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你永遠都是我的妹妹
第73章 你永遠都是我的妹妹
此刻的大海，變成了漆黑的一片，海水在暴風雨來臨之前，變得異常的洶湧，彷彿要吞噬一切。
腳下堤岸飛濺起的浪花，不斷滴落在臉頰上，冰涼徹骨。
蘇洛第一次認識到，原來海水其實很冷——
但更冷的是眼前女孩子的漠然。
「蘇洛先生……」
神里綾華又恭聲說道：「神里家的巫醫，預計明天早晨趕到，您在淺瀨神社再住一個晚上。另外，我把消息傳回去，明天八重宮司大人，會派神社的人來接你。」
「很高興見到你，蘇洛先生。若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們先行一步。」
神里綾華向他道別。
她的目光清冷的就像海水。
蘇洛擔心道：「現在嗎？暴風雨要來了。」
「三天後是將軍大婚的日子，我們神里家族需要提前做一些準備。您知道的，我是家族的大小姐，要回去為哥哥分憂。」」
「等一下。」
蘇洛還有話要說，「關於你哥哥、以及神里家族遭遇的不幸，我非常的抱歉……」
「蘇洛先生不用道歉。」
神里綾華解釋道：「您是統帥，在戰場上，每個人都有義務保護你的安全。我去找你，是為了確保你的人身安全，這是一件公事。哥哥來找我，卻是為了私事。他理所應當受到懲罰。如果每個人都像我哥哥一樣擅自行動，遠征軍團又怎麼能打勝仗。」
最後，她補充了一句：
「您沒有害神里一家。相反，神里一家因為去救了您而感到光榮。不久的將來，神里家會再次崛起。蘇洛先生，您會看見那麼一天的，請相信我。」
「我相信你。」
「那麼，下次再見。蘇洛……先生。」
神里綾華露出一縷禮貌性質的淺笑。
這是從剛才的對話開始到現在，唯一的一次微笑。
不久的將來……
蘇洛心中泛起苦澀，自己應該是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剛才他看了系統的提示，生命倒計時【69天】。
把失憶的時間計算在內，他已經在稻妻生活了整整七天。
按照原本的計劃，他今天就要離開稻妻的，但顯然計劃需要改動了。
神里綾華的話在耳邊迴響，強烈的窒息感，在他的胸口迅速蔓延。
當神里綾華轉身準備離去時，他急忙喊住她：「綾華，請再等一下！」
他還想對之前與托馬那番話，作一番解釋。
但發現話到嘴邊，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
他想起了莫娜的老師，對於未來的那一段占卜——
【稻妻，神里家的小公主，至死終身未嫁，葬禮時穿著一身婚紗】。
「不能再心軟，絕對不能。」
他在心中不斷提醒自己時日無多，現在給她任何的承諾，都會變成未來的枷鎖，牢牢的鎖死她的一生。
「蘇洛先生，您還有事嗎？」
回頭看見猶豫不決的蘇洛，神里綾華紅著眼睛問道。
如果這個時候，蘇洛收回之前說的話，她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去抱住他。
三年了啊，她最思念的人，恢復記憶以後就站在面前。
現在，她已經能確定蘇洛身上絕對發生了重大的變故，他在恢復記憶以後，反而對拐杖更加依賴了。
可是就算現在的蘇洛不再是神靈，就算他生了重病，她也願意照顧他一輩子。
這些心念和想法，在她心中反覆出現。
但前提是，她需要明確蘇洛的心意。
「綾華，你永遠都是我的妹妹。」
蘇洛最後無比艱難的開口。
「哦……您已經說過一次了。」
神里綾華徹底心灰意冷，「謝謝蘇洛先生。」
「你的發繩歪了，昨晚沒有給你紮好。能讓我重新再扎一次嗎？」
「不用，這根發繩太舊了，我正打算買一根新的。」 神里綾華扯下發繩扔在地上，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連同那一根發繩被丟棄的，還有一封墨跡未乾的書信——
那是神里綾華剛才在船上寫的。
其實蘇洛出現在碼頭喊出「托馬」的名字，她第一時間就從睡夢中清醒了。
簡單的梳理一番，找出紙和筆立刻寫了一封情書。
那一次在地脈深處，蘇洛來救她，想要看圍繞在她身邊的那些情書。
當時出於矜持，她沒有同意。
所以她打算這次見面，親手把情書交給他。
然而此刻，沒有必要了……
令她魂牽夢縈的男人，最後沒有正視和尊重這份感情。
……
站在陰風怒號的碼頭，蘇洛快走幾步，撿起了地上的那封信。
至於神里綾華的那一根發繩，被狂風吹到了海里，他沒有來得及撿到。
他打開那封信，兩個工整娟秀的文字映入眼帘。
而那兩個字，瞬間刺破了他的心臟——
蘇綢。
這是一個姓名。
神里綾華為她自己取的，也早就想好了的名字。
「在稻妻，『神里』兩個字寓意神靈的村莊。『綾華』兩個字寓意如花般的綢緞。加在一起，寓意神靈的村莊中如花般的綢緞。很美好，不是嗎——」
三年前，蘇洛初次進入稻妻城。
在雨中，神里綾華陪他一日看遍了城內的櫻花盛景，途中，他解讀了「神里綾華」名字的含義。
自那以後，她把這個解讀記在了心裡。
然後，以蘇洛的「蘇」，以綢緞的「綢」，組成了「蘇綢」這一個名字。
對於稻妻，蘇洛還算熟悉，因此知道這裡的文化習俗。
當一個女人，決定要嫁給男方的時候會追隨夫姓，把自己的姓氏改成男方的姓氏——
以你之姓，冠我之名。
神里家的大小姐對他的告白，全都蘊含在「蘇綢」這個名字裡面了。
蘇洛站在岸邊的礁石上，目送神里綾華的駁船駛離碼頭。
那塊礁石上遍布苔蘚和貝殼，他有好幾次差點被海浪拍到海里。
他一直在想啊，想的腦袋都疼了……
假如沒有托馬這一段插曲，他直接進入船艙和神里綾華見面，看見這兩個字一定會接受她的表白吧。
夜色已深。
除了遠處的暴風雨，另外半邊晴朗的夜空，星辰倒映在大海上。
一顆流星劃過，迅速消失不見——
他覺得，那一顆流星彷彿就是自己，即將從天際墜落。
他再次沖著海上揮了揮手。
海風從他的指縫中間吹過，他彷彿觸摸到了她溫熱的臉頰。
「蘇洛大人，馬上要下暴雨了！」
黑貓寢子在堤岸上提醒他。
蘇洛木然的回到岸邊。
「剛才神里小姐說，雷電影……她三日後舉辦婚禮，有這回事嗎？」
「將軍的婚禮啊，這事都公開半年多了。」
寢子漫不經心地說道：「呵呵，鳴神大人竟然動了凡心，據說是鳴神大社的粉狐狸唆使的……」
「咳咳……」
蘇洛捂著嘴咳嗽，卻咳了一手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