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同病相憐
入場進行了半個小時，等全部班級都站好隊了。
台上的主持人才邀請各位領導上台發言，先上來的是帶著一口濃重南方口音的副校長，時而上升的語調逗得草坪上的同學們是哈哈直樂。不敢笑太大聲，隻能憋著笑。肩膀不自覺一動一動的。
副校長沒有注意到台下的這幅場景還自顧自地說著那些慷慨激昂的話語，他不知道如果沒有那些班主任關著這些人怕是要上天了。
看顧月梅站在最後麵，阮彤彤大著膽子學副校長剛才說的那句話。
還要誇張的演繹讓方肆月差點沒忍住，樂了兩下。然後在餘光瞥到顧月梅踱步走上來後，用手指輕輕拉了下阮彤彤的手，後者了然，連忙收斂了笑容。兩人一本正經地麵向主席台，聽著副校長地演講。覺得說得對的地方還默契地點點頭表示認同。
她們兩個還以為這不過是沒人注意到的小插曲，卻是一個鏡頭不落下的讓顧止安看在了眼裏。
顧止安從開頭就沒有聽演講，從方肆月班級走方陣開始，他的視線就始終定格在方肆月的身上。就像是被什麽東西緊緊相連著那般……等他們班入隊了，顧止安仗著自己人高視力好，視線依舊不動地方，放在方肆月那兒。
太過明目張膽，讓陳讓都受不了了。
拍拍顧止安的肩膀，示意他收斂一些。
顧止安沒在意，依舊盯著方肆月的一舉一動。
隻是一邊開口問陳讓：“你真喜歡許晴桑？”
陳讓一愣，有些愁眉苦臉地對著顧止安。“怎麽邵子慕那家夥不信，安哥你也不信啊？”陳讓一想起邵子慕那張“你醒醒吧，別隻是因為玩兒去禍害人家姑娘”的臉就來氣。
他不服氣，明明自己也沒有過女朋友吧。
怎麽在邵子慕那裏的信用就這麽差呢？他是那種玩弄感情並且禍害良家婦女的人嗎？
要真是這般，那初中就可以禍害了。
何必等現在呢？
陳讓也將這番話跟邵子慕說了，完了還補上一句：“我是真喜歡晴桑，不管你信不信吧，就是一見鍾情，我也沒招。”
在邵子慕看來，陳讓就是那種愛玩的人，還特別愛貧的一人兒。可陳讓說這番話時，特別真誠，邵子慕鮮少見到這樣的陳讓。一絲異樣的情愫從邵子慕的瞳孔內一閃而過，他不知道此刻該作何反應才對。
喉嚨有些發癢使他幹咳了兩聲，邵子慕點點頭：“嗯。”
這些事發生在國慶假期內，原本約著出去玩的兩人就著“陳讓是否會玩弄感情禍害姑娘”辯論了許久。最後玩的心情也沒了，兩人在網吧門口分了別。
如今一兩個星期過去了，陳讓也整不明白，邵子慕突然啦那麽一出是啥意思。他也沒想過去問，要是又辯論，說不到一起去吵吵起來了……那不是太傷兄弟間的感情了嘛……
這種不好的事情他絕對不幹。
陳讓的模樣看起來有些失落，又有些傷心……顧止安抽搐了兩下嘴角，他就是想問問而已。就算是多嘴了，陳讓的這幅樣子，讓顧止安覺得自己好像是淩辱了他還不負責的混蛋……
被自己可怕的想法嚇到，顧止安用力搖了兩下頭。
將這種想法拋到腦瓜子後麵去，才安心了許多。
“沒有不信。”顧止安繼續說，“我就想問問，你想好怎麽讓許晴桑做你女朋友了嗎？”
“想好了啊！”一說到這個，陳讓的眼睛頓時迸發出了光芒，閃閃亮亮的，“我等會兒比賽的時候就剛晴桑學姐來看，然後說‘要是我得了冠軍，你就當我女朋友吧’，怎麽樣，這個辦法是不是不錯？”
顧止安聞言，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可毫不知情的“傻白甜”陳讓還繼續說著：“這可是我這麽些天，研究各類文學書籍得出來的！肯定有效。”
“什麽書籍？”
“《霸道校草愛上我》啦，《鄰家竹馬是校草》啦，等等等等。那裏麵的男主撩妹都可由一套了，一撩一個準！”陳讓又神秘兮兮地湊近顧止安，輕聲道，“安哥，要不要我推薦你幾本？都是我珍藏的，不好看不要錢啊！”
“哥屋恩~gun~”顧止安從牙齒裏咬出來的一個字，有些頭疼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語重心長地說，“以後這些亂七八糟的書少看。”
“……也許有效呢？”
“不可能。三千米我要報名了。”
陳讓擰著眉頭，痛苦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憤恨地用另外一隻手的食指衝著顧止安，下一口就要噴出一口鮮血了似的。
陳讓的如意算盤打得很好，猜測大概沒幾個人會報名三千米這個項目。對於從小體能就不差的陳讓而言，靠耐力和衝刺比過別班的人他還是有百分之八十的信心的。可現在不一樣了啊，顧止安也參加三千米啊！
是那個從高一開始，自己就沒贏過他的顧止安啊！
如意算盤一下子摔在了地上，摔得粉碎，摔得那叫一個慘呐。
“安哥……你好狠的心呐……”
陳讓捧著自己破碎的心髒，含淚反複呢喃著這句話。
顧止安附贈兩個白眼球給了陳讓，說：“你套路是否成功取決於對方是否喜歡你。所以，你確定許晴桑喜歡你？”
陳讓被問懵了，低頭開始思考。
從許晴桑一開始的討厭他，到現在還能聊天補課學習的關係……他總想著去靠近許晴桑，可對方總是在不經意間躲避著他的靠近，偶爾還會有意無意地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就保持著朋友之間的距離，還是那種僅僅比點頭之交好了那麽一點的朋友。
許晴桑還真是從頭到尾跟你以這種模式相處，一句喜歡都沒說過，關於喜歡的舉動也是一個都沒有。
陳讓想到這兒不免苦笑，舔了下嘴唇：“她好像真沒表現過喜歡我。”
“他不喜歡你，你還這樣強迫式的讓她答應交往，她會更討厭你的。”顧止安說得頭頭是道，其實他自己也想過，要不要找個機會讓方肆月答應做他女朋友，可每次在學校大老遠看到方肆月，他就慫了。
話在口中是怎麽也說不出口。
後來顧止安又轉念一想，方肆月說過喜歡的人就是林和言，這種時候他還去她的生活裏強行地插一腳，這個苦惱隻會從他一個人的，變成了和方肆月兩個人的。
想了想，顧止安就放棄了這種念頭。
顧止安的心思很簡單，就是想看著方肆月開心啊。
若是顧止安有這種想法的事情讓那些個損友知道了，怕是要狠狠嘲笑顧止安一個星期的時間才收斂。
副校長的演講結束了，緊接著的教導主任和最後的校長也隻是補充了幾大點。
“那麽現在我宣布，Z高第三十一屆學生運動會正式開啟！”
“嘭——”
“嘭嘭——”
被點燃的煙火的聲音蓋過了主持人的聲音，在學生們的身後響起。
有些毫無防備的學生還被這忽如其來的響聲嚇了一個激靈，還有好些人歡呼著拍著手。雖然白天放的煙火到了天上隻有幾點紅紅綠綠的火星子和那一股股的白煙，但他們在意的就是這個氣氛，煙火被放上天了，接下去就是猴子來稱霸王，上躥下跳都沒人管著的兩天了。光是想想都讓這些平時被泡在知識海洋裏的學生們興奮不已。
第一天就是些短跑項目和跳高跳遠的比賽，八百米以上的長跑和娛樂項目都被放在了第二天。所以就在陳讓拉著顧止安在操場上逛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了高三（A）班的大本營是久久不願離去了。
方肆月寫完一張加油詞，遞給身旁待命跑腿的林智後，有些無語地看著和許晴桑並肩站在一旁聊天的陳讓。然後轉頭對向身後依靠著樹幹垂頭玩手機的顧止安：“你們大本營在哪兒啊？”
“那裏。”
顧止安指著操場另一個角落，打著把白綠大太陽傘的那個位置。
“不回去沒關係嗎？”
顧止安聞言微微抬頭，點點頭後說：“沒關係，陳讓說一刻都不想跟許晴桑分開。我就是跟過來的，也沒辦法。”
要是現在陳讓聽到了顧止安的話，怕是心裏一萬個“MMP”。這口鍋從天而降，來得這麽認真，來得是不明不白……
方肆月瞅了眼陳讓的身影，方才顧止安說的話是一字不落地全部相信了。
“晴桑學姐，我明天的比賽，三千米。你來看我吧？”
陳讓小心翼翼的模樣讓許晴桑有些適應不過來，這還是那個起初對著她死纏爛打、非要她當他女朋友的那個學弟嗎？這樣的轉變讓許晴桑覺得有些好笑，“噗嗤”一下沒忍住就笑了出來。對上陳讓茫然的視線，許晴桑笑開了：“你幹嘛？這樣一點都不像你啊。”
“我……”
“晴桑！”
陳讓的話沒來得及說完，就被不遠處紮著雙馬尾，用小碎步跑過來的小女生打斷了。
隻見那女生上來就拉住了許晴桑的手，搖晃來搖晃去地撒嬌。
許晴桑被搖地頭都開始暈乎乎的了，連忙伸手製止對方繼續地搖晃。按摩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頭暈才舒緩了些許。“彤彤，怎麽了你？有事就說吧。”
如果許晴桑是剛認識的阮彤彤，那說不定還會被對方的外表騙到，然後萌那麽一下下，撒嬌對她也能起那麽一丟丟的效果。
可惜這兩三個月的相處，讓許晴桑知道了，阮彤彤的萌都是騙！人！的！嬌滴滴也是騙！人！的！見過萌妹子扛起一桶水毫不費力地放上飲水機嗎？見過嬌滴滴的女生徒手滅鼠抓蟑螂的嗎？
嗬嗬……上述的兩種情況在她們502寢室，每個星期至少發生兩三次。
還有一些其他的。
許晴桑都讓她直說了，阮彤彤便也不再藏著掖著了，手裏攥著瓶未開封的運動飲料，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兩聲。最終鼓足勇氣地對許晴桑道：“楚肖的比賽快開始了……所以晴桑你可不可以陪我去看啊……”
阮彤彤的聲音越來越輕，好在許晴桑的耳尖，是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
微微眯起雙眼，湊近阮彤彤，許晴桑調侃著她：“你不是說不喜歡楚肖的嗎？還去給他送水啊？”
阮彤彤臉上的紅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至耳尖。
阮彤彤覺得自己對楚肖是有些好感的，可那是不是喜歡，初戀都還在的阮彤彤並不清楚。隻是在聽說楚肖的比賽快開始時，提前買好了飲料，想要去親眼看到楚肖在跑到上活躍的身影，就這樣……而已。
阮彤彤一副快要哭的表情，萌妹的外表配上這樣的表情還是十分有殺傷力的。盡管已經十分了解阮彤彤內在女漢子一麵的許晴桑也還是沒控製住為這樣的表情心疼了一把，暗自歎了兩口氣。服軟道：“好啦好啦，我陪你去。”
阮彤彤的表情瞬間陰轉晴，剛才的陰鬱心情一掃而空。
“晴桑學姐，你們去哪兒？”在旁站了許久的陳讓，眼看著許晴桑就要被這個小女生帶走了，立馬起身詢問兩人的去處。
畢竟在陳讓看來，跟在許晴桑的身邊可比瞎逛、去看同班同學的比賽有趣多了。
“啊——去看我們班同學的比賽，你去嗎？”
“去！”
陳讓沒有一秒的猶豫，許晴桑說了那他就去。說句俗一點的話：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去，就是許晴桑一句話的事兒。
阮彤彤挽著許晴桑的手走在前頭，陳讓雙手插兜在後麵跟著。
基本聽到了三人對話的蘇喃有些頭腦發懵，用手肘頂了頂身旁奮筆疾書的方肆月，望著許晴桑和阮彤彤離開的方向提問：“剛才跟晴桑聊天的那個男生是誰啊？”
“朋友，是高二的學弟。”
方肆月頭也不抬地回應。
“那身後那兩個也是？”
“嗯。”
兩個？方肆月微微一愣，轉過頭，原本一個人站在那兒的顧止安，不知何時身邊就又出現了一個挎著籃球的男生。
方肆月微微眯起眼，對方的這件球衣讓她想起來了，那不就是前幾天在籃球場斷了紅色球衣那隊籃板球的男生嗎？看起來，他跟顧止安還是好朋友？
方肆月的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轉悠，最後對上顧止安似笑非笑的臉，被抓包的方肆月微微紅了臉，立馬回身，有些熱的用本子扇扇風。
今天也不怎麽熱啊，她怎麽就出了一身汗？
“肆月，怎麽了？”
“沒事！”
方肆月驚呼出聲，而後又覺得自己反應過激，把臉埋在本子上悶聲：“喃喃，我沒事。”
對方不想說，蘇喃也就點點頭什麽都不問了。重新將精力放到了自己麵前的紙上麵。
“笑什麽？”
身旁人有些不解地看著顧止安，對方忽然低頭，嘴角噙著笑容的樣子讓他實在有些不解。
“沒有。”顧止安心情不錯的樣子，拍了兩下自己有些僵硬酸疼的脖頸，麵朝站在身邊轉球玩兒的少年，道，“子慕，訓練地不錯？”
“嗯。”邵子慕一邊用手指轉著那顆籃球，一邊回答顧止安的問題，“新來的這個叫蔡昊的教練教的挺好，我被選中參加這次比賽了，前三應該沒什麽問題。”
他們自己有個球隊，是身邊幾個要好的朋友集結起來的。平時打打球，有人挑戰也就上去迎戰之類的。大多數就是抱著“籃球嘛，也就玩玩兒”的心態，可邵子慕不同，他對籃球那可真是一條心，忠貞不二的。
進入校隊取得個冠軍隻不過是邵子慕現下的一個目標。
“那加油。”
“嗯……對了，比賽在這周日。止安你來看嗎，帶上陳讓一起也行。”
顧止安應了聲，兩人就再也無言。
空氣有些沉默讓邵子慕有些不自在，正想跟顧止安說再見，繼續去練習時。隻聽身後傳來顧止安沙啞的聲音：“你跟陳讓……怎麽辦？”
顧止安說得隱晦，邵子慕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顧止安話中思想是什麽。
空氣好像就在此刻凝固起來了一般，食指上方的籃球“咚——”地聲在地麵上輕彈了兩下，最後打到牆上，又傾斜著角度滾到那棵梧桐樹下才停止了運動。
這一聲在這熱鬧的操場上並沒有引起周圍人的注意，顧止安放下環在胸口的手臂，微微彎腰將那顆籃球撿起來，在食指上頭轉悠了兩下，向前一用力重新丟還給了邵子慕。
邵子慕應對不及，接了個滿懷。還好顧止安的用力並不大，胸口隻是有些隱隱作痛，沒一會兒痛感就消失了。
邵子慕彎起嘴角，扯出一個自己看了都無比嫌棄的笑容。辯解的話語都在嘴邊，對上顧止安那雙深邃的瞳孔後還是係數吞進了肚子裏，隻幹巴巴地說了句：“……你怎麽知道的？”
“猜的。”
邵子慕無奈地聳聳肩，苦笑兩聲，有些無力地望天：“我還以為我隱藏地很好呢。”
“是隱藏地挺好，至少陳讓那蠢蛋不知道。”
嘲諷邵子慕的同時又忍不住黑了陳讓一把，顧止安的一句話就好像生出了兩把匕首，穩穩地紮在邵子慕的膝蓋上。讓他忍著疼不得不下跪……
“陳讓說你不信他對許晴桑是真的，說他別去禍害人家姑娘。”顧止安說到這兒，勾了勾嘴角，伸了個懶腰才繼續說，“得了吧，就算全世界都不信他，你也是最相信他的。你對他沒那種意思，打死陳讓我都不信。”
邵子慕碰了碰鼻尖，那天兩人正玩著絕地求生呢，陳讓還一遍遍詢問他要怎麽才能追到許晴桑。邵子慕當時臉就臭了，拿著把98K，氣到恨不得直接爆了陳讓的頭。
那一刻的生氣和對陳讓的冷嘲熱諷，讓一直以來為一件事情困惑的邵子慕得到了一個答案，對自己的內心是明明白白的了。
他喜歡上了自己的兄弟，喜歡上了陳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