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心結

  聚餐結束已經是下午了，所有人都沒有要散場的樣子。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提議再去唱K嗨一下，其他人都表示讚同，然後齊刷刷的視線都定格在了聚會發起人——林和言的身上。林和言喝了點酒，現在有些迷迷糊糊的，可又不想因為自己掃了大家的興致，隻能微眯著眼笑道：“好啊。”


  “耶！”


  方肆月站在人群中，視線穿過歡呼雀躍的人群放到了林和言的身上。眉頭微微蹙起，林和言好像有些不在狀態，從聚餐的後半段開始，方肆月就覺得他有些怪怪的。


  說不上具體哪裏奇怪，就是林和言掛在臉上的笑容吧，跟方肆月印象中的不一樣。


  “要去嗎？”


  “嗯？”方肆月抬頭瞧了眼站在她身旁的顧止安，輕點了下頭，“嗯……要去。”


  “晚點回去沒關係？”


  在顧止安的認知裏，方肆月身上被他貼滿了“乖乖女”的標簽。就自顧自地認為她家裏一定管得很嚴，出去玩耍都需要打報告的那一種。


  “我會先打電話給我媽說一下的。”


  果然。


  乖得很。


  顧止安抿著嘴唇沒說話，隻是“嗯”了一聲。


  唱K的地點在人民廣場的二樓，因為現在時間還不算太晚，所以他們跑了好幾家KTV還是訂到了一件大包廂。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湧進包廂，有幾個人覺得幹唱沒意思，就跑到外麵買吃的去了，回來的時候，兩個男生還抗回了一箱啤酒，看起來是覺得剛才喝地不夠盡興。


  “誒誒誒，別擋著我！唱歌呢！”


  “是是是……”


  包廂裏很是熱鬧，除了方肆月這邊。


  方肆月縮在角落裏打量著每一個人，她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周圍的一切對於她而言都是及其陌生的，所以整個人顯得格外的拘束。


  蘇俏上完廁所回來，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與整個包廂氛圍都格格不入的方肆月。


  穿過人群坐到方肆月身邊，對方因為她的突然到來有些懵，抬頭望著她。


  包廂的音樂有些大聲又有些吵，蘇俏理好耳邊的碎發，湊近方肆月的耳朵詢問：“肆月，怎麽不一起玩兒？”


  方肆月尷尬地笑笑，學著蘇俏的樣子湊近對方的耳朵：“不了，我這樣就很好了。”


  “別啊，那群家夥拿著麥克風就不鬆手的。我可不想全程聽他們孤苦狼嚎！”蘇俏一臉嫌棄地瞥了眼唱《離歌》還唱破了音的男生，就差上桌了。“等會兒我們一起唱吧~”


  蘇俏的熱情讓方肆月招架不住，拒絕不了隻能不說話當是默認了。


  方肆月也挺喜歡唱歌的，許晴桑之前聽過也說她唱得很好。可那是在許晴桑麵前，兩人是很要好的朋友……換成了今天這麽一群不太熟悉的人，方肆月開始緊張了，她怕他們的視線都投放在她的身上，也怕自己緊張到唱錯詞或找不對節奏。


  對他人而言都是小事，在方肆月這邊就變成了非常嚴重的大事。


  許晴桑總說，因為方肆月把一切看得太過重，也太過鑽牛角尖了。這樣活著會很累……


  方肆月何嚐不知呢，可能怎麽辦。


  她試過改變的，結果被路人的一個眼神嚇到怯步了。


  男同學哀嚎的《離歌》總算結束，顧止安以為自己的耳朵能夠清淨一點了，結果緊接著的一首歌同樣是信樂團的《死了都要愛》。依舊是那個男生，並且擺好了飆高音的陣勢。


  麥霸呀。


  顧止安的左邊眼角抽搐了兩下，起身走出包廂。


  隔音效果不是很好，顧止安在走廊盡頭轉了彎那要人命的歌聲才消失了。


  坐電梯到一樓，來到馬路邊上。顧止安從褲兜裏掏出一根煙點著，心情平靜了些……


  “有煙？”


  顧止安呼出一口白煙，側目淡漠了瞥了眼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旁的林和言。應了聲，把煙和火機都扔給了對方。


  林和言熟練地點上，戒煙已經一年多了，猛地吸了口不免嗆到了。微微蹙眉，將剩下的半根煙丟到地上踩滅，苦笑著說：“我還是不習慣煙的味道。”


  “你以前抽地可不少。”


  “因為我哭不出來了。”林和言用大拇指的指腹拭去眼角被煙逼出來的生理鹽水，“每次抽都被嗆到，就能順理成章地哭了。”


  “……”


  “止安，我們多久沒見了？”


  顧止安聞言低下頭，將煙蒂摁到一邊的圓柱形石頭上掐滅。看著火光一點點變暗，顧止安抿著嘴唇始終沒說話。


  林和言等了許久，看顧止安沒打算回答就苦笑了幾下繼續說：“兩年前你悄無聲息離開了N市，我還以為你就這樣不回來了。”


  “當初離開的時候我也沒想過回來。”顧止安撩了把額前的頭發，“我想著能逃就逃，能躲就躲。可半年前就突然想通了，一瞬間的事兒。”


  “我沒你這麽幸運，我逃不掉。”


  林和言的聲音很輕，對著空氣呢喃著。


  事情發生的時候，他也想逃避，可後來想想他這個始作俑者能逃到哪裏去呢？即使離開了生活了十幾年的N市，跑到一個沒人知道他過往的地方，他就真的能逃掉自己內心的譴責嗎？


  不可能的。


  三年時間，他被逼得快瘋了。


  “林和言，我們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