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治庙堂上,一场争与不争,争若如何争,不争又如何的讨论依旧锋芒毕露。
左丞温不楚,这位已经年过古稀的三朝元老,也是当今天下的法家大能,可以说是一心为国操劳。虽然没有颜子路那般兼任国子监祭酒,更有儒家八贤的名号。也不像右丞那般门徒众多,但在这座庙堂之上,无人敢轻视,更无人能撼动他文臣之首、庙堂垂柱的地位。
而右丞颜子路这位儒生,虽贤明远播,更是号称门生故吏遍天下,看上去不过是知天命的年纪,身子魁梧壮硕,完全不像是一名儒家先生,庙堂文臣。颜子路主张集全国之力痛击玄莽,得到部分武将以及颜派的支持,因为只有大战将起,武将的作用才能凸显起来,同时也是大捞战功名垂青史的机会。
贵为六部尚书之首的吏部尚书莫青松,这位纯粹到正儿八经的颜派儒生,此刻也坚定的站在右丞这边,坚持认为可以抓住时机与玄莽来一场国力对决,而不是消极防守,一战下去将这群蛮子打怕,乃至以后数十年对玄治都不敢再有觊觎之心。
在离锋的时代来临之前,朝堂之上议论军事,文臣本不能尽心尽言,只能关乎到自己那一茬时才能发表言论或者提出建议,但自从这位玄始皇帝登基后就一改大晋祖制,无论何时何种事件,文臣武将皆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给出建议再结合君王自身的想法做决定。
要说这种制度用于明君还尚可,若是庸主,对于没有自己主见的君王恐怕还是弊大于利,极其容易被大臣们牵着鼻子走,不知该听谁的。
“启禀王爷,我认为右丞相大人所言之有理,现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玄莽认为我皇隐匿不在就等于他们的机会来了的话,我想我们应该让他们觉得自己大错特错了,就算如今主政的是陛下,我相信以陛下的风格也定会一战破玄莽!”莫青松在文臣队列中,手捧笏板朗声道。
“不可!”兵部尚书韩画戟一听儒生言论,立刻喝道。
“王爷,臣也是武将出声,说实话将军不怕阵前亡!没有不想建立不是功勋的将军,但是如今时机极不得当,我军除却京都与各州的守备军力,所有能够调动的军力加不起来都不到四十万!若是列阵长城之外,我认为还为时过早!我玄治早些年七国分治,战乱不休,人口锐减的厉害,战国年间光是各国军队死伤人数加起来都超过六七百万!”
说完之后韩画戟沉声道:“臣以为,如今与玄莽决一死战,恐怕胜的几率只有三成!而且战败的后果,在站的诸位包括王爷您!都承受不起!”
“大胆!”
“韩画戟!朝堂之上竟敢口出狂言!”
感受到蓦然变得紧张的气氛,朝上尚书以下官员竟是大气都不敢喘。开玩笑,大佬博弈,手下人不长眼那就成炮灰了,谁都不知道朝中武将之首的韩尚书到底发什么疯。
“今日韩画戟尚且敢口出狂言!比之昔年皇甫老尚书如何!”
“啪!”
“够了!”
离铮怒而拍案大喝一声,“韩尚书,你今日究竟是何用意,朝堂议论军国大事,岂可因一己私情如此妄语!怠慢国事!”
“今日韩某一句话撂这,韩某不愿做了亡国之臣,若是执意举国征莽,今日韩画戟当在这朝上血溅五步!溅本尚书自己的血!”韩画戟一脸坦然的看着离铮,看这神情语气,恐怕他还真的做出来。
昔日始帝离锋反复斟酌封了五位天将,各个都是不世将才,除了资历最老被灭门的皇甫温候一家,其余四位就只有这么一个在朝中趴窝。这五位中除了守在玄莽边境的陈孟起以及远在数千里外玄荒边境的青龙天将孟元恺,其余三位在战国时代皆有灭国之功。
“韩尚书也是一心为国事着想,只是脾气暴躁了一些,还请王爷不要怪罪,不过我还是坚持认为如今确实不适合举国一战。”紧接着左丞温不楚又说道:“况且有我神威天将陈孟起驻守长城,任它玄莽如何风吹雨打,我坚信长城关隘必定牢不可破!王爷,您抛开这外患想一想,我玄治难道就真的没有内忧吗!”
“温相指的是六国余孽,二十年过去了,他们国家尚且还在时都翻不起风浪,如今,又能干什么?”离铮冷声说完又接着说道:“既然不能闹得人尽皆知,举国震荡,如此那就折中一下,让距离边境长城最近的锦州、敕州、剑州倾尽全力驰援边关战事。”
……
……
锦州令府邸。
“什么!州令大人您老人家不是在说笑吧?”易宸一脸匪夷所思的看着完全不像是说笑的白衣锦州令,他本来以为天地之灵的脑回路已经够曲折,谁曾想这位白衣州令更疯狂。
“你看我像说笑的样子?”王澜眼角略带笑意,但眼底深处却是一片悲色。
王妙嫣此刻也是惊呆,不,应该是惊吓般的捂着还未恢复血色的樱唇说道:“爹,你疯了吗?”
“州令大人,这一言不合就送女儿的事儿,我是平生未见,闻所未闻啊!但我只能谢过大人的厚恩了,这份礼请饶在下恕难从命,实在是无福消受!”易宸直接婉言相拒道,这王家千金小姐确实是美人不错,但还不至于说娶就娶吧,把他当什么人了。
青年心中暗想:以后救人还不能乱救了,这怎么碰瓷呢还。
王澜忽然冷声道:“怎么,公子可是觉得我王澜的女儿配不上你?”
“这倒不是,实在是我和贵府千金并无情爱可言,虽然王姑娘姿色实乃上上,但易宸也不是如此厚颜之人,若是因为貌美便见一个娶一个爱一个,实在没甚意思。”
“爹,虽然我对宸公子两次救命之恩感激不尽到无以回报,我不否认宸公子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且难以忘怀,但也不至于嫁人的程度吧……”王妙嫣实在是不敢相信,一向稳重成竹在胸的父亲,今日居然如此孟浪,女儿也能说送就送吗?
“嫣儿,你且先回房去,我和易宸单独谈谈。”
“爹……”
“让你回你就回。”
待王妙嫣有些气苦的离开之后,王澜伸手邀请黑衫青年面对面坐下谈论。
“刚才听柯老哥与我讲了一下关于你的事情,听说你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师姐,不过现在已经离你而去了。
“不错,不过我们二人早已私定终身,那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原来如此……不过男人三妻四妾在这个时代,也是合乎法理的。今日之言实则是王某的肺腑之言,王某有不可言说之苦衷,就想将小女托付给可靠之人,我观宸公子年纪轻轻,武艺气度皆是不凡,又有仙人为师还救了妙嫣两次性命,正是最合适的人。现在没有感情没关系,可以以后慢慢培养。”王澜这会儿口苦婆心的样子,和刚才庭院中那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霸气完全相反。
见易宸不为所动,他又说道:“实不相瞒,这件事也不急于一时,公子还暂且有时间考虑,还请公子在此次莽治大战结束前给我一个准信。大战之后我会离开此地去一个地方,那是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地方,届时我的女儿就只能孤身一人在这江湖上,我希望能有一个良人陪伴她,让她不会太孤独寂寞。
“断绝七情六欲?”易宸将心中的疑问表露无疑,不过和他预想中的一样,王澜已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言。
“十八年前,我初到锦州就任,当时正值青年意气风发之时,不过而立之年,事业有成,家庭和睦,夫妻相爱。谁知我的爱妻,竟在一场针对我的刺杀中,为了保护我和妙嫣牺牲了……”
“从此妙嫣心中就埋下了习武的种子,前几日受伤也是,若是我能早些看出她在偷偷习武并且阻止她,就不会发生那次重伤。可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若不是这一切的一切,一环扣一环,恐怕就不会有今天的果,还是请公子好好考虑一番,当然若是你执意不肯,王某也定然不会强求!”
易宸听完之后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待王澜说完后,他才说道:“日后事,日后再言,一切随缘吧,不强求最好。在下先就此告辞了!”
王澜看着青年离开的身影久久无言,他不得苦笑自语道:“别人都求着想娶妙嫣,你这都水到渠成了都不要,难不成非要王某亲自给你送上门才行。”
而后他摊开袖袍中的一张密信,心中又有些五味陈杂,“既然已经放鱼入海,又何必再次下网捞鱼……”
刚起身离开的易宸只觉得这白衣锦州令的所言所行处处透露着诡异,不清不楚。在不知到底是何原因之前,为了自己的安全,还是什么都不能答应的好,这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自然更不会有白送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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