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心靈的寄托
這個時代或許是對於隱私最肆無忌憚的一個年代,發達的媒體以及社交網絡,幾乎讓每個人都暴露在大眾視線之中,將原本就所剩不多的秘密公之於眾。
可是無論如何,誰都想不到可能會有一個高倍的望遠鏡一直在盯著你,可以像站在你麵前一樣,看清你臉上的每一個毛孔。
當拿波裏雙手緊緊抓著茶幾的邊緣,用盡了全身力氣,雖然臉色漲的通紅,可是這個昂貴的茶幾卻依然穩穩的放在大理石地板上。
似乎覺得這個世界對他充滿了惡意的拿波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靠著背後的沙發將腦袋埋進雙膝中,竟然傳來了一陣抽泣聲。
守在鏡頭前的魯道夫眼角劇烈的跳了幾下,他猜到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可是卻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很簡潔的茶幾,竟然會有與外貌並不匹配的重量。
喪氣的拍了了一下望遠鏡,魯道夫嘴裏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不過那個F開頭的單詞,讓卡卡羅特知道,這個缺乏耐心的警探,恐怕心情又開始糟了起來。
卡卡羅特並不希望拿波裏因為那些照片,被憤怒完全衝昏了頭腦,憤怒和愚蠢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
隻有壓抑著憤怒的拿波裏才是又威脅的,而不是被怒火衝昏了頭腦,衝到廚房中拿出一把餐刀,然後衝出家門去尋找香波特。
看著鏡頭中的拿波裏緩緩揚起腦袋,靠在身後的沙發坐墊上,雙眼無神的看著天花板上的施華洛世奇水晶吊燈,身體一動不動就好像睡著了一樣。
聽著身後傳來的開門聲,魯道夫心情不由得急躁了起來,拿波裏是一個性格有些懦弱的家夥,剛剛砸壞的雕塑,或許已經讓他心中的怒火宣泄了出去。
而且最重要的是,拿波裏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億萬富翁。
他以後的人生中,會享受著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刻,因為這些事情節外生枝。
不過淩亂的撒在地下的照片,卻又讓他無神的臉龐,湧出了不自然的紅暈,忽然站起身子的拿波裏,拿起自己的手機,飛快的撥通了一串號碼。
靜靜等待了一會,就看到他嘴唇動了動,接著身體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歇斯底裏的喊了一聲。
將手機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支離破碎的零件,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四處飛濺著。
拿波裏緊緊攥著雙手,忽然伸手將身上的浴袍直接從身上揪了下來,赤裸著上身讓魯道夫看見了和之前筆記本屏幕上,人體模型上幾乎沒有多少區別的紋身,不過在高倍望遠鏡中,要生動直觀的太多了。
隨著拿波裏轉過身體,逐漸消失在鏡頭中,魯道夫舔了舔嘴唇,臉上還帶著一副意猶未盡。
回頭看著卸掉帽兜,又變得像個彩虹鳥一般的芭芭拉,不過現在她腦後那根原本看起來很精神的馬尾,如今以一個十分怪異的角度,耷拉在那裏。
有些懊惱的拍了拍額頭,魯道夫現在腦海中對於拿波裏印象最深刻的畫麵。
不是他剛剛惱羞成怒摔碎神殿騎士雕塑的樣子,不是他沒有掀翻茶幾,那副狼狽滑稽之後的樣子,反而是他扔掉身上的浴袍,在轉身離開的那一刻。
出現在鏡頭中的背後,那一幅如同情侶一般的俄浦狄斯王和自己的母親依偎在一起的畫麵,以及右邊身體那個荊棘十字架上,被反捆著雙手的聖狄思瑪斯。
“見鬼,剛剛不應該讓你離開,至少你可以讓我們聽到拿波裏歇斯底裏的聲音,一部精彩的電影卻是一部默劇,總會讓人覺得意猶未盡”。
魯道夫咂了咂舌,有些後悔的說道,剛剛隻是想讓芭芭拉快點離開,然後他就可以看見拿波裏精彩的表演。
不過芭芭拉顯然可不是他那些逆來順受的下屬,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吐槽道,“聽著,我隻是答應幫你們做一個快遞員。
至於收音師的職務,我覺得你就很合適,而且臨場的震撼感,可不是靠這一個小小的鏡頭可以彌補的”。
“好了,我為之前的事情向你道歉”。
魯道夫沉吟了片刻,看著像是有些沮喪的芭芭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自己突然也失去了鬥嘴的樂趣,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
看著芭芭拉擺了擺手,魯道夫似乎失去了興致,接著將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
“你們覺得拿波裏身上紋著的三個人物,俄狄浦斯王、宙斯和聖狄思瑪斯,他喜歡那一個角色呢?或者說他最有代入感的是哪一位”?
一個很莫名其妙的問題,如果從伊麗莎白或者芭芭拉,這類比較感性的女人嘴中說出聽起來會比較正常。
不過五大三粗一直顯得大大咧咧的魯道夫,竟然問出了一個看起來和案子並沒有什麽直接聯係。
更像是一個犯罪心理學家,在結案後分析罪犯的心理,用更好更直接的方法,讓他的充滿罪惡的心理變得健康起來。
這三個人物中,最不可能都顯然是宙斯,畢竟這個在古希臘神話中,屹立在眾神之上的神王,可是最強大的存在。
如果換成他的父親勞倫斯?史密斯,那麽毋須質疑最適合他的人物一定會是宙斯。
而看似最有可能的俄狄浦斯王,一方麵是所占據的麵積是最大的,整個後背全部被這個弑父娶母的國王所占據。
不過俄狄浦斯王雖然在古希臘神話中,隻是一個凡人的國王,可是他依然是王。
雖然拿波裏心中或許會出現弑父娶母這個念頭,這完全和他從小顛肺流離,以及單親家庭長大,和母親相依為命的生活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但是他性格中的缺陷,和俄狄浦斯王有著巨大的差距。
所以看似最可能的聖狄思瑪斯,反而是他心中的寄托,作為一個虔誠的基督教徒,心中不時出現的罪惡,總會讓他有一種負罪感。
希望自己和這位懺悔的盜賊一樣,被上帝赦免罪行,然後在樂園(天堂)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