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他以為
“是我，肆月。”
方肆月抓著手機的力道不禁加重了幾分，一顆心髒狂跳不已，整個人顯得是慌亂極了。對方的聲音像是帶著魔力一般，劃過方肆月的心湖，泛起陣陣漣漪，使得方肆月自亂了陣腳。
那頭的人久久沒有等到方肆月的回應，卻也不惱，低沉的笑聲順著聽筒傳入方肆月的耳朵內，讓她的臉頰泛起了兩抹紅暈，耳根也跟著紅透了。
“林，林學長……”
撫摸上心口的位置上自己平複了些，方肆月才開口說道。
方肆月雙膝跪坐在地上，空著的那隻手緊緊拽著褲腿，還抓出了幾道褶皺。她認真等著林和言說話，可心裏卻有些迷茫，林和言是從哪裏找來的她的號碼？又為什麽給她打電話？這通電話的目的是什麽？
一瞬間，三個問題霸占了方肆月的腦袋。
她卻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肆月，你很忙嗎？”
林和言喊她的名字總是輕輕柔柔的，也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林和言大概不知道方肆月多喜歡聽他這樣稱呼自己……
說的誇張些就是每次聽到都能讓方肆月的心髒被填滿，然後愉悅好幾天。
“沒有！”方肆月幾乎是出於本能的回答，但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這樣會讓人覺得她好像很迫不及待一般。想到這兒，方肆月重新開口弱弱地補上一句，“不忙的……林學長，你有什麽事嗎？”
“啊，是這樣。我想找教導處辦點事情，可我來了才發現教導處搬了地方。肆月，你能帶我去嗎？”林和言說到這兒停頓了片刻，才繼續啟唇說，“我能想到拜托的人隻有你了。”
方肆月聞言，將要脫口而出的教導處的新位置咽回了肚子裏，低下頭悶聲應道：“好。”
“你現在在哪裏？”
“……寢室。”
“那我在女寢樓下等你，待會兒見。”
“好，待會兒見。”
說完，林和言先掛了電話，那頭的忙音響了兩聲後方肆月才愣愣地關上了手機。
她可以直接告訴林和言教導處的新辦公室在哪裏，林和言在這裏讀了三年肯定很快就能找到，但方肆月還是放棄了這麽做。她很自私地想去見林和言，給林和言帶路……隻為能夠跟林和言相處那麽幾分鍾。
收好手機，方肆月走近浴室，對著那麵大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和衣服。拍拍褲子上被抓出來的褶皺，方肆月的手停頓在那兒，雙眼忽然開始發澀。有一種想哭的衝動……方肆月微微抬頭，看到鏡子中自己的臉扯起嘴角苦笑了兩聲，眼眶也有些許的泛紅……
她想，她在掙紮些什麽東西呢？
狠狠擦了把自己的臉，深吸兩口氣將快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全部逼了回去。雙手握拳，指甲鉗進手掌裏麵，痛感讓方肆月從那不切實際裏抽身出來。
林和言的身邊有蘇俏，長得比她好看比她討喜，身材比她好比她懂得撒嬌……她又何必自不量力呢？
方肆月下樓時，林和言已經到了。
站在對麵的樹蔭下，還引來了路過人群的駐足圍觀，多數是些高一的學妹。路過方肆月時，方肆月聽到她們在議論那是哪班的學長，長得可真是好看。方肆月抿著嘴唇，視線始終定格在林和言的身上，他嘴角的笑意還是方肆月熟悉的那樣，絲毫未變。
林和言還是她印象中的模樣。
圍觀的人群散去了些，林和言注意到站在那兒的方肆月，嘴角的幅度上升，快步走到方肆月跟前，笑著開口：“肆月。”
“學，學長……”
“這次要麻煩你啦。”
林和言說得客氣，倒是讓方肆月不好意思了起來。她的目的不純，要是讓林和言知道了，也不知道會不會認為她就是那種心思不單純的女生。
“……沒關係，能幫上忙我也很開心。”方肆月笑了兩聲，視線在林和言的周圍繞了一圈，吃驚地問，“蘇，蘇俏學姐，沒跟你一起來嗎？”
林和言想了想點點頭，應道：“嗯，俏俏下午有重要的課不能來。”
“喔……”
“肆月很想俏俏來嗎？”
“啊……”方肆月一愣，心虛地點點頭，“……是，是啊。”
方肆月腹誹，她最好蘇俏別跟著一起來呢。
“肆月，你吃飯了嗎？”林和言問。
他來得早，現在不過是午休的剛開始，方肆月接電話的時候在寢室裏，林和言心裏猜想方肆月大概是沒來得及去吃飯的。
方肆月在林和言目光的注視下，誠實地搖搖頭。
林和言鬆了一口氣，換上輕鬆的表情。
“我也還沒吃飯，要不要一起去食堂？”林和言從兜裏掏出一張食堂的飯卡，有些苦惱地說，“我卡裏還有餘額沒用完，你幫我的忙，我請你吃飯也是應該的。”
“……好。”
“你出不了校門這次請你吃食堂，下次請你吃大餐。”
方肆月跟著林和言往食堂走，路上那些女生的眼神有羨慕的、有嫉妒的……全部望著方肆月這邊。
這是方肆月第一次成為眾人的焦點，這種感覺讓方肆月不知所措……但不能否認的時，這些注目因為林和言而來，方肆月小小的虛榮心還是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就好像她和林和言就是名正言順的一對般……
到這兒，方肆月不禁想，蘇俏站在林和言身旁是不是也有跟她相同的感受。
她更加地羨慕蘇俏了。
蘇俏總能輕而易舉得到她夢寐以求的所有。
真該死。
林和言選了個靠窗的位置，讓方肆月坐著等，他去排隊。離開前還詢問方肆月有沒有忌口和特別喜歡吃的東西。
方肆月不太挑食，麵對林和言的詢問隻脫口而出：“不吃香菜。”
也不知道是不是方肆月的錯覺，林和言聽到她這麽說後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等方肆月眨了下眼，回過神來時，林和言又恢複了以往的模樣。
林和言說：“好，我馬上回來。”
林和言在轉身的那一瞬間，原本還陽光明媚的臉陰暗了下來，瞳孔中閃爍著讓人摸不透的情愫。抿著的嘴唇動了動，剛才麵對方肆月的那張臉他差點喊出了“李絨”的名字……
跟他想的果然沒錯，這兩人真的太像了。
林和言至今記得他第一次見到李絨，女孩兒綁著清爽的馬尾辮，盯著烈陽滿頭大汗地在街上派發傳單。小小的身體從後麵看去單薄極了……也是那一眼，讓林和言再也無法忘記李絨的模樣。
她開始在他的夢裏出現。
每當要轉身時，每當他快要看清楚她的臉時……夢就醒了。
再見到已經是一年後，初一入學那年。
雖然時間已經過了一年，但林和言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站在講台上綁著馬尾辮的姑娘，是他夢裏的人沒錯。
李絨的喜好很多，林和言有問過她最不能接受的東西是什麽。李絨冥思苦想了許久，最後說：“我不吃香菜！”
回憶就到這兒，林和言低頭扯起嘴角苦笑。
方肆月大概就是上天派來讓他良心不安的，接觸方肆月後，那天雨夜發生的事情開始不斷在他腦海中閃現。
他以為自己能夠坦然接受了，到頭來始終是“他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