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天理未滅，何以為家
第19章 天理未滅，何以為家
在朦朧的淚光中，眼前的男青年，與三年前的那道偉岸的身影，逐漸重合。
三年前，在對抗天理的總決戰中，她作為最先擺脫詛咒而覺醒的那一批丘丘人，在坎瑞亞末代宮廷衛隊隊長，被稱為「末光之劍」的戴因斯雷布率領之下，前去增援人類遠征軍團。
與數量龐大的人類遠征軍相比，她們幾十個丘丘人部落的戰士加起來，依然顯得那麼渺小，微不足道，她們與自發前來參戰的野外元素生物，站在七國遠征軍的最後一排。
在決戰爆發前的誓師大會上，那位來自人類的年輕統帥，身上披著燙金的披風和鎖子甲，騎著一頭被降服的魔神幻化而成的坐騎，發表了一場激動人心的演講。
那句「天理未滅，何以為家」，極大的鼓舞了遠征軍的士氣，也在她的心中，留下了永遠無法磨滅的印象。
在洶湧如潮水般的軍陣之中，她努力的踮起腳尖，想要看清楚那位人類統帥的模樣，可是大家都和她的想法一樣，最後她只能遠遠的觀望。
那時她在心裡安慰自己，今日能踏上天空島的戰場，能見到遠征軍統帥，哪怕只是一道遙遠的身影，就算戰死也心滿意足了。
然而誓師大會即將結束時，那位年輕的人類統帥，身上散發著七種元素力的神光，如同天神下凡一般，降落在大軍的最後一排。
她早就聽說過這位統帥的習慣，每逢大戰之前，必須親自檢閱一遍部隊，只是沒想到誓師大會上，依然這麼做了。
「戴因斯雷布，此戰，你們可不必參加。坎瑞亞古國的遺民，才剛剛擺脫不死的詛咒，你們需要休養生息。」
戴因斯雷布當時恭敬答道：「蘇洛統帥，每當我閉上眼睛，腦海中總會回蕩起故國同胞的哀嚎。他們的血和淚，絕對不能白流！」
「我明白了。既然你們擁有復仇之心，我不會攔著你們。但戰爭不是兒戲，可能到了最後，你們一個都活不下來。」
這時，她挺身而出，將長劍橫在胸前：「統帥大人，我們已經死過一次了，不怕再死一次！」
「很好。既然大家眾志成城，此戰必將獲勝！」
……
那時的蘇洛統帥意氣風發，三年之後再次相見，卻是病入膏肓。
「統帥大人，您為何會變成這樣啊……」
女薩滿心痛不已，而部族之中，嚎啕之聲，亦是此起彼伏。
「好了，快起來吧，我不再是遠征軍的統帥，也不再是你們的王。現在的我，只是一個隨遇而安的遊客。」
女薩滿努力調整好情緒，說道：「統帥大人，請不要喪失信心。我已經派人通知了附近的幾大部落，其他幾位薩滿馬上就到，我們將組建祭祀大陣，為您療傷續命！」
下午在建設房屋的同時，她暗中派人去通知了其他幾個部落的薩滿。
蘇洛沉吟道：「祭祀大陣，溝通地脈之力，治病救人。」
「您聽說過吾族最厲害的療傷方法啊，這正是戴因斯雷布教給我們的方法。他從故國的遺址中挖掘出來的療傷秘法，無論多麼嚴重的傷，都能通過祭祀大陣治癒。那年決戰中，我重傷差點死去，是祭祀大陣把我的命救了回來。統帥大人，您一定要有信心！」 女薩滿心想，蘇洛統帥知道祭祀大陣，那麼就能省去中間不必要的溝通，直接進入治療的環節。
蘇洛卻輕嘆一聲：「當年戴因斯雷布帶著殘缺的秘法求見，希望我能幫助他還原完整版的祭祀大陣。不過是舉手之勞，便答應了他的請求。但地脈之力，對我無用。」
蘇洛的一番話，直接將女薩滿剛剛升起的信心，擊的粉碎。
絕望籠罩心頭，女薩滿強忍住悲痛的心情問道：「蘇洛大人，那我能為你做什麼？」
「若將來蒙德有難，我希望你們能幫助琴團長，幫助人族，共渡難關。」
「大人，天理覆滅，蒙德還會有災難嗎？」
如果連強大的蒙德，都需要丘丘人部落再次出兵，那將是多麼巨大的危機，她實在是不敢想象。
蘇洛的目光，此時變得無比深邃。
曾經，他也一度以為，覆滅了天理，提瓦特將會迎來永久的和平，直到在那失蹤的三年，經歷了更加恐怖的事，才意識到提瓦特的和平，不過是一種偶然罷了……
然而，他時日無多，所能做的非常有限，護得了提瓦特一時，護不了提瓦特一世。
察覺到蘇洛的沉默，女薩滿意識到問了不該問的，當即表明決心：「我們如今雖為異族，但前身本就是人類的一部分，蒙德有難，絕不會見死不救。您曾經教導我們，弱小的人類，只有依靠團結，才能戰勝強大的魔神和天理，我們永遠不會忘記。
「蘇洛大人，還想讓丘丘人一族做什麼，請您下令。」
「不是命令。」蘇洛搖了搖頭，「我現在所說的任何一句話，都不具備法律效力，你們可以遵守，也可以不遵守，都是你們的自由。」
「您說的話，任何時候都是命令。您是丘丘人部落之王！」
蘇洛又啃了一口日落果，隨口道：「你們栽種的日落果味道不錯，等我安葬以後，記得每年送一些放在我的墓前。
「雖然我從來沒有承認，擔任你們的部落之王，既然你們奉我為主，那麼今天，我姑且以部落之王的名義，祝福你們吧。
「提瓦特大陸，即將迎來一個絢爛至極的盛世。希望你們擺脫詛咒之後，努力去創造美好的生活。為了你們自己，也為了孩子們的明天！」
部落里一片寂靜，只有蘇洛虛弱的聲音，與蟲鳴鳥叫聲回蕩，而跪倒在地上的丘丘人，無不淚流滿面。
不知不覺間，菲謝爾與黑鴉奧茲，也低著頭悄悄擦著眼淚。
而班尼特從剛才得知蘇洛的真正身份開始，內心驚訝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整個人癱坐在地上，先是激動狂喜，隨後陷入到了巨大的悲痛之中。
原來，這個傢伙不是冒充的蘇洛先生，他真的是本人！
而蘇洛即將死去的消息，不啻於一記晴天霹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