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死後墜入碧藍的深淵
第39章 死後墜入碧藍的深淵
窗外的陽光，溫暖了房間。
再次醒來時，蘇洛的嗓子還有些沙啞，但整個人精神多了。
昨晚發燒的很厲害，他時而清醒，時而失去了意識。
有那麼一瞬間，他認為自己或許將死在蒙德。
原來，從不畏懼死亡的自己，也會畏懼死亡——
倒不是畏懼死亡本身。
而是，在沒有見到金髮的女人之前就死了，會覺得很可惜。
而是，如果死在了歌德大酒店的房間，讓大家看見自己狼狽的模樣，不是最好的結局。
要死的那一天，他大概率會去一個沒人的地方吧。
就像鯨落。
死後墜入碧藍的深淵，以身體作為養料，反哺大海的生態系統。
而他希望像鯨落一般，死後能為提瓦特大陸貢獻最後一份力量。
這片他所深愛的大陸，值得用一切去守護……
陽光的碎片，洋洋洒洒，落在肌膚上，落在鬆軟的床單上。
蘇洛從床上坐起來，感受到四肢恢復了力量。
然後，微笑著看向外面的客廳。
他住的是歌德大酒店的套間，在卧室外面有一個會客廳，此時從裡面傳來燒開水的聲音。
「砂糖小姐，是你嗎？」
聞言，一頭淺綠色長發、戴著貓耳眼鏡框的獸耳娘，匆匆忙忙的走進來。
「蘇洛先生，您……醒了啊。」
看見蘇洛恢復的還不錯，眼眸中恢復了奕奕神采，砂糖緊張的心，終於放鬆下來。
「謝謝你的照顧，砂糖小姐。」
蘇洛看見砂糖的黑眼圈，想到她可能一晚上都沒有休息，便向她表達了感謝。
「您千萬別說謝謝……應該說謝謝的是我。」說到這裡，砂糖的臉上一片緋紅，然後怯生生的低下頭。
「哦？為什麼？」蘇洛笑著問道。
「因為……」
猶豫了好一會兒，砂糖終於袒露了心聲：「因為有機會近距離的接觸蘇洛先生，是我的一個願望。」
三年時間過去，砂糖還是像從前那麼社恐、內向。
敢當面說出心裡話，她一定下了很大的決心。
但蘇洛很清楚，砂糖對於自己除了崇拜，想要近距離接觸也是為了方便研究。
砂糖雖然是阿貝多的助手，但與阿貝多探索鍊金術的本質和創造新生命不同，她更熱衷於改造生命，讓世界變得豐富多彩。
他在極短的時間裡，實力從凡人比肩神靈，正是砂糖最渴望得到的研究樣本。
「砂糖小姐，打算拿我當做研究對象嗎？就像平時研究那些植物和動物。」蘇洛打趣道。
「沒……沒有。」砂糖急忙否認，接著又低下頭，「半夜沒忍住，用了您的幾根頭髮。做完實驗，發現您和普通人一樣。」
「呵呵，本來就是普通人。我比你多一個耳朵和鼻子嗎？」
聽見蘇洛的玩笑，砂糖伸手扶了扶貓耳眼鏡框。
「蘇洛先生，您真隨和，一點都沒有架子，嘻嘻。以前聽西風騎士團的戰士說，您很威嚴，剛才我還擔心……擔心您可能會生我的氣。」
「在戰場上是很威嚴。現在嘛，我和你們一樣，只是普通的百姓。」
普通的百姓……
聽見蘇洛如此自稱，砂糖心中卻是泛起傷感。
昨晚她在做實驗的同時，意外發現，蘇洛的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元素力。
提瓦特大陸的守護神，真的變成了一位普通人。
一定是遭遇了某種巨大的變故吧。
穿著黑色束腰短裙的瘦弱少女，又怯生生的問道：「蘇洛先生……你醒來……怎麼知道是我？」
「我的嗅覺還沒退化，房間里有風晶蝶的味道，就大概猜到是誰了。」
砂糖的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味，蒙德只有雷澤才能聞到，稱呼她為「風晶蝶味道的人」。
而蘇洛的嗅覺，同樣相當靈敏。
那是他在身為神靈時，激活的一種特殊能力，隨著神力消散，這種能力卻依然保留了下來。 「啊？」
砂糖非常驚訝。
她抬起胳膊，使勁聞了聞衣服袖子，又聞了聞鬢角垂落的頭髮，一臉狐疑之色。
明明沒有風晶蝶的氣味啊，為什麼自己卻聞不到呢。
她確實經常在野外捕捉風晶蝶，甚至房間里還飼養了許多風晶蝶。
或許正是由於這些原因，才沾染上了風晶蝶的氣味吧。
不過，風晶蝶的氣味很特別，卻不難聞。
只要不是實驗室里那些刺鼻的藥水氣味就好。
「砂糖小姐，請問一下……」
蘇洛抬頭看了一眼窗外明媚的藍天。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蘇洛看向牆壁上的日曆，然後又轉頭看向了窗外。
發燒昏迷的時間，比他預估時間要久。
這麼說來，他的壽命，只剩下77天。
而明天，就是他來到蒙德的第七天。
還有一天，他就要離開蒙德，去下一個國度。
「這兩天有人來看我嗎？」他又問。
「法爾伽大團長和西蒙主教來了一次，還有安柏騎士、凱亞隊長也來了，可是……您在昏迷，我就……我就沒讓他們進來。」
說到這裡，砂糖順便向蘇洛解釋了她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她是接到阿貝多的委託，專程來陪護的，並且協助芭芭拉一起為蘇洛治療。
「你做的對。」
蘇洛微笑道。
他曾經在戰場上，中了天理的詛咒。
那一天，當著眾人的面刮骨療毒，意志力強悍的連七神都自愧不如。
現在卻由於發燒而昏迷不醒，讓眾人瞧見，還真是難堪。
至於阿貝多派砂糖來照顧自己，蘇洛也能想到是溫迪的安排。
「差點忘記了……阿貝多先生半夜送來了一件東西。」
砂糖想起來了什麼，急忙跑到隔壁的客廳，推著一個架子過來。
掀開蒙在上面的紗布，赫然是一具以鍊金術打造的仿生人偶。
除了沒有五官以外，每一寸皮膚都和真人一樣，連胳膊上的青色血管都清晰可見。
蘇洛瞬間明白了阿貝多的用意。
「蘇洛先生，您同意的話，我現在就可以為您換一具新的身體。」
砂糖既興奮又激動。
蘇洛先生原本的身軀氣血衰敗，更換一具新的身體，他或許就能重獲新生。
經過阿貝多先生親手打造的仿生人偶，看起來惟妙惟肖，蘇洛僅僅掃了一眼，便能看出那健康的活力。
「砂糖小姐……」
湧進屋子裡的陽光，隨著外面冉冉升起的太陽，更加明亮而耀眼。
可蘇洛的眼神，卻愈發晦暗。
「沒有用的。」
平靜的一句回答，彷彿透著無盡的滄桑。
這是砂糖的第一感覺。
而她的感覺，沒錯……
在被系統告之時日無多，剛開始的那一段時間，蘇洛用盡了一切辦法，來續命或者是自我治療。
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沒有用的」這四個字，他已經對自己說了……無數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