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第190章 犁

  第190章 犁


  聽到李建成之言，李世民也笑了笑，此時再看過去，似乎變得很不一樣。


  於是也感慨地道：「是啊，當初弟還覺得兄長你有些不顧舊情。」


  「如今再想想，當初的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


  三人感嘆著，之間的關係似乎再次回到了從前。


  ……


  永安公主府。


  朝堂之上的事情李歆霓自然也聽說了，看著已經返回府中的神鳥，卻有些疑惑神鳥為何要如此做。


  雖然心中非常好奇神鳥如此做的理由，但是她卻沒有問。


  白止看向李歆霓，也發現了她心中的疑惑，於是說道：「以你來看，李建成和李世民兩人，孰強孰弱？」


  「在治國之道上面嗎？」


  李歆霓沉吟片刻，才搖搖頭，道：「神鳥你做的是正確的，兄長與世民相比，的確多有不如。」


  此時細細思量之下，李歆霓也明白了。


  「不過神鳥伱對世民很有信心嗎？」


  「自然。」


  白止點頭，不過也沒多說。


  總之，不可能直說自己熟知歷史，當然，即使說了世人也會以為是神鳥能夠預知未來，知曉未來之事。


  白止低頭，看著庭院之中的永安公主李歆霓忙碌著，卻見她身上穿著的不過是普通的長裙，猶如長安城之中的一位普通女子。


  在庭院之中的花圃，此時卻已經沒有了任何的花卉，反而泥土被翻開，露出了新鮮的泥土。


  原來，是李歆霓手持鋤頭，親自幹活，雖然日頭正盛，但是對於李歆霓來說，並沒有太過炎熱。


  精緻的面孔之上不著粉黛，香汗淋漓，浸濕了光潔額頭之上的根根髮絲。


  突然，李歆霓低頭從泥土之中拿起來一個東西，即使是蔥根一般潔白的手指粘上了泥土，也沒有任何的不適。


  「神鳥……」


  白止回過神來，看向李歆霓，卻見李歆霓手中不知何時正捏著一隻蚯蚓，蚯蚓粉色的身軀之上還帶著淡淡的土腥味。


  世人眼中高貴無比的永安公主，被皇帝寵愛無比的永安公主，竟然干著如此臟、累的活，若是讓他們看到，恐怕會將下巴震驚掉。


  但是此時的李歆霓，卻怡然自樂。


  畢竟，在驪山之上的生活，也是如此過的。


  泥土之中的小動物，也並無太多的醜陋。


  就比如她手中的蚯蚓，若是無蚯蚓，種植的莊稼豈能高產。


  白止：「……」


  白止看著李歆霓，豈能不知她的意思。


  不禁有些無語，記得在之前李歆霓也就如此，故而，白止給她講述了蚯蚓對土地、莊稼的作用，沒想到，她還是如此調皮。


  白止不僅回憶很久之前的那個人兒，同樣是一位公主，不過那時的她，依舊天真爛漫，但是長大之後，陪伴她的，只有無盡的痛苦。


  相對於此時的李歆霓，李歆霓無疑是幸福的。


  「何必為難它呢？」


  「好吧！」


  李歆霓聞言，將蚯蚓放回了泥土之中，將最後一點土地松好，然後才不禁感嘆道：「雖然只有這小小的花圃，但是忙碌下來，也讓人身心疲憊，卻不知天下百姓，耕種那麼多的土地，又有多辛苦……」


  「所以，如果有能夠讓人事半功倍的工具就行了……」


  李歆霓突然沉吟起來。


  秀美的峨眉微皺，顯示出女子此時有著濃濃的心事。


  周圍，恭敬侍立的侍者宮女靜靜的等待著，等待著永安公主的吩咐，同時，他們也更加對李歆霓恭敬起來。


  畢竟，沒有一個人貴人會如此，榮華富貴之中，仍然不忘干農活。


  但是，又有些恐懼，若是讓皇帝看到他們眼睜睜看著永安公主幹活，而他們不上前幫忙，會不會被皇帝怪罪？


  「好了，土地已經松好了，你們學會了沒？」


  沒錯，此時李歆霓之所以親自幹活無非就是這些侍者宮女不會罷了，他們從小入宮，故而身家清白，同樣的，自然就不會幹農活了。


  「回公主，學會了。」


  他們連忙回答。


  「嗯，接下來幾個花圃也是如此，將花圃之中的花都除去，隨後便可以種上紅薯了……」


  一旁，同樣正在幹活的一名女子突然道：「歆霓姐，我記得皇帝賞賜給你了食邑封地，在食邑之中種植紅薯，豈不是更好？」


  「豈能與民爭利？」


  李歆霓看著這個從女宮之中走出的女子，解釋道：「我食邑之中的土地，也是有百姓耕種的，我收的多了，他們就留的少，給他們多點，他們的生活也會好過許多。」


  「到時，能給女宮多少？所以，不如開源，將府中的花圃皆種上紅薯，也夠幾個人過冬所需了！」


  「原來如此，是我無知了。」


  那女子連忙自責。


  「無妨，學海無涯，多多學習便是！」


  李歆霓擺擺手，便回去洗漱了。


  而待永安公主進入宮室之中，一旁的侍者侍女連忙上前，將剩下的花圃進行處理。


  白止緊隨李歆霓飛入房間之中，卻見李歆霓換了衣服，洗漱完畢之後，便坐在了桌案之上，拿起毛筆，在宣紙上描畫著什麼東西。


  「你準備畫什麼？」


  「農具！」


  李歆霓眉頭緊皺，不過宣紙上並未著墨，她看向白止，低聲說道：「如今百姓雖然也有農具，更有用牛馬拉的犁，但是使用起來卻頗為費力……」


  「你要改進現在的犁嗎？」


  白止突然想到了什麼，在這個時代，曲轅犁還沒有出現，而曲轅犁的出現，無疑方便了天下百姓，使農耕更加輕鬆，提高了耕種效率。


  如此看的話，的確對於這個時代來說，有很大功德。


  看著李歆霓眉頭緊皺的模樣，白止也能理解，畢竟想要為天下百姓著想的心情，但是心中卻無注意，不禁讓人抓耳撓腮。


  想了想，白止落在了書桌之上，然後看著桌案上的白紙，道：「你有沒有想過，現在百姓若使用的犁，全都是直的，或許這樣拉，太過費力。」


  「直的？」


  李歆霓皺眉，一雙美麗的眼睛看向白止使，讓白止看到名叫「愚蠢」的目光。心中微微一嘆，白止又道：「你可以發散一下思維……」


  「直的……」


  李歆霓皺眉，隨即一愣，連忙道：「所以，也可以製作成彎的！」


  想到這裡，她連忙取來一旁如今犁的圖紙，然後陷入了沉思。


  看到這裡，白止就放心了。 看來曲轅犁的出現，應該不遠矣。


  …………


  傍晚，正在發獃的白止突然看到不遠處李歆霓驚喜的走來，卻見她手中拿著一張宣紙，而宣紙之上，自然是墨痕。


  「怎麼，畫出來？」


  白止問道。


  「畫出來了！」


  李歆霓高興的將宣紙展開，示意白止觀看。


  此時，天邊太陽西斜，金黃的夕陽灑落在庭院之中，將翹角飛檐、雕樑畫棟也染上了一層紅色，也給走廊之中的麗人披上了一層紅色的薄紗。


  增添了幾分朦朧之美。


  此時，卻見麗人手持宣紙，將其展開在身前，同時長裙之下的小腳微微踮起，努力的將手中的宣紙展開給上面的神鳥看。


  有著少女的絲絲俏皮，也有著歲月靜好的靜謐。


  白止低頭看去，發現上面畫著一個新的犁，犁的結構甚至都在一旁仔細標註好，顯然，為了將犁畫好，李歆霓也是下了功夫去學畫圖紙。


  「不錯！」


  白止點頭，紙上畫的犁已經和曲轅犁非常相似了，而白止也不吝稱讚，道：「看來你也很聰明，接下來，就該找工匠將其製作出來，並且試驗一番，是否比原來的犁更為省力。」


  「沒錯！」


  李歆霓聽到神鳥認可了自己的成果，頓時露出了笑容。明亮的雙眸頓時變成了兩彎月亮，紅唇微抿，然後將手中的宣紙再次卷了起來。


  「說的沒錯，需要實驗一下，是否比之前的犁好！」


  看著李歆霓如此少女的模樣，白止心中輕嘆，說起來，她的確不過是一個少女，雖然即將雙十年華，但是曾經是在驪山之上長大，並未經歷人心險惡。


  所面對的，無非是生活的柴米油鹽罷了。


  當然，她也只在白止的面前展現出小女兒的姿態。


  白止看著昂首挺胸就往外面走的李歆霓，不禁問道：「去往何處？」


  「去找工匠啊？」


  李歆霓一愣，回頭看向白止。


  「天色已晚，明日再去，又不急於一時。」


  「哦……」


  李歆霓後知後覺的抬頭看向天空，夕陽染紅了天上的雲彩，猶如火焰燒上了天空。


  回頭，卻與走廊之中神鳥的翎羽相映生輝……


  ……


  翌日一早，永安公主李歆霓就急切地起床，隨即就往秦王府……太子府而去。


  如今的秦王府已經變成了太子府，就在昨日，皇帝正是冊封秦王李世民為太子，至於李建成，被封為晉王。


  看著匆匆而來的姐姐，太子李世民有些疑惑，同時，也注意到了自己姐姐身上穿著粗布衣衫，頓時有些敬佩自己的這個姐姐。


  「姐姐，匆匆而來所謂何事？」


  此時的李世民穿戴整齊，正欲去往宮中。


  畢竟此時的他已經是太子了，需要輔佐皇帝處理政事。


  「給我一些木匠，我要製作一樣東西。」


  李歆霓開門見山，她對自己這個弟弟非常不客氣。


  至於太子的身份？

  李歆霓根本不在乎。


  「工匠？」


  李世民連忙讓人給李歆霓上茶，然後恭敬地將自己的姐姐迎進廳堂，隨即問道：「姐姐要工匠何用？」


  「……此事未成，不急著說。」


  李歆霓猶豫片刻，然後鄭重的說道。


  這倒是讓李世民更加疑惑了，看到自己的姐姐如此神秘，也不在問，於是讓人去叫了一些工匠。


  「給姐姐十名工匠如何？」


  李世民道：「畢竟如今長安城之中，多有房屋需要修繕，故而工匠不夠用……」


  「五名就夠了！」


  李歆霓不在意。


  看著自己姐姐離去的背影，太子李世民沉默片刻，才起身去往皇宮。


  看著匆匆而返的李歆霓，白止再次閉上了眼睛，片刻之後，卻見到永安公主府中來了十名木匠，他們帶著工具，神態恭敬地站在庭院之中。


  當他們看到庭院之中的花圃此時竟然全都種上了紅薯，頓時神色一頓。


  「你們終於來了！」


  李歆霓從宮室之中出來，然後將所有工匠召集在一起，然後說道：「我要製作一個東西，圖紙在這裡，你們的任務就是儘快製作出一個樣品，我要實驗一下這個東西是否好用……」


  「謹遵永安公主之令！」


  十名工匠之中，只有一個人是頭髮花白的老者，剩下的人，都是十幾歲的少年，顯然，是一位老師傅和他的弟子們。


  這個時代的木匠，還保持著最原始的師徒傳承，徒弟們需要在師傅手下鍛煉手藝，讓老師傅滿意了，才能出師，出去自立門戶。


  李歆霓沒有任何架子，讓一旁的侍者給所有人搬來椅子，然後說道：「你們先聽我給你們講解一下……」


  看著下方的人忙碌著能夠推動文明發展的事情，白止卻顯得百無聊賴。


  一眾少年們也低頭耷耳地聽著，卻時不時的抬頭偷看一眼美麗的永安公主。


  同時，也有一名少年不時抬頭看向一旁走廊下的神鳥，神鳥炫麗的目光自然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但是此時在貴人府邸之中，不可隨意抬頭觀看。


  待李歆霓說完，老師傅才點頭，信誓旦旦的道：「我曾經在家中也為別人製作犁，這輩子製作的犁也有上萬了，而公主圖紙上的這個犁雖然模樣奇特，但是也很好做。」


  「只要有足夠的木材，老漢我只要半天就能給公主製作出來！」


  「好！」


  聞言，李歆霓當即高興道：「做好了之後，我帶你去見皇帝！」


  李歆霓也知道，帶工匠去見皇帝，比任何賞賜都重要。


  當然，她不會說自己沒有錢賞賜給這些工匠。


  於是，十名工匠就在庭院之中，開始忙碌了起來，敲敲打打，雖然嘈雜，但是永安公主樂在其中。


  她不時走到他們之中，觀看他們製作犁，同時，遇到沒看明白的地方，也出口詢問。


  木匠老師傅自然也恭敬道出，沒有任何的隱瞞。


  時間流逝，太陽在天穹之上緩緩移動，最終掛在了人的頭頂，曬得庭院中忙碌的少年滿頭大汗。


  「來人，取來綠豆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