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真的要說再見了
第48章 真的要說再見了
「貓尾酒館」樓下的狂歡，反而將樓上的包廂，襯托的更加安靜。
沉默，壓抑，沒有人在這個時候說話。
大家都低著頭，用餘光注視著蘇洛。
誰也沒料到，琴團長的反應，表現的如此剛烈。
不僅不同意與蘇洛先生見面，還要驅逐出境！
「唉，為什麼要趁著我喝醉呢。」
良久，蘇洛輕聲嘆了一口氣。
他的語氣聽起來，顯得很平靜，也沒有氣惱，只是帶有幾分無奈。
可是大家都明白，蘇洛先生的心裡，此時一定很委屈吧。
他不過想在最後的日子，與喜歡的人再見一面，如此簡單的心愿，恐怕都沒法實現了。
「琴如果想要我離開蒙德，派人通知我就好。我立刻就會離開，絕對不會再打擾她。」
迪奧娜哭花了妝容，無法出席接下來酒會的活動。
但這一切都不在她的考慮之內。
她努力讓自己保持堅強，儘可能完整地轉述琴團長的原話。
要是因為自己的帶話，造成了歧義或者誤會，那自己就是罪人。
她深知自己的重要性，在蘇洛先生與琴團長之間，架起了一座溝通的橋樑。
她閃爍著淚光的眼神無比專註，而又真誠，回答道：「琴團長擔心你賴著不走，所以特意叮囑，要在您喝醉時，及時送出邊境。」
轉述完，迪奧娜急忙辯解：「蘇洛先生，我們都希望你能留下來。」
「她是對的，迪奧娜小姐。我還真想過，賴著不走。」
蘇洛自嘲般的笑了起來。
充滿詩情畫意的蒙德，倒是挺適合養老。
天氣晴朗的時候，出城踏青、郊遊、打獵，騎馬或者釣魚。
陰天，劈柴、種花、看書，要麼坐在酒館里，喝一下午的小酒。
傻女人……
可我不能再停留了啊。
這一次，真的要說再見了。
時日無多的我，無法再陪你走下去。
「咳咳……最後一個問題。」
安靜的包間里，再次響起了他的咳嗽。
「她……知道我的身體情況嗎？」
「蘇洛先生，琴團長知道的。但她認為，您是在裝病……」
說到這裡，迪奧娜已經泣不成聲。
她太高估自己了，根本勝任不了「傳話筒」的工作。
這是琴團長的命令，是西風騎士團的工作任務。
最後，她如此安慰自己。
她不敢再去看蘇洛憂鬱的雙眼，甚至不敢再回答任何問題。
好在蘇洛先生只是沉默，接下來沒有再問什麼問題。
她不知道，此時的蘇洛，只是感到心力交瘁，精神異常的疲憊。
當自己拖著殘軀回來，滿心歡喜的想和她再見一面，卻變成了比登天還難的事。
他不怪她的無情。
無情，恰是由於，她以前動了真情。
「那麼，我敬大家一杯。」
最後，蘇洛重拾淡然的心情。
「謝謝大家這幾天對我的關照。」
「願風神護佑您，蘇洛先生。乾杯——」
大家都站了起來，一起舉杯。
蘇洛一口氣喝完了「以世界之名」，高腳杯里只剩下幾滴深紅。
以後，去哪裡才能喝到如此好喝的雞尾酒呢……
「迪奧娜小姐，麻煩再倒一杯。」
「您的身體……」
蘇洛微笑道：「我這個病啊，雖然致命，卻不用忌口。什麼都能吃，什麼都能喝。」
迪奧娜為蘇洛倒滿。
「這一杯，為了蒙德。」
蘇洛像是喝白水一樣，一飲而盡。 「這一杯，為了西風騎士團戰死的兄弟。」
「這一杯，敬我自己。」
……
不一會兒功夫，蘇洛連續喝完了整整六杯雞尾酒。
「您不能再喝了，蘇洛先生。」阿貝多勸道。
「別勸我，阿貝多。」
在強烈的酒精作用下，蘇洛的頭腦開始眩暈。
「等我喝醉……記得把我送出邊境。」
這是蘇洛醉倒在「貓尾酒館」的包間里，說的最後一句話。
也許誰都不敢相信，偉大的蘇洛先生竟然喝醉了。
爛醉如泥。
阿貝多和蒂瑪烏斯，再加上砂糖、迪奧娜幾個人一起，才把他抬回了歌德大酒店。
「老師，我突然不想變成真正的人類了。」
處理完一切，阿貝多在心中發出了感慨。
「真正的人類，會生老病死……離別，才是這世間，最悲痛的事。」
「就像……蘇洛先生一樣。」
……
沒有人會將蘇洛真正的送出邊境，哪怕這是琴團長親自下達的緊急命令。
所以就在當天夜晚，蒙德發生了一件大事。
西風騎士團的戰士們，歷史上第一次集體違抗了最高指揮官的命令。
而帶頭之人，正是凱亞隊長。
「凱亞隊長，違背上級的命令，那可是挨撤職處分的。要不您寫一張請假條，到時候就說你不知情。」
「是啊，隊長。您還年輕，不要因為這個事，斷送了大好前程。」
「反正現在和平了，也不打仗了，我們這些人遲早會被解僱。琴團長要是明天開除我們，都無所謂的。」
深夜，西風騎士團總部的大廳，戰士們舉著火把，注視著隊長凱亞。
「說什麼話呢，我們是戰友，也是兄弟。」凱亞回應道。
他摘下西風騎士團的徽章，以及隊長的令牌。
粗糙的起了老繭的指尖，摩挲著令牌上的紋路。
他的隊長令牌上，有一塊塌陷的部位。
那是天空島決戰時，敵人派來的刺客，用一支毒箭偷襲他時留下的痕迹。
要沒有這塊隊長令牌，他大概會喪失戰鬥力，甚至缺席最終的決戰。
「兄弟們，我怎麼看著這塊令牌，捨不得呢。我告訴你們，它陪伴了我這麼多年，就像是我的老婆。」
凱亞一如既往的風趣幽默。
但今天晚上，大家都笑不出來。
凱亞隊長主動交出了身份牌，意味著，他已經做好了明天承擔一切責任的心理準備。
公然違抗琴團長的命令，作為隊長，丟掉工作是小事，還會被軍事法庭判刑。
「你們記住了，明天就說是我下的命令，讓你們按兵不動。一切責任，都在於我，與你們無關……」
凱亞還沒說完，卻陸續聽見噼里啪啦的聲音。
只見在場的幾十位戰士，齊刷刷的丟掉了手中的騎士徽章。
大廳里像是下了一場金屬的雨。
「好吧，唉。」
凱亞知道戰士們的脾氣和自己一樣，索性不再說什麼。
再說下去，就顯得虛偽和矯情了。
他又看了一眼牆壁上巨大的掛鐘。
「明天，是蘇洛先生來到蒙德的第七天……」
「不好意思，應該是今天……已經過了零點了。」
他自己糾正道。
接著，安排了接下來的工作。
「天亮以後，蘇洛先生就會離開蒙德。」
「我們一起去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