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袁紹決定了
第118章 袁紹決定了
很顯然，在竇武，陳蕃看來，自己的這次行動並不能算是百分百成功，也沒有哪一場政治鬥爭會有絕對的勝利。
袁紹因其自身才學，名望，已經被他們視作士人們未來再次崛起時的棟樑之材，不能輕涉險地，其實像袁紹這樣的士人子弟還有很多。
但是對於竇武陳蕃而言，卻很少有人能夠真正做到袁紹這般姿態，既不願一直遵從本家的利益，且又不畏強權，本身這兩點能夠出現在一個人身上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了，更別提袁紹還有滿腹才華在身。
陳蕃決定開始反擊了，以宦官曹節針對袁紹，構陷其入獄為反擊點。
在這樣的先決條件下，其實很多士人們雖然都對宦官忌諱莫深，不願過多招惹，但畢竟現在宦官們肆意安插親信於各處，各地郡縣已經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屬於宦官的人，或親信，或家族子弟，又或一心依附到他們身上的泥腿子。
在自身利益被宦官們一直貪婪的吞噬下，他們自然要選擇奮起反抗。
正好，太傅與大將軍就打算這樣做。
建寧元年八月。
一向帶著烏雲的天空，此時卻是突然變的蔚藍。
當時的大漢歷來講究董仲舒所提出的天人感應，為了加強皇權，對於整個大漢疆域內發生的任何天人異象，都會有對應的司晨官員解讀。
時任議郎的劉瑜對此術研究頗深，太傅陳蕃在一個清晨，便是走了一遍流程，將其升任侍中，常伴皇帝左右。
他突然發現，自從他升任侍中后，金星竟然出現在了西方。
在古時，金星曆來被當做朝堂之上將相的代表，其方位如何便是相應的代表將相危安。
他將這個消息上書太后，自然是被竇太后華麗的無視。
實際上，劉瑜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那竇太后一直親近靈帝乳母，趙嬈。
趙嬈又是極度貪婪之輩，且勾連宦官肆意壓榨，好沖中謀取利益。
竇太后雖然名為掌握親整個權利，實際上很多時候都是趙嬈在做決定，或者說是與其互成朋黨的宦官。
當劉瑜將這個消息告訴陳蕃竇武時，已過去了數日。
天降異象，若以天人感應而來，金星西陲，便預示著將相有大危機。
竇武陳蕃採用劉瑜建議。
先是提前做好人事安排，譬如將護衛整個雒陽的安保力量盡數納入自己手中，這個堪稱是雒陽殺手鐧的存在必須要牢牢地抓住，於是，朱寓被任命司隸校尉，劉佑為河南尹，虞祁為雒陽縣令。
司隸校尉有司隸數百，河南尹乃三輔長官，自然也是有兵丁數百，雒陽縣令居天子腳下，有官吏數百。
不夠，這樣還不夠。
陳蕃派人前往袁府。
面見太僕卿袁逢，希望能夠得到他的支持，畢竟其所代表的是整個袁氏，憑藉著袁氏力量，振臂高呼下，天下州郡半數都會響應，最起碼明面上會選擇支持。
陳蕃要求不高，袁氏若不願下場，只需將此時居於虎賁中郎將的袁術派來，以供驅使。
在這次爭鬥中，必須要擁有絕對的武力，而虎賁宿衛，及羽林軍都要牢牢的掌握。
袁術能夠當上這個虎賁中郎將，還是陳蕃為了拉攏袁氏所提前做出的謀划。
奈何袁逢深知，此次爭鬥並非小打小鬧，是一次決定兩方勢力未來歸屬劃分利益的政治鬥爭，對於已經位列高位的袁氏而言，他們只需要按部就班的進行下去，不用主動下場，無論最終哪一方勝利，都需要袁氏來分享戰利品。
袁逢自然不願下場，但又想到自己的兒子袁術初來雒陽，頗有資本卻又無寸功，手中執掌虎賁宿衛，倒是表示有需要，虎賁宿衛會聽從太傅安排。
他也並非全是因為太傅所言，若袁術不願下場，那便暫且將虎賁中郎將的官職卸下此類話術。
陳蕃拉攏了許多世家大族，竇武也因自身硬性條件在，本就受士人追捧，麾下各大世家層出不窮。
做好這些的竇武，陳蕃二人準備好了一切。
當他們已經開始對宦官麾下的一些泥腿子們進行打擊時，袁紹此時卻是前往了永樂宮，求見老師李膺。
他想要知道自己老師真正的想法，面對這次即將席捲而來的禍患，哪怕是久居深宮不曾過問時事的李膺，也在事後自己選擇了慷慨就義，明明他有那麼多次逃跑的機會，他卻仍義無反顧的選擇這種在袁紹看來，最愚蠢的方式。
他不想讓老師去。
雖然他也不想讓陳蕃，竇武這些人以這種方式結束，但實際上，對於袁紹而言，其實這種爭鬥越多，對於他未來的發展便是越有利。
他需要一次又一次洗禮這些高高在上，無限索取的世家，豪強，以至於宦官。 這樣的洗禮越多，對於隱於幕後的那些人幫助就越大。
袁氏如此，劉宏如此，袁紹也是如此。
這場鬥爭的雙方沒有勝利者，有的只是血與淚的埋葬者。
當袁紹暢通無阻的出現在永樂宮時，依稀能夠看見竇太后仍在與那趙嬈互相閑聊，卻殊不知禍患降至。
這些人的死活與他沒有太多關係，身處這個時代，正如那句話所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當然，在這個毀滅的前提下，能夠使得自己的老師脫離這番險境也是未嘗不可。
他也不知道究竟有幾分把握勸得動老師，但他必須要這樣做。
大不了最後以自己的獨特方式來強迫他改變思想，不能悶著頭朝著南牆撞到底。
當他與李膺尋到一個僻靜的小亭。
袁紹將太傅陳蕃，以及大將軍竇武的計劃全盤都告訴了李膺，看著他的臉色逐漸變的激動，歡喜。
袁紹知道，是時候給老師潑一盆冷水了。
他將這次爭鬥的最終結果，以一種極度委婉且旁觀者的身份托盤而出。
李膺很明顯，他有著自己的判斷。
但也僅此而已了。
自己老師或許對於經學上的知識了解很透徹，對於鮮卑異族，羌人反叛依舊有著許多自己的認知。
但在這件事上，李膺無論如何也比不上袁紹的判斷。
「為什麼一定要在力量不對等的前提下，仍要選擇以這種方式去與宦官面對面的決鬥？」袁紹望著自己的老師，他現在很是激動，難以復加。
李膺頗有些奇怪的看著變的截然不同的袁紹，他說不出來這個被他引以為傲的學生發生了什麼轉變，但他知道，袁紹的話是為了自己好，不希望自己陷入這般看起來美好的計劃中。
「這是我們這些人夢寐以求想要做到的事，肅清萬里，還大漢一個好的基礎，若是繼續讓宦官這般胡作非為下去，大漢遲早都要被他們給毀滅。」
李膺言辭鑿鑿，話里話外都在透漏著一種毋庸置疑的心態，那便是忠君報國之心。
「為什麼會是宦官毀滅呢？世家閥閱做的比起宦官又強多少呢？」袁紹第一次選擇正面反駁老師，他需要以一種另類的方式喚醒老師。
「何出此言？」李膺面帶不解，疑惑的看著明明自身就是出自世家大族的袁紹，他莫非是失心瘋了不成，會選擇背刺自己的家族。
「本初便是出自袁氏，難道袁氏在你眼裡尚且不如那些宦官不成？」
袁紹搖了搖頭：「正是因為學生出自袁氏，才明白，這大漢已經不是高祖時的大漢，也非光武帝時的大漢。」
「這些一直吮吸著大漢脊髓，絲毫不加收斂的世家，無非就是比起那些宦官多了些體面，他們知道怎麼做不會引起下面人的反抗，不會引起天下黎庶們的憤然起義。」
「宦官呢，在全國各地隨便安插自己的親信，以此來為自身謀取利益。」
「正所謂，舉秀才，不知書，察孝廉，父別居，這樣的方式所推舉出來的孝廉，老師不覺得可笑嗎？孝是什麼，難道就是這樣做的嗎？為了自己的仕途，就連自己的父親都要選擇獨處別居。」
袁紹言辭激烈，他知道不這樣做根本無法打動老師的心，見老師似乎有所意動，他決定上點猛料。
「再退一步，便是如今皇帝暗弱，一切盡在宦官們的掌控，政令不出，誥命難尋，這樣的態勢就算是那些閹豎被誅滅，誰知道緊隨其後的又會不會是第二種另類的宦官呢？」
似乎是從來沒想到過自己的學生會是這樣，李膺一時之間有些失落，失魂落魄的他聽著袁紹的話，卻是突然間發現，自己好像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他這個糟糕且荒謬的觀點。
他底氣不足的低聲道：「太傅，大將軍都是當世少有的君子，他們若得勝利，宦官盡數伏誅，陛下不就可以親政，得其輔政，這局面不就可以扭轉過來，哪裡會有本初所言那般可怕。」
「更何況，今宦官所為，天下黔首黎庶無不恨之入骨，如此局面下，宦官們哪裡還會有翻身的機會。」
李膺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整個人都開始變的精神起來。
袁紹不屑一顧，冷笑道：「哪怕太傅所代表的士人勝利，那麼接下來，不就是接著瓜分宦官們所遺留的果實，這樣一來，皇帝又能得到什麼，黎庶能夠得到什麼，只是換了個人繼續以一種不同的方式壓榨剝削。」
「無論如何，這次行動，老師都不得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