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於無聲處聽驚雷
第78章 於無聲處聽驚雷
「裟羅，是你啊……」
廂房內響起親切的問候。
木門朝著兩側緩緩推開。
蘇洛踩著竹席，親自把九條裟羅攙扶起來。
一旁的鹿野奈奈看在眼裡，深知這份舉動，意味著蘇洛對九條裟羅的賞識和器重。
其實，就在剛才九條裟羅身上的氣息波動時，她就覺察到了異樣，一向殺伐果斷、不苟言笑的九條大將，今天像是變了一個人。
不像是職業軍人，而像是鄰家的小妹妹——
眼中一直閃爍著淚光。
九條裟羅這個人，在她們鳴神大社其實並不那麼受歡迎。
早先幾年將軍推行眼狩令時，九條裟羅曾多次闖進鳴神大社，抓捕那些拒絕上繳神之眼的武士和浪人，還與她們這些小巫女發生過幾次衝突。
雖然對她頗有微詞大有人在，可是沒人會懷疑她對雷電將軍的忠誠。
在稻妻誰都知道，她是將軍手裡最鋒利的那一把尖刀。
「手掌又多了許多老繭，這三年沒有偷懶嘛。」
扶九條裟羅起身的過程中，蘇洛抓著她的手微笑道。
「一刻都不敢忘記大人的囑託……」
九條裟羅的目光，落在眼前的男青年臉上，隨即怔住。
不止她，恭敬站在一旁的大河原五，從蘇洛走出房間的那一刻，彷彿受到了巨大的驚嚇。
見狀，鹿野奈奈輕嘆一聲。
這二人見到蘇洛先生的反應，就和她之前在淺瀨神社見到蘇洛大人的時候一模一樣。
無敵的蘇洛統帥，未老先衰了……
「大河原五，先帶我去檢閱你手下的那些士兵吧。」
「不……不用了……」
大河原五心中懊惱不已，之前他和手下都以為蘇洛是裝病，故意不見他們天領奉行的衛兵。
原來，蘇洛先生真的病了，而且病的可能還很嚴重。
「蘇洛先生，您和九條大將進屋聊吧，早晨的海風太冷。」
「那你呢？」蘇洛問道。
「我和鹿野奈奈一起，在門口為您守衛。」
大河原五能坐到九條家武士頭領的位置，憑藉的不止是被譽為「稻妻小劍聖」的武力，還有敏銳的頭腦。
與一般的武者不同，他可不是莽夫。
就在剛才，他聽見九條裟羅回應蘇洛，口中那句「不敢忘記大人的囑託」，心中立刻想到蘇洛大人失蹤之前，肯定給九條裟羅安排了秘密任務。
此時聰明的做法，當然是別去打擾，把時間留給他們二人。
凡事都有輕重急緩，他能掂量清楚。
說是把門當守衛，實際上當二人進去以後，大河原五與鹿野奈奈對視一眼，自覺地退到了足夠遠的距離。
蘇洛與九條裟羅大將的談話，如果沒有蘇洛的同意，他們不配知道。
偷聽那就是死罪。
剛一進屋，九條裟羅立刻脫掉了腳下的木屐，換上了一雙乾淨的白襪子。
在擺放木屐時，她發現蘇洛也脫掉了鞋子。
「老師……」
沒有外人在，九條裟羅改變了對蘇洛的稱呼，「其實您可以隨意一些。將軍曾說，您不是稻妻的人，不必遵守這些繁文縟節。」
「入鄉隨俗嘛。」
蘇洛盤腿坐在茶几旁。
茶几上放著他的煙捲還有火石，另外還有一壺清茶。 「裟羅啊——」
「我在，老師。」
九條裟羅來到蘇洛面前，為他斟滿茶水，然後跪坐在自己的小腿上。
幹練、威武的女武士，也有她文靜、雅緻的一面。
「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蘇洛微笑起來。
海面上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那笑容愈發溫暖人心。
「托老師的福，在病床上躺了三個月就能下地走路，半年以後基本康復了。」
在蘇洛與天理的維繫者那一戰當中，她配合七神一起輔助蘇洛進攻，結果不慎被強大的衝擊波波及昏死了過去。
戰爭結束以後一直都在養病。
剛開始的十多天里，蘇洛會時不時地來看望她。
後來有一天蘇洛再也沒來過，她才聽別人說他突然失蹤了。
接著，就是漫長的三年等待。
而在這三年裡，除了素引練習和草靶練習，她每天還會堅持練習一套心法——
是蘇洛在進行生死總決戰之前，用了幾乎一個星期時間手把手教給她的。
她依然記得，那天蘇洛以留遺言的方式說，如果他死在了天理的維繫者手中，那麼希望她能用這套心法繼續守護稻妻。
這也是她為何稱呼蘇洛為老師。
心法本來沒有名字。
蘇洛傳授那天，說希望她「於無聲處聽驚雷」，便取名為《聽雷》。
「老師……」
九條裟羅猶豫不決，最後還是說出了心中深藏已久的困惑，「我不明白，您當初為什麼選中我。」
這三年來，她經過天領奉行的情報系統了解到，蘇洛雖然指點過許多人，但唯一系統性的接受蘇洛傳承的只有她一個。
七國的天才多如牛毛，無論哪個國家都絕對有比她更適合繼承《聽雷》心法的人，但是偏偏蘇洛選中了自己！
她是九條家的養女，從小九條家主就告誡她，不要相信天上掉餡餅。
當她接到通知去接受傳承，然後確認蘇洛的確是要盡心儘力的培養自己，她意識到天上真的落下了餡餅，而且還恰好落在了自己的頭上。
她跟著蘇洛潛心研習《驚雷》心法，卻一直困惑著——
自己明明和蘇洛從未見過面、也沒說過話，甚至一度認為此生不會有機會親近他，他卻把自己當作傳人一樣，毫無保留的傳授心法，到底為什麼？
這三年，每天晚上她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最近，她終於找到了一個答案：
天狗的血統！
正是這種血統讓她驅使天狗咒雷降臨戰場，極大的提升了稻妻軍隊的士氣和軍威。
她想來想去，自己身上只有這種能力，才能讓蘇洛看上。
除此之外，她身上就再也沒有特別之處了。
「裟羅，你以前說過，你有三個目標。」
蘇洛靜靜地喝著茶水，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縷精光，「可以重複一遍么？」
九條裟羅當然記得。
這是她安身立命的追求和信仰。
「做雷電將軍的幫手，做天領奉行的榜樣，做家主大人的驕傲。」
說完，她等待著蘇洛的進一步解答。
「你的第一個目標，做雷電將軍的幫手……當時打動了我。」
蘇洛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
「這就是選中你、訓練你的原因——」
「在我死後，我希望你能代替我幫助她，一直守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