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一步一個悲與惶
如煙站在窗邊呆呆的看著窗外的明月，左手腕上的鈴鐺終於停止了跳動，小月，你又遇到危險了嗎？這一次，我依然沒有陪在你的身邊，真是對不起，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已經平安度過了嗎？
“主子，您好些了嗎？快把這參湯喝了吧！”良辰端著碗盤走進屋。
“嗯，好多了，隻是這大熱天的喝什麽參湯？我喝點涼茶就好了。”如煙說著端起桌上的涼茶輕輕的抿了一口。
“主子，最近良辰發現您的身體好像沒有以前那麽好了，這參湯可是龍公子辛辛苦苦的熬了一下午的成果，您多少喝點吧！”淩辰端起參湯，放到如煙的麵前，苦勸到。
“哦，這樣啊！”如煙拿起湯匙輕輕喝著。那邊，小嫵終於清醒過來，它懶懶的走到如煙的身邊，用腦袋輕輕的蹭著如煙的胳膊。如煙放下湯匙，輕撫著它光滑的皮毛，低聲安慰到：“小嫵，不要擔心哦，小月和小媚一定都會沒事的，你看，鈴鐺已經不再響了，不是嗎？”如煙想這些話大概也是她用來安慰自己的。
“如煙，好些了嗎？”龍若曦緩步走近房間輕聲問到，如墨跟在他的身後，如煙微笑表示自己已經沒有關係了。
“如煙，明天朝廷的賑災糧款就到了，你也可以多休息休息了，我看你最近的氣色似乎一直不太好，不要把自己弄的太累，我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龍若曦微笑看著如煙認真的說，如煙微微一笑，眼圈卻有些泛紅，嗬嗬，最近的自己，似乎很容易感傷呢！
“我為你彈奏一曲吧！”如墨拿出自己的古琴，輕輕撥弄著琴弦，三兩聲如同清泉般的古韻傳開，如同清淺的溪水滑過人的心靈，那些猙獰的傷口也似乎被洗刷的幹淨，平和。如煙呆呆的聽著琴音，漸漸忘了時間。是的，不要執著於過往，不要讓自己背負的太多，人生的放縱，有一次就足夠了，在那個雨夜的城樓之上，她所有的悲傷都已順流而下，那麽，該忘的就忘了吧，那個人和那個少年，唉！都忘了吧……
次日清早，如煙鄭重的換上宮裝，良辰執筆在她的額間點上金色花鈿，最後為她戴上淺金色的麵紗。如煙站起身，扶著良辰的手緩步走向院中的軟轎，轎旁跪著四位轎夫，如煙輕輕坐下。良辰放下四周的輕紗，朗聲吩咐到：“起轎！”
蘇州城樓之下，遠遠的，大隊的人馬押送著幹糧向城內走著，到達城內後。領頭的兩位大人翻身下馬，跪倒在公主的軟轎前，恭敬的請安：“微臣兵部侍郎江緯，微臣戶部侍郎楊堅給公主請安，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都起來吧，不必多禮！”軟轎中傳來如煙飄渺的聲音，“父皇所撥的賑災物資，爾等可都帶來了嗎？”
“回公主，分毫不差，請公主欽點！”兵部侍郎江緯雙手遞上皇上親批的奏折，良辰接過奏折，遞交到如煙的手中。如煙翻看著奏折，輕聲說：“兩位大人辛苦了，隻是還要勞煩兩位大人將糧食盡早的發到百姓的手中，莫要辜負了父皇對你們的信任，江緯，讓你的兵在城外紮營，一切吃穿用度可以來本宮這裏取，楊堅，帶領的你的手下隨本宮一起記錄此次災難後的人口數量以及災區重建的問題，本宮要你們在一月之內將這裏所有的問題解決掉，有問題嗎？”
“回公主，沒有問題，微臣萬死不辭！”江緯，楊堅跪地鏗鏘有力的回答。
“很好，都起來吧，本宮為兩位大人和眾將士在迎賓樓接風，請！”如煙揮手示意轎夫可以起身了。
“謝公主！”江緯，楊堅率先跪下謝恩。軟轎經過的地方，蘇州城內呼啦啦的跪倒了一大片。
傍晚時分，江緯前來告別，身為兵部侍郎，他選擇和士兵們一起駐紮在城外，如煙微微點頭，他轉身騎馬離開。如煙吩咐雷雲安排楊堅住在州府內，有知府大人陪同。片刻後，楊堅帶侍衛來謝恩。
如煙坐在花園裏，看小嫵撲著蝴蝶滿院子跑動的樣子，黃昏的夕陽照在她的身上，淺金色的麵紗上泛著些許的紅光，絲絲縷縷，流動的熒光，如煙仿佛置身與塵世之外的另一個世界。楊堅偷看了一眼後，就惶恐的低下了頭，不敢再窺視公主的高貴氣質。
如煙聽到動靜回過頭，正好對上楊堅的侍衛沉醉的雙眼，她微微皺眉，低聲道：“楊大人，這位是？”
“哦，回公主，這是我的侍衛，楊路。楊路，不得冒犯公主！”楊堅怒斥楊路。
“沒有關係，楊大人，你先退下吧，本宮看這侍衛與本宮的某位故人有些相似，想留他說幾句話，行嗎？”如煙輕聲開口。
“是，公主盡管吩咐就是，微臣告退！”楊堅躬身退下。
如煙看著依然穿梭在院子裏的小嫵，良辰路過，提著菜籃向廚房走去，小嫵低鳴一聲跳躍著跟了上去。園中此刻隻剩下她和那個侍衛。如煙繼續喝著茶，沉聲道：“你來幹什麽？”
“奴才自然是跟著大人的！”楊路低聲回答。
“是嗎？軒轅淩風，我怎麽不知道，你堂堂一國的王子，什麽時候給一個戶部侍郎做奴才了？！”如煙回過頭，冷笑著看向楊路。
片刻的沉默後，楊路突然微笑道：“看來，淩風怎樣都瞞不過煙姐姐的眼睛呢，我原以為扮成一個普通的侍衛，煙姐姐應該不會注意到我的。”
“哼，普通的侍衛有誰敢直視公主的眼睛？說吧，你來這裏所為何事？”如煙冷聲道。
“我能有什麽事？”軒轅淩風雙手一攤，端起如煙未喝完的茶水，一飲而盡，“自然是來保護煙姐姐的啦！”
“放下我的杯子！”如煙憤而出手，擊向軒轅淩風，“啪”的一聲，茶杯落地，軒轅淩風跌坐在石凳上，嘴角劃過一道血絲，他抬起頭，一臉受傷的表情，“煙姐姐，我不過就是喝了你一口茶水而已，至於如此嗎？”
如煙呆呆的看著自己的手，喃喃的問：“如月不是說，你的武功極高嗎？”
“煙姐姐，你覺得我會防備你，會對你出手嗎？”軒轅淩風微笑著卻滿臉悲傷的說。
如煙感覺心頭像是被誰狠狠的揪了一下，半晌，她掏出絲帕，遞給軒轅淩風：“擦擦嘴，滴的到處都是血，髒死了！”
如煙轉過身離開，軒轅淩風拿起絲帕輕輕的擦拭著嘴角，微笑漸漸勾起，煙姐姐，我說過，你對我終究是狠不下心的，我一定不會放棄你！
往後的一個月裏，隊伍之中，少了楊路這個不起眼的侍衛，多了個花蝴蝶般的軒轅淩風小王爺。如煙對他的所作所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方官員有巴結軒轅淩風的人，會給他送大批的美人和奇珍異寶。如煙從來沒見過那些美人，但是那些奇珍異寶卻都悄悄的出現在她的房間裏。有一次，她清晨睜開眼看見書桌上放著一簇粉色的珊瑚，當時，她站在珊瑚前久久的不能回神，她記得小月曾說過，她很喜歡珊瑚，轉過身，她對良辰說：“小心收起來，給小王爺送一份謝禮過去。”
軒轅淩風抱著如煙回送給他的一把精美的匕首，偷笑著合不攏嘴，終於！煙姐姐對他的付出，終於有反應了！
大多數的時間裏，如煙都是早出晚歸，她每天帶著良辰、龍若曦、如墨、雷雲和小嫵出現在每一個賑災的場合，她總是靜靜的站在某一個角落，看著那些災民得到物資後開心滿足的臉。在看到被洪水淹沒的那些農田後，如煙突然想到一個可以解決洪水的方法。
據她多天的觀察，這些農田之間都沒有阡陌交通的河流，農田的灌溉全都依賴於附近的湖泊。而總堤那裏的水無處可流，慢慢的積攢著，漸漸的就泛濫開來。如果可以在總堤的附近設置分堤，將水流引向不同的方向，再在農田的四周挖開阡陌交通四通八達的小河流，這樣，水流就會分散開來，不易發生洪災。而且百姓灌溉農田也會方便很多。
洪水退去之後，如煙便提出了這個方案，蘇州的知府，江緯的部隊都和百姓們一起開始挖河道，修分堤。如煙在大家都忙碌的時候，她坐在書桌前開始不停的寫寫畫畫，良辰撿起地上的廢紙，疑惑的問：“主子，你畫的這些圓圓的是什麽東西？”
“哦！是水車！”如煙頭也不抬的回答。
“水車？幹什麽用的？”良辰繼續問道。
“用來灌溉農田的，可以省不少的力，而且比起人工挑水，效率要高出很多。對了，你讓雷雲去給我找幾個能工巧匠過來！”
之後的幾天裏，如煙都在院子裏和幾個工匠不停的修改著她所謂的水車，成形後她會親自實驗一下，不行就繼續改，直到成功的那一天。那天，如煙著一身紫色騎裝，戴著紫色麵紗，將水車放到已經引入水的小河中，她踩上水車的踏板，上下踩動，然後，圍觀的人看見河水奇跡的順著水車的扇葉流向農田之中。如煙微微一笑，終於，成功了！三日後，水車被大量的製造，並推廣到全國。
踩著濕透的鞋，如煙回到院子裏就脫掉了鞋子，她光著腳坐在秋千上輕輕的蕩著，閉上眼感覺風從身上穿過的感覺，終於，她微微彎起嘴角，心情又好了很多。
“主子，春和景明，美景給主子請安！”耳邊突然傳來春和景明以及美景的聲音。如煙睜開眼睛，她猛的坐起身看向他們，三人跪地，隻是一個勁的磕頭，如煙看向一旁的祁風，祁風拱手行禮：“公主，小公主和小媚都失蹤了，我們趕到時隻遇見了春和與美景，據現場來看，她們應該是被山洪爆發時的泥流衝下了山崖！”
沉默，令人恐懼的沉默，很久很久之後，如煙輕聲道：“我知道了，你們都下去吧！”
四人相互看了一眼，安靜的退下。如煙呆呆的躺在秋千上，小月，你應該不會有事吧，懸崖這種東西，我們又不是第一次經曆了，你會沒事的吧？！她離開秋千，白玉般的腳，踩在青石板之上，一步一個悲傷的腳印，一步一個惶恐的心緒，那種的壓抑的深藍色悲傷緩緩的從她的身上溢出……
她的身後，軒轅淩風撿起她的鞋子，安靜的看著她的背影，一臉的擔憂，煙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