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袁氏審判會
第159章 袁氏審判會
猝不及防的袁紹被袁術一路歡送相迎進入袁府，在父親袁逢那一臉熱切的眼神中，袁紹與袁術再次展現了一番兄恭弟謙的美好劇本。
當然，對於當事人的兩人，袁紹決定很彆扭，完全不是最開始的那種感覺。
而袁術，則始終覺得，憋著一股勁說話的感覺總是怪怪的，就像是自己在刻意巴結一樣。
貌合神離用在這裡最合適不過了。
在將李婉兒送到自己的房間后，袁紹又回到大堂來。
因為此時的袁逢，袁隗等一眾族中叔伯都在等待著袁紹，這個傳將出去完全不像袁氏子弟的袁氏子弟。
就像是現在，當袁術被人稱讚時，總會若有若無的帶上一句出自袁氏名門。
相反，別人提到袁紹時，卻往往都會選擇忽略掉其本身的出處，更多的是在提及其敢為天下先，怒而痛擊鮮卑的壯舉，出身反而成為了最微不足道的一種描述。
在外人看來，這袁紹的本事已經完全超越了他本身的身份。
而在族中看來，這完全是叛出袁氏的做法。
袁紹應該是在袁氏的幫助下做到如今這般地位，而不是應該袁氏在袁紹的威望下做到如今這般。
這兩者對於袁紹或許不算太重要，但對於族中這些對於身份，地位，血脈，乃至官職區別都有著極深的執念。
今日，便是要先給袁紹通個氣，而這同樣也是袁術提前給他透露的底。
袁紹當即便是萬分感激，沒想到在這個關頭袁術仍然能保持此前的善意。
若是按照以往時分的袁術，此時不落井下石，都是對袁紹最大的幫助了。
而袁術則是自動忽略掉了袁紹的感謝，實際上，本就放蕩不羈的袁術也對族中的一些老學究覺得厭煩，總是以各種形式教條的約束，使人完全無法得到本性的釋放。
袁術很想看到袁紹能夠狠狠地打他們的臉，越狠越好。
兩人一前一後。
走在後面的袁紹已經藉助著餘光打量著整個屋子的所有人。
坐在最中間的，一位是自己的父親兼叔父袁逢，旁邊一位則是族中二把手兼叔父袁隗。
左右兩側一如既往的是支持袁基成為族中掌權者的堂叔父。
看這嚴陣以待的架勢，袁紹收拾好心情，邁步跟著袁術走了進去。
「本初初歸，舟車勞頓不等歇息就被喚來此處，倒是有些對不住了。」左側的堂叔父袁既則是率先開口。
他對袁基的厚望要遠遠超越出身庶子的袁紹，便是浪子回頭的袁術在其眼中也不過是二流者也，唯有袁基成的袁氏掌舵人方才能夠引領袁氏向前繼續穩步發展。
而現在，袁紹的名聲已經開始漸漸的透過各種層面流傳，加上遼東之戰被無數人奉作經典，以至於就連雒陽朝堂上關於是否將袁紹召回為官都展開了一番激烈爭吵。
這些，在袁既看來，都是赤裸裸的爭權表現，袁紹如今的名聲威望漸漸的都已經開始威脅到了嫡長子的袁基，這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的。
「但據我所知，你自十月二十齣發，路途經過幽冀兩州，本該在前日就到達族中，怎待是先去了一趟李元禮府邸，順帶著還去了一趟荀府，方才歸族。」袁既抬首望向站在台中央的袁紹，語氣極為平淡，但任誰都能聽得出來，那話語中隱含的審問意味。
「難道在你眼中，袁氏尚且沒有李府，乃至荀府重要?或者說，袁氏在你眼中與其他並沒有什麼區別？」
很明顯，身為堂叔父的袁既，對於袁紹的第一手行程很是了解，當即便是以宗族與外人互相比較，以此來削弱他在族中的一些聲望。
對於任何一個世家子弟而言，無論發生何事，都應當將家族利益放在第一點，這是毋庸置疑的規矩。
家族給予伱足夠大的幫助，理所應當的，你就要學會反哺家族，乃至危機來臨時，為宗族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在這個時期的名門望族中，對於家族子弟的教誨中，這一條被掛在頭一條，沒人敢去反對這個看起來沒有什麼錯誤的決定，袁氏也不例外。
這一記突如其來的盤問，便是袁逢也沒想到，他挺直腰桿，目光若有若無的逗留在那袁基身上。
袁隗則是一幅淡然神色，他同樣很期待，袁紹面臨這般看起來並不算友好的局面又該如何處理。
他能夠做到夜襲敵營，且全身而退，智謀勇略定然出眾，那袁既竟想以這種方式來打擊袁紹，實在是有些異想天開了。
同時又將他的本意給暴露出來，此前他支持袁基的念頭還只是埋藏在心底，沒有今日這般赤裸裸的展現出來。 袁隗對袁紹很有信心，當然，這並非是決定支持他當袁氏話事人，只是單純的覺得袁紹能夠給袁基造成很大的困惑。
他看的很遠，如今袁逢正值壯年，他且年富力強，無論如何，便是此時袁逢身死，家族的權柄也不會落到那袁基手中，他現在相較之下，還是稍顯年輕，自己才是最有利的接班人，這在各種場面中都得到了完美的體現。
袁術則是看了眼鎮定的袁紹，又瞥了眼一句話不說的父親，叔父。
饒是他這般轉的很慢的腦子，此時也發現了場上的局勢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樣，那堂叔父就像是興師問罪一樣。
袁紹雖然有些不討自己喜歡，且喜歡虛偽做人，但他畢竟眼下是為袁氏爭了光，這在任何人看來，都是光宗耀祖的存在，怎麼到了堂叔父這裡，反倒是成了罪人一樣。
他想不明白，也想看看這種局面下，袁紹又該如何自處，自己也好學習學習。
袁紹平靜的站在原地，朝著坐在主座上的父親，叔父等人頷首施禮道：「見過諸位叔父。」
袁逢，袁隗點點頭示意，袁既則是一幅正色神情。
隨即，袁紹從然的看向袁既那邊，淡淡的出言反駁道：「那在叔父眼中，為學生者，先見老師，又或先見宗族有什麼區別？」
袁既當即開口道：「當然有區別，宗族給予了你這麼大的幫助，是生你養你的地方，族中的許多資源也盡數付之，使你舉孝廉，入雒陽為郎，又出任濮陽縣令，這難道不應該得到你的回報嗎？」
袁紹淡淡一笑：「紹不知今日叔父為何如此針對於我，但關於叔父所言，紹有言。」
旋即鄭重其事的看向台上的袁逢，坦然道：「諸位叔父皆知，紹雖過繼於叔父袁成為嫡子，但實際上卻是出自父親袁逢，按照常理來說，我與父親本不該有父子之情。」
袁逢聞言突然心神一觸，他不知道袁紹怎麼會將這種事情直接搬到檯面上來，哪怕這件事在族中乃是人盡皆知的事，但千不該萬不該，不能在這種鄭重的家族會議中提出。
當即他便打算出言提醒，身旁的袁隗卻是伸出手來攔住了，輕聲開口道：「本初眼神清凈，面無愁容，似有成竹在胸，不必著急。」
聞言，袁逢這才發現，此時的袁紹就像是聚光燈下的主角一樣，全無怯場的跡象，再觀其眉眼面容，全然一幅淡定神色，自己這是愛子心切，著急上頭了。
袁既也沒想到，這袁紹說的好好的，怎麼將這事捅了出來。
這個好機會他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但他必須要抓住。
「既知家主為你叔父又兼父親之實，那你此番舉動又置袁氏為何地？如此傳揚出去，我袁氏又當如何自處？」
袁紹卻是極為冷靜的繼續開口道：「便是如此，叔父也從未虧待於我，凡是俱會滿足於我。」
「正如叔父所言，宗族給予了我很大幫助，舉孝廉，出任縣令，這哪一點無論是放在誰身上，都會對其感激涕零。」
「我也不例外。」
「但也恰恰如此，宗族對我的幫助也就僅此而已。」
袁紹的話瞬間使得在場的眾人為之側目，皆是一幅驚訝的望著袁紹，袁逢袁隗也沒想到，今日的袁紹怎麼不似以往，那般謙虛恭敬，倒更像是放縱嬌慣的紈絝子弟。
就在眾人不解其意時，袁紹繼續道：「我身為袁氏子弟，卻從未想過要藉助家族名望出仕的打算，但既然身為袁氏子弟的身份沒辦法，那我就外出謀求法子，這並不影響宗族吧。」
眾人點頭。
「我前往潁川拜入李膺李元禮門下，在其不留餘力的幫助下，最終得到昔日太傅陳蕃賞識，終出仕尚水台侍郎，此時，可曾有藉助袁氏威望？」
「沒有。」袁術縮在角落，用沒有人能聽見的聲音在給袁紹助威。
「而在我出任侍郎之際，宦官曹節無端陷害於我，使我鋃鐺入獄，此時袁氏可曾有過搭救我的行動？」
「沒有。」依舊是袁術。
只是在場的眾人，臉色開始有些些許變化。
「我師李膺時任永樂少府，流轉於太後跟前，三番五次的替我美言，終使太后願意為我降旨，為我伸冤脫離牢獄之災，就連昔日太傅，也曾為我之事，聯合御史中丞，司隸校尉乃至尚書令面見陛下，此時的袁氏可曾有這般行動？」
「沒有。」
這回是在場的其他族人，似乎是為袁紹在打抱不平，只不過得到的卻是袁既的一聲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