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第193章 李家軍,出擊!
第193章 李家軍,出擊!
官兵戰敗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湖北,到處人心惶惶。
出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
沒飯可吃的百姓,都向鄖陽府方向聚集。
因為市井都在傳唱:入白蓮,吃白米,奉彌勒,坐天下。
朗朗上口,文盲聽了也懂。
加入白蓮教,就能吃白米。
而士紳、商賈、讀書人群體,則是避之不及,收拾細軟就往東跑。
能跑多遠,是多遠。
少數有遠見的,甚至一口氣跑去了長沙。
在清廷當過官,了解朝廷機制的致仕士紳階層,都心中有數。
平亂,少則三四個月,長則一年半載。
從朝廷接到戰敗消息,從京城和邊疆調精銳,從周邊數省分別抽調一定比例的綠營。
正常需要一個月!
然後,即使是一戰擊潰教匪主力,又是十天半個月後的事了。
再沿州縣,圍剿小股殘兵、亂匪。
一兩個月又過去了。
……
這還是最順利的情況,如果官兵再敗上一次,這個時間就要以年計算了。
所以,越是致仕士紳階層,越知道這場風波的嚴重性。
乾脆,來個鄰省度假。
安心的看看邸報,等待海晏河清的那一天。
白蓮教主力,已經急劇膨脹到了10萬人,除了守城兵力,偏師。
其餘的8萬人,在洪教主的率領下,東征,準備啃一塊硬骨頭。
襄陽城!
秦嶺,橫貫帝國東西,連綿3000里。
而襄陽,正好處於秦嶺的中間低矮之處,相當於秦嶺的鑰匙。
南北陸路交通,必須經過襄陽城。
翻越秦嶺,寥寥數人或許可以。
但是大軍,輜重是絕對不可能的。
如果白蓮教佔據了襄陽城,就意味著,陝甘綠營、河南綠營若要南下,就必須繞道安徽或者四川。
以此時的道路狀況,堪稱災難。
當然了,南方諸省還有大批清軍,可以就近圍剿。
……
「地形,無論何時,都是影響戰爭的關鍵因素。」李郁感慨道。
西山島作戰會議室,
掛上了一副新的大清疆域全圖,不甚精準,自己根據印象手繪的。
劉千的信鴿,傳來了最新消息。
清軍大敗,白蓮教高歌猛進。
眾人興奮異常,紛紛摩拳擦掌,恨不得這會就插旗。
李郁還算冷靜,給眾人講了一下襄陽城的地位!
「諸位,所以我們一定要有強大的水軍,才能坐擁長江下游,讓清廷不敢窺視。」
「主公,那以後呢?是北伐?還是西征?還是南進?」
「此乃高度機密,暫時不做討論。」
李郁很嚴肅的拒絕了當眾討論戰略方向的議題,哪怕在座的都是完全信任的骨幹。
相比上一次的軍事會議,多了倆人。
一個是岳父胡雪余,一個是范氏族長。
此2人,雖都是舊勢力成員,但以行動證明了忠誠。
即使是被動的、權衡利弊的忠誠,那也是忠誠!
作為一個王者,不能有潔癖。
無論是道德層面的,還是男女方面的。
因為王者這一生所參與、或見證的骯髒,用盡黃河水也洗不凈。
范族長,將名下田產,宅子大部出手,換回了銀子、物資。
掏空家底購置了12萬石糧食,還有8萬方的優質木材。
交易是明面進行的。
就連兩江總督,都派人來詢問此事。
范氏族長一口咬定,是想重建一座堪比孔廟的祭祀場所,范廟。
佔地3000畝,需要用工數萬,歷時十數年。所以才如此的費盡周折。
孝道,是大清的正治正確!
所以,即使兩江官場上下,都覺得范族長老糊塗了,昏了頭了。
也不好加以干涉,只能幹笑兩聲。
豎起大拇指誇一聲「至誠至孝」。
……
「今日秘密召集諸位到此,是為了宣布一項重要決定。」
「我要籌建江南造船廠,位置就在金山衛港。」
眾人坐的筆挺,眼神炙熱,聽著李郁在講述戰略。
「此船廠,專為建造海船。以西山船廠的匠人為底子,加上重金雇傭一些有過建造海船經驗的南方船匠。」
「同時招募民夫,疏浚金山衛港口,增加2條棧道,修築水泥駁岸,還有一座炮台。」
「諸位可能有一個疑問,我們何時和清廷翻臉?」
這是在場所有人最感興趣的話題,沒有之一。
李郁故意停頓了一會,等到所有人都翹首以待的時候,他才說道:
「清廷集全國之力,集聚湖北,和白蓮教僵持之時,就是我們堂堂正正,豎旗起兵之日。」
杜仁詢問道:
「主公,屆時我們是要聯手白蓮教,夾擊清廷嗎?」
「是夾擊,還是單獨進攻,屆時看情況而定。」
眾人都頻頻點頭,明白這裡面的玄機。
無非是,如何利益最大化。
白蓮教是造反同行,但絕不是同道!
范族長想了想,還是說道:
「老朽年邁,可還是想建言一句,主公萬萬不能和白蓮教走的太近,至少表面上要保持距離。否則日後榮登大寶,也容易被詬病。」
李郁笑道:
「宗教是把雙刃劍,自古依靠它起家的梟雄,無一善終。我雖年輕,可也清楚其中的厲害,和白蓮教的相處,無非是利用、提防。」
「主公英明。」眾人紛紛拍馬。
……
「明日,我會親率大軍,先吃掉圍攻金山衛的京口八旗1000餘人。」
「主公出馬,定然如同雷霆萬鈞,一錘定音。」劉武恭維道。
這一趟,定然需要大量船隻的配合。
漕幫譚沐光押運漕船去了通州,所以這隨主公出征的人選,必須有他!
果然,李郁看了看他:
「沿途航線、船隻的事,你全權負責。」
「屬下遵命,早已準備完畢。」
「據說,你麾下水師新添了幾艘淺水火力支援艦?」
「正想和主公彙報一下。」船廠蒯廠長趕緊接過話茬,這是他的分內事。
「那你就當眾講解一下,此船有何特殊之處?」
「淺水火力支援艦,專為適航江南水網設計,平底船,船頭船艄皆為方形,長4丈,寬1丈,高1.5丈(不含桅杆,只到干舷),單桅硬帆一面,甲板四周為半包,臨戰可加掛盾牌或者沙包增加防禦,必要時可划槳緩慢機動。整艘船包含1門3磅船艄炮,1門虎蹲炮,12桿抬槍。理論搭載船員20人。」
……
李郁抬手詢問道:
「重心有問題吧?」
「稟主公,航行移動時,人員盡量在船艙,壓艙!作戰時,若橫風強勁,建議坐灘。」
眾人都笑了,李郁詢問道:
「老蒯,伱有沒有測算過?這種船的極限通過情況?」
「水深2尺,即可通過。」
【註:據古籍《海運南漕議》,載貨3000石(約210噸)的大型沙船,吃水才4~5尺(約1.3~1.6米)。1丈=3.3米,1尺=33厘米。】
「目前有幾艘?」
「剛下水試航2艘,準備這次隨征試試。」
「行,是騾子是馬,拉出去溜溜。」
李郁對於新鮮事物,向來很寬容。
更何況,內河後勤運輸、內河火力支援,是他多次向劉武和老蒯強調過的。
李家軍是一支近代化軍隊,依賴火器,後勤壓力很大。
在江南作戰,水網就是後勤生命線。
鄰水作戰,後勤不斷,即使遇到數倍敵人也不必躲避。
結硬寨,挖壕溝,固守待援。
實際上,這種作戰思路,是曾國藩的湘軍所倚重的,很適合大清的國情,江南的地形。
……
當晚,李郁再次召開了小規模軍事會議,僅有參戰的軍官參加。
幾位義子、劉武、兀思買、還有陳子澤、錢有膽等炮兵軍官。
眾人一致認為,最大的難度是防止敵人突圍、甚至是提前逃跑。 京口八旗一人雙馬,如果腳底抹油,未必堵得住!
「徹底包圍,所需的兵力數量太大,不現實。」兀思買一下子就說破了最大的隱患。
「若是再次扮成友軍呢?」李二狗反問道。
「不符合常理。你見過無賞、無令卻主動積極打仗的綠營兵嗎?」
李二狗泄氣了。
李郁敲擊著桌面,突然幽幽說道:
「諸位,我對那兩三千匹戰馬,可是眼饞的很吶。有沒有什麼辦法,殺人卻不傷馬呢?」
眾人都笑了,這太不現實了。
「兀思買,騎士和戰馬,有分開的時候嗎?」
「夜晚歇息,人在帳中,馬在馬廄,距離還是很近。偷襲的難度很大。」
……
李郁只能暫時打消了這個想法,只求全殲。
提前登岸,先布置好散兵線,火炮就位,再推進。
儘可能的用火力殺傷敵人,有逃跑者就算了。
他們踏過附近的幾條小河叉時,也會有驚喜的。
抬槍永不過時!
深夜,西山島一片忙碌,碼頭上燈火通明。
這是在為了明日的出征做準備,物資、食物、彈藥全部搬入船艙。
近代化的軍隊出征,是一件很複雜很繁瑣的工程。
軍事科技發展的越快,對後勤的要求就越高。
匈奴騎兵那種一聲牛角,就能聚兵出征的時代,早就過去了。
幸好,李家軍的槍炮都是制式裝備,沒有五花八門。
也不存在內部派系,這個湘軍,那個楚軍,那個綠營的。
胡靈兒披著一件袍子,走了出來。
「夫君,可是在擔憂明日的戰事?」
「嗯,打仗永遠無法計算出所有變數,不確定因素永遠存在。」
「要不,再多帶1個營的兵力?」
李家軍軍制,一個營500人,滿編還超一些。
「不必了,3個營已經足夠了,何況還有上百門的火炮。船隊已經首尾無法望見了,想瞞也瞞不住了。」
「妾身在想,有幾件事是否需要收尾?」
「嗯?」
「王神仙的翡翠局,潮州府的分號,還有在北上途中的漕船。」
李郁點點頭:
「你說的有道理,這些首尾都需要儘快料理乾淨。哎,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胡靈兒勉強笑道:
「妾身有些不適,想吐。」
話音未落,嘔!
……
西山島有大夫,急匆匆的趕來了。
鬚髮皆白,一看就醫術高明!
他先用一塊絲巾搭在腕上,隨即輕搭兩指,雙眼微閉。
突然,睜開了眼睛,表情嚴肅。
似乎是確認了一下脈象,才喜滋滋的起身拱手道賀:
「恭喜主公,夫人有喜了。」
呼,在場眾人都眉開眼笑,吉兆!
夜晚鬧出如此動靜,府中眾人聚集,另外倆側室也來了。
李郁心之所及,突然說道:
「勞煩大夫,給她倆也把一下脈。」
楊雲嬌臉色一紅,不過還是乖乖聽話了。
白鬍子大夫,剛一把脈,就驚訝的跳了起來:
「哎呀,如夫人也有喜了。」
府內一片嘩然,緊接著是韋秀,脈象正常,未曾有喜。
李郁還是追問了一下:
「不會有誤?」
「脈象往來流利,如珠滾玉盤,連綿有力,典型的喜脈。老夫行醫20載,斷不會有錯。」
李郁這才開心的賞賜了大夫,府中一片歡騰。
都稱讚主公這效率,不愧是人中龍鳳。
「夫君,那妾身呢?」韋秀紅著臉,問道。
「應懷盡懷,願懷盡懷。」李郁嚴肅說道,「讓府邸中的每一個女人懷上孩子,是我不可推卸的責任。」
說罷,大手一揮:「今晚,你亻寺寢。」
韋秀微微彎腰:「妾身得令。」
府中丫鬟們紛紛竊笑,不知為何,主公這番話的每一個字都很正常,可放在一起就顯得不太正常了。
總覺得聽著怕怕的,又怪期待的。
只能說漢語,博大精深!
……
大戰之前,當蓄積體力。
李郁終究還是太年輕了,缺乏經驗。
第二天打著哈欠上了船,在船艙內又補了一覺。
幸好,這一路航線熟悉。
船隊很壯觀,依舊打著漕幫的旗幟。
甭管看官們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李家軍做事雖然越明顯,卻從未真正打出過「李氏」旗號。
用李郁的話說,即使隔著一層薄薄的窗戶紙,也比一覽無餘要好。
因為,這一層窗戶紙,就是很多利益相關人的自我安慰。
人,有時候就是這麼搞笑。
寧願把頭埋進沙子里,學做鴕鳥,也不願面對心裡早就清楚的「現實」。
「不聽,不聽,狗狗念經。」
府城的圈子裡,早就流傳著李郁豢養私兵,打擊仇人的八卦。
甚至有親歷者,在太湖水域見過陌生戰船。
不過,沒人願意捅破,過一天算一天。
畢竟那每個月的分紅銀子,是從不拖延,真金白銀的送到手裡。
許多人都自我安慰,上面有知府、布政使都沒出面干涉。
我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官兒,動什麼閑心。
再說了,現在世道這麼亂,城外一月就幾十起打劫、對抗官府的事。
府衙管都管不過來,只能挑選幾個顯眼包,重點打擊一下。
李大官人產業都在城外,養點私兵,弄幾桿火器也能理解,估計是為了防身嘛!
……
蘇州織造署,
福成抓著一張紙,幾乎揉成一團卻不自覺。
「公子,有人求見。」
「滾,讓他滾。」
福成扭頭,憤怒的吼道。
他剛收到最新消息,朝廷批准了錢峰對於兩淮鹽務的所有處置。
他老爹也在其列。
處置是罷官,交納議罪銀3萬兩,可回京養老。
若是無銀可交,則流放寧古塔。
這個處置,還屬於格外開恩了,至少在皇帝眼裡是這樣,只是罰點銀子而已。
他神經質一般的冷笑道:
「議罪銀,哪個孫子發明的?」
書房外,傳來陌生人的聲音:
「是你們父子的頂頭上司,內務府大臣和珅發明的!」
福成一驚,怒道:
「什麼人?竟敢私闖織造署衙門?」
來人正是粘桿處侍衛統領,阿克齊!
他一身便裝,昂昂然走了進來,往椅子上一坐,不屑的說道:
「紫禁城,也沒幾處我不能私闖的地兒。」
福成揮手,打發了聞訊趕來,手持刀劍的手下。
他聞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拱手問道:
「尊駕是?」
「粘桿處的,來蘇公幹,需要你配合。」
阿克齊甩出一塊腰牌,還有一張蓋有玉璽的紙張。
……
福成冷靜了下來,擠出笑容:
「請阿大人示下,在下全力配合。」
「秘密抓捕李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