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唯一能為她做的事
第22章 唯一能為她做的事
「我時日無多，用不了太久，就會死去。我不希望在死後，丘丘人部落還有元素生物，對蒙德構成威脅。」蘇洛道出了他最深層次的擔憂。
菲謝爾猛然眨了眨眼睛，驚訝道：「您是擔心，他們會反叛？」
蘇洛耐心地解釋道：「丘丘人在七國各地都有部落，他們始終算是坎瑞亞的遺民。宣誓效忠於我，那是因為我當初足夠強大，推翻天理亦是在幫他們復仇，大家的利益一致。
「而史萊姆為代表的元素生物，更是從未表達過永久守護人類城邦的意願，他們僅僅是對我一人忠誠，視我為他們一族名義上的王。
「等我死後，人類之中，再無人可以令丘丘人部落、史萊姆這些元素生物臣服，屆時，人類與這些族群和部落之間，很可能會因為領地還有資源而爆發衝突，甚至是戰爭。可以明白我的擔憂嗎？」
經歷過殘酷的戰爭，蘇洛對此看的很透徹，任何一個大陸或者世界，都不存在永久的和平。
在文明的尺度上，和平是偶然的狀態，衝突和戰爭才是永恆的基調。
丘丘人部落，以及史萊姆元素生物這些族群，未必會反叛人類；反而是人類自己，可能會侵佔他們的利益，導致新的戰爭爆發。
不過將來的事情太過遙遠，與蘇洛已經關係不大，他只想做好眼前的事。
總而言之，他如果繼續對丘丘人部落、元素生物一族，表現的太過熱情，只會適得其反。
蘇洛要讓他們認識到，蒙德地區的合法統治者只有一位，不是他蘇洛，而是西風騎士團。
剛才面對眾人的跪拜，他觸景生情說出那句「我的戰士們」，險些犯下大錯，還好中途及時醒悟。
如果再不走，只會讓丘丘人部落和史萊姆元素生物，對他的感情更加依賴，對他的崇拜更加狂熱，在他死後，更加不受蒙德的約束和控制。
菲謝爾面露憂色，答道：「蘇洛先生，我能理解。在掀起反抗天理的大戰之前，人類曾對大自然進行了大肆的破壞，還殘殺了不少元素生物，爆發了許多衝突。元素生物效忠於您，並不意味著效忠於人類。
「那些丘丘人，嘴裡經常念叨著『故國的榮耀』，琴團長特意讓我密切關注這方面的情報……」說到這裡，菲謝爾主動向蘇洛坦白了一件事，「蘇洛先生，對不起啊，其實這次跟隨你們一起外出執行任務，是因為我接到了一個報酬十分豐厚的冒險任務，任務的內容就是暗中保護你。」
「你突然說要加入我們的冒險者小隊，我便猜測到了。那麼，發布任務的人是誰？」
「麗莎小姐。」菲謝爾如實答道。
通常，接受任務的人，不允許透露僱主的信息，可眼前之人是蘇洛先生，菲謝爾認為沒有隱瞞的必要。
「哦……」蘇洛有點失望。
還以為是那個刀子嘴、豆腐心的琴團長，在得知他病危之後，偷偷摸摸地找凱瑟琳發布了保護的任務。
蘇洛聯想到以前，有一次與風神巴巴托斯，商議蒙德出兵天空島之事，結果耽誤了與琴約會的時間，等趕到咖啡館，琴在那裡獨自等了一下午。
琴當時很生氣，口中埋怨他沒有時間觀念，不重視兩人的約會，然後告訴他，作為懲罰，三天之內，兩人之間不允許再交流。
在那冷戰的三天里，琴果然沒有和他說過任何一句話，以至於麗莎都以為兩人鬧分手了，非常積極地給兩人做思想工作。
但麗莎卻不知道，那三天時間裡，琴每天都會趁著蘇洛外出辦事時，幫蘇洛把換下來的衣物清洗乾淨；不僅如此，每天清晨，還會從「花語」店主芙蘿拉那裡，訂購一束蒲公英，送到蘇洛的房間。
這位在工作中總是分外嚴格的代理團長，嘴上說著狠心的話，暗中卻做著溫柔的事，小心翼翼的經營著這份感情。
這些點點滴滴的小事，如果被西風騎士團的那些部下聽見，一定會驚掉下巴—— 凱亞那群西風騎士團的男子漢們，大概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也不敢去想，工作一絲不苟、性格堅毅冷靜的女強人，竟然願意給另外一個男人洗衣服、送鮮花。
其實，拋開琴代理團長的職務，拋開她職場女強人的刻板印象不談，琴在感情的事情上，就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樣，既有羞澀可愛的一面，又有俏皮主動的一面。
工作中的琴和生活中的琴，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模樣。
而有幸見過琴溫柔一面的男人，迄今為止，只有他蘇洛一個。
以前兩人交往的那段時間，期間也爆發了不少矛盾，後來都互相原諒了彼此，但這一次，琴應該是真的死心了，對他的死活和安危，漠不關心。
「我沒有說謊，蘇洛先生。冒險任務的發布者是麗莎小姐，而不是琴團長。」菲謝爾眼見蘇洛沉默，心想是蘇洛可能認為她說了謊話，「唉，我也希望發布任務的人是琴團長。大傢伙都心知肚明，蘇洛先生訪問蒙德，琴團長卻忽然請假，她一定是在生您的氣。我們都希望，你們可以面對面的交流一次啊。」
「我沒有質疑你，謝謝菲謝爾小姐的一路守護。」
「蘇洛先生太客氣了，就算沒有報酬，我也心甘情願的保護你。不管任何時候，能追隨在蘇洛先生的身後，都是莫大的榮光。等我晚上回家，父母知道我守護了您，一定會很高興的。」
一旁的黑鴉奧茲感慨道：「蘇洛先生，您剛才狠心地拒絕丘丘人部族、史萊姆這些元素生物的朝拜，令我再次肅然起敬。在今天即將返回蒙德城之前，有一句話，我還是想當面說出來。」
「請講。」
「您這麼做，與其說是擔心死後，丘丘人部落和史萊姆與人類爆發大戰，倒不如說，您是為了讓他們效忠於琴團長。法爾伽大團長早已有隱退之意，最終琴團長會接替大團長之職守護蒙德，所以您是在為琴團長鋪路。」
蘇洛開懷大笑道：「菲謝爾小姐擁有你這樣聰明的眷屬，真是人生中的一件幸事。」
後半句話，在蘇洛心底迴響——
這或許是生命的最後，唯一能為她做的事。
以後的路，需要靠她自己，一個人走下去了。
蘇洛緩緩起身，遙望著果酒湖對岸，那華燈初上的城邦，眼中是一抹釋然。
「在我離開蒙德之後，你們有機會見到琴的話，請幫我帶話給她，可以嗎？那個被她稱之為蒙德『堂吉訶德』、自命不凡的傻瓜，會祝願她花長好，月長圓，人長壽。」
三年前，當蘇洛提出要推翻天理，琴的第一反應是認為他的想法過於理想、過於瘋狂，便拉著他的手，講述了一則，流傳在蒙德著名的寓言故事：《堂吉訶德》。
而當時蘇洛的回答簡潔明了——
「天理若是那座風車，我願做堂吉訶德。縱然粉身碎骨，一往無前。」
而琴的回應，也很簡潔——
「天理不可戰勝，蘇洛，你這個大傻瓜……但我相信你，永遠都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