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反常?
第190章 反常?
下午一點多鐘。
給齊威拜完年的楚淺和牧漁起身離開。
在齊威起身相送的時候,楚淺笑道:「齊爺爺,紀老闆讓我回去的路上順路幫他送送禮,他說你知道那人住哪。」
「順路送禮?」
齊威腳步微微一頓,腦海裡面瞬間浮現出了紀藝前往自己這裡的幾條路線。
很快他就鎖定了一個位置,若有所思道:「他說的,應該是錢老頭吧。」
「明市順口溜中開頭那位?」楚淺目光閃爍的詢問了起來。
記得昨天吃年夜飯的時候,小七他們提起過那位。
雖然話不算太多,但她也通過小七們的話,加上她之前對明市的了解,大概猜到了是誰。
明市那幾句順口溜中,老虎的爪子指的就是那位。
紀藝昨晚上放的那些煙花,也是在他那裡買的。
「對,就是他。」
齊威輕輕點頭,在車前停下腳步后,給楚淺和牧漁介紹起了那個傢伙。
「那老傢伙的年紀和喬老太婆差不多大,和嚴家那老傢伙稱兄道弟的。」
間接的給楚淺兩女說了說那個老傢伙的不簡單之處后,齊威又冷哼了起來。
「等會兒我把他的地址告訴你們,你們回去的時候順路把紀老闆的禮物丟給他就是了。」
「不要和那老東西多說話,那老東西不是個什麼好玩意兒,看到他明市裡面就沒有幾個不頭痛的。」
楚淺和牧漁都是笑著點頭。
而從齊威的態度之中,她們或多或少也看出了一些東西。
看樣子,齊威和那個人的關係很僵硬啊。
甚至兩者之間說不得還有仇。
否則齊威提起那人的時候,情緒也不至於直接顯露在了臉上。
而真正讓她們有點想不明白的是,紀藝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她們那個人的地址,反而要讓她們來問齊威。
難道是紀藝不知道齊威和那個人之間可能有仇?
可能性不大。
畢竟明市就這麼大,明市頂端的人物也就那麼些個。
彼此之間的關係到底如何,他們肯定一清二楚。
那麼紀藝這麼做的意義到底何在。
總不至於是故意讓她們來噁心齊威的吧?
齊威似乎是瞧出了她們兩女的表情有那麼一點古怪。
他想了想后,忽然輕聲的笑了起來。
在兩女不解的看來之時,他的情緒逐漸恢復,笑著給楚淺兩女解釋了起來。
「紀老闆沒有直接告訴伱們他的地址在哪,估計也是覺得過年過節的提起那個老傢伙有些晦氣。」
「再加上你們打算給我拜年,想著你們肯定不知道一些內幕,就讓你們來問我,畢竟哪怕我也不願意提起那個老傢伙,可你們又不知道那些內幕,我捏著鼻子也得認了。」
「齊爺爺,那位難不成做過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否則怎麼感覺你們都有些嫌棄他呀?」
牧漁眨著眼睛,眼裡的好奇都直接溢出來了。
畢竟從齊威的三言兩語間,她們完全可以聽得出來那位在明市其他人物眼中看來,到底是多麼讓人嫌棄和噁心的存在。
偏偏哪怕再嫌棄再噁心,又只能夠捏著鼻子認了。
這就好像一個有潔癖的人快要餓死了,得到了一點米煮了一鍋粥,偏偏這鍋粥里突然掉進去了一顆老鼠屎,覺得噁心得不行。
偏偏自個已經快餓死了,就算有天大的潔癖也只能夠捏著鼻子認了,含著淚把那一鍋粥吃完。
楚淺也稍稍較為好奇。
畢竟一個人,想要同時被許多人嫌棄,但哪怕再嫌棄也得承認他,這一份本事可著實不小啊。
不管是得罪人的本事,還是自身的本事。
都是如此。
「倒也沒做過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
齊威的面色較為複雜,感覺有些晦氣的擺了擺手,繼續給她們解釋了起來。
「只不過是那老東西胳膊伸得有些長,什麼東西見著了都要伸手去抓一把。」
「咱們就拿紀老闆所處的茶葉行業舉例,之前紀老闆和朴大軍爭奪明市茶葉行業的控制權時,兩人打得是頭破血流,基本上是兩敗俱傷了,這個時候那個老東西突然橫插了一杆子進來,撈了一大筆錢,甚至還打算順勢把茶葉行業囊括在自己旗下來。」
「如果不是紀老闆和朴大軍氣瘋了,突然聯合起來不計代價的把那老東西伸出去的手打了回去,估計茶葉行業在四五年之前就被那老東西得手了。」
說到這,齊威臉上並沒有幸災樂禍,反而面色陰沉無比的說道:「而這種事,還不止是茶葉行業,明市的方方面面那老東西都伸過手,可以說那老東西愣是靠一己之力,讓咱們明市的這些散沙多了絲絲默契和交情!」
楚淺和牧漁瞬間明悟了。
怪不得齊威提起那位的時候,總覺得晦氣。
原來還有這樣的因素存在。
不過想想后她們又覺得那位老爺子厲害啊。
居然憑藉一己之力,就把明市這些個大人物全部得罪了一個遍,甚至自個現在的日子都還過得有滋有味的。
這厲害的程度不止一星半點。
不過很快,牧漁又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既然他把你們都得罪了,為什麼過年還要給他送禮?」
齊威哈哈大笑了起來,隨即自個都有些疑惑般的開口。
「噁心他?」
「感謝他讓咱們這些個人少了點血雨腥風,多了點人情往來?」
「還是覺得那老傢伙有點懂做人,知道什麼時候該伸手,什麼時候該收手?」
「原因好像有很多,我自個都不知道。」
說著,齊威眺望著一個方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滿頭白髮,唏噓道:「他們是怎麼想的,我不太清楚,反正我就是噁心他,那老東西老子見一次揍一次。」
牧漁微微打了個哆嗦。
齊老爺子對那一位的怨氣,都快溢出來了。
看樣子他們之間的恩怨糾葛,比想象中的還要多啊。
很快,楚淺兩女就離開了。
齊威看著緩緩往外駛去的車輛,表情平靜。
等再也看不到車輛之後,他又看向了剛才所看著的方向。
昨晚上,明市所放的煙花,幾乎百分之八十左右,都是從那個老傢伙那裡購買的。
不管是紀藝的,還是自己的,亦或者其他人的,都是。
而那老傢伙,是以成本價賣給他們的。
哪怕那老傢伙可能沒虧,但至少也沒有賺多少,甚至乾脆就沒有賺。
這,不是那老傢伙的性格!!
再聯想到紀藝並沒有親口告訴楚淺兩女那個老傢伙的住址,而是讓自己告訴她們,這裡面似乎又蘊含著一些意味。
或者說,是某種默契!!
「看樣子,是快死了啊!」
雙手背負在身後,齊威小聲的喃喃了起來。
他的目光,有那麼一丁點的複雜。
「誰快死了?」
這時,一個正打算出門的男子聽到齊威的話,腳步微微停頓。
他看上去三十多歲的樣子,模樣和齊威有幾分相似。
他的身上穿著乾淨整潔的黑色西裝,整個人身上都散發著一股沉穩的氣度。
他叫齊岩,是齊威的二兒子。
「還能夠有誰?」
齊威看了齊岩一眼,反問了起來。
齊岩皺著眉頭,一時半會還真的沒有想明白自己老爸說的人到底是誰。
他的腦海之中,把自家老爸所有的朋友和敵人都想了一個遍。
很快,就有好幾個人浮現在了腦海之中。
再聯想到自家老爸剛才看著的方向,齊岩的腦海中一個蒼老的人影迅速變得無比清晰了起來。
「不可能吧?」他先是下意識的說了一句后,又突然自我否定的點了點頭,嘆了嘆氣說道:「好像也有可能,錢爺爺的年紀實在是有點大了。」
「錢爺爺?」齊威聽到自家兒子對那個老東西的稱呼,頓時笑眯眯的看向了他。
這小子做為自己的兒子,會不知道自己和那老東西的關係?
而且,還錢爺爺?
這是把自己落下了一個輩分啊!!
「爸你在這上面較什麼勁。」齊岩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家老爸提醒的是什麼一樣,又嘆著氣的說道:「錢爺爺比您老人家大了不止二十歲呢,我叫一聲錢爺爺不應該?」
「算了,老一輩的事情不牽扯你們小輩。」
齊威看著齊岩的神情有些感慨,也有些欣慰,然後轉移話題問道:「你這是打算去哪?」
「去給您老人家的那些老朋友拜年呢。」
齊岩白了齊威一眼,沒好氣的說道:「大哥去給咱家親戚拜年去了,三妹估計還在她婆家親戚那邊拜年呢,小弟也拖家帶口的去給弟妹娘家拜年去了,我不去給你的那些老朋友拜年,你自個願意出去走動嗎?」
「誰讓你小子還不結婚,你結婚了,不就沒這些屁事了嗎?」
齊威笑罵了兩句后,揮了揮手示意齊岩趕緊滾蛋。
就在他轉身往屋裡走去的時候,他忽然停了停腳步,輕聲問道:「錢老頭的那份禮,準備了沒有?」
齊岩目光微微一閃,以前自家老爸,可是非常不願意提起那位的。
至於送禮這事,更不用提了。
但沒想到他今天會主動問。 想了想,他實誠的道:「準備了,是酒。」
「換了,去挖兩顆萬年青給他拖過去。」
齊威反手擺了擺手,蒼老的聲音中聽不出什麼語氣。
「我知道了。」齊岩很是認真的回應著。
他的心中,也頗為的感慨。
雖然是對手,也算是仇人。
可真到了某些時候,某些所謂的仇恨似乎也算不得什麼。
周家。
周天驕安安靜靜的坐在陽台上,眺望著外面。
在他旁邊坐著的,是周老爺子。
至於夏依然和周小小,則是去掃墓上墳去了。
「你在想什麼?」
周老爺子見周天驕一直眺望著一個方向久久不語,頓時笑問了起來。
周天驕搭在膝蓋上的雙手下意識的捏了捏,回道:「爸,你被錢老爺子打過吧?」
周老爺子的臉瞬間黑了下來,嘴角抽搐道:「對,老子當時還小,那老東西仗著年紀大揍過我。」
這事,知道的人很少。
但同樣是他的一個心結。
畢竟自己年少時,被那老東西揍過很多次。
可沒辦法,自己打不過啊!
自己當時年紀太小了,而那老東西比自己大了不少。
他拿捏自己,就好像大人拿捏一個玩具那麼輕鬆。
只是這小子今天怎麼哪壺不提提哪壺。
自己就不相信這小子忘記了,這事算是自己的一個心結。
「是啊,爸你當時年紀還小,現在年紀也不小了!」
周天驕有些唏噓的看著遠方。
自己老爸被錢老爺子揍的時候,還很小。
一晃之下,自家老爸頭髮也白了啊!
周老爺子聽到這話,似乎是聽出了周天驕要表達的意思。
他沉默了少許后,幽幽嘆了口氣。
「是啊,年紀大咯,距離入土可能也就是眨眼間的事情了。」
「爸,你說錢老爺子還有多少時間?」
周天驕靠著輪椅,眼神有些平靜。
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態,誰也躲不過。
但當某些人真正快面臨那一步的時候,或許他本人還感受不到什麼,可一些個外人反而感慨頗多。
就比如他自己,現在就心緒複雜得很。
「我怎麼知道。」周老爺子翻了翻白眼之後,又思考著說道:「你怎麼會覺得那老傢伙快死了?」
「他有些反常了。」
周天驕雙手枕在了腦後。
以錢老爺子的性格,能賺錢的事情,他是半點都不願意放過。
因為虧本的買賣他從來就不做。
可昨晚上的煙花,據他了解,那老傢伙基本上都是以成本價賣出去的。
也就是說,昨晚上錢老爺子至少損失了數千萬上億!!
這還是最少。
如此反常的事情,擱別人的身上可能還稍稍可以能夠理解。
但擱在他的身上,無法理解。
「在這裡瞎猜測,還不如自個去瞧一瞧。」
周老爺子緩緩起身,拿起桌上的茶壺就泡茶去了。
一場煙花而已,周天驕這些人就多想了,只能夠說明他們的心思太多,不純。
難道就不允許那老東西高興高興,所以想要看點煙花盛宴?
畢竟隨著年齡的增長,哪怕是再吝嗇的人也非常的清楚,錢財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遠遠沒有開心更重要。
「但願是我想多了吧。」
周天驕笑了會兒,小聲的喃喃了起來。
他也希望是自己想得太複雜了。
畢竟,錢老爺子對明市而言,算是無比重要的一個人啊。
他如果真死了,可能明市的方方面面,在一定時間內都會受到影響。
而且,他如果死了,可能才勉強恢復了許些平靜的明市,又該風起雲湧了。
沈家。
沈長青出門了,沈萍也出門了。
陪在婆婆身邊陪她聊天的人,是一個穿著簡樸服裝,看上去五十來歲的人。
他是沈家老大,沈有為。
「老大啊,這次在家待幾天?」
婆婆和沈有為聊了許多閑事之後,笑眯眯的問起了他接下來的行程。
「媽,明天下去就得走。」
沈有為看著婆婆的眼中充滿了愧疚和自責。
「還有一天時間,挺好。」
婆婆笑呵呵的抬手摸了摸沈有為的頭,半點都不沮喪。
因為她知道,家裡面沈有為最為忙碌,他身上的責任也是最重的一個人。
而且沈有為忙點好啊。
他越忙,就說明需要他的人就有許多。
他越忙,就越能夠幫助到許許多多的人。
「對不起,媽。」
沈有為拉著婆婆的手,感受到自己老媽瘦得身上似乎只有一張皮后,他聲音都變得有些沙啞了起來。
他沈有為這輩子對得起所有人,唯獨對不起自己老媽。
一個孝字,宛若天塹橫在他的身前,他永遠都邁不過去。
「說什麼胡話呢。」
婆婆抬手輕輕在沈有為的腦袋上敲了敲,笑道:「媽媽以你為榮呢。」
沈有為張了張嘴,似乎是打算說什麼。
可話到嘴邊,他總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堵塞,硬生生的把嘴裡面的話憋了回去。
似乎是怕自己過於失態,讓老媽擔心。
「今天有什麼打算?」婆婆靠著搖椅微微閉上了眼睛,轉移著話題。
「在家陪陪媽。」沈有為想也沒想的回答著。
他回家后,有許許多多的人前來拜訪,不過都被他推掉了。
哪怕是今天,想要來給他拜年的人也數不勝數,但都讓他派人在外面打發走了。
因為他很清楚,自己每年能夠回家的時間很少,自己和老媽聚在一起的時間更少。
所以這些時間,對他彌足珍貴。
他不願意讓人打擾到他們母子相處的時間。
「這怎麼行。」婆婆一下子睜開了眼睛,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后,沉默了會兒說道:「等會老二和老三回來后,你帶著他們去瞧瞧你錢伯伯,那老傢伙雖然做事噁心了點,但為人其實還是非常不錯的,尤其是對你們三個小傢伙。」
聽到婆婆這話,再聯想到昨晚上那璀璨的煙花,沈有為表情微微一僵,握著婆婆的那一雙手都顯得有些用力起來。
「媽,錢伯伯沒多少時間了?」
婆婆笑呵呵的點著頭:「估摸著也就一年半載,就要下去見老朋友們去咯。」
沈有為的表情瞬間變得蒼白無比,身體都輕輕顫動了兩下。
錢伯伯要走了。
那自家老媽呢?
他記得,自家老媽好像就比錢伯伯小一個月左右的樣子。
雖然每個人的生死時間都不一樣。
可……自家老媽年紀也很大了啊。
想著,沈有為深吸了兩口氣,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
「媽,我想在家好好陪陪你。」
婆婆似乎看出了沈有為心中所思所想,但她神情依舊沒有變化。
「比起我,許多人更需要你。」
「而且放心吧,我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至少比那老傢伙活得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