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趙家的網
第171章 趙家的網
趙簡很年輕，相較於整個邊塞士卒軍官的年齡來比，除了後起之秀，幾乎是開著外掛來的袁紹，以及顏良文丑外，基本上能夠當上營司馬這個級別的最低也是四十歲以後的年紀。
而趙簡卻僅僅三十歲就當上了這個管轄四百人的司馬官職，又因為常年處在軍營中，長時間的風吹日晒早就不似這個年紀本該有的模樣。
他望著眼前的族人，心裡卻是萬般無奈。
無論如何，他也想不到，自己的家族竟然會與那些鮮卑等異族有所勾結。
當他得知，趙家是這遼東地區走私戰馬軍械的幕後黑手時，險些直接暈了過去。
只是回了一趟家的功夫，這片以往對他而言是無比親切的天，轉瞬間就變得好似一張將無數人包圍進去的大網，前任長史，現在的袁長史，乃至公沙都尉。
趙家的家主，名喚趙卻，在這個位置上已經做了足足有三十年。
在這期間，趙家的勢力範圍以一種令人驚嘆的速度擴張，趙簡身為趙氏子弟，歷來就對家族的榮譽有著難以磨滅的驕傲，這也是迫使他選擇參軍的緣由，可以更好的在軍中為趙家博取更多的名望。
奈何，趙家能夠擴張的如此迅速，從一小小的鄉亭，只用了十年時間就做到了昌黎縣的豪強級別，又用了二十年時間，在這整個遼東都有著足夠的話語權。
而這，也是趙簡今天才知道，這麼大的一張網，卻硬生生的將他也瞞了過去。
他突然回過神來，家族與鮮卑有所勾結，怪不得那些異族每每都能夠以令人匪夷所思的方式南下劫掠，一路上幾乎都遇不到什麼像樣的抵抗。
而當他想到昔日長史，卻不想這位被他稱作叔父的趙家家主趙卻，竟然直接了當的在他面前表示，就是因為他已經隱約發現了一些趙家與鮮卑勾結的證據，雖然還不足以致命，但若是讓他一直追查下去，難免不會對趙家造成什麼損害。
趙家再心大，也不可能直截了當的告訴世人，他們與鮮卑互相勾結，謀取利益。
於是，前任長史就成了一個被擺在明面上的替死鬼，或者說是萬般無奈下，只能選擇以這種方式結束生命的小人物。
趙簡無比憤慨，一介長史乃是朝廷命官，不曾犯有過錯，卻是倒在了骯髒的自己人手中，這件事若是傳揚出去，整個趙家都會被無數世人給毀滅，通敵的罪行放在哪裡都是誅連的罪行。
「叔父，你這樣不是在為趙家，是在滿足你那畸形的小人慾望。」趙簡怒斥，看著眼前人面獸心的叔父趙卻，他很想將他送到大牢里去，讓都尉府來審判他的罪行。
然而，趙簡卻是被綁在欄杆上，只能發出無力的抗爭。
趙卻也不憤怒，只是淡淡的望著這名與趙家似乎已經不是一條陣線的族人，又或者說被那些傻乎乎的漢軍同化的營司馬，不對，應該是營長了的趙簡。
「你知道嗎？」趙卻突然貼近趙簡的臉，兩人的呼吸都開始變的急促。
「當我趙家在弱小時，上面有多少家族在等著看我們的笑話，都在等著坐視我趙家自生自滅。」
「那個時候伱在哪裡？我不擇手段？我為了整個趙家的發展，付出了多少？」
「你們都當好人，一幅大義凌然的姿態，壞人全讓我來當，結果呢，趙家弱小無助時，沒人站出來說替我分擔分擔，趙家勢大時，你們卻都一個個都跳出來指點。」
「為了趙家的壯大，我已經付出了太多太多，你們根本不會懂，不會懂在無數個深夜我都在輾轉反側，你們卻在睡夢中體會著趙家的權勢。」
趙卻猛然間聲音變得急速，眼睛瞪得圓滾滾的，手指著眼前的大片趙家土地。
「這都是我以各種手段奪得的，你，從小就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到頭來，卻要反過來一幅正人君子的姿態，你不覺得有多麼可笑嗎？」
被家主兼叔父一連串的傾瀉下，趙簡卻始終堅守著自己的本心，毫不畏懼的迎面之上，雙眼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叔父，一字一字的正色道：這不是叔父能謀財害命的依仗，昔日長史對我趙家多有照顧，其不過是秉公辦事，卻不想會被你以這種陰暗手段送了命。」
「便是如此也就罷了，叔父如今為何還要派人去掘人墳墓？欺辱遺孀？如此之為，難道真的是你口中那振振有詞的為趙家好嗎？」
趙簡冷笑一聲：「無非就是為了展現你的權利，可以操控他人生命的權利罷了。」
「如今的袁長史卻非昔日長史，其人多才略，勇武兼備，叔父若不早早交代，遲早會被其發現這些貓膩。」
趙卻聽著這傻侄子對那新任長史備受推崇，先前還未有所觸動的他卻是變的滿臉怒火。
「交代？哼！無非就是打了一場勝仗罷了，那些鮮卑人當真是酒囊飯袋，以這種優勢的情況下還能被人絕地反擊。」
「但這究其根本，也是那顏良的所作所為，非你口中長史所為，我已派人去想法削弱其在軍中的威望，順便將那顏良拉攏到我們趙家，憑藉趙家的權勢，外加顏良這般猛將，趙家想要繼續壯大豈不手到擒來？」
趙卻笑著繼續侃侃而談，對於那新任長史，全當是走了狗屎運的一個毛頭小子罷了。 「掘開那長史墳墓正是我所為，為的就是讓這新任長史知難而退，以免落得這般下場。」
趙簡沒想到，叔父竟然已經將注意打到了那新任長史身上，深知袁紹能力的他，見不得叔父自取滅亡，雖然如今的所作所為已經足夠被人千刀萬剮了，但若是經過自己周旋，或許還有保全趙家的機會。
同時，對於袁紹的能力，他也是由衷的感到可怕，這樣的人物，比起前任長史而言不可相提並論，叔父卻是將其當做一個小人物來對待，趙簡突然笑了起來，瘋狂的開始嘲諷自家叔父。
「叔父自以為天衣無縫，瞞天過海，卻不知，那長史文武兼備，其麾下隨從個個英勇無比，縱是叔父口中所言，那顏良已經是絕世猛將，千軍萬馬中取人首級如探囊取物。」
「殊不知，其人便是自打來到遼東之時，就跟隨在長史身邊，這樣的人不去選擇繼續跟隨長史，叔父卻想憑藉著一些微薄小利使其投靠趙家，豈不異想天開？」
「更別提，其麾下還有文丑這般勇冠三軍的猛將，便是與那顏良相比，也不遑多讓，叔父是在給趙家自取滅亡之道也！」
趙卻聞言面色一怔，對於這其中微末細節，他的確沒有趙簡了解的更多，但他深知，沒人不會被利益誘惑，無非就是給的利益不夠大而已，他就不信，沒人會在無窮無盡的利益下屈服。
絕世猛將也不例外。
只是，他沒想到，其麾下竟然還有文丑這般猛將，趙簡從來不會說什麼謊，哪怕是這種情況下，趙卻依舊有理由相信，其所言皆真。
趙卻已經在暢想著，若能得顏良文丑二將，趙家究竟能夠壯大到什麼程度。
「你可別忘了，你能做到如今營長這般軍中高位，趙家在你身上傾注了多少心血，莫要以為當了營長后就能和趙家擺脫關係！」
趙簡聞言卻是冷笑回應：「我生是趙家人，死也是趙家魂。」
「如此，又何故與叔父百般糾纏？以你如今營長職位，可統領的士卒已有千餘人，若能為我趙家辦事，這遼東還有誰人可擋？」
「我與叔父無話可說，你這是在自取滅亡！遲早，整個趙家都要覆滅在你的手上！」
趙簡扭過頭去，與這陷入完全偏執的執拗狂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在言說的了，他只希望，在長史徹底發現這其中罪狀前，自己能夠幫助趙家洗脫一些罪名，使趙家不至於在這場註定要毀滅的浩劫中覆滅。
趙卻也不打算繼續與這一心改變趙家方針的侄兒詳說。
就在這時，那府門外卻是突然又有族人趕來。
見了家主趙卻后，急促道：「家主，大事不好。」
趙卻聞言心底咯噔一下，又看了眼依舊是轉過頭去的趙簡，怒斥道：「慌什麼，有什麼事就說！」
來人一臉的驚慌失措，額頭的汗水止不住的向下流淌，連續喘了幾大口氣，這才心急厲聲道：「那被安插在屬國內的各地異族部落族人都被抓起來了，這消息還是有一位族人被抓前通過一封密信的方式才傳達出來。」
趙卻一驚，那些異族部落的族人皆是他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安插的，為的便是能夠更好的通過手中權勢謀取稅收，那可是一筆得來全不費功夫的額外收入。
他急忙疾聲問道：「是什麼人敢抓我趙家的人？」
這些人關乎著趙家的財政命脈，這些年趙家能夠發展的極為迅速，其中有一半的功勞都在這些外派族人身上，通過暗造假賬目，統計人丁時再動些小手段，使得都尉府上上下下都不知實際上如今的遼東究竟有多少人丁。
都尉倒是曾嘗試性的查過賬目，但在他通過大筆賄賂其貼身度支，使得其有許多把柄被握在手中，自然就會選擇倒向自己這邊，得到滿意的結果，都尉自然不會再大費周章。
就這樣，趙家插手這些事已經足足有二十年的時間，若是繼續下去，趙家遲早都會演變成整個遼東郡的世族，不再像現在只是在一個遼東屬國稱雄稱霸。
來人低聲喃喃道：「聽說是一個叫做荀諶的人指派，那些士卒俱是在其的統領下，根本沒給他們反應時間，現在想來已經盡數被抓到都尉府了，家主，快想想怎麼辦吧，若是讓他們將這些年的事都吐露出來，我趙家就要完了！」
聞言本就如熱鍋螞蟻般的趙卻當即，就是狠狠地一把掌扇在了來人的臉上。
厲聲道：「哪有那麼容易，放心吧，他們不會說出一個字的。」
他現在擔憂的是，怎麼好端端的，那個荀諶就敢動這麼大手筆，這樣的行動非都尉不可能決斷，而據他所知，那公沙都尉告病已經足足有數十日沒有到過都尉府了。
究竟是誰在跟趙家作對！若是讓他揪出來，他一定要讓其體驗體驗什麼叫做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