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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第137章 李施主,貧僧瞧著,你有好大慧

  第137章 李施主,貧僧瞧著,你有好大慧根


  監寺匆匆趕到,


  中年,白胖,一身松江棉布僧袍。


  寶相森嚴,相貌堂堂,

  任誰見了都要贊一句,好和尚。


  一見面,就綻放出頗有親和力的笑容:

  「小僧智空,忝為本寺監寺。施主,這邊請!」


  「勞煩智空大師了,在下李郁。」


  李郁也是入鄉隨俗,雙手合十。


  並打發了其餘護衛,


  寺外候著,休得驚擾了佛門清凈。


  只留下李小五,兩步外跟隨。


  智空瞧在眼裡,喜在心中。


  鮮衣怒馬,護衛成群。


  豪客,上門了。


  今日務必好好表現,滿足豪客的心理需求,自願捐獻一筆巨額香火錢。


  「阿彌陀佛,李施主,請到佛堂用茶。」


  佛堂肅穆,


  兩側是四大天王的泥塑金粉像,怒目圓瞪。


  爐中檀香,飄著淡淡的輕煙。


  「李施主,請坐。」


  知客僧,立即奉上了兩碗香茗。


  李郁淺淺一嘗,贊道:


  「不愧是千年古剎,就連一碗茶都如此好滋味,不同尋常。」


  ……


  「李施主,似是第一次來本寺?」


  「在下雖心向佛法,無奈忙於俗務,抽不開身,向來只能委託女眷代行。」


  「啊,上次有位楊姓女施主,捐獻香火錢100兩。」


  「智空大師好記性。」


  「小僧忝為監寺,就要挑起這廟裡幾十號人的吃穿住行,還有菩薩們的體面。不怕李施主笑話,與佛很遠,與錢很近。」


  李郁哈哈大笑,智空大師也跟著笑了。


  一下子,距離就縮短了。


  李小五站在一側,

  心中暗想,這禿驢挺會說話的。


  果然,


  李郁接了話茬:


  「在下此次前來,就是心中煩悶,求得菩薩開解。小五。」


  小五立即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

  雙手捧著,放在桌上。


  智空臉色不變,眼角的餘光掃了一下。


  心中頓時狂喜,


  豪客,出手不凡。


  不過,這種少年得志的人,得敬著,哄著。


  自己雖在紅塵之外,可還是聽說過李郁的大名。


  本府豪強,撈錢如鯨吞,殺人如割草。


  ……


  智空,人如其名。


  不時將佛法,夾雜在聊天內容中,用於解釋生活瑣事,人生困擾。


  不高深,也不晦澀,讓人一聽就懂。


  不時產生共鳴,如醍醐灌頂。


  有人曾說過,

  將簡單的事情複雜化,讓人聽不懂。


  不容易!(例如磚家)

  將複雜的東西簡單化,讓文盲村夫都能聽的懂。


  更不容易!(不敢舉例)

  李郁忍不住讚歎道:


  「大師若是去進學,一個舉人是少不掉的。」


  「李施主過獎了。」


  見李郁打量了好幾次自己手中的念珠。


  智空告罪,


  匆匆離開了一會,拿來了兩件東西。


  放在墊著綢子的托盤上。


  「施主和小僧一見如故,又和佛門頗有緣分。」


  「這串念珠,是前任主持圓寂留下的遺物。這本《地藏經》,乃是康熙年間一位高僧蘸金粉抄寫,本寺8位得道高僧集體開過光的。」


  李郁肅然起敬,


  雙手接過。


  撥了幾下念珠,口誦佛號。


  ……


  智空心中暗喜,


  卻突然聽李郁問道:


  「大師,在下卻有一事不解。佛門凈地,如何做起了錢莊的買賣?據說是貴寺住持的決定?」


  這話一出,

  智空頓時臉紅,狼狽不堪,表情管理瞬間失控:


  「荒唐,荒謬,聞所未聞。」


  又連忙解釋道:

  「施主,不是說你。小僧說的是這返還香火錢的銅臭行為。」


  李郁點點頭,表示讚許。


  「在下亦有同感。」


  智空感覺找到共鳴,連忙說起了此事的來龍去脈,以及寒園寺內部的矛盾。


  他,以及絕大部分中層僧人,


  都反對住持的這種「驚世駭俗」的舉動。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哪兒有往回拿香火錢的道理?」


  「老住持生前,不知是喝了什麼迷魂湯,執意把衣缽傳給他。本寺不幸,佛門不幸。」


  ……


  某種意義上來說,

  李郁很理解智空的憤怒,

  作為監寺,


  總攬寺院庶務,庫房,糧食、物品、法器、香燭都歸他管,甚至還管理山林、田莊、殿堂、房舍修繕。


  若是比喻成一家集團公司,監寺就是妥妥的副總裁。


  住持退還香客的香火錢,是在動他的根基。


  手裡沒銀子,監寺就沒有威望。


  「在下冒昧,敢問大師,這次退還數額有多少?」


  智空猶豫了一下,嘆了口氣,輕聲說道:

  「4萬兩,只多不少。」


  嘶,站在一側的李小五都差點出聲。


  原來,香火錢這麼貴。


  真是小瞧了這幫禿驢,深藏不露啊。


  相比他的震驚憤慨,


  李郁就顯得很淡定,表情沒有一絲變化,反而安慰道:


  「日後這些商人脫困,還會加倍回報貴寺的。」


  「但願如此吧。」


  此時的智空,哪兒還有講佛法時那種出世高人的智慧,

  活脫脫一個為錢所困的俗人。


  這讓李郁心中竊笑,


  這世上的雲淡風輕,都是因為事兒和自己無關。


  一旦和自己牽扯上關係,大師也要急赤白臉。


  ……


  「此次南方海貿糾紛,怕是一時半會好不了。」


  這一句,智空的表情更失控了。


  眼神里,已經帶上了一絲怨毒。


  如果說,此刻敲一下面前的木魚,就能讓現任住持圓寂的話,


  智空能從早敲到晚,


  木魚不碎,他不停。


  「大師勿憂,寒冬將至,若是遇上些難事,缺米面,煤餅,儘管去李家堡尋我。」


  「李施主仁義,我佛會護佑你的。」


  智空收起心神,單手施禮,

  默誦阿彌陀佛,頗為虔誠。


  短短1個時辰,

  二人的關係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無話不談。


  智空也放下了架子,


  把他的一些煩悶都告訴了李郁。


  包括,現任住持的離奇上位史。


  「你是說,滅空住持,4年前才到貴寺掛單?」


  「對。」


  「那你呢?」


  「小僧在本寺修行,已有16年。從小沙彌做起,一步步做到監寺,靠的是勤勉。」


  智空很驕傲,也很憤怒,

  憑什麼,他不能做這個住持的位置。


  ……


  「滅空住持,想必對佛法很有研究吧?」


  「不過爾爾,稀鬆平常的很。」


  「那他一定有什麼過人之處?」


  「不愛說話,一打坐就是半天。除了力氣大,沒發現任何優點。」


  李郁差點笑了,試探道:


  「可是魯智深一般的人物?酒肉和尚?」


  這一次,智空倒是沒有潑髒水,搖搖頭:

  「住持在戒律清規這方面,無懈可擊。偶爾窮人來跪求山門,無錢吃飯治病的,他也都會施加援手。」


  「如此說來,是個純粹的出家人。」


  「他的人品是沒有問題的,否則小僧就算鬧到總督府,也要把他拉下馬。寒園寺千年清名,來之不易。」


  這一番話,


  讓李郁對智空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此人雖然功利心不減,卻還是個合格的僧人,未曾失了底線。


  「哎呀,到了午膳時刻了。」


  「李施主,隨我一道用點素麵如何?」


  「客隨主便,請。」


  ……


  齋堂,


  僧人們一個個端著飯缽,排隊打飯。


  飯頭僧,

  舉著大勺,挨個給碗里放滿。


  最後,再澆上一勺清亮的澆頭。


  智空輕聲說道:


  「香菇,木耳,山蘑菇,豆腐乾,加素油,醬油烹制而成。」


  李郁嘗了一口,

  滋味清爽,但不寡淡。


  於是,大口吃了起來。


  吃完了,一抬頭,


  恰好和鄰桌的一道眼神交匯。


  智空連忙介紹道:

  「這位是李施主。」


  「這位是本寺住持,我的師弟,滅空。」


  李郁微微頷首示意,滅空也是雙手合十,禮數周到。


  這是第二次見面,

  上一次是在橫塘鎮,超度死難百姓的法事儀式上。


  不過對於滅空住持而言,是第一次。


  因為上次,他全程沒有睜眼。


  李郁禮貌的近距離打量了此人,

  高大,白胖,光頭鋥亮,香疤醒目。 手掌很大,手指沒有缺失。


  衣服之外區域,亦沒有看到疤痕。


  ……


  離開寒園寺,

  智空監寺執意,親自將人送到了1裡外。


  鈔能力,恐怖如斯。


  即使是跳出了紅塵,也不能免俗。


  所以,

  避世之天才往往後悔,例如龍泉寺之數學天才柳先生,歷經波折,總算參悟了人心。


  「智空大師,若是遇上難處,儘管遣人來找我。李某人於我佛有緣,不吝財帛。」


  「阿彌陀佛,李施主定然能修成正果。」


  道別後,

  等走遠了,李小五才問道:

  「義父,這寺廟有什麼奧秘嗎?」


  李郁避而不答,問道:


  「你瞧那滅空住持,像江洋大盜嗎?」


  「啊?」


  「智空大師呢,像嗎?」


  李小五淡定了一下心神,說道:


  「一個都不像。義父,你是在開玩笑吧?」


  「嗯,就當是吧。」


  李郁緊了緊身上的狐皮大氅,一夾馬腹。


  白馬,


  立即迎著寒風,奔跑了起來。


  騎術,已經比剛穿越時提升了不是一星半點。


  ……


  兀思買這個韃子,

  提供了很多養馬,挑馬的經驗。


  李家堡,培養了十幾個專門的馬倌兒。


  江南不似北方,馬匹稀少,金貴。


  李郁不指望有太多騎兵,但是一支小型輕騎兵還是必要的。


  他大張旗鼓的從馬市,購買了10匹好馬,

  作為一個有錢人,


  滿足一下鮮衣怒馬的出行需求,這很合理。


  同時,又暗地裡派人從其他州縣分批購買馬匹60匹,送到了西山。


  總之,李郁做事既囂張,又合理。


  在西山島,以及李家堡附近,


  又開闢了一些良田,種植苜蓿。


  苜蓿,是上等的牧草,馬很喜歡的食物。


  黑豆,鹽巴,蘋果,雞蛋,黃豆,也都在馬的食譜上。


  李郁告訴兀思買,


  給自己練出一支50人規模的輕騎兵,

  日後,他就是這支騎兵的指揮官。


  火槍,刀矛弓箭,騎兵可自由選擇。


  很顯然,

  沒幾個選弓箭的,都選擇了霰彈短燧發槍。


  掛在馬鞍旁,

  提前裝填好,到了臨敵前,抽出掰開擊錘,轟一槍結束。


  霰彈燧發槍,

  有繩子拴著,防止在顛簸的馬背上,意外丟失。


  這是兀思買的建議,

  李郁見了一次,就大為讚賞,覺得很實用。


  騎兵主武器是窄單刃長刀,刀前端有微微的弧度。


  張鐵匠監製,徒弟們精工打造。


  ……


  最近,

  李郁有一個發現,武器的質量關鍵在於鋼鐵質量。


  只要鋼鐵優質,鐵匠的手藝不必太精湛,也無傷大雅。


  這是個好現象,


  意味著,可以引進更多的庸碌鐵匠。


  史書上說,


  當初后金為了入關,


  在盛京城外,大辦兵器作坊,打造盔甲,刀劍,槍炮。


  作坊綿延30里,爐火徹夜不熄。


  這樣的盛況,要不了多久,

  就能在西山島,重現了。


  為了騰挪空間,西山島需要做出一些調整。


  西山煤礦,要封礦了。


  將一半礦工,搬到長興煤礦去。


  還有一半,編入軍中。


  增加6個火槍隊的編製。


  李氏軍中,每一火槍隊編製50人。


  最常見陣型,是5*10。


  林淮生,

  許久沒有露面,一直待在訓練場上。


  每天盯著訓練,合格隊賞,不合格隊罰。


  他作為李郁的死忠,


  為人又冷酷無情,知道許多的戰略秘密。


  李郁在數天前,


  曾和他密談,傳授了火槍隊的訓練秘訣,和戰場定位。


  ……


  除一兩支精銳忠誠,裝備最為精良之近衛軍團外,

  其餘還需訓練數倍兵力的常備合格軍團,參考太平洋另一側的民兵。


  合格民兵,


  當逢戰事,即頂在前面。


  以排隊槍斃,和敵人打消耗戰。


  戰鬥力,戰鬥意志不需太高,訓練時常不需太久,3個月即可。


  參考某遊戲的廉價動員兵,除了便宜還是便宜。


  只要李家堡的槍炮生產能力跟得上,

  這樣的「廉價,短期,即損即補」之火槍軍團,完全可行。


  這個戰略構想,相對殘酷。


  因而,

  只在骨幹分子中,小規模傳達。


  為此,李郁還在做規劃。


  只等形勢一旦危急,就不再掩飾,快速招募壯丁。


  ……


  而訓練秘訣,則是:


  練,打,嚇。


  練,

  賣油翁說的很清楚,無他,唯手熟爾。


  裝填動作,練到形成肌肉記憶,不假思索。


  打,

  就是任何人出錯,就挨隊長的短棍。


  讓火槍兵對挨打的恐懼,超過對死亡的恐懼。


  積威之下,戰場上才不會輕易產生其他心思。


  嚇,

  就是適應戰場氛圍。


  訓練場兩側的山腰,有幾門炮,只裝火藥,不時就打一發。


  嚇唬這些訓練的火槍兵。


  偶爾,也打實彈。


  鐵球骨碌碌,落在遠處。


  直到有一次,炮手抽風,炮彈擦著隊伍僅有1米,滾過去了。


  ……


  最前排的10個火槍兵,瞅著這麼一顆鐵球,蹦蹦跳跳的從眼前飄過。


  魂兒都嚇飄了。


  這要是再歪一點,豈不是下半輩子都要坐在木車上,靠手撐著出門。


  沉默了半晌,

  集體爆發了,將火槍放在原地。


  一群人衝上山腰,把炮手全部揪下來。


  輪流毆打,打的訓練場煙塵滾滾。


  林淮生聞訊趕來,沒有吱聲。


  他知道,

  訓練的火氣需要定時泄,否則會引起炸營事故。


  炮手們被打的爹媽都認不出,抬走了。


  火槍兵們,

  沒有被懲罰,還給放了半天的假。


  合格隊,全部發放了一張「快樂」券。


  這名字不是李郁取得,是火槍兵們自己叫出來的。


  正式名字叫:

  「李家軍內部休閑娛樂券」。


  憑藉此券,


  可去本島最神秘的娛樂區,待不超過半個時辰。


  那裡,有本府獲罪士紳的女眷。


  還有教坊司挑來的上好貨色。


  總之,倚門皆官眷,往來全老粗。


  此區域,

  周圍戒備森嚴,堪比火藥作坊的保衛。


  挖了溝,放了水,

  豎了柵欄,還養了狗。


  就為了防禦那些失心瘋,想混進天堂的傢伙。


  上個月,抓了4個。


  統統剝光了,抽50鞭,又示眾一天。


  ……


  此區域門禁森嚴,

  最外側一道門,兩個肩掛火槍的守衛。


  轅門掛著一幅對聯:

  左聯:騎兵的減速帶

  右聯:槍兵的打靶場


  橫批:一炮巡天


  ~

  訪客到此,交出券后,進入第二道門。


  又是一幅對聯:

  左聯:平時多流汗

  右聯:戰時少流血

  橫批:到此一流


  訪客,需將隨身攜帶之兵器,暫時存放,不許帶入,以免爭風吃醋順手抄兵器。


  ~

  裡面還有第三道門,


  站著兩個膀大腰圓的健婦,腰懸利刃。


  喝令交出隨身之身份鋼牌,暫存。


  此處還有一幅對聯:

  左聯:洞中方一日


  右聯:世上已千年

  橫批:寸時寸金


  ……


  這些對聯,都是李郁寫的。


  雖然說,俗氣了點,可接地氣啊。


  遺憾的是,來此一游的傢伙,大多不識字。


  識字的也沒心思瞧這些酸文假醋的對聯。


  火燒房梁了,箭在弦上了,

  誰踏馬還有心思和你談文學?


  這讓李郁頗有些尷尬,

  不過,很快也忘了。


  太忙了,手頭的事千頭萬緒。


  福成在信中告訴他,粵海關出亂子了。


  盤剝太狠,引起了東印度公司商人們的抗議。


  他們暫停了所有的商業往來,商船停泊在近海不入港,希望粵海關能夠讓步。


  提出了兩個要求,一個是降低稅率,第二個是取消保商制度。


  現行的稅率是6%,


  考慮到我大清特殊文化,這個數字最終應當是在12%左右。


  保商制度,就搞笑了。


  英商想用自由貿易的「籠子」把大清關進去,


  結果,反被清廷關進了「保商一對一」的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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