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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生死迷霧(九)

  “大哥來璿璣宮做什麽?”明塵遠立刻詢問小廝。


  小廝搖了搖頭:“駙馬爺沒說,隻說是來為公主上香。”


  難道金城公主出了什麽事?微濃看向明塵遠,問道:“你想見見你這位大哥嗎?”


  明塵遠沉吟片刻,拒絕道:“不了,我與我大哥……不大投緣。”


  他說得很委婉,微濃卻明白他的意思。明重遠是金城公主的駙馬,王後的女婿,自然是太子黨;而他明塵遠是敬侯黨,兩人必定不會交好。


  再者,明塵遠又是庶子,生母早逝,在明相府中並不受寵。直到去年燕楚之戰,聶星痕極力舉薦他任先鋒,大勝而歸之後,這個明家庶子才真正被世人高看一眼。


  想必,他從前在家之時,沒少受他這位哥哥的冷眼吧。


  “如今你的小廝已被駙馬瞧見了,你不露麵,合適嗎?”微濃有些顧慮。


  “回太子妃,駙馬爺沒瞧見小的。一直是東宮的人在出麵斡旋。”那小廝頗為機敏,如此回道。


  微濃聞言了然,便對明塵遠道:“那正好,你留在此處避一避,我去會會這位駙馬。”


  明塵遠點頭,麵上卻有遲疑之色。微濃見狀便站著沒動,等他下文。


  果然,聽他遲疑著道:“如若您方便,煩請問一問金城公主怎麽了。”


  這句問話看似平淡,卻讓微濃察覺出幾分不同滋味。忽然之間,她想起了明丹姝錯嫁太子之事,心中不禁猜疑,難道金城公主也是這般?


  那聶星痕與明塵遠,倒還真是同病相憐了。


  不過微濃沒再追問,她也不是多話之人,隻點頭答應:“好。”言罷便抬步往外走。


  “公主,”明塵遠在她即將跨出門檻之際,突然又喊住她,提醒道:“您要提防,也許是太子對您起了疑心,才讓我大哥來撞了您的馬車,好趁機看您在不在璿璣宮。”


  微濃沒想到還能有這一出,不禁提了提精神:“多謝,我知道分寸了。”她朝明塵遠微微頷首,攏緊狐裘跨門而出。


  日漸正午,璿璣宮中善男信女越發多了起來,熙攘往來之中,微濃才發現,青城公主一周年祭的法事十分盛大,比她想象中更加隆重三分。


  清景散人待她還真是不錯。


  這般想著,微濃一直走到山門處,遠遠便瞧見兩輛相撞的馬車被停在了路旁。東宮喬裝的侍衛們團團圍著一個男人,不知在說些什麽,看樣子氛圍還不錯。


  待微濃走近,眾人們便紛紛看了過來,也不敢行什麽大禮,隻朝她拱手作揖。


  微濃的目光往這群男人中間搜尋,一眼看到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男人,正噙笑朝她看來。


  這必定是明重遠無疑。長得與明丹姝真像,也算一表人才。隻是微濃萬萬沒想到,堂堂金城公主的駙馬,竟是個文弱書生的模樣,與明塵遠的氣質相去甚遠。


  “見過太子妃。”尚未等她開口見禮,明重遠已先行禮道。


  論禮而言,太子妃之位僅次於燕王、王後、太子三人,金城公主的駙馬朝她行禮,她也受得。於是,微濃沒多做矯情,款款回禮:“駙馬爺好。”


  這是兩人頭一次見麵,明重遠不知微濃過去的身份,隻是在心底疑惑,太子妃為何不像十五六歲?但他畢竟在仕途浸淫多年,早已修得沉穩心態,麵上也看不出一絲異樣,隻是略帶歉意地解釋:

  “也不知這馬匹突然發了什麽癲,瞧見您的車輦,瘋了似地撞上來,攔都攔不住。幸好您不在車裏,不然遠這罪過可就大了。”


  微濃擺手表示無妨,順勢看向自己那輛馬車,隻見車尾被撞出了一個大窟窿,嗖嗖地往裏灌著風。而公主府的馬車也好不到哪兒去,車頭塌了一小半,車板也被撞得不知去向。


  受驚的馬匹想必都被牽走了,徒留兩輛車輦歪歪扭扭地杵在這兒,看樣子都廢了。


  “遠已派人回公主府取車了,想必不多時馬車便能過來,請您稍後。”明重遠又是一陣道歉,看似極為愧疚。


  微濃是個直性子,想起臨走前明塵遠的提醒和所求,便直白相詢:“駙馬爺今日為何來璿璣宮呢?”


  這一問,倒讓明重遠止不住地麵露喜色:“遠是來為公主祈福的。”


  “哦?公主可是……”微濃原本想問金城是否“身體抱恙”,可看到明重遠這笑意,恍然明白過來,金城公主想必是有喜了!所以明重遠才獨自來璿璣宮祈福。


  這個理由說得過去,也不像偽裝。微濃想起金城比自己還小一歲,如今已將為人母,她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但總而言之,是樁喜事。


  “恭喜公主,恭喜駙馬。”微濃笑言:“既然如此,駙馬爺還不趕緊去上香?”


  “總得等車馬來了。”明重遠再次致歉,執意在此等候。


  微濃無法,隻好冒著寒風與他三言兩語閑聊,問起金城公主的近況。幸好公主府的下人手腳夠快,兩人還沒說幾句,馬車便來了。


  這一來,就來了兩輛。


  微濃倒是沒多想什麽,可明重遠瞧見兩輛馬車的規製,顯然有所不滿,也不顧及微濃在場,徑直質問下人:“怎麽是這兩輛車?如此寒酸?這讓太子妃怎麽回去?”


  那下人低著頭,誠惶誠恐回道:“駙馬爺恕罪,公主今早進宮,府裏兩輛寶蓋金鼎馬車都伴隨鸞駕去了。您來璿璣宮乘了這一輛,又叮囑咱們不要招搖,奴才們在府裏挑來挑去,唯獨這兩輛合適。”


  明重遠顯然對這個解釋極為不滿,張口欲斥,被微濃攔下:“駙馬爺息怒,我今日本就是微服出宮,的確不宜招搖。您若送來一輛金鼎馬車,我的身份可就泄露了。這兩輛馬車,其實正好。”


  微濃言罷,又指了指自己來時乘坐的車輦:“您瞧,我原先乘的馬車,也是這等規製的。”


  明重遠不敢不給微濃麵子,隻好作罷,轉而朝她續道:“遠撞壞了您的馬車,還要委屈您一路回程,改日必定得去東宮向太子賠罪。”


  “駙馬爺不必在意。天色不早,您也快去祈福吧,耽誤了吉時可不好。”微濃隨口敷衍他幾句。


  明重遠便沒再挽留。他從兩輛馬車裏挑揀了較為寬敞的一輛給了微濃,目送她坐上車輦啟程回宮,自己才帶人上了千霞山,往璿璣宮行去。


  微濃坐上公主府的馬車,顛顛簸簸往燕王宮返程。她今日著實是累了,此刻鬆懈下來,便想往車壁上靠。


  哪知同車的宮婢卻驚呼一聲:“太子妃小心。”


  “怎麽了?”微濃立刻直起身子,警惕地問道。


  但見宮婢用袖子擦了擦她身後的車壁,回道:“奴婢是看這馬車不夠幹淨,怕您身上沾了灰塵。”


  宮婢不說,微濃還沒察覺到,這馬車的的確確不夠幹淨,至少打掃得不夠仔細。想來公主府上馬車數輛,金城公主與駙馬主要乘坐的必定是寶蓋金鼎馬車,而餘下的這些主要是送客所用,有的長年累月停放著,下人們打掃時便鬆懈了。


  今日事發突然,下人們回去取車,估摸也來不及重新打掃。亦或是有人偷懶,胡亂收拾了一番。如此分析一番,微濃便寬容地笑了笑,沒多計較。


  她並不是個過分講究的人,從前在房州跟隨鏢隊出鏢,也曾曆經過千難萬險、重重艱辛。相比當時,如今這馬車已足夠舒適了。


  想到此處,微濃將身子往後靠了靠,開始在馬車裏閉目養神。宮婢也在旁打著盹兒,時辰便過得極快。


  待馬車回到東宮,宮婢服侍微濃下了車,忽然又是“哎喲”一聲。


  微濃對她的大驚小怪已經習以為常,忍不住笑問:“這次又是哪兒髒了?”


  宮婢指了指她的狐裘下擺靠近左腳的位置,撇嘴道:“公主府的馬車也太不幹淨了吧!您這好端端的狐裘,蹭的是什麽呀?可別是馬糞?”


  微濃順著她所指的位置定睛一看,果然是有一些非黑非紫的東西,蹭到了自己的狐裘之上。但沒有她說得那麽誇張,隻不過是一丁點兒,讓原本純白的狐裘下擺,染上了星星點點的汙漬。


  微濃十歲起跟著鏢局走鏢,雖不敢自稱馬術超群,但也對馬匹極為熟悉。她仔細瞧了瞧這些汙漬,絕不像宮婢所說是馬糞。可,在公主府的馬車裏,又會沾染上什麽灰塵呢?


  微濃近來頭痛於聶星痕遇刺之事,今日又被楚王冷言相待,此刻也無心探究,回到含紫殿便脫下狐裘,交給宮婢打理。


  那隨侍的宮婢名叫“曉馨”,是個可靠之人。平日微濃在東宮的一切事務,多是交給她打理;今日出門微濃在半路上“移花接木”,也多虧她做內應。雖說不上忠心耿耿,但她也算深諳宮廷處事之道,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很懂得分寸。


  曉馨哪裏都好,就是為人太挑剔,此刻一直念叨著公主府的馬車不幹淨:“好端端的狐裘,染上這一片汙漬,也不知是什麽東西,黑紫黑紫的幹巴巴一片。”


  黑紫黑紫?微濃本已走進內殿,聽聞此言又立刻走了出來,朝曉馨伸手:“狐裘呢?讓我瞧瞧。”


  曉馨便將狐裘遞了過去,口中嘟囔著,不忘提醒微濃:“您當心,可別髒了手。”


  微濃似沒聽見一般,隻將狐裘拿到窗戶旁的敞亮處,用手抹了抹那點汙漬。指尖傳來粗糲幹燥的觸感,微濃對著這泛紫色的細小顆粒,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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