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第170章 閉月
第170章 閉月
「久別重逢?」
看到【當前關係】後面的描述,一瞬間徐嘉樹還以為是自己選錯了對象,回頭檢查了好幾遍,才確定就是貂蟬沒錯。
「不可能啊,這種等級的美少女,我以前若是見過,斷不可能一點印象也沒有的。」,他摸著下巴小聲自語,「自由模擬的時候再看看吧。」
眼前,前情提要緩緩浮現。
【初平元年臘月,長安士人完成合流,醞釀反戈一擊,你並不著急選邊站隊,在王允面前裝傻充愣,沒有理會他的暗示,接下來,你決定.】
選項就是之後行動的參考,徐嘉樹忙把目光往下移
【一、「待我寫信回去召喚大軍,把他們豆沙嘍!」】
【二、「然而這些和我羌人柯木智有什麼關係,改天去找董白。」】
【三、「王司徒,我想通了。」】
【四、自由模擬】
依次看下來,大概分別代表著自主,董氏和士人三種不同的走向。
自主首先被排除——至少現在不可能做到。
要知道,馬雲祿的模擬中徐嘉樹之所以地位舉足輕重,那是因為董旻已經遇刺,兩邊到了劍拔弩張,不得不一決生死的時候,任何一方都需要拉攏這樣一股突然出現的生力軍,這是大前提!
若是沒了這個前提,還妄想著大搖大擺地帶兵入京,就是單純地嫌自己命太長而已,沒有人想看到攪局者出現,連當初的董卓都沒有這種膽子,只敢在雒陽外圍等著撿漏。
至於去找董白
人家董旻還活著呢,找她能有什麼用,私奔嗎?
呃.
真要私奔也不是不行,徐嘉樹思緒突然一歪,那也得是現實里私奔,跑模擬里私奔啥.
最後是選項三。
因為上次沒有當場表明態度,這次就只能用更低的姿態,主動湊上去給王拍桌當工具人——別嫌寒磣,就這,多少人想跪還沒那個門子呢!
至於後續,如果徐嘉樹猜得沒錯,應該就主動投奔王允之後找機會撬老登的牆角,與貂蟬產生交集,兩個同病相憐的工具人從此相依為命互相扶持,對抗邪惡的幕後黑手王司徒,掌握自己的命運
聽上去很帶感才怪!
徐嘉樹表示,我是配鑰匙的,請問他王拍桌配嗎?
配,配幾把!
【自由模擬】,啟動!
——
「老師,需要我們去幫忙準備臘日嗎?」
孫資保持著躬身問話的姿態,見徐嘉樹久久沒有回答,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自家老師。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經常鍛煉的緣故,他的個子抽條的很快,在一群太學生里十分醒目,稱得上出類拔萃,加上又是王司徒的同鄉子弟,朝廷中已經有腦子活泛的人給他造勢,前途可謂不可限量。
「老師突然發獃,可是有什麼心事?」
徐嘉樹回過神,明白已經進入自由模擬之中,環顧四周,發現此時雖然寒風瑟瑟,可這外城街道的行人臉上都洋溢著淡淡的喜色——不管是多艱苦的日子裡,只要還有個盼頭在,就能讓人升起這種愉快的神情來。
對漢代人來說,臘日便是這樣的日子。
作為一年中最後一個法定節日,臘日同時也是後半年最隆重的節日,沒有之一。
《說文解字》有云:【冬至后三戌,臘祭百神】。
意思是冬至后的第三個戌日,慶祝臘日祭拜神靈。
算算時間,大概是現實中的十四天後。
而孫資問的則是要不要他們這些學生幫忙做臘日的準備工作:前五天開始殺豬,前三天開始殺羊,前兩天齋戒沐浴,打掃庭除這些都是不小的工程,如果都讓護衛來做,未免顯得門庭過於冷清。
「沒什麼心事」,徐嘉樹搖搖頭,輕輕拍了拍學生的肩膀,「臘日那天不妨把相熟的人都叫來,如此才有個過節的樣子。」
臘日當天,是團圓的日子,《漢書-酷吏傳》甚至有嚴延年的母親千里迢迢從東海郡趕到雒陽與兒子一起過節的記錄。
儘管意識到可能進了選項,徐嘉樹依然這麼回答。
他不打算只是讓學生們「有事弟子服其勞」——大家都是當初從雒陽來到這裡的離鄉之人,在這樣難得的日子裡,理應聚聚才對。
聽到這話,孫資臉上明顯地閃過一絲驚訝的神情。
風聞老師在西涼已經據有一郡之地,這事別人不信,他自然是相信的,而做到跨州連郡的局面,居然還願意和當初一起小打小鬧的人一起過臘日。
這份氣量,不愧是他視之如兄長的老師。
徐嘉樹怕他生分,又補充道,「儘管多叫點人,熱鬧些也好。」
嗯,只是可惜興霸有要事在身,不然借這個機會,當初的人也算是齊聚一堂了。
孫資忙點頭稱是。
【長安表面一直平安無事,一直到臘日那天,大雪紛紛而下,你的住處來了不少人,大部分伱都還能叫得出名字,久別重逢,生出無限感慨,直到門口響起敲門聲,進來一戶眼生的人家,你仔細看過去,其中居然有貂蟬。】
沒有明確的理由,只是一瞬間,原本熱鬧的院子變得鴉雀無聲,徐嘉樹下意識聯想到了班主任或者領導悄悄出現的場景,隨後又搖了搖頭——興霸不在,這裡除了自己之外哪裡還有什麼領導?
真正安靜的原因,只可能是貂蟬。
她略施粉黛,穿著一件正紅色的襖子,走在紛紛揚揚的雪景里,把一切變成不真實的夢境。
院子里,互相敘舊的人嘴上都慢了下來,不約而同地敷衍起來,用餘光看向這個突然造訪人間的精靈.不,是魔鬼,唯有魔鬼才需要這幅魅惑眾生的皮囊。
一旁,孫資湊到徐嘉樹耳邊小聲問道:「老師,這是新的師母嗎?」
要說老師身邊的漂亮姑娘孫資也見得多了,與他相處宛如姐弟的蔡琰就是一個,可像這樣僅憑外貌就壓得一眾人不敢大聲說話,唯恐驚動天人的,也許只有遷都路上那位不明身份的師母可以媲美。
兩人一個淡漠如月宮丹桂,一個炙熱如春曉之花,卻是不分伯仲,平分了天下顏色——還是那句話,不愧是他視之如兄長的老師。
貂蟬一雙美眸不經意地掃過全場,對這個效果大為滿意。
當初一家人到外城逃難,自然不能給女兒多打扮,反而要儘力扮丑才能在彼時混亂的外城裡保得平安。
即使是貂蟬這等美貌,臉上擦著草木灰,身上裹得嚴嚴實實,也和村婦看不出什麼區別,更何況躲在父親背後,幫派里更是沒人知道賬房家的女兒天生國色。
她瞥了眼徐嘉樹,這下不該對我熟視無睹了吧?
這可是派對上最靚的妞!
沒有男人能拒絕在所有人的面前摘下這樣一顆明珠!
養在司徒府中,貂蟬學的就是如何讓男人心裡痒痒的——擠眉弄眼沒用,搔首弄姿低級,你只需要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表現得像一個只有勝利者才配採擷的獎品,自然就擁有了無可匹敵的吸引力,越是好勝心強大的男人越吃這套。
貂蟬自認勝券在握。
說起來,為了能在臘日出府與家人相見,那位家宰也是冒了巨大的風險,謊稱貂蟬身子不舒服,才給她爭取到了這麼一天探親的假期。
看著美人難得露出笑容,家宰自以為好感度猛猛上漲,甚至開始幻想一親芳澤,殊不知心中的女神只是打算利用他給別人一個大大的驚喜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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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郎君」,貂蟬走到他面前,盈盈行了一禮,「我們又見面了。」
這裡的眾人對徐嘉樹的叫法各不相同,叫徐郎官也可,叫徐尚書也有,簡單一點叫徐君也行,可貂蟬偏偏有意無意地喊了一聲郎君.
她抬起頭底氣十足地看著目標,就像狐狸扔出了魅惑的小心心。
「原來是賬房一家」,徐嘉樹點點頭,「進去坐吧,外面涼。」
?
貂蟬眉頭一皺,發現這人不對勁。
一頓宴席吃下來,席中眾人無不變著法子偷看貂蟬,可她只是靜靜坐著,心裡猶自想著徐嘉樹剛才的反應。
要說她有多喜歡這位徐郎君倒也說不上,她做這些的原因很簡單。
貂蟬是一個很聰明的人。
尤其是家中突遭橫禍破產之後,更加深知世事無常——原本還體面富裕的商人父親突然就變成了一個在外城流落,四處遊盪的乞丐,一家人只能互相抱著取暖,連個能佔住牆角避風的壯年男人都沒有。 那時候的貂蟬就發現,這個世界沒有永恆。
煊赫的名聲也好,潑天的富貴也罷,都只是轉瞬即逝的東西,只有手中的暴力才是可靠的。
而徐嘉樹,是她千挑萬選的人。
生得好看,高大英武,是個天下皆知的英雄,前途無量。
就像每一個早熟的美女一樣,在明白自己外貌的價值之後,貂蟬只想要把它儘快地變現,找一個乘龍快婿,在這個滿是不確定的世界中過上人上人的日子。
想來若是能讓徐子茂垂青,擺脫歌伎的身份不過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或許為了說服自己,貂蟬為自己的行為編了不少理由,甚至自欺欺人地把當初的場景在記憶中美化無數倍,覺得自己應該是喜歡徐子茂的.
但事實上,她的目的簡單直白,就是想讓徐子茂對他動心而已。
看起來,她無往不利的美貌好像失效了。
宴會到後半段,眾人陸續告辭,劉營喊徐嘉樹去後院商量見弟弟劉協的事情,露了一次面。
看到她驚鴻一瞥的容貌,貂蟬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只有這種凜然不可侵犯的神仙人物才配得上徐子茂嗎?
自己終究還是一廂情願了。
泄了氣的貂蟬默默跟在父親身後,沒有了來時的從容,臨走時也沒有與徐子茂告辭。
畢竟只是個閱歷不深的少女,當對方沒有被她天授的美貌降低智商,她就突然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這是什麼?」
貂蟬指著父親手上的銀錢,以為又是席間哪家的公子看上了自己前來提親。
「子茂郎官給的,說是感謝我們這些人過去的幫襯」,老爹不由得感慨道:「子茂郎官也好,甘豪俠也好,天下間還是好人多啊.」
貂蟬轉過去,不去看自家老爹。
宴會結束,一段描述突然冒出來:【在臘日的宴席中,你忽視了貂蟬,她對你的好感略有降低】
徐嘉樹看到這裡,感到自己的做法好像是有些不對。
表現得正經過頭了,反而沒了吸引力。
說起來,不管是蔡琰也好,劉營也好,都是經歷了許多事情才走到一起的,單純因為見色起意就勾勾搭搭這種事情居然是一次也沒有過,導致在最正常的交往流程上,徐嘉樹依然是個畢業不久缺乏經驗的悶騷男。
成年人的交往,靠的是誘惑。
下次一定要注意,徐嘉樹總結道,至少在自由模擬里可以大膽一點,不要因為那次黑化模擬就矯枉過正了。
他繼續看下去。
【臘日後一天,在與荀攸的聊天中你知道,貂蟬即將被送給牛輔。】
臘日後的第一天被稱作「小新歲」,按照慣例是要走親訪友的,徐嘉樹只去了荀攸家。
「什麼?」,他手裡的酒樽差點沒拿穩,「王司徒為何又突然要送美女給牛輔?」
「這不是很正常嘛?」,荀攸一副見怪不該的樣子看了他一眼,解釋道:「董氏剩下的諸人之中,牛輔雖然文不成武不就,手裡卻握著西涼軍的軍權,正是董氏最大的弱點。」
說到底,士人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實力佔據優勢的董氏集團發生內亂,然後自己一方再火中取栗,拉一派打一派,完成以弱勝強的翻盤之舉。
然後刺殺董旻這個簡單粗暴的招數又被荀攸強烈反對,那麼整合了士人的王允也不可能閑著,伍孚這張牌不能用,就用貂蟬這張牌,硬的不行就來軟的,就算事情不成功,也只是少了一個美貌歌伎,不會引起雙方的正面對抗。
「可是貂蟬不一樣!」
徐嘉樹脫口而出——她可是模擬對象,真要送到牛輔手上,怕不是有人要被掛起來罵個幾天幾夜!
嚇人!
荀攸上次去司徒府時沒有見到貂蟬,對徐嘉樹的反應有些不解,不過出於仗義還是提議道:「既然子茂與那歌伎有舊,我又何妨帶你去一次司徒府上,至於怎麼讓王司徒收回成命,就要看子茂自己的本事了。」
【同一天,你與荀攸以拜訪之名來到王允府上,借故尋找貂蟬。】
「牛輔.」,貂蟬看著院子里盛開的臘梅,低頭不語。
按常理說,自己區區一個歌伎而已,就算憑著美貌引來像家宰這樣的狂蜂浪蝶追捧,依然上不了檯面的人,被送給一個手握兵權的實權將軍已經是一個相當不壞的局面.
可是貂蟬實在是不甘心——牛輔是什麼人?
一個帶著西涼多年打磨出的精銳邊軍卻輸給黃巾殘部的奇葩,一個天下公認的廢物!
若不是當初的董卓正需要這麼一個毫無威脅又沾親帶故的工具人,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軍中升到高位。
見過真正的士人精英之後,對牛輔這種文不成武不就的三流人物,自然是看不入眼的。
更關鍵的是,此時的貂蟬可不是家破人亡之後心氣全無的工具人歌伎,她被人從暗無天日的生活中救起來,也曾伸手嘗試去擺脫既定的命運。
「真是紅顏薄命.」
大雪紛紛中,幽幽哀嘆響起。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原以為只有我這樣,沒想到貂蟬姑娘你也一樣!」,嘴裡念叨著奇奇怪怪的台詞,徐嘉樹粉墨登場。
「少來」,貂蟬白了他一眼道:「這裡是司徒府,說的什麼渾話?」
這人也怪,上次見面不還是對自己愛答不理的嗎,怎麼現在又要出來當好人.
「王拍.我是說王司徒有意將姑娘送給牛輔將軍做妾,不知姑娘知不知道?」,徐嘉樹開門見山。
「自然知道」,貂蟬悶悶地答道:「還知道妾身以後要給牛輔吹枕邊風,慫恿他反抗董旻和李儒」
這些都是王允讓家宰告訴她的。
她才不認識什麼李儒牛輔,這些人還沒有從雒陽回來的時候,她就已經被送到王允府上了。
「姑娘就沒有一點不甘?」
「不甘又能怎樣,我不過是一介歌伎罷了」,貂蟬開始自暴自棄:「就像王司徒所言,美女配英雄,給牛輔將軍做妾,已經是妾身高攀了也說不定。」
「放屁!」,徐嘉樹聽到王拍桌的胡言亂語,忍不住出聲駁斥,「似貂蟬姑娘這等天下難尋的美人,豈是牛輔那等酒囊飯袋可堪染指?」
「只要姑娘信我」,徐嘉樹伸手對月發誓,「我徐子茂定然讓姑娘重回自由之身!」
貂蟬抬頭看向夜空,也不知道閉月是不是什麼被動技能,明明剛才還有三分月色,剛好一片厚重的烏雲就飄過來把月亮遮蔽了。
啊這
徐嘉樹感覺脖子一涼——好在沒發誓五雷轟頂。
「噗嗤」,貂蟬展顏一笑,比那躲進烏雲的月亮還要更奪目幾分,「那妾身就全靠徐郎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