格進入他們的視線了，都沒資格被他們記住名字什麼的。
所以這種事，無需擔心！
「算了，老闆你心中有個底就行了。」
小八還想要說點什麼，但想了想后覺得還是算了。
這種事，紀藝和小一操心就行了。
雖然在武力值這一塊，他現在能夠吊打紀藝，遠超小一。
但是在智商這一塊，他覺得自己還是比不上他們的！
紀藝抽了抽鼻子，緩緩的蹬著三蹦子，不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十多分鐘后，和小八有一搭沒一搭聊著的紀藝忽然問道：「你被孟芷給那個了？」
「啥？」紀藝忽然的問話讓小八臉色微微一變，隨即臉上露出了一個很懵懂的表情。
「行了，沒外人。」紀藝幽幽的說著，又噗嗤笑了起來：「孟芷那女人我瞧得出來，屬於膽大的那種，而你現在又不能夠動彈，她真要對你做點什麼，你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說著，紀藝又寬慰道：「放心吧，我不會笑話你的。」
「你想多了……」小八的表情稍微有些不太自在。
他沒想到紀藝這般敏感，隨隨便便就猜到了一點東西。
但……紀藝並沒有完全猜對。
孟芷的確對他下手了，但他和孟芷可沒有那個……
至於孟芷對他做了什麼，他打死都不會說的。
實在是太丟臉太羞恥了！！
他怕被紀藝知道了，自己會感覺到丟臉徹底活不下去……
「我想多了？」紀藝下意識的喃喃著，還下意識的回過頭朝著小八看了看。
不過因為太過於黑暗，他根本沒辦法看清楚小八臉上的情緒，最終只能夠無奈做罷。
想了想，紀藝用著有點勸慰的語氣說道：「是不是都無所謂，我覺得孟芷挺好的，你小子得珍惜才行。」
一個人到底是好是壞，從一些細節就能夠看得出來。
而這些天，孟芷對小八的態度，徹底讓紀藝放下心來了。
至於孟芷有沒有演戲的可能，的確有。
但紀藝覺得可能性小到幾乎沒有。
因為如果是演戲，那麼終究會有那麼一點端倪的。
但從孟芷的身上，他沒看到任何的端倪。
她對小八的照顧，完全是發乎於心的！
小八聽到紀藝這話，沒有回答。
他目光閃爍的看著夜空，好一陣沉默。
良久，他才輕輕嘆息了起來。
他的語氣，顯得有那麼幾分複雜。
「一切，隨緣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