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他非人間驚鴻客
第65章 他非人間驚鴻客
天空泛起了魚肚白。
碧藍色的天際，鑲嵌著寶石一般的星辰。
男青年想起來，那一顆最亮的星星，名叫啟明星，正在緩緩墜落。
今天的天空，有幾分凄冷，亦有幾分夢幻。
男青年眨了眨眼睛，他覺得那片海上的星辰非常陌生——
按理來說，自己常年生活在淺瀨島，應該對這些場景司空見慣了才對。
那種陌生感在心中不斷發酵、擴散，恍惚之間，四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陌生。
陌生的淺瀨神社，陌生的清籟島，陌生的黑貓寢子……
只有眼前的可愛少女，才會帶來似曾相識的感覺。
自己這是怎麼了……
「劍，就和茶一樣，細細品味才能理解其中風雅。寢子前輩，蘇洛哥哥，請欣賞神里流劍舞！」
他的注意力，很快被眼前翩翩起舞的女孩子所吸引。
現場沒有樂器伴奏，但神里綾華腳步輕盈、敏捷，纖細的腰肢柔軟而又矯健。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這位神里家的大小姐，已經把劍舞練成了一種藝術。
此時任何走神或是開小差，都彷彿是對藝術的不敬。
然而，他非人間驚鴻客，乃是人間一俗人。
如此高雅的藝術表演，一度讓他意識到，自己與對方之間的差距。
一個是海邊打漁的孤兒，一個則是名門閨秀。
當然，不止是身份上的，也有思想上的不同。
男青年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產生這種奇怪的想法。
或許是僅僅兩日的相處，對這位突然闖入自己平靜生活的「白鷺公主」，產生了特別的好感，想與她交個朋友。
她端莊優雅、善良大氣，無論走到哪，都會被人喜愛——
他也不例外。
亦或者是，來自內心的自卑。
這一副殘軀，終究是連正常人都不如，無法承載一些痴心和妄想。
假如不是因為她誤把自己當成哥哥，根本就不可能產生任何生活上的交集……
劍舞持續的時間不長。
結束的時候，寢子連連稱讚，一直誇神里綾華的表演好極了。
就連清籟島附近的雷暴，都變得安靜了不少，似乎是淺瀨響殘留的力量，在與這場精彩絕倫的劍舞共鳴。
少女被誇的不好意思，低著頭湊到男青年身邊坐下。
「蘇洛哥哥，想起什麼了嗎？」
相比較於寢子前輩，她更希望聽見蘇洛哥哥的評價。
但是男青年卻往旁邊挪了挪身子，反應比較的冷漠。
「想到你要是在稻妻城裡，在成千上萬的觀眾面前表演，收穫的掌聲和讚譽，會比這裡更多。」
男青年想了想，繼續說道：「剛才你跳的很認真，也很敬業。我能看出來，你對每一個細節都把控到位了，一點都沒有敷衍的意思。但是淺瀨神社，不值得神里小姐如此盡心儘力。你到底想要什麼？」
神里綾華之前說過，她是想紀念逝去的淺瀨響前輩。
男青年本能的覺得，她還有其他目的。
「好吧，被你看穿了。」
神里綾華解釋道：「這是我們在宮司大人舉辦的宴會上，一起跳過的劍舞。我遇見過一位失憶症患者，他的愛人就是通過跳舞，喚醒了他的記憶。」
男青年愣了愣，旋即無奈的搖頭。
「我真不是你的哥哥，不要做這些無用功了。」 還是一樣，神里綾華托著下巴，露出淺笑，一點都不在乎他的否認。
「咦，蘇洛哥哥的肩膀，怎麼有一塊是濕的？該不會是昨天晚上，在我身邊睡的太香流口水了吧？」
神里綾華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麼了不起的事。
「不是我的。」
「噢噢……那肯定是寢子前輩的。」
神里綾華露出「黠笑」，取出兜里的乾淨手帕，「蘇洛哥哥別動哦，給你擦的乾乾淨淨的。這樣寢子前輩就不會尷尬了呢。」
「喵——」
……
一上午時間，男青年的半邊肩膀酸的要死，稍微動一下都會傳來脹痛感。
尤其是在做完神社的清潔工作以後，肌肉的酸脹感變得更加強烈。
「現在知道難受了吧？活該。」
中途休息時，寢子嘲諷了一句，「今晚你們兩個繼續在門口坐一晚上。神社那麼多空著的客房，你都不知道喊她進屋休息。」
「她說明天就走了。」男青年擺弄著面前的茶具。
「這麼快啊……為什麼不請她多住幾天？」
「不知道，沒有告訴我原因。」
男青年回憶著神里綾華早晨說的悄悄話，「等那位巫醫給我看完病，她就乘船返回稻妻城。」
「神里小姐真的請來了巫醫，她是一個好人……喂，你真的對她沒有一點印象嗎？默。」寢子突然詢問道。
「印象？」
「我是說……好感。」寢子開始變得語無倫次，「你對她有沒有特別的感覺？」
男青年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你要是沒事幹，今天的晚飯你來做。」
聞言，寢子喵了一聲，去大廳接待信徒。
「神里綾華、白鷺公主，我好像在哪裡聽過這些名字……」
休息室里，男青年皺著眉頭喃喃自語：「究竟在哪裡見過呢，為什麼她那麼親切和熟悉……」
時間又到了下午。
喧鬧了一天的淺瀨神社，逐漸復歸平靜，最後一個外人都沒有了。
男青年鎖上大門，抬頭看著海上的日落，心中充滿感慨——
自從名叫神里綾華的姑娘突然出現，時間彷彿變得很快，有時又變得很慢。
男青年知道這是自己的錯覺，自嘲的笑了笑。
「默，你別忘了帶鑰匙啊。」
他鎖上大門后，就聽見寢子大聲叮囑。
男青年盯著手裡的鑰匙，突然覺得，整座淺瀨神社無比陌生，似乎自己以前從來沒有鎖過大門。
陌生的淺瀨神社，陌生的天空和大地。
或許，自己真的是神里綾華口中的哥哥？
那寢子告訴自己墜海失憶，又該如何解釋？
恍惚之間，男青年頭疼欲裂，不得不握緊了拐杖，只是短短几秒鐘，渾身暴汗。
他意識到，不能再強行嘗試恢復記憶，有徹底發瘋的危險。
恢復記憶有更穩妥和安全的做法，只是需要一些「外力」。
而那個「外力」，此時就在後院。
「希望神里小姐還沒走。」
男青年拄著拐杖，快步往回走。
他走的太快，以至於寢子一時半會都沒有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