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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猜測

  第202章 猜測

  楊賜雖說有些時候喜歡權力爭鬥,時而會以各種權術壓制其他世家,但他身為帝師的這層身份卻是從來沒人質疑過。


  劉宏也不例外。


  當然,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劉宏心情還算不錯的情況下,這些奏章實際上在年初時就被楊賜呈上,希冀劉宏能夠多加認真對待這些黃巾之亂的由頭。


  奈何那時候的劉宏正在為西園缺錢建設而頓生煩惱,楊賜可以說是直接撞到劉宏的槍口上,直接被罷免了當時的三公職位,將其送回府中。


  如今,在黃巾之亂驟然爆發時,劉宏閑來無事翻越奏章時,頓然發現了楊賜老早以前就呈上的奏章,這才心生愧疚,又將其官復原職,又加特進。


  袁紹望著上面的條條框框,對這楊賜也是感慨頗多。


  雖然這些在他的眼中,就如同事後諸葛亮,馬後炮般的奏疏,本來黃巾之亂的苗頭在數年前就已現徵兆,凡是有識之士幾乎都能發現其中的一些貓膩,加上各大世家大族被黨錮折磨的痛不欲生,故而形成了一個暗地裡的潛規則。


  為了能使黨錮破除,這些世家大族或多或少的都選擇了資助黃巾,以各種形式,有人入太平教,有人直接帶資進組,也有人選擇大開方便之門。


  楊賜能夠發現這些,說明他雖然痴迷於黨爭,但最起碼對劉宏的忠心,對大漢岌岌可危的局勢還是有深刻見解的。


  「太尉竟能以這種方式預測到這黃巾之亂,真乃神人也!」袁紹恭維道。


  楊賜是劉宏的老師,誇那楊賜,自然而然的落在劉宏耳中,也就等同與是在誇讚他。


  劉宏聞言微微嘆氣擺手,旋即徑直走到屬於自己的椅子旁,雙手不時抽出一些奏章。


  「不單單是太尉,便是皇甫愛卿,盧愛卿也多有進言。」


  袁紹故作驚詫道:「陛下所說可是那皇甫嵩中郎將?北中郎將盧子干?若是他們,那倒也實屬正常。」


  劉宏聞言相視一笑,也正是因為這些人的進言,劉宏才特意將這幾人升任中郎將,使其率軍去平叛,這一方面既能凸顯他的用人之明,同時也能使這些人頓感聖恩,感激涕零。


  他雖然驕奢,但並不傻。


  帝王權術實際上在劉宏的手中,手到擒來,便是比起先帝孝桓帝而言也是有過之而遠不及也。


  「只是與卿相比,他們反倒是成了末流,若無卿於遼東一戰擊潰黃巾主力,解了幽州全境黃巾之亂,大漢的聲勢還不知道何時才能挽回,便是皇甫嵩,也只能說是暫時擊退黃巾,卻遠遠達不到你這般正面擊潰黃巾的壯舉。」


  袁紹誠惶誠恐,趕忙躬身搖頭道:「此全系陛下之天威,若無陛下王土,使遼東重現繁榮,民豐物博,哪裡能夠訓練出這般數量的騎兵來,至於擊潰黃巾,更是陛下的賢名所致,將士同仇敵愾,只為能得陛下一句誇讚足矣。」


  劉宏兩隻眼睛都眯了起來,凝神望著眼前的袁紹,他能清楚的感覺到這袁紹的真誠。


  「愛卿無需多言,我雖未曾親至遼東,但關於遼東的傳言卻一字不落的傳入到我的耳朵里來,眼下愛卿出任衛尉一職,護衛京師,我心安也。」


  「臣誓死保衛陛下,絕不讓那些黃巾賊寇入陛下眼。」


  袁紹激動的表示,劉宏卻是擺擺手,輕聲道:「我雖說使你出任衛尉,但歸根結底,我還是希望你能出戰黃巾,若這些將士聽聞伱的到來,必然士氣大增,破敵之日近在咫尺。」


  聞言,袁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他不清楚這乃是劉宏的試探,又或者說是發自肺腑的感慨,他不敢賭。


  劉宏雖然眼前表現得平易近人,但結合他此前所做出的種種事情來看,很難保證其會不會一瞬間就轉變思想。


  畢竟,自己說到底也是親手打造了兩萬鐵騎,劉宏雖然嘴上說不怪罪,也多有讚賞之意,但這也都是表面上的,對於劉宏而言也就是動動嘴皮的事,又不會付出任何代價。


  反倒是又派出一名度遼將軍,使那楊賜門生羊續出任,這其中的門道就不言而喻了。


  楊賜乃是帝師,其所代表的身份毋庸置疑便是劉宏,羊續此行無論好與壞,最起碼都會對遼東的局勢造成動蕩,度遼將軍是有權力徵召任何戰時的軍隊士卒的。


  而這一點,劉宏看的很透徹。


  若那羊續前往遼東赴任,當地的將士卻是不服管教,只尊袁紹的令,這就意味著,哪怕袁紹沒有打算謀反的意思,但其被部下裹挾著叛變的幾率也會大大發生,饒是只有十幾萬的普通黎庶流民組成的烏合之眾都能攻陷整個幽州,更別提足足兩萬戰鬥力驚人的鐵騎。


  袁紹瞥了眼劉宏臉上的神情不由得一怔,哪裡有剛剛赴任九卿,就連具體的職位都沒弄清楚的就想要派往前線作戰的。


  「就如此前所言,無論陛下安排臣做什麼,絕無怨言,每個人都有自己存在的價值,城門軍候如此,衛尉也同樣如此。」


  日落西陲,暖黃色的光徑直照射進這德陽殿中。


  從朝會結束,興緻大發的劉宏就一直拉著袁紹商量著相關事宜,順帶著就連午餐都給解決了。


  這也是袁紹第一次提前體會到身為帝王的待遇。


  待臨行前,張讓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望著袁紹即將遠去的背影,暗自琢磨一番這才走進殿中,去侍奉劉宏。


  不多時,殿中就傳來兩人的笑聲。


  袁紹回到坐落在朱雀大道上的袁府,他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獨立府邸,衛尉府,多有護衛把守,但思來想去,已經有近十年沒有到過這袁府了,於情於理,自己都應該來看看。 只是,此時的他身份卻也是大為不同,身為九卿的他,儼然已經遠遠的超越了其他所有的袁氏同輩子弟,哪怕是袁基,此時站在他面前,也完全無法展現出此前的那般平靜洒脫。


  畢竟,誰都想不到,一個庶出的過繼子,卻是憑著自己的本事硬生生的提前抄了近路,成為了如今族中除了袁逢袁隗二人的最高級別的官身。


  袁術眼下卻依舊都留在虎賁中郎將身上,只不過是加了個侯位身份,雖然是最低級的關內侯,並無名銜加身。


  饒是如此,也使得袁術的名聲愈演愈烈,除了其好馳騁京師的魯莽舉動招致黎庶反感,送其一路中悍鬼的名號外,周邊區域的遊俠卻又多數聚集在袁術身邊,充任食客,其中就有紀靈千里迢迢赴約,袁術親身試探一番后,對其勇猛多加讚賞,不時賞下諸多財物,紀靈的待遇在其眾多食客中位列一等。


  故而使得紀靈時常感慨,得遇明主,終不忍心離德也。


  因為袁術時常肆意馳騁京師,到處都是一幅亂七八糟的局面,紀靈多有勸諫之意,袁術心情好時多數都會採納,時間久了也就不當回事了,於是就有一些人躥騰紀靈,使其遠離袁術,其行為不端,多行暴舉,紀靈待在身邊只怕也會惹火上身。


  紀靈卻是委婉的回絕了,袁術雖說對待其他人的態度有些惡劣,但對他紀靈的好,卻是實打實的,雖然他也不知道袁術為何會這般區別對待,但他重情意,袁術能夠這般對待自己,自己又焉能背其而去。


  眼下,黃巾作亂,身為虎賁中郎將的袁術隸屬光祿勛下,本想上奏帶兵去刷刷聲望,奈何族中多有勸阻之意,身為袁氏嫡子,豈能冒這種風險謀取利益,只需要按部就班,待上面的那些高官都一個個的給熬死後,袁術自然而言的就會再上一層樓。


  本來袁術也是這樣想的。


  但當他聽說,袁紹在外面大殺四方,名聲傳播海內外,甚至都從那足有四五千里的遼東傳到雒陽,他瞬間就懵圈了。


  族中的那些大佬不是信誓旦旦的讓他放心,袁紹此一去幾無翻身可能,被陛下遠派邊塞,這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奈何,袁紹的履歷就像是坐上了火箭一樣,從剛開始的遼東屬國長史,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出任屬國最高級別的長官都尉,幾乎等同於一郡太守的級別,袁術羨慕嫉妒恨,但緊隨其後的諸多賞賜更是亮瞎了他的眼。


  什麼黃金了,絹物了,馬匹了,珠寶,凡是內地能夠搞到的東西,陛下就像是一點不肉疼的盡數賞賜給那袁紹。


  這些,袁術也都忍了,畢竟那袁紹也同樣出自袁氏,能夠出任一郡太守的都尉之職也算是情有可原,無非就是走一些背地裡的小動作,他的虎賁中郎將嚴格意義上來說雖說品階低於佚比兩千的都尉,但畢竟是京官,與袁紹這般遠離政治中心的都尉相比,其職權仍要高出不少。


  但,這度遼將軍就有點過分了。


  嚴格意義上來說,哪怕是身為京官的他,若是遠赴幽州等邊塞之地,雖說隸屬於光祿勛麾下,但若是度遼將軍有徵召的意圖,凡是邊塞之地的諸多將士,從上至將軍,下到伍長士卒,等悉數都要聽從度遼將軍的號令。


  若是單單論品階,度遼將軍就已經屬於三品級別將軍,下有四大校尉,中護軍,武衛將軍等,上有四鎮四平四安將軍,除卻這些重號將軍,度遼將軍的品階在邊塞之地,就是獨一檔的存在。


  再加上度遼將軍,本身存在的意義便是為了防衛,敦促異族遷移等諸多事項,在這個時期,異族多有入侵或依附之舉,此消彼長下,使得度遼將軍的權勢愈發增長。


  袁術當然明白這些,所以他才會覺得不合理。


  自己明明身為袁氏嫡子,雖說上面還有個老大哥袁基,但他畢竟是走文官路線,眼瞅著再運作幾年或許就會走上父親袁逢的老路,出任九卿之一的太僕,沒成想,又被袁紹這廝率先截了胡,由度遼將軍擢升衛尉,執掌京師南軍。


  算下來,自己眼下反倒是成了袁氏嫡系一脈品階最低的官員了。


  於是,他今日待父親與叔父他們朝會結束,馬不停蹄的就從宮中來到府中,想要讓這兩位鬆鬆口,使他得以率軍出征黃巾,刷刷履歷,要不然等這股秋風飄過去,他就連一點湯都趕不上熱乎的。


  當他進入府中看見父親正在與叔父商議著什麼時,就不管不顧的上前祈求。


  結果剛到門口,就聽見叔父袁隗正在為袁紹那廝擔憂。


  「本初今雖已升任衛尉,位列九卿,但危機卻遠遠未曾消除,今日朝會結束時,我與本初正在商議之時,不曾想,皇帝遣人使內侍來召見本初,不知是否為那兩萬鐵騎之事而來。」


  袁逢在旁不由得感慨:「應該無事,皇帝對本初多有寬厚之舉,一如當初宦官謀誅陳蕃等人時,本初身為天下楷模,卻也獨善其身,甚至還被皇帝破格使其出任遼東長史,如今若是追究本初私自訓練鐵騎,那這衛尉一職就根本不必提上日程,早就直接關入大牢了。」


  「理是這麼個理,但這事後又突然將其召去,我心甚憂,本初也是,便是訓練個一兩千的鐵騎也就算了,他倒好,直接來了個兩萬之數,便是南下掃蕩張角主力,也稱得上絕對的優勢,卻這般輕易的就展現出來,還恰好讓皇帝知曉,此事對我袁氏而言,多有危機也。」


  袁隗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他以為自己對袁紹的才華已經有了十足的認知,沒成想,卻是在這遼東竟然做出了這麼龐大的事業,甚至於就連一直被大漢稱作心腹之患的鮮卑,如今也是遣使稱臣,不敢再次造犯。


  這全系袁紹在遼東的功績。


  袁逢拍了拍袁隗的肩膀笑道:「依我看,次陽多慮了,本初足智多謀,且又多次行此番險計,在我等眼中,幾近無法完成之事,在其手中,卻是手到擒來。」


  「雖說有私自訓練鐵騎的嫌疑,多有謀反意圖,但今日朝會,你沒看出來嘛?皇帝對本初的態度著實是令一眾群臣側目,甚至於那不知死活的侍御史,出言頂撞本初,卻不想落得個遠離雒陽,前往遼東的結果。」


  「足矣看得出來,皇帝是不打算追究這個責任的,更何況,那兩萬鐵騎說起來,現在恐怕也已經會變成那羊續的部下,能以此翦滅幽州黃巾,本初功不可沒,如今又是沒有了兵權威脅,本初已然如履平地,再無危機可言。」


  袁逢的話讓袁隗鬆了口氣,他麾下也有三子,年紀比起袁紹小上一些,但在袁紹這個年紀時,卻已經成為了京師雒陽的天下楷模,關於誰接任袁逢之後的袁氏家主,除了他自己外,最看重的偏偏是庶出的袁紹。


  如此看來,他的識人眼光並未出現紕漏,袁紹的出色表現已經完全征服了這位曾先一步出任三公的叔父袁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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