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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可憐宮裏宮外人

  軒轅如煙坐在梳妝鏡前任由宮女們為自己梳妝,她回頭看了一眼旁邊的軒轅如月,她依然在做小雞吃米狀。如煙無奈的笑笑,站起身走到她的身邊,在她耳邊狀似驚訝的說:“呀,這未央宮裏什麽時候來了這樣的帥哥,真真是玉樹臨風、貌比潘安啊!”


  果然,軒轅如月很是激動的站起來,大瞪著兩眼搜索著:“哪呢?哪呢?帥哥在哪呢?”看到周圍的宮女們都捂著嘴偷笑,軒轅如月憤怒的回頭瞪著她的姐姐,不滿的說:“姐姐,你怎麽又捉弄我?”


  如煙好笑的拍拍她的臉,戲謔的說:“不這樣,你會醒嗎?今天又是十五,王爺和王妃一會兒就該來看我們了,你還一臉睡不醒的樣子怎麽能行?還要去給父皇母後請安呢,快點收拾吧,我在門口等你!”


  如月拍掉如煙的手,一臉挫敗的說:“知道了啦,拜托,大姐你以後不要老拍我臉好不好,好像我多小似的。”旁邊立馬有宮女接著話說:“小公主本來就很小嘛,才剛剛五歲呢。”換來如月的大白眼,她暗想:五歲?加上我前世的年齡,我都二十三了!。


  如煙走到宮殿的門口,穿過長廊走到院子裏。昨天夜裏剛下過雨,角落裏的桂花散發著沁人的馨香,在清新的空氣裏淡淡的飄開,如煙走過去折下幾枝開的比較旺盛的桂枝,轉過頭看向她和小月所居住的宮殿——未央宮。原本這裏並不叫未央宮的,曾經叫什麽名字,如煙也想不起來了,隻知道是前朝的太妃居住過的宮殿。她當初選中這裏是因為有一次她偶爾路過這裏,正是三月山花燦爛時,彼時,放眼望去,這裏是一片粉色櫻花的世界,那些高大的櫻花簇擁在一起,風一吹,便顫顫而動,似乎在竊竊私語,如煙在那一瞬間以為自己又回到了茂情山莊,每天都圍繞著莊主生活。


  後來父皇說要賜給她和如月一座宮殿時,她毫不猶豫的要了這裏。記得當時如月還一通抱怨她怎麽選了這麽個偏僻的地方,可當她置身於滿園的櫻花中時,竟也久久不能言語,哭的那叫一個壯觀!經過一番修整,幾個月前,她們搬了進來,在皇宮裏,她們是繼太子之後,唯一在沒有及笄之前就擁有自己宮殿的公主。還沒住進來的時候,如月就強烈要求將宮殿的名字改為了“未央宮”,如煙問她為什麽改這個名字,她隻嘿嘿的笑,後來才說:“未央宮聽著比較熟悉嘛,我們國家古代的宮殿名,我隻喜歡這個。”如煙想想覺得也挺好,就任由她改了,從此她們便在未央宮裏住下。


  宮殿裏由遠及近的嬉笑聲打斷了如煙的回憶,她回頭看向走近她的如月,她們穿著一樣的衣服,梳著一樣的發髻。這樣麵對麵的站著,就好像照鏡子一樣。如煙欣慰的勾起嘴角,她拉起如月的手,開始向宮殿外走去。


  到達禦書房的時候,蕭正洵已經候在那裏了,皇上坐在書桌前隨手翻著奏章,看見她們的到來,微微眯起眼睛,嘴角蕩開微笑。如煙牽著如月就要跪下行禮,皇上趕緊笑著免了,讓她們坐到了自己的身邊,如煙和如月道了謝,又向蕭王爺問了安,才乖巧的走到皇上身邊坐下。還沒坐穩,就聽見皇上調侃的說:“今天來的可是有些遲了,想必又是如月賴床不肯起吧!”“撲哧”一聲,如煙不留情麵的笑開,將手中的桂枝插進書桌上的花瓶裏,然後晃著皇上的胳膊,滿臉笑意的說:“還是父皇英明,小月那點小習慣,父皇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皇上還沒發話,那邊小月也不依不饒的扯過他的另一條胳膊,撅起小嘴滿臉委屈的說:“父皇,姐姐欺負我也就罷了,怎麽連您也跟著消遣我,人家正在長身體嘛,本來就應該好好休息,我隻不過是比別人多睡了那麽一小會兒而已,怎麽就這樣笑話我?如果你們以後還這樣欺負小月,小月就再也不理你們了,哼!”


  皇上哈哈大笑,捏捏她的小鼻子,好笑的說:“橫豎都是你有理,行,以後不說你就是了,讓你睡個夠!”


  如月這才高興的摟著皇上的脖子,在他臉上大大的親了一口,開心的說:“謝謝父皇,父皇真好!”摟著皇上脖子的手,在皇上背後衝如煙擺了個勝利的手勢,如煙無奈的搖搖頭,繼而也蕩開嘴角,微笑。


  將眼光投向房內,皇上下手的左側坐著的正是當朝丞相,異姓王爺蕭正洵,也就是她和如月這一世的生父,因為父皇母後並沒有向她們坦白過這件事情,所以她和如月也聰明的選擇裝作毫不知情,反正父皇母後也重來都是將她們捧在手心裏的。眼光一轉,卻看見右下首的位置上坐著一個陌生的男人,劍眉星目,棱角分明,異常的帥氣,氣質卻冷若冰霜,周身環繞著一股煞氣,看見自己在看他,他也隻是挑挑眉,完全沒有對公主的尊敬之意,站在他身後的小男孩差不多和她一樣大的年紀,竟也是一臉的冷漠,看著五官的樣子,應該是這男人的兒子了,此刻正和他的父親一樣用一種漫不經心的態度在看著自己。


  如煙暗暗的罵了句沒有禮貌,在腦子裏又一次的搜索了一圈,確實是找不到任何關於此人的資料,抿抿嘴唇,她輕輕地扯了扯皇上的袖子,用天真的聲音問到:“父皇,他是什麽人?”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皇上拍拍自己的腦門,假裝懊惱的說:“都是跟著你們胡鬧的,來,快來見過我們軒轅王朝的戰神,容熠,容將軍,這位是他的愛子容清,過些日子要進宮和你們一起讀書的。”哦,原來是他,可是,他不是在邊界嗎?怎麽突然回來了?也是,都講和了,還留在邊疆幹什麽?如煙帶頭行了個見長輩時行的禮,笑著說:“如煙見過容叔叔,容叔叔守護著軒轅王朝這麽久,真是蓋世英雄,如煙給容叔叔請安。”如月也跟著說到:“如月也給容叔叔請安。”


  容熠倒是沒有想到兩位公主竟然給自己行了晚輩禮,錯愕之餘,也趕緊的站起身,對她們行了個君臣之禮,語氣有些恍惚的說:“公主使不得,微臣怎能高攀?這聲叔叔,微臣不敢當?”如煙笑笑,沒有說話,如月卻立即接道:“怎麽叫不得?你與蕭王爺是陪同我父皇打下天下的人,我們可以叫蕭王爺一聲叔叔,怎麽就不能叫你一聲容叔叔了?還是你覺得,我們這種嬌生慣養的丫頭不配叫你這個戰神一聲叔叔嗎?”


  如月小臉繃得僵硬,站在容熠的麵前,抬頭仰視著他如同神祗的臉,滿臉的倔強,容熠低下頭,看見一雙精神奕奕的星瞳,片刻的沉默過後,他淺淺的笑開,接著對著皇上朗聲的說道:“皇上,您真是得了對好女兒啊!微臣這個下馬威一點都沒唬到她們,難得今天又碰到兩個不怕我的孩子,好,我喜歡!”


  皇上哈哈大笑,:“那是,朕的護國公主豈是虛言?”蕭正洵也跟著微微勾起嘴角。容熠這邊正和皇上說著話呢,冷不防的大腿被人一抱,低頭一看,正是剛才那個大聲訓斥自己的小公主,隻是她此刻正兩眼放光,嘴角流著不知名的液體,可憐兮兮的望著自己,嚷嚷著讓自己抱抱,哪還有半點方才大義凜然時的樣子?!他疑惑的抬起頭看看皇上,後者卻笑的更嚴重,無奈的,他隻好蹲下身輕輕地將她抱起,她卻立馬一副偷著了糖的表情,再不肯下來。身後的容清不屑的撇撇嘴,“哼。都五歲了,還讓人抱?”他倒是挺喜歡長公主的,安安靜靜,很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大家又說笑了一會兒,蕭正洵才對如月說:“上回公主說想要一對也是雙胞胎的下人,微臣回去留意了一下,還真找到了兩對,這次也一起帶來了,公主要不要見見?”


  如月一愣,這才想起來上回她和姐姐搬到未央宮的時候,蕭王爺說要送她們幾個丫鬟侍衛,她當時隻是隨口那麽一說,沒想到他真記住了,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她於是詢問的看向如煙,如煙點點頭,說:“謝謝蕭王叔好意,快帶進來,讓父皇也看看吧!”


  片刻後,一個公公領著他們進來了,一對男孩,一對女孩,都和自己差不多的年齡,都是粉雕玉琢的相貌。四個孩子整齊的跪下,口呼皇上萬歲,公主千歲。得到平身後,四人站起來,似乎很緊張的樣子,如煙望著他們,頓時覺得他們很可憐,一樣的年齡,自己在這享受榮華富貴,他們卻被人賣來送去,隻能做個下人,她走到他們麵前,輕聲問道:“你們叫什麽名字?”“回公主,奴才(奴婢)沒有名字,請公主賜名。”


  如煙又是一陣心痛,回頭問如月:“你說呢?”


  如月歪著腦袋想了想,說:“以前看衛斯理的時候,我最喜歡那裏的一對姐妹花,就叫她們良辰,美景吧,那兄弟倆,你起名吧。”


  如煙點點頭,低頭思考了一會兒,說:“那就叫春和,景明吧,以後良辰和景明跟著我,春和與美景就跟著你吧。”四人又跪下謝了恩。又坐了一會兒,如煙和如月就起身告退,向皇後的寢宮走去。


  給皇後請過安,正好太子哥哥也在,他們又陪皇後和蕭王妃說了會兒話,如月便和太子去後花園玩去了,據太子哥哥說,他在後花園裏發現了一處極美的風景,邀她們一起去,如煙惦記著前兩天在冷宮附近發現的稀有草藥,就拒絕了他的邀請,辭別了母後與蕭王妃,她領著良辰與景明及昔日用的兩個大丫鬟便急匆匆向冷宮附近走去。走到一半的時候,如煙回頭對其中的一個大丫鬟說:“你先回去,叫他們收拾出兩間房子,好給這兩對新來的雙胞胎用,房間收拾的大方些,一會兒我回去要檢查。”


  丫鬟領命退去。良辰與景明又要跪下謝恩,如煙趕緊托住他們的手臂,打斷了他們的動作,她深吸一口氣,對他們說:“如今你們既然跟了我,我便是你們的主子,在享受你們服侍的同時,我自然有責任要照顧你們,從今往後,你們隻管盡你們的忠心,我這裏沒有太大的規矩,這些跪來跪去的虛禮就免了吧。”


  良辰和景明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一樣年齡的女孩,她享受著整個軒轅王朝最多的寵愛,卻是如此的平易近人,想想自己來時路上的忐忑與恐懼心理是何等的可笑。


  良辰站起身說:“謹記公主的教誨,隻是奴婢剛來,這些禮還是不能免的,公主還是讓奴婢行完這個禮吧,以後奴婢不跪就是了。”說著,拉著景明又一次跪下,工工整整的行了大禮,如煙沒有再阻止他們,隻是在他們站起身說:“以後這奴婢,奴才的話也不用再說,你我稱呼就行,如果實在記不住,便自稱名字也可以。”在聽到他們說:“良辰(景明)遵命”後,如煙才笑著轉身接著往前走。


  冷宮附近的風景自然是蕭條的,幾乎沒有人前來,如煙照著先前的記憶找到一座宮殿外牆的拐角處,那裏有一種藥草,以前在茂情山莊的時候,她曾在一本藥集裏看見過這種草,雖說陰陽兩隔,想來這些藥材的效用應該也是相差無幾的,書上記載此藥名喚夢影蝶香,隻因為這種藥草的葉子對疊著展開,形狀如同蝶翼,無花卻比花更香,而用它製出的藥,卻是驚世的迷幻藥,但凡服過的人竟不知自己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倒真是應了莊周夢蝶,蝶夢莊周的傳說。


  如煙曾翻閱過宮裏的藥冊,從來沒有見過這種草藥的記載,想來應該是這種藥還沒有被這世間的醫者發現,這也是讓她無比興奮的原因。當下她便蹲下開始小心的采摘。身後良辰、景明安靜的等在一邊,正在如煙摘的正開心的時候,宮殿內竟突然傳出粗俗的咒罵聲,聲音越來越大,聽著聲音應該是幾個太監。卻沒聽到被罵的人出聲反抗。如煙不禁有些疑惑,就算住在冷宮裏,也多少還是個主子,是哪個奴才這麽大的膽子,連主子都敢罵?於是她便站起身,繞過宮牆向殿內走去。


  剛進到殿內,如煙就看見幾個太監正圍著一個男孩子大聲叫罵著,更有人不解恨的,還會上去踹上兩腳。如煙隻覺得怒火中燒,前世總聽人說皇宮裏有多黑暗,多肮髒,沒想到今天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發生著這樣的事情。她憤怒的大喊一聲:“住手!”


  幾個太監回頭看見一個不大的小女孩,也沒怎麽放在眼裏,這時還在用腳踢著那男孩的太監回過頭,一看見她,嚇得趕緊跪下:“奴才給護國公主請安,公主千歲!”


  剩餘幾個嚇破膽的太監也趕緊跪下,這宮裏這般大又被稱作護國公主還能有誰?想到自己先前的態度,幾個人更是恨不得地上此刻能出現個洞,把自己給埋進去。


  如煙也沒讓他們起身,她徑直走到躺在地上的男孩身邊,伸手扶起他,輕聲的問:“你沒事吧?”卻沒想到那男孩剛站起身,就用力的甩開如煙撫著他的胳膊,如煙被他的力道帶了一個趔趄,良辰、景明趕緊扶住她,一邊的大丫鬟更是憤怒的說:“大膽,竟敢對公主無禮,你是哪個宮的?”


  男孩卻隻是“哼”了一聲。如煙在丫鬟搬出來的椅子上坐下,淡淡的開口:“說吧,怎麽回事?為何對一個孩子破口大罵,甚至大打出手?”一時間竟沒有人回答,院子裏一片安靜,微風過境,帶起牆角盛開的桂花,飄飄蕩蕩,清香撲鼻。


  如煙倒也不急,她一邊擺弄著自己剛采摘的草藥,一邊安靜的等著。良久以後才有一個戰戰兢兢的聲音小聲的說道:“公主,他,他,他是拓跋皇族的質子,”如煙不覺有些驚訝,她回頭看向那個男孩,這才注意到男孩藍色的眼睛,和不是純黑的發色。剛才在禦書房的時候,她倒是聽容將軍說過帶了一個質子回來,沒想到他居然這麽小,可憐啊,想來在家也是不受寵的主,此刻卻成了政治的犧牲品。那個戰戰兢兢的聲音接著說到:“他,他的國家,害。害的我們,所以,所以……”


  “所以你們就對他痛下毒手?你們這些狗仗人勢的奴才,那些事是他的國家做的,與他一個小孩子有何關係?他就算是個異國質子,卻也是你們的主子,父皇讓你們來服侍他,是誰給了你們這個膽子,若是將他打壞了,你們如何向父皇交代?如何向拓跋皇族交代?你們是想挑起剛剛平息的戰火嗎?既然你們這麽厭惡他,又有這麽大的膽子敢自主行事,這宮裏怕是留不得你們了,一會兒我回了父皇,你們去福公公那裏領罰吧,是死是活全憑你們的造化了,下去吧!”


  “公主,不要啊,奴才們不敢啦,公主,公主饒命啊,奴才們再也不會這樣了,一定好好伺候主子,公主,公主……”


  如煙看著他們腦袋磕在地磚上,咚咚的響著,不一會兒額頭便是一片通紅,她到底有些不忍心,便開口說:“算了,都起來了吧,以後多盡心伺候你們主子就是了。”又對其中一個奴才說:“他雖說是質子,卻也不能短缺了什麽,一會兒你去福公公那知會一聲,就說我說的,讓內務府按宮中皇子的衣食製度支給這位皇子,明白了嗎?”


  那奴才道了聲明白轉身向福公公出行去。如煙又交待了一番,看了看眼前的皇子,便要轉身離開,那皇子卻叫住她,問她:“你叫什麽名字?”


  大膽,公主的名號也是你能問的?”如煙擺擺手,示意不必介意,說:“我叫軒轅如煙,你呢?”


  “拓跋赤焰”男孩小小年齡,聲音卻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哦,那赤焰皇子你好好休息,有什麽需要的,你再找人告訴我一聲。”如煙說完便轉身走了,良辰、景明緊隨其後。他們的身後,依然是那座荒涼的宮殿,零散的幾個下人,一個倔強的小男孩,站在庭院裏,遠遠的看著他們的背影,風起葉落,他孤單的站在這異國他鄉的冷宮裏,有些感動,有些震撼,有些不服,原來她就是那個傳說中一出生就改變了他們國家命運的公主嗎?真的會是這樣嗎?為何自己會在這裏?隻因為母妃她是軒轅王朝的人嗎?所以自己永遠得不到父皇的寵愛?所以他們毫不憐惜的選擇自己做質子,就這樣送走了自己?為什麽,會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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