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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當局者迷,袁紹很清楚這裡面的水有

  第129章 當局者迷,袁紹很清楚這裡面的水有多深

  跟眼前這位久居遼東,滿是賢名的屬國都尉相比,袁紹此時可謂是一無所有。


  就算是在大漢中心,雒陽名滿一時的袁紹,來到這遼東就只能從最開始的默默無聞開始。


  可能也有因為上任長史剛烈堅毅,公沙穆看向這新來的屬國長史很是年輕,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若非屬國長史一職過於重要,在都尉不在時可便宜行事,全權代表都尉統領整個遼東屬國,他其實是不太願意再從刺史那裡上書。


  他本以為會選擇直接從幽州各郡縣中選出一位賢明之輩來赴任。


  結果,正逢此時九月辛亥政變開始,雒陽朝堂局勢驟變,天下大勢斗轉星移,被士人們備受推崇的那些名士將領都被無情罷免,永不錄用,恰好袁紹又遇上這麼個機會,得以遠赴幽州出任。


  「長史初來乍到,不必著急赴任,在都尉府多轉轉,熟悉熟悉。」公沙穆皺起眉頭,他對於眼前這個過分年輕的長史,抱著絕對懷疑的態度。


  年輕就意味著毫無閱歷,沒有閱歷就會意氣用事,這邊塞民風彪悍,一言不合就會大打出手,饒是他這般久諳人際關係的長者,都會覺得力所不及,更何況袁紹。


  他現在騰不開手,鮮卑已經有著打算入侵的跡象,陳兵塞外風沙四起,他需要儘快整頓軍備,以備不時之需。


  袁紹對於這位都尉的態度並未感到不悅,他明白這些人心裡的想法。


  他沉默了好一會,無奈的嘆口氣道:「下官今日初來,便已聽聞長史前輩為免昌黎鮮卑騎兵衝殺,遂獨身一人前往鮮卑部落,此番壯舉下官欽佩,那鮮卑不遵戰令,陣前虐殺使者已犯下衝天之怒,突聞噩耗,下官心中憤慨,若非此時不宜大舉開戰,下官非要親自上馬出塞去與那想鮮卑衝殺一番。」


  袁紹面色悲寂,提起那位慷慨就義的長史,心中滿是尊敬,對於這類人,雖無救世之舉,但單憑敢於為民請願,獨身一人與這群嗜血異族相距,便是比起老師李膺只怕也是不遑多讓。


  公沙穆當然知道袁紹說的是什麼狀況,但他的心性已經不似年輕時的波瀾壯闊,如今的他其實更想與鮮卑烏桓等族儘可能的和平相處。


  雖然這樣可能會招致遼東各地的民眾憤慨,有好事者甚至會在自己身上無情的潑髒水,但,為了使整個遼東歸於平靜,不受戰亂之苦,使此地黎庶黔首不再過著動輒便要大舉遷移的境地。


  哪怕如此,當地豪強士紳都會以此為借口來狠狠地抨擊他。


  公沙穆全然不顧。


  直到上任長史義無反顧的出塞,懷著至高無上的目標,最終卻是慘死於塞外,至今屍首都不得復還。


  才讓他徹底明白,與這群異族相比,自己的心腸還是太過心善,哪怕自己希望雙方就此罷兵休戰,甚至他願意拿出一部分自己的俸祿來彌補雙方,卻仍無濟於事。


  對待這群異族,唯有死戰,死戰到底。


  很明顯,現在的袁紹正好闖到了他的心扉里,以往他會將武力當做最後一條防線,不到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是不會選擇武力來決定勝負的。


  「長史能有此份心意,本都尉頗為感慨,還是年輕人拼勁足,不似老夫這般老頭,胸中溝壑盡數都被時間磨平了。」公沙穆感慨萬千。


  「此前的種種舉動,都說明了本都尉的戰略層面上有著巨大的錯誤,這才導致長史為本都尉而死,你既願意與那異族血戰到底,就說明身為大漢子民內心深處的血性還沒有被磨掉,一如當初孝武皇帝時對抗匈奴的那般決絕,勢必要將匈奴的手徹底追逐出漠北。」


  「對於這些異族,或許只有這樣的法子才能喚來絕對的和平。」


  公沙穆補充道,甚至就連昔日漢武帝時期的北擊匈奴都被他拿出來感慨,足矣見得此時他的內心究竟有著什麼樣的抉擇。


  他能做到如今的屬國都尉,其實也是靠著昔日在幽州的賢名,善待黔首,廣修善政,這才成為了此時的都尉一職。


  哪怕是在這幽州這般消息閉塞的地區,其實對於那些名聲在外的海內外名士也是抱著滿滿的期待,更何況公沙穆本就在此地任職多年,順利成章。


  袁紹緩緩道:「都尉說的儘是下官想做而不敢做的事,下官只願在有生之年,能夠北拒鮮卑,閃擊烏桓,得以奪回長史屍身,使其馬革裹屍,落葉歸根,不至於當個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


  「但對於異族,下官誓死都要與其抗爭到底,絕不復長史前輩之覆轍。」


  公沙穆臉色大喜,袁紹的這番豪言壯語,其實也在變相的增強他的信心,使得他可以毫無顧慮的改變此前的政策,長史本就有著諫議其政策的職權,厲兵秣馬,整備軍需,待時機成熟,便是出擊塞外,讓那群該死的異族也要體驗一番大漢天威是何等的可怕。


  「長史能有這番豪言壯語,便是本都尉最大的支持。」


  公沙穆緩緩道,此時的他還不確定這新任長史是否屬於那種打嘴炮,靠紙上談兵的類型,但最起碼他已經表明了態度,對於異族決然的態度。


  最好的防禦方式便是進攻。


  「只是,長史卻是不知,這遼東士紳豪強錯綜複雜,其大肆貪沒土地,肆意挑動人丁動亂,以此來謀取私利,越是動亂時,其所能獲取的利益就越多。」


  公沙穆一想到這些令人頭疼的拖後腿存在,整個人都顯得異常激動。


  「甚至,據本都尉所知,其中更有些該死的人竟然敢選擇與異族做交易,走私販賣馬匹裝備。」


  袁紹對此雖然早就心知肚明,但真的當眼前這位屬國最高長官的都尉公沙穆親口說出來時,其一臉複雜的無奈表情,卻是深刻的表達了此地龍蛇複雜,動蕩不安的真正原因。


  異族雖可恨,時常侵略邊境,掠奪戶丁以便充實自身,但其終究是屬於打秋風,一擊不得便要迅速撤離,不敢多加逗留,以免招致大漢軍隊的憤怒一擊。


  然而,與這些與異族都敢做交易,肆意販賣被當做大漢核心的馬匹,軍隊中至關重要的戰略裝備,無論那一條,罪都當誅。


  大漢律法寫的很清楚,販賣馬匹者斬無赦,無論是一匹,兩匹。


  馬匹的重要性對於整個大漢都是至關重要的,在這邊塞自然不用多說。


  袁紹不明白,為什麼有這般罪行,視大漢律法為無物,早就該被斬首示眾,都尉卻是一直放任到現在。


  公沙穆一臉失落的搖搖頭:「這些可恨的士紳多掌握當地流民繁多,一有風吹草動便會煽動這些流民聚眾鬧事,加上本地民眾對這些流言卻是深信不疑。」


  「就連本都尉的都尉府都已經被衝擊過無數次,只要敢下手對這些士紳,便會招致這般結果,至於其身後的那些當地豪強,更不用提,這些士紳會有這些舉動,都是這些豪強在背後搗鬼,他們只希望看到局勢混亂,卻是全然不顧民眾安息。」 對於此,袁紹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如果單從這些方面來看,公沙穆這份都尉職位做的確實是足夠失敗的,竟然有幾乎等同於一郡之守害怕士紳豪強引起暴亂。


  都尉可是擁有著絕對的權利,麾下軍士戰時可動員人數近乎萬餘,收拾一群只能在黎庶中耀武揚威的士紳豪強,還不是手到擒來。


  但隨後,他一番思索,卻是突然發現了這裡面的漏洞,或者說是都尉這個相對平和的政策弊端。


  幽州地處邊塞,民風彪悍,喜好打鬥以為樂此不疲,其言行極易被流言蜚語所引導。


  而越是這種情形下,身為都尉的公沙穆卻選擇了一條看起來背道而馳的方案。


  這些邊境之民可不知道什麼叫做害怕,他們與異族打的交道其實遠遠要比公沙穆多的多,土生土長的他們更想馳騁沙場,以戰止戰,而不是這般罷兵休戰,握手言和。


  都尉越是這樣,就越容易在當地民眾中失去威望,一旦威望徹底失去,所面臨的局面就會逐漸嚴重,若其背後再被有心之人一番引導誘惑下,便是激起民變,乃至兵變都是極有可能的事。


  而饒是公沙穆這般具有大智慧的人,此時也是身處其中,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若非袁紹突然出言點醒他,只怕他就會一輩子都被這個看似無解的困境給折磨一輩子。


  「唉,若非長史一語驚醒於老夫,恐怕今生今世都要被遮蔽其中無法自拔了。」公沙穆很是愧疚,似乎是想到了某些傷心的事,他的臉上開始逐漸沮喪。


  袁紹見已經初步達成目的,在都尉面前狠狠的刷了一波機會,能夠可以更快的掌握屬國權勢,乃至兵權的機會。


  只要眼前的都尉不是一昧的擔心戰爭會帶來痛楚,袁紹就不擔心自己發育不起來。


  眼下,卻是要先好好的在任職上熟悉熟悉。


  而在此之前,他需要去見一個人,或者說去見一群人。


  袁紹在公沙穆那裡得到了滿意的答覆。


  甚至就在袁紹離去時,這位掌握著遼東屬國最高權勢的都尉,也是突然露出一幅驚嘆的神色,望向逐漸離去的袁紹背影頗為感慨。


  少年英才,胸有韜略,心懷壯舉,不忘初心。


  當然,這些都只能算做紙上談兵,具體的方案措施尚且需要真正的戰爭又或施政來論證。


  紙上談兵者不在少數,便是趙括這般被當時的世人稱為不世奇才的他,面對秦國名將白起時,也只能黯然消退,一如三國季漢馬謖,這類人都有一個同樣的表現,那便是在未曾真正上的戰場時會展現出無與倫比的壓制力。


  目前來看,這位年輕的長史更何自己脾氣,其言行舉止也頗為得體,絲毫不越規矩。


  或許,這困境真的會因其而改變?

  公沙穆不得而知,他拭目以待,必要時他會選擇大力支持。


  袁紹從都尉府中出來。


  向許攸等人講述了一番剛才經歷。


  他需要許攸等人為他謀划。


  許攸沉吟稍許,若有所思道:「本初今初來乍到,若不尋一合適良機,與那群人面獸心的士紳豪強中立威,恐難繼續進展下去,對於往後發展有著極大的阻礙。」


  荀諶在旁補充道:「顏良文丑可儘快熟悉邊塞風格,袁君則於這些當地民眾中嶄露頭角,修築名聲,待一經有變,只需得一寸功微許,這些民眾便會明白,袁君不似都尉,是個與異族對抗到底的長史,唯有這樣,才能使袁君儘快立足。」


  袁紹點頭道:「士紳豪強乃當地惡瘤,非強硬手段不得有效。」


  許攸荀諶對此深以為然,他們也是初來乍到,讓他們實在是想不到的是,與異族本就有著血海深處的邊塞之地,竟也會有人敢於冒天下之大不韙,被誅滅全族的後果悍然選擇與異族做交易。


  旋即,袁紹突然又想到一個更可怕的後果。


  便是那長史可是大漢親自冊封的朝廷官員,那些異族雖說嗜血成性,但他們也明白,什麼能招惹,什麼不能招惹,面對屬於都尉府二號人物,卻仍然選擇了這個看起來最具有風險的行動,難道他們就不害怕都尉府傾巢而出,於塞外正面與其來一次對抗?

  不會的,異族不會這麼傻。


  這其中一定有貓膩。


  在袁紹看來。


  說不得便是如今那公沙穆都尉也極有可能參與其中,又或者是那些掌握著一些權勢的士紳豪強將都尉不願開啟戰端的消息透露給異族,這才使得異族得以張牙舞爪,絲毫不知收斂。


  而現在,具體是誰,袁紹還不得知。


  此次事件都尉損失了些許名望,士紳豪強擁有了繼續發布流言襲擾都尉府的機會,民眾們情緒激烈,憤慨至極。


  而真正的最大損失,則是悍不畏死,為民請願的長史,以及失去頂樑柱的家人。


  袁紹其實在問那公沙穆都尉的話,便是如今這長史家人所在何處,他需要儘快的以新任長史的身份去慰問慰問,表達自己要與異族血戰到底的決心。


  都尉對於這裡面的潛規則似乎並不明白。


  對於這些涉及人心的決策,袁紹覺得,自己似乎有著天生的敏銳感,能夠合理地抓住一切可以幫助自己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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