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公孫度的態度
第177章 公孫度的態度
不等那人稍作安息,暗自慶幸時,坐在距離袁紹最近的公孫度則是率先站起身來,先朝袁紹施了個禮,這才徑直走到那人跟前,猶如鷹視般的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對方。
「我等俱已落座未曾多言,怎麼就你話多?莫不是以為這都尉府是你家不成?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正如那顏司馬所言,長史都未曾言語動筷,你卻大言不慚,若非長史在上,我今日非得讓伱明白明白,這遼東不是你家,想撒野趁早換個地方,莫要污了長史的眼睛。」
一番言辭犀利的譏諷,頓時使得他臉色唰的一下變的慘白,剛才勉強堆起的一幅笑容此時也變得僵硬。
他不明白,自己不過就是出言衝撞了一番那長史,這事可大可小,更何況今日那長史乃特意相請於自己這些人,無論如何也會給這個面子。
與這公孫家主明明沒有任何關係,怎待這般欺壓而上。
但面對公孫度的咄咄逼人,他也不敢出言反駁。
誰讓人家的拳頭比自己的要大得多,其家族勢力已經遍布遼東,所擁有的佣農長工就足足有四五千人,幾乎已經佔據了整個遼東人口百二,其麾下的部曲私兵更是上千,遠非自己可比。
他只能咽了口唾沫,顫抖著手握拳低下頭連連告罪。
如此,公孫度這才臉色稍好,隨即轉過身來遙相朝著袁紹施禮道:「這人不識時務,衝撞了長史,我看不過,衝動行事,倒是攪了長史雅興,還望見諒。」
公孫度的態度瞬間又讓眾人為之大跌眼鏡,都瞪大個眼睛怔怔的望著眼前一幅討好神情的公孫度。
這完全出乎意料,若說那顏良如此,倒還情有可原,身為長史隨從為主稀鬆平常,這公孫度乃豪強中的豪強,便是差一些的世族都不一定有公孫家族權勢大,如此人物卻轉過頭來朝那長史示好。
莫不是其有把柄被那長史握在手中不成。
思來想去,眾人也只能將其歸咎到這個可能上。
經歷了這般鬧劇,眾人都是安安靜靜的坐在席位上不再多言。
又過去了一刻鐘,袁紹突然出言詢問道:「可有知曉這三家是何緣故未曾赴宴?」
台下的人聞言,面色不一,許是因為等了許久,有人坐不住了,便開口直言道:「有兩家距離都尉府尚有百里之遙,興許是有事耽擱,幾番事宜下所致。」
有人跟著連連附和道:「正是,便是我等,也多虧家中馬夫操作嫻熟,這才將將趕到。」
公孫度卻是冷哼一聲,不屑的望向那空位,他如何不明白那幾人是什麼想法,無非就是覺得自己家族勢大,又兼新任長史未曾打過招呼,僅僅只是派出一人前去相邀,心生不滿,就打算在這時候殺殺長史的威風,好讓他明白明白,這遼東不是袁紹說的算。
但他可不管那麼多,已經打定主意要緊緊的貼在袁紹身邊的他,自然是又立馬站起身來,大聲怒斥道:「距離遠?哼,我公孫家族據此尚有二百餘里,饒是如此,得長史相邀便馬不停蹄前來,也險些以第一位親臨,他們?哼,不過是些鼠目寸光的蠢貨罷了。」
他的態度很不好,直接將其表述成了一些貪圖小利,不識大局的蠢貨,而第一位來臨的李迅則是被公孫度一番誇獎,直誇的對方臉色微紅,承受不了這般盛譽,連連擺手慚愧。
餘下的幾家沉寂了片刻,面對公孫度無視敵友的區別覆蓋火力,他們只能老老實實的蜷坐,不曾發出一絲動靜,反正又沒涉及到自身的利益,便是這幾家就此覆滅,於他們都是有利無害,何必多言惹得那公孫度轉移炮火。
袁紹也是頗為滿意的點點頭,對於這位站出來的公孫度,未來的割據塞外政權,他並沒有多少了解,只知道他出自遼東公孫世家,雖家道稍顯中落,但好在尚且還有同宗的玄菟郡太守扶持,由此開啟了堪稱開掛的一生。
先任玄菟郡小吏,再經過一番運作出任遼東官員,又在雒陽朝廷的詔令下,出任冀州刺史,雖然當了沒多久,但同樣也給他積累了一些上位者的經驗。
再後來被董卓封為遼東太守后的他,眼見塞內戰火襲擾,民不聊生,索性便割據塞外,依據要塞城牆之利,盤踞遼東等地,一面出擊鮮卑烏桓,一面遠征高句麗等小國,儼然已經成為了這遼東的土皇帝。
哪怕是在中原大地在三分天下時,他公孫度依舊是能憑藉著要塞,左右逢源,建立燕國,政權存在了四十餘年。
而現在,尚且年輕的公孫度還沒有那樣的經歷,只是一個公孫家主的身份,饒是如此其權勢在這遼東也算是頂尖,如今卻是連連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舉動出來。
袁紹只能暫且將收拾其的計劃擱置在最後面,最起碼人家擺出了這麼好的態度出來,自己又怎麼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含淚將其收拾了。
看了眼天色,從清晨時分,做到現在,便是他的肚子也有些餓了,索性也就不再等了。
上了酒食。
眾人早就餓得不可開交,眼見酒食被呈了上來,正欲大快朵頤,卻是突然察覺到一雙極為冷酷的眼神,當即趕忙停下手中動作。
「么事,諸位請自便。」
得到袁紹首肯,眾人這才放下心來大口大口的啃著這些羊腿。
正在啃得滿嘴流油的眾人,卻是突然看見袁紹猛不丁的站起身,面帶微笑,絲毫不復他們這般狼吞虎咽的姿態,緊接著又開口道:「本長史素知諸位匆忙,今日宴請恐誤諸位賺錢大計。」
眾人聞言立馬停下,都笑著搖頭:「不曾,不曾,長史事務繁忙,倒是我等叨擾才是。」
袁紹又驀然疾聲道:「諸位既然知曉,那本長史就開門見山了。」
「今日宴請諸位,不為其他,只為這遼東未來發展計,那鮮卑等異族時有南下,燒殺搶掠無不做,早已被漢人深惡痛絕。」
緊接著,袁紹又是頗為失望的嘆息道:「然漢軍雖眾志成城,奈何兵丁寡少,便是防備要塞已是捉襟見肘,哪裡還有更多的人手去防備其他區域,更別提反擊異族了。」
眾人聞言面面相覷,前些日子不是才進行了一次大會戰,以幾千人的漢軍強行與數萬人的鮮卑大軍打了一場遼東之戰,最終不僅使其顏面盡失,還獲得了不少的戰爭賠款。
這叫捉襟見肘?眾人的心頭滿是疑惑,一時間摸不清這長史究竟是什麼意思。
袁紹則是繼續嘆息道:「本長史思慮已久,痛定思痛下終明悟,那些鮮卑人敢肆意南下,不就是仗著我漢境疆域遼闊,分兵把守終有漏洞,致使其鑽了空子。」 「那若我漢軍將士卒盡數派出,沿著漢境往外拓地千里,凡有異族抵抗,就地誅殺,以絕後患,如此一來,不就足矣使得這異族之禍患消亡。」
「諸位覺得如何?」
公孫度不管三七二十一,凡是袁長史所提之意見建議,都盡數舉雙手雙腳贊成,只見他一隻手掕著羊腿歡呼雀躍,又是手舞足蹈。
「我同意長史的方案,略地千里足矣,既能充實我漢境疆域,同時又能使那些異族聞風喪膽,長史之計實在是高明,高明!」公孫度連連讚歎。
至於這其中的困難程度卻是難上加難。
暫且不說那鮮卑異族屬於游牧民族,在一個區域呆的時間很短,便是正如長史所說,士卒本就寡少,依靠要塞城牆尚且還能以少量的兵丁抵禦外族入侵,若是主動出擊,這麼點人投入塞外,不就像是狼入虎口,自討苦吃。
與那塞外的異族打平原戰,漢軍十有九輸,唯一一次獲得大舉勝利的還是數百年前,衛青霍去病時期,有漢武帝在背後依靠全國支撐,以窮兵黷武的狀態下,方才能夠獲得那般大勝。
如今,只是想要依靠一屬國之力就敢口出狂言,真以為那場遼東之戰獲得勝利就意味著鮮卑好對付嘛。
公孫度連連附和,餘下的幾人可不是他這般,都當其當做了玩笑話,這樣的想法無異於異想天開。
「長史,那鮮卑狼子野性,又久居塞外,對於那裡的地形環境了如指掌,若是貿貿然率軍遠赴塞外出擊,若遭那異族頑強抵抗,又因後勤完全跟不上的緣故,恐遭無功而返。」
有人委婉的勸誡道,對於這樣興師動眾的行動,他們是發自內心的不願開啟戰端,就這樣兩族互有勝負,他們也好由此來售賣一些違禁品謀取暴利,若是真的促使其大舉南下,又或是漢軍北上,無論是誰失敗,對於他們而言都是無法挽回的損失。
「我漢軍依仗要塞尚且能使那鮮卑懼怕三分,若是捨棄長處,與其相較,則正是以己之短對敵之長,實難取勝啊,還望長史三思而後行也。」
袁紹聽著這些頗為中肯的建議,也是思慮頗深。
然後,他就開口道:「所以說,今日來宴請諸位,就是想請諸位鼎力相助。」
「各家各戶出兵三百,糧餉自配,我都尉府供其俸祿薪水,只需要其能聽從都尉府的號令,僅此而已。」
「再有就是,我知諸位都有些馬匹生意,不管你們這是如何交易,又或是與誰交易,本長史今天就給你們交個底,每家每戶都要貢獻出一百匹戰馬來,皆時我會派專人查收。」
「當然,這些並不白拿,待這些馬兒誕下馬種,無論多與少,都會記錄在冊,是哪一家的馬下的種,就歸誰家,都尉府絕不巧取豪奪。」
「至於剩餘的譬如軍械物資,本長史也記得諸位其中也有不少人在做著這個生意,我暫且先不追究那些私自售賣違禁品的罪行,但這是在諸位能無償供給都尉府器具軍械的前提下。」
袁紹想了想,自顧自的點了點頭:「目前想到的也就這些,諸位需得為遼東發展,鼎力相助也,都尉府不會忘記諸位的功勞,來日勒馬塞外,便有諸位的一份在里。」
公孫度雀躍道:「長史真乃仁義之士,這一丁點的貢獻我公孫家實在是不願。」
「公孫家特遣部曲千人,所攜糧餉俱為公孫家所出,俸祿薪水一併由公孫家給予。」
「公孫家再供五百匹馬,由長史自行安排。」
「軍械物資,公孫家倒是未曾涉及,但若長史有需求,公孫家便是砸鍋賣鐵,也要從其他各家手中花巨資購來,以充軍備。」
「凡長史所需,公孫家皆無償供給,希望長史能旗開得勝,殺的那群可惡的異族聞風喪膽,不敢再南下入侵我漢境疆域。」
他的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卻是猶如驚天霹靂一樣在眾位豪強耳中,目瞪口呆的望著幾乎是將半數家底送出去的公孫度,只當其是失心瘋犯了。
那公孫度家境殷實,便是正如其所言,盡數送給那袁紹,也尚且還有一半實力。
他們可不一樣,便是袁紹此前所言,也已經足夠讓他們傷筋動骨,美名其約有所補償,但沒人會當真。
便是那些部曲私兵,其全靠俸祿薪水供養,期間家族中所犯下的一些難事,派出這些人往往都會迎刃而解,這也是最初募集部曲的初衷。
若是使其歸附於都尉府,糧餉還由自家出,都尉府只是出個俸祿,時間久了,這些部曲遲早無晚都會成為都尉府的軍士。
至於袁紹那委婉的透露出的各家軍械生意,私自交易馬匹的罪行,他們則是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在做這些事前,他們早已經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為了就是有人會秋後算賬。
沒有證據,單單憑藉一張嘴,就能定罪的話,他們就是一紙狀書呈到遼東太守面前,再不行就送到幽州刺史府中,由其定奪。
「公孫家主所言差亦,長史雖胸懷壯志,敢於遠赴塞外襲擾鮮卑異族,但那畢竟是別人的地盤,漢軍又久不出塞,怎能與其相抗衡,莫說是各家派遣三百人,就是三千人,與那神出鬼沒的鮮卑人作戰,都是羊入虎口,全做無用功也。」
「是啊,還望長史三思,如此一來,我漢軍無人戍衛要塞,若是那鮮卑由側邊南下,皆時又當如何抵擋,非是我等不願遵從長史之令,實在是這般舉動有些過於莽撞也。」
「便是眼下,長史欲使我各家出兵,出錢,出馬,出軍械物資,那還有三家未曾親至,如此一來,豈不厚此失彼,若早知今日之事,我也絕對不會來赴此鴻門宴,告辭諸位,告辭長史!」
一人憤而不過,當即便是站起身義憤填膺的抱拳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