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你不是她
高三這一年，所有高三生的生命仿佛就是由“學習”二字來組成的，除了吃飯和睡覺，其他的時間都被老師和父母們監督著全部撲到學習上。在這樣強壓的環境下，哪怕有一點風吹草動的八卦聲都會成為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用來消磨讀書讀倦了的那些時間。
八卦更新的時間也挺快，基本是一周更換一次的頻率，準得很。這周的話題開始了，上周還津津樂道的事情就瞬間被拋到了腦後，隻有部分人想到了，還會跟同班議論兩句，再接下去便被新的話題引了去。
“聽說沒……段班長跟高二那女生分手啦。”
“真的真的？怎麽回事啊……”
“我聽高二學妹說的……”
方肆月筆尖一頓，抬頭向自己的左上方望去，隻見那談論的倆人湊在一起，嘟嘟囔囔地談論著段臨碩的事情，聲音還越來的輕了。
聽著的那人，時不時將眼睛在前門後門之間轉悠，方肆月猜想她恐怕是想確認段臨碩會不會突然地出現。那次段臨碩幫祁琪出頭，暴怒的樣子嚇到了全班的人，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惹到了段臨碩就會引來同樣的結果……更別說她倆此刻在背後議論段臨碩的私生活。
而作為本次話題主人公的段臨碩，恐怕是早就知道這些人背後議論他了，隻不過懶得管罷了。方肆月也是在前兩天才知道段臨碩和宋佳妍分了手，是跟許晴桑去食堂吃飯時，隔壁桌的高二女生說的。
聽她的語氣，大概跟宋佳妍是同桌，平時關係也不錯，就將分手的事情都告訴了這個女生。原因她說她也不明白，隻是看宋佳妍那副傷心的模樣，八成是她被段臨碩給甩了。那女生說這句話時，臉上的神情帶著不屑和譏諷。馬後炮一般的告訴對麵的兩個女生：“我本來就不看好段會長跟她了，段臨碩可是校草，她就勉強看得過去！一張嘴就知道賣萌，你們可別提了，我一聽到她的聲音就覺得惡心，還一通跟我抱怨，現在想到她哭起來的樣子，我還想吐！你們別把她失戀的事情亂說昂，我答應她不告訴別人的。”
話的最後，女生的音調上升了幾個度，隻不過食堂裏吵鬧，能聽到她這番話的恐怕隻有坐在旁邊的方肆月和許晴桑了。
方肆月有些驚愕，女生的言論久久縈繞在她的四周，遲遲無法散去。
宋佳妍認為這個朋友可以交心，將自己失戀的事情告訴了對方，並且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千萬保守秘密不要將這件事情告訴別人。如果宋佳妍此時在這兒，可能做夢都沒想到，先前還信誓旦旦保證的“朋友”，轉頭就將她的秘密轉述給了其他人，附帶著那些難聽的人身攻擊。
在方肆月的人生字典裏，朋友的釋義不是這樣兩麵三刀的人，她也沒想過原來真的會有這種人存在，麵對你笑臉相迎，背對你時又用最惡毒的語言謾罵你。
“宋佳妍還挺可憐。”
許晴桑抿了口自己麵前的罐裝可樂，看似漫不經心地抬頭對方肆月說，目光瞅了眼那還在喋喋不休爆宋佳妍料的女生，眼神裏滿是厭惡。
“嗯，秘密這種東西，沒有十足把握對方會保守，還是一輩子藏在自己心裏最好了。”
許晴桑點點頭，表示對方肆月這段話的認可。
再然後宋佳妍那裏怎樣了，方肆月不得而知。她隻知道這個因宋佳妍“朋友”而起的猛料，在學校中一傳十，十傳百的徹底蔓延開了。方肆月和朋友走在路上，也總能聽到關於這件事情的隻言片語。其他學生的分手八卦都可能被人拎出來談論，更別提宋佳妍的了，她是班花，之前的戀愛對象又是學生會會長——段臨碩。這影響力可別提了……
昨日，方肆月有事去了高二那層，路過宋佳妍班級門口，偶然瞥到坐在最裏麵那排靠窗位置的宋佳妍。幾日沒見，看起來比運動會那天憔悴多了，原因精致的發型也變成了隨意紮起的馬尾辮，眼神空洞無神好似別人抽走了靈魂。
失戀，還真是很嚴重的兩個字。
回憶就到此打住，方肆月搖搖頭回過神來，那兩人的議論還在繼續。方肆月無語，低下頭將所有心思都放在數學最後的那道難題上。
自從顧止安給她補習以來，她數學成績上漲飛快，從先前的四五十名一躍到二十幾名，成了班級中上遊的選手。平時解題的思路也來得快了，但偶爾遇見難上加難的題目，之前顧止安教給她的那些需要靈活運用的東西也通通擠進了牛角尖裏，拔不出來也穿不過去。
就十分頭疼。
“肆月！”
方肆月全神貫注時被這一聲嚇了一跳，身體一顫，看到是許晴桑趴在窗台看她才撫摸著自己心口的位置，深吸了兩口氣。“晴桑，你嚇我一跳……怎麽啦？”
“待會兒的英語課我要去數學老師那裏一趟，我去辦公室沒找著英語老師，等會兒你幫我跟老師請個假唄？”
“好，知道啦。”
許晴桑笑了兩聲，快步離開。向著位於另一棟教學樓的數學老師辦公室趕……
剛下到一樓就跟拿著一遝試卷準備上樓的段臨碩撞了個正麵，許晴桑讓開了一點道，讓段臨碩上去，自己也要走。
還沒走兩步就被身後的段臨碩叫住了。
“晴桑。”
他喊著她的名字，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像是有魔力一般的輕輕拂過她的心頭，有些難耐的感覺……許晴桑覺得段臨碩是故意用這種聲音和語氣喊她的，她曾經說過她喜歡段臨碩這麽喊她。
隻要段臨碩這樣喊她的名字，她就會收起自己渾身的刺，從一隻刺蝟變成粘人的貓咪。
她是無法抗拒的，此刻也一樣。
許晴桑停下了腳步，猶豫了再三還是選擇回頭，對上段臨碩投過來的視線。她沒說話，隻是站在原地靜靜地與段臨碩對視，等著他能先開口。
遺憾的是，許晴桑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卻低估了段臨碩的。段臨碩看起來要比她撐得住氣……
最後沒法，許晴桑歎了口氣，上下打量了一圈段臨碩。“你好像沒受失戀的影響啊……看看那女孩子為你哭成什麽樣了。”
“我早說過的段臨碩，你根本就不能談戀愛，你太混蛋了……隻會害得小女生傷心。”
“對不起。”
段臨碩憋了許久才憋出來的這倆字，一說出口就嚇了許晴桑一跳。
她從未想過段臨碩還有跟她道歉的一天，兩年前的他高傲極了，隻有她樂樂嗬嗬屁顛屁顛跟著他的份兒，隻有她一個勁兒地討好他，像塊狗皮膏藥一樣死死纏著他……她還以為段臨碩從不會跟任何人道歉呢。
許晴桑微微一愣，扯起嘴角笑了兩聲，攤手道：“你跟我道哪門子的歉啊……”
分手後，她就從溫柔的木槿花長成了帶尖刺的仙人掌。在麵對段臨碩時，她選擇的方式從來都是刺傷彼此的做法，像這般跟段臨碩心平氣和的對話，她還真有些不適應了。在段臨碩說出更多讓她亂陣腳的話之前，她選擇了撤離。揮揮手對段臨碩說：“我要去數學老師辦公室，先走了……再見。”
段臨碩站在原地，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目送著許晴桑離開。
他想起了前幾日同宋佳妍提分手時，對方痛哭流涕，拽著他的衣角一遍一遍詢問她為什麽，是她哪裏不夠好嗎？又一遍一遍反省自己是不是哪裏做得不好，惹了段臨碩生氣。
麵對宋佳妍，段臨碩始終是麵無表情的。
他發現自己壞透了……跟宋佳妍在一起，不過是在宋佳妍天真爛漫的臉上看到了兩年前許晴桑的影子。那時候的許晴桑他沒能好好珍惜，所以他想著，找個跟許晴桑差不多的人，這下他就可以自欺欺人了。騙自己又回到了那些年的時光……
可他忘了，再怎麽相像，宋佳妍和許晴桑始終是不一樣的個體。他心裏喜歡的那個人從始至終都不是宋佳妍……
這件事情荒謬了，他就用自己的方式糾正過來。
他選擇的方式跟兩年前沒什麽不同，他又傷害了一個女生。
宋佳妍哭得撕心裂肺，臉上滿是淚痕。段臨碩想起那日宋佳妍對他說，要考跟他一樣的大學，她要去當個護士。
段臨碩臉上表情有些動容，伸手擦去宋佳妍臉上的淚水。
就在宋佳妍以為段臨碩不跟她分手了，就聽見段臨碩說：“你不是她。”
段臨碩承認了，他連渣滓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