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陰影
高三的寒假隻有半個月，老師卻給他們布置了成噸的作業。
那攤了一桌子的寒假作業本，外加額外增加的幾大冊卷子就讓方肆月覺得頭疼不已。
幽幽地歎了一口氣，也隻能埋頭寫了。
結束了跟林和言他們聚會的第二天，方肆月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作業中去。
手機也調成了靜音放在書桌的抽屜裏，每次有什麽人早上給她發的短信或者打的電話，方肆月隻有在晚上睡前拿出手機看會兒的時候才能發現。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開學前。
開學前一天，方肆月就很自覺地將手機關機，怕自己留著手機會分心還交給了胡美萍保管。方肆月跟胡美萍說的也是最後一學期了，最後的小半年時間不想留下遺憾，想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學期上，免得自己日後回想起來，會覺得不夠努力而後悔了。
即使方肆月再怎麽自覺，開小差想看手機的時間也會有的，那就幹脆給杜絕了。
麵對方肆月的乖巧懂事胡美萍心裏還是感到十分欣慰的，伸手輕輕摸了兩下方肆月的頭發，輕聲道：“別太有壓力了。”
“我知道了，媽媽。”
方肆月的學習這一塊兒，從來不需要胡美萍太過於擔心。她開個服裝店，久而久之也有不少的熟客了，她們過來買衣服的時候難免會跟胡美萍嘮上兩句，她們這個年紀了，最大的話題也就是孩子了。
看著那些個媽媽經常抱怨自己家的兒子又貪玩通宵不回家還曠課啦，還有抱怨自家閨女高一早戀荒廢學習的……麵對這些話題，胡美萍總是安靜地聽對方抱怨的，方肆月這方麵還是很讓胡美萍覺得自豪的。
但是胡美萍也有覺得歎氣的地方，方肆月的性格是比較安靜的，她知道……但安靜過了頭，她反而覺得方肆月有些封閉自己的內心了。什麽心裏話都不願主動對胡美萍說……身為母親，哪裏有比這個更難過的事情呢？
“作業完成了嗎？”
方肆月微微一愣，隨後點頭應道：“完成了的。”
胡美萍很少會這樣問她。
“明天要去學校報道了，今晚早點睡覺吧。”
“嗯，我知道了，媽媽。”方肆月說完就轉身回了房，將門合上了。
胡美萍重重地歎了口氣，看著手掌心攥著的手機，心裏有些說不出的情感，總之就是憋得她挺難受的。
方肆月上初中之前還不是這樣的，小學生嘛，挺活潑開朗的，放學回家也經常告訴她學校發生了那些事情，今天老師課上又講了些什麽。
那時候他們一家，還能經常聚在一塊兒。
後來，方逸陽的公司升職了，成為部門的經理了，工作也開始越來越忙……那時候胡美萍是已經沒有工作好幾年了，就為了照顧方肆月的生活……她覺得方肆月快五六年級了，也不用像小學一二年級那樣照料了，胡美萍就開了家服裝店開始自己創業。
也是越來越忙。
方逸陽和她都沒有什麽時間陪伴方肆月了……說起來方肆月不愛吐露心事也是在那時候養成的吧。每次下班回到家，她和方逸陽就是已經累得不輕了，哪裏還有精力去聽方肆月當天在學校發生的事情呢？
方肆月的心境也是在那時候慢慢轉變了，不愛說話了，收斂了……給人的感覺也是心理成熟的要命。
升入初中，麵對陌生的環境，方肆月有些難以適應了，跟周圍同學的關係也相處的不好。不愛說話、不會說話的性格在老師那裏也是格外的不討喜，哪怕成績是全班前幾也改變不了的，在老師眼裏，方肆月就是個不合群，不懂做人道理的人。
對此，方肆月選擇了對家人隱瞞，胡美萍也從來不知道。
直到那次，方肆月的不對勁兒，讓胡美萍有些在意。可任憑她怎麽問，方肆月始終是含糊不清的回答，也是在她再三的詢問下，方肆月才用帶著哭腔的語調說，班主任和同學們都說她偷了同桌的一百塊錢。
一聽這話，胡美萍哪裏還坐得住，第二天一大早就帶著方肆月到了學校。胡美萍來不及思考，就一個箭步衝進了老師的辦公室。方肆月的班主任已經到了，之前的家長會也見過方肆月的媽媽，班主任就很熱情地上來想要打招呼。胡美萍直接伸手製止了對方接下來的寒暄，直接開門見山詢問那個班主任自己女兒被汙蔑偷錢是怎麽一回事。
那個班主任聽了，微微一愣後，坐到位置上，笑嘻嘻地回答：“這……方肆月媽媽，這件事情我們還在調查的，就是方同學跟被偷錢的同學是同桌，又有同學說看到了她偷錢，所以我才會找她聊的呀。我就讓她在同學麵前道個歉，那這件事情也就過去了呀。但是方同學一直不承認她偷錢，這小孩子要誠實的呀。”
班主任的幾句話說的胡美萍是再也冷靜不了了，卻礙於還有別的人在場，自己不能像個瘋婆子讓人著笑，就冷笑地扯著嘴角：“我女兒沒做過，你讓她承認什麽？”
“這……那個舉報的同學是我們班成績正數第一的，沒理由騙我的呀。”
胡美萍感到很心痛，令她感到更加震驚的不是方肆月“偷錢”，而是那個班主任明明沒有證據，那一百也沒有在方肆月的身上、書包裏找到，僅僅憑著那位優秀學生的一己之言，就將這罪定在了方肆月的身上，並且強迫她道歉。
胡美萍甚至能夠想象地出來，方肆月被迫站上講台道歉是怎麽樣的場景……她就那樣低著頭，雙手握拳，緊緊咬著嘴唇，咬出了血也不在乎，就是不讓自己哭出來，讓那些幸災樂禍的人看了笑話。
方肆月就站在那兒……單薄的身子好像能夠被風給吹走一樣，胡美萍光是想起來就心痛不已。
胡美萍心裏的火一下子就被那班主任的嘴臉給點燃了。
這場會麵，胡美萍也第一次做了“失控”的行為，她一掌拍在桌子上，大聲說：“我女兒我了解！她才不會做小偷小摸的事情！”
班主任沒想過胡美萍會突然有這樣的舉動，被嚇了一跳。
張張嘴還要說什麽的時候，就被胡美萍的下一句話給堵了回去：“還希望老師以後遇到這種事情，調查清楚，別以為好學生就不犯錯。什麽都是一個巴掌拍不響，這是哪門子的理論？”
胡美萍氣衝衝地走出辦公室，將門一關，就注意到站在邊上已經哭成了淚人的方肆月，便更加的心痛了。
胡美萍拉著方肆月離開，剛剛媽媽和班主任吵架方肆月是知道了，卻不知道為什麽把自己送到了學校又要帶自己走……
她就一臉茫然地看向胡美萍小心翼翼地問自己不用上學了嗎？
胡美萍站定了腳步，並沒有回頭看方肆月，而是顫抖著聲線問方肆月在這個學校開心嗎？
方肆月一愣，方才好不容易才憋回去的眼淚又控製不住了，她抽泣著說這個學校一點都不好……她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沒有人跟她做朋友……同學老師都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那些人……
班主任以為就那天胡美萍生氣帶著方肆月離開了，可是緊接著的第二天第三天，方肆月也沒來……這學生無故曠課的，還是要記在老師頭上的。即便那時被胡美萍一頓說，第四天的班主任還是硬著頭皮給胡美萍打了電話。
胡美萍知道是班主任的電話，接起，沒等那頭的人說話，就不緊不慢地道：“肆月不會去了，這幾天在給我們肆月準備轉學的東西。”
果不其然，一個星期後，班主任接到教導處那兒的通知，他去的時候，胡美萍剛帶著方肆月從樓裏走出來。他之前是針對方肆月的，這樣麵對麵的，還真有些尷尬……胡美萍和方肆月就顯得自然多了，也沒看他一眼就自顧自離開了。
班主任來到教導處，得知方肆月辦好了轉學手續。
他剛想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接下去就被教導主任劈頭蓋臉的一頓批，說是剛才那個學生家長投訴他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說學生偷竊，這是汙蔑學生的人格。
他剛想開口為自己辯解，這是有學生看到舉報給他的。可一想到胡美萍上星期在辦公室跟他說的話，有些理虧，就隻能低頭聽主任訓話了。
這事情過去也好幾年了，但胡美萍每次一想起來，都覺得自己那些年對方肆月的關心真是太少了。導致孩子被汙蔑了人格，遭受了這麽就的校園冷暴力……她這個媽媽在某些方麵真是失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