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第117章 巢與影
第117章 巢與影
「你……你……」
凡妮莎顫抖著抬頭看向那「第五位夫人」，這是一張她明明熟悉至極，卻怎麼也念不出名字了的面孔。
「她」在對凡妮莎笑著，笑容是那麼的溫暖燦爛，彷彿凡妮莎只是她的密友，從未背叛過她，從未奪走過她的未婚夫阿隆索，從未用毒藥讓她毀容，從未……殺死過她一般！
蝕骨的寒意在凡妮莎的身體里翻騰，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咬死了自己的情人，並不是因為那瓶酒。
前幾天，她就在這裡見過這個「第五位夫人」了，喝了對方給她斟的一杯茶，但她當時根本意識不到這位往日的亡靈對她做了什麼。
「凡妮莎？你怎麼了？」
「第五位夫人」關切的望著一臉煞白的凡妮莎，這幅真心實意的關懷，令凡妮莎的記憶觸動了一下，終於想起了對方的名字。
她張了張嘴，用一種無比苦澀的聲音，念出了對方的名字：「莎拉……」
「嗯？」
「怎麼了？」
「有什麼事嗎？」
眼前的「莎拉」維持著溫柔的微笑，沒有說話，但一旁卻有足足三個「莎拉」的回復，傳到了凡妮莎的耳朵里！
凡妮莎下意識的看過去，她的呼吸被過度驚嚇的直接停止。
在她眼前，與她同桌共飲的貴族夫人，全都長著「莎拉」的臉，全都穿的和「莎拉」一模一樣……
四個「莎拉」面色各異的望著凡妮莎，就好像她們覺得這一切都很正常一般。
忽然，她們整齊的對凡妮莎露出了一個笑容，一個溫柔的，但卻充滿了刻骨的恨意的笑容。
「啊！！！」
凡妮莎的心理防線在這一刻徹底崩潰，她驚恐的想要立刻站起身，逃離這些「莎拉」，離她們遠遠的。
一隻從桌子下面伸出來的手，忽然揪住了凡妮莎的裙擺，打斷了她起身的動作。
「凡妮莎，一起喝茶呀？」
又是一個「莎拉」，從桌子下探出了腦袋，溫柔的，痛恨的，望著凡妮莎！
凡妮莎看見……她只有一顆腦袋，抓著自己裙擺的那隻手，是從她的脖頸斷口裡直接長出來的，像極了她殺死莎拉以後，讓人拆掉了莎拉的身體時，凡妮莎最後看到的模樣。
所有「莎拉」瞬間變成了死人的青紫色肌膚，她們的眼睛里，鼻孔里，耳朵里，還有嘴裡，同時湧出了腐臭的黑血。
「凡……妮……莎……（咳血聲）……一起……（破裂的喉嚨里湧出腐血）……喝……茶……」
……
時間回到幾分鐘前，與凡妮莎一起喝茶的三位夫人，忽然注意到，凡妮莎望著手裡的茶杯不動了。
然後這位伯爵夫人抬頭看向一個空處，臉上露出了無比驚懼的表情，就像是在那片陽光照耀，蝴蝶偏偏飛舞的花圃方向，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般。
可三位夫人一眼就能看清，那邊什麼也沒有，一切都是那麼一如既往的賞心悅目。
「莎拉……」
她們又聽到了凡妮莎苦澀的念出了某個女人的名字，她們一時半會，根本不知道凡妮莎叫的是誰。
「凡妮莎夫人，伱怎麼了？」
「發生什麼事了？」
「您想起什麼不開心的事嗎？」
夫人們好奇的對凡妮莎發起了提問，但在她們說話之後，凡妮莎忽然用一種夾雜著不可置信與恐懼的目光望向她們，隨後就尖叫著想要起身。
她裙擺上的花邊系帶，掛到了茶几下的鏤空編花裝飾上，這使得凡妮莎的動作頓住了。
三位夫人被凡妮莎的尖叫嚇了一跳，她們看著凡妮莎朝空無一物的桌下望去，臉上的表情愈發的驚恐，隨後凡妮莎發瘋似的尖叫著，硬生生扯破了自己的裙擺，跌跌撞撞的朝花園裡逃去。
「啪。」
慌不擇路的凡妮莎摔在了花園裡的草地上，乾淨整潔的柔軟草坪，讓她一點傷也沒受。
但驚愕著起身的夫人們卻看到，凡妮莎乾淨的手上，像是沾到了只有她自己才能看到的什麼可怕的事物一般，讓她瘋狂的尖叫著揮手，腳下蹬著草地，儘力使自己遠離著夫人們這邊。
坐在地上倒退的凡妮莎，最後用脊背撞到一位剛剛從外面走進來的紳士的腿上。
夫人們眼前一亮，這位紳士有著一副東方人的面孔，而且還特別英俊帥氣，在陽光的照耀之下，他的微笑還顯得那麼的動人。
「啊！葉赫！葉赫先生！救我！救救我！」
陷入幻境的凡妮莎陡然發現葉赫的出現，立刻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抓著葉赫的褲腿向葉赫求救起來。
葉赫早就通過凱撒把凡妮莎的異常看在眼裡，所以他直接進到了花園這邊來了解真相。
這會兒離凡妮莎這麼近，葉赫一眼就看到，一抹濃郁至極的魔物之力，已經深入侵蝕到了凡妮莎的腦袋深處，把她的頭部浸染成了一團漆黑。
一些魔物之力從凡妮莎的頭部氤氳而出，朝某個方向飄去，有些像是某種職階能力正在施展中留下的施術軌跡。
凱撒代替了葉赫朝那邊探查，很快就在這一戶貴族家的某個小房間里，發現了一個正在跪地祈禱的女人。
「啊！！！啊！！！不要靠近我！啊！！！」
凡妮莎又發出了尖叫，她發瘋似的拍打著周圍的草地，狼狽的踢蹬著腿。
她或許是看到了，更多的「莎拉」，從地面上的血海里爬了出來，還爬到了她的身上。
「砰！」
一顆神力子彈打在了她的頭頂，推著她的腦袋往旁邊一偏。
煙花般炸散的神力子彈迸發出許多顆白色的火星，將凡妮莎頭部的魔物之力給驅散了大半。
凡妮莎眼前的幻象瞬間消散，她的身體狠狠的顫抖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一切如常的小花園。
那四個站在茶几前的「莎拉」，變成了三個一起喝茶的貴族夫人，地面上的血海也變成了柔軟的草坪。
天空中陽光明媚，萬里無雲，哪還有什麼恐怖的莎拉的大臉。
「這……」
「呵呵。」
葉赫伸手把凡妮莎拉了起來，拖著她的手，朝前面的建築里走去。
他無視了那些驚訝莫名的貴族夫人們，進入到了這個應該是屬於其中某個夫人的豪宅里，無視了一路上遇到的管家或者女僕，他的氣質與拖著凡妮莎前進的舉動，實在是讓僕人們不敢阻攔。
直到葉赫拖著凡妮莎來到了一個小房間的門口，房間門剛好打開，一個臉色有些發白的女僕，剛好從房間里走了出來，正好撞見了拖著凡妮莎過來的葉赫。
這個女僕的目光一下子變得複雜了起來，她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著，令她有些無法調整好自己的表情，做出適合一個女僕的偽裝。
最後，她似乎是考慮到職階能力反噬給她帶來的嚴重虛弱，讓她已經逃無可逃，她乾脆的放棄了偽裝，用一種帶著刻骨憎惡的目光，盯死了凡妮莎。
「你……」
凡妮莎驚愕的望著這個女僕，她忽然發現，這個女僕長的和「莎拉」很像很像！
「我是莎拉·奎因斯的妹妹，特莉絲·奎因斯。」
女僕乾脆的說出了自己的姓名，她看向了葉赫，就是這個男人破壞了她的職階能力，救了凡妮莎一命，不然她的復仇計劃已經成功了。
凡妮莎的眼睛瞪到了最大，她已經從驚懼中恢復了不少理智，此時此刻她已經明白，就是眼前這個女僕在用邪惡的伎倆在恐嚇她。
一抹傲慢的怒火在她的心裡爆發，讓她的臉龐都有些扭曲了，她憤怒的張開口，正準備傾盡自己所能的辱罵對方，發泄自己的怒火，還要再呼喚安保過來，讓這個女僕得到她應有的懲罰。
「砰！」
這次從槍口射出的是一枚普通的子彈，被命中的凡妮莎，腦袋如同一枚被人踩了一腳的爛柿子一般炸裂。
她的屍體倒下了，屍體對面的特莉絲，還保持著看到葉赫乾脆開槍，直接射爆了凡妮莎腦袋時的驚愕。
「這……這……」
特莉絲有些不能理解為什麼會發生這一切。
「嗯？你不是跟她有仇嗎？」
葉赫隨手把手裡的柯爾特扔進了銀色波紋里，見特莉絲還那麼驚愕，他也有些不理解的反問了一句。
仇人死了不是一件好事嗎？這個女人怎麼不開心？我弄錯了？
「呃……是，是有仇……我姐姐就是被她殘忍殺害的，但是先生，你怎麼……你不是……」
你怎麼會突然殺了她？你不是跟她一夥的嗎？
特莉絲想問的就是這個問題，她能猜到，就是葉赫在花園裡驅散了她的職階能力，救下了凡妮莎，怎麼一回頭葉赫又親手幹掉了凡妮莎？
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這麼反覆無常？
「別誤會，我跟她不熟，」葉赫大概看出了特莉絲在驚訝什麼，他饒有興緻的打量著穿著女僕裝的特莉絲，忽然對特莉絲提議道：
「你的能力很有趣，有沒有興趣跟我干？一周五百鎊！」
「啊？」
這份突如其來的招攬，讓特莉絲有些轉不過彎來，而且葉赫的開價還高的嚇人，讓她的腦袋更混亂了！
「啊！！！」
從葉赫的身後響起了一陣尖叫聲，這是那些跟過來的夫人們注意到凡妮莎的屍體所發出的尖叫。
「告訴阿隆索，他妻子是我葉赫殺的。」
葉赫用一句話打斷了這些貴族夫人們的尖叫，他的姓名起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懾威力，讓這些夫人們的注意力瞬間從凡妮莎的屍體上轉移開了。
她們用複雜的目光打量著葉赫，面面相覷一會，最後選擇了乖乖閉嘴沉默。
「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葉赫回頭看向了特莉絲，這個魔物使雖然只有3階，但她的這個幻術能力很有趣，留在手邊或許還能發揮出一些不錯的價值。
正好等建國慶典之後，大陸酒店就要飛速擴張了，葉赫也得為這個自己的勢力，多找點「人才」給弗洛伊幫忙才行。
「我……」特莉絲已經意識到了，葉赫是一位身份地位極高的男人，擊殺一位伯爵的妻子也不用承擔後果的那種。
並且，他也確實為自己的姐姐報了仇，做到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
成為他的手下，應該也不用害怕阿隆索伯爵後續的清算。
再加上「一周五百鎊」……
特莉絲忽然平靜了下來，乖巧的對葉赫點了點頭。
「能為您效力是我的榮幸。」
「很好。」
葉赫滿意的微笑了起來。
……
「去第一大酒店，找尤利婭，就說是我讓你去的。」
走出貴族家以後，葉赫對特莉絲吩咐了一句，就讓特莉絲先獨自離開了這裡。
他站在這戶裡面還躺著凡妮莎屍體的貴族的大門口，回頭看了一眼跟著出來的貴族夫人們，留下了一個玩味的微笑以後，就朝下一個貴族的豪宅走去。
這戶貴族的問題不大，也就是花園裡還埋了戶主的屍體而已，謀殺親夫篡奪爵位的戲碼，葉赫都懶得說破了。
他又不是什麼好人，為亡魂申冤，不在他的職責範圍之內。
雖然他剛剛給一個叫「莎拉」的亡魂申了冤……
整整一個白天，葉赫都流連在上城區這邊，給這裡的貴族們挨家挨戶的上門「巡檢」。
說實話，威廉姆特家還是把這些貴族們管理的不錯的，雖然貴族常有的「問題」一個不落，讓葉赫開了不少眼界，但真正的大問題，葉赫確實一個也沒發現。
直到傍晚，當葉赫站在了一個位於威廉姆特皇宮側後方，佔地面積也僅次於皇宮的超級豪宅門口時，他終於發現了一個「真正的大問題」。
顯眼的魔物之力，正在往這個豪宅深處的一棟建築那邊匯聚，並且不靠近這戶豪宅，外人根本發現不了這裡的魔物之力匯聚。
這裡的魔物之力看起來好像不多，但考慮到它幾乎在一刻不停的從整個希格維格抽取魔物之力，裡面已經匯聚的魔物之力，可能是葉赫從未見識過的龐大體量。
6階？7階？
不靠近過去，葉赫也無法判斷裡面具體有多強大的魔物，這麼多魔物之力，供養出6階魔物應該都綽綽有餘了吧？
更妙的是，這裡是法芙娜家！
在葉赫站在了法芙娜家門口以後，不過一兩分鐘，葉赫就看到了一隊管家打扮的男人，從裡面的正宅快步跑了出來。
他們穿過了這個應該有半公里長的前院，為葉赫打開了接近五米高的院門，然後在門的兩旁列隊站定。
一位老者出現在了正宅的大門口，隔著公園一般的前院，與葉赫遙遙對視。
前幾天晚上，葉赫在葉卡捷琳娜那裡與這位老者打過一個照面。
幾個月前，葉赫還收到過這位老者為了替愛麗絲向自己「賠罪」，給自己送來的一疊支票。
他是法芙娜家族的族長，帝國財務總局的總理大臣，當代法芙娜公！
一個胸口佩戴著一枚金色徽章的管家，來到了葉赫身前，向葉赫施禮：
「歡迎光臨法芙娜家族，葉赫先生，大公已經在等著你了。」
說完，這個管家向葉赫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
葉赫從頭到尾沒有看他一眼，直到與葉赫遙遙對視的法芙娜公，對葉赫做了一個向左側請的手勢，葉赫才抬腿邁進了法芙娜家的大門。
五米高的庭院門在葉赫進入以後，重新被管家們關上，這些訓練有素軍事素養不亞於帝國近衛軍，並且人人都是3-4階魔物使的管家們，緊張的跟在了葉赫身後。
雖然大公親口吩咐過，葉赫是「客人」，他們不可以對葉赫動武，但根據他們「法芙娜家族管家團」內部，對於葉赫此人的危險程度評估，他們實在有些抑制不住的膽戰心驚。
也就是法芙娜公，還能對葉赫的到來笑臉相迎，甚至屈尊從家裡出來迎接葉赫。
哦，還不止。
當葉赫走在這條可供五輛馬車并行的前院大道上，朝法芙娜公走去的時候，法芙娜公居然也邁開了步子，向葉赫這邊走來。
他的步履當然比不上身強體壯的年輕人，葉赫在跨過了九成的距離以後，才和法芙娜公匯合在一起。
在管家們驚異的注視下，這面帶微笑的一老一少，不發一言，一個向右，一個向左，同時並肩朝左側的一條通道上走去。
兩人的行動目標，赫然正是準備從左側繞過正宅，前去正宅後邊的那個魔物之力匯聚的建築。
這兩位表現出驚人默契的一老一少，之所以會有這種默契，其實原因也很簡單。 法芙娜公知道，葉赫肯定會發現那棟匯聚魔物之力的建築，他理所應當的只會對那棟建築感興趣。
所以，法芙娜公只需要帶葉赫過去一探究竟，滿足葉赫的好奇心，他就可以安然送走葉赫這位「客人」。
至於葉赫會對接下來，在那棟建築里看到的東西有什麼表現，法芙娜公也有些好奇。
這個年輕人的一切都是謎團，但對於這個年輕人的性格，法芙娜公覺得自己還是有所把握的。
「今天你可是拜訪了許多貴族，有什麼有趣的發現嗎？」
法芙娜公甚至還有心情，主動向葉赫挑起話題聊天。
他的聲音就像他的地位一般穩若泰山，充滿一種年長的上位者沉澱下來的穩重，說話的聲音就算不大，也給人一種擲地有聲，每個發音都能被人清楚聽進耳中，並迅速理解其內容的感覺。
葉赫的眼睛一直饒有興緻的望著越來越近的那棟建築，散過去的凱撒被一道無形的結界攔在了建築之外，無法深入探索，所以裡面的東西給了葉赫一種未知的期待感。
聽到法芙娜公的提問以後，葉赫很沒有禮貌的沒有朝法芙娜公投去視線，只是嘴裡應答道：
「還好，除了兩伙邪教徒，五個被聯邦收買的探子，十七個謀划著怎麼獲得魔物力量的瘋子以外，沒啥特別的。」
這就是葉赫一整個白天的收穫，凱撒與月輝視野的存在，他所到之處，沒有秘密能對他隱藏。
「嗯，」沒想到法芙娜公對葉赫所說的這麼多「不特別」，居然沒有半點意外，相反，這位老者還用一種開玩笑一般的語氣對葉赫說道：
「我知道的是六個邪教徒，八個探子，二十二個瘋子，你好像還不夠細心呀。」
「呵呵，您老別欺負我了，我也沒跑遍整個上城區，六成左右的區域里發現了這麼多，應該沒有遺漏的。」
「嗯，也是。哦，你的效率也不錯，我是花了許多年才查清楚，你一天就逮到了這麼多，很厲害。」
「對吧？不然我怎麼有資格站在這裡呢，呵呵。」
「哈哈哈，噢，對了，昨晚辛苦你了，教會那邊做事太粗暴了，一點也不懂事。」
「哈哈哈，我也是這麼想的，他們一點價值也沒有。」
這一老一少聊天聊的越來越起勁，如果不考慮他們聊天的話題有多麼嚴肅的話，他們就像是一對和睦相處的忘年之交一般，把跟在後邊的管家團看的一愣一愣的。
「爺爺？葉赫先生？」
愛莉茜雅從另一個方向走了過來，她隔著遠遠就看到了葉赫和法芙娜公的這對奇妙組合，於是靠近過來看看情況。
這位少女的臉頰有些紅暈，額頭掛著一些剛剛擦過又滲出的汗滴，身上穿著一套輕盈的方便活動的服飾，手裡還提著一把歸鞘的騎士劍，看起來就像是剛剛完成了下午的劍術練習一般。
「你好，愛莉茜雅小姐。」
葉赫看在與法芙娜公相談盛歡的份上，向愛莉茜雅打了個招呼。
不過也僅此而已，葉赫沒有多說什麼，也沒有向少女攀談的意思，把一切都交給了法芙娜公處理。
「哦，親愛的，我帶葉赫先生走走，你應該需要回去洗個澡，是吧？」
「啊，是的，那葉赫先生，我先失陪一下，哦，歡迎光臨法芙娜家。」
愛莉茜雅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現在的狀態確實不適合迎客，她乖巧的對葉赫行了一禮就告退了，往正宅的方向走去。
法芙娜公對愛莉茜雅的說話的時候，充滿了一種爺爺對孫女的寵溺，外人絕對看不出他們之間有什麼問題。
但葉赫不一樣，他分明從法芙娜公的眼眸里，看到了一種做爺爺對孫女絕不該有的……敷衍！
與沃爾夫岡侯爵對克莉絲汀的態度做比較，法芙娜公對愛莉茜雅的敷衍就很明顯了，這種感覺……葉赫驚奇的發現，法芙娜公看待愛莉茜雅這個孫女的實際態度，就像是看待一個外人一般。
這與貴族親屬之間的生性涼薄可大有不同，尤其是隔代之間，在貴族裡，隔代親的程度比平民更盛。
因為對貴族來說，隔代的親屬雙方之間只剩下純粹的，難得的親人之愛，即便是孫女與爺爺，也沒有什麼利益關係可以考慮，只剩下愛。
但落到法芙娜公這邊，實際情況卻完全相反，法芙娜公骨子裡對愛莉茜雅的冷漠，可瞞不過葉赫。
這是為什麼？
之前的法芙娜公，可是為了給愛麗絲向葉赫「賠罪」，就付出過不少的金鎊……
哦！
葉赫忽然明白了。
賠罪……恐怕也只是一個單純收買人心的理由而已。
恐怕法芙娜公對愛麗絲，也沒有葉赫想象的那種愛護。
雖然愛麗絲的死跟葉赫一點關係也沒有，但如果法芙娜公是一個足夠疼愛孫女的爺爺，他絕不會對葉赫態度那麼好。
……就好像愛麗絲這個孫女的死活，對法芙娜公來說，只是一場對月之輝教會那邊的失敗投資一般。
這個老人……這個家族……
葉赫露出了一些玩味的笑容，他什麼也沒多說。
法芙娜公也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現一般，隨便找了個話題，就繼續一邊聊天一邊帶路。
在這種表面上無比和諧的氛圍中，法芙娜公將葉赫帶到了他們的目的地，那棟建築的大門之外。
這棟建築的原始修建意圖，應該是往住人的分宅這個方向修建的，整體仿造了正宅那邊的制式，門寬面寬，精緻而又大氣。
但現在它的每一扇窗戶都被磚石水泥給封填，只剩下正門這一個還可以正常進出的通口，就像是……一個嶄新的水泥盒子一般。
它已經不能稱之為監獄了，葉赫只能稱其為盒子。
難以想象裡面到底關住了什麼東西，需要把整個建築弄得這麼封閉，額外的，葉赫還看到了圍繞著整個建築放置，絕大部分邁進了泥土裡的一圈石碑。
特殊的魔物之力在這些石碑上纏繞，或許它們本身就是一種魔物材料，阻攔了凱撒的無形結界，應該也是由這一圈石碑釋放出來的。
法芙娜公親手為葉赫打開了大門，把葉赫帶進了黑洞洞的建築內部，帶著他朝魔物之力最濃郁的方向前進。
葉赫仍然一言不發，安靜的等著法芙娜公的說明。
直到他被法芙娜公帶到了一個特殊的房間，法芙娜公打開門，讓葉赫看到了凝聚的魔物之力的到底是什麼事物時，葉赫終於忍不住露出了一絲驚色。
這是一個……被血肉塞滿……不，這是一個由血肉組成的某個東西，存在於這間房間。
它的體積幾乎塞滿了整個房間，具體的外形與存在，葉赫很難用人類的語言來描述清楚。
葉赫只能確認，這是一個活著的，巨大的肉塊！
其無論外部，內部，可以清楚的看到數之不盡正在蠕動存活的人類臟器。
複數的……應該是屬於少女的肢體，在血肉之間翻騰涌動，時不時被臟器擠出來，或者被淹沒進去。
它們還會動，只是這些肢體的行為非常無謂，看不出邏輯，還給葉赫一種力氣很虛弱的感覺。
偶爾有一些成片的，目光茫然的眼球，會突然睜開，眨眨眼，看看葉赫和法芙娜大公，然後又陷入臟器肢體之中……
一般人或許已經被這個地獄一般的怪物外形給嚇傻了，但葉赫微微抽了抽鼻子，認真看了「它」幾眼以後，卻眼睛一亮，驚訝的對法芙娜公問道：
「這位是……您老的兒媳婦？」
這下輪到法芙娜公驚訝了，他驚異的看著葉赫，對葉赫緩緩點了點頭，然後才開口解釋道：
「她是莉莉絲，愛莉茜雅她們的母親，我唯一的孩子洛克的妻子……
在她變成這幅模樣之前，我和洛克都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起因可能是她和洛克的第一個孩子，因為一次意外而早產逝世，接受不了失去孩子，還同時失去了生育能力的打擊的她，向某個外神祈求了力量，最後……」
法芙娜公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從他的話語中揭示出來的信息，已經足夠驚人，也驗證了葉赫的判斷是對的。
葉赫是從那些少女的肢體，眼眸，臟器，與愛莉茜雅和愛麗絲一般無二，強行揣測出這整個「肉塊」，是少女們的「母親」的。
哦，這不是一個完整的肉塊，嚴格來說，「它」應該是法芙娜公的兒媳婦莉莉絲的……子宮！
結合法芙娜公的說法，莉莉絲在遭受打擊以後，成功向外神這一類神秘存在祈求到了力量，雖然變成了這幅模樣，但她卻成功「誕下了」愛麗絲和愛莉茜雅這種人類孩子！
葉赫可沒看出愛麗絲或愛莉希雅不是人類，她們無論是身體，人格，應該包括靈魂，都是很人類意義上的健康且完整的。
這種能耐……可是連正神也不敢寫入教義，近乎於真正的造物主的權柄！
除了強大且神秘的外神，確實也無法解釋這一切了。
葉赫明了的對法芙娜公點了點頭，然後他又好奇的提了一句：「迄今為止，她為你們家誕下過多少個孩子了？應該……不止兩個吧？」
法芙娜公看了葉赫一眼，又回頭望向了「莉莉絲」，用一種無比複雜的語氣，很勉強的對葉赫回答道：
「完整的……只有兩個。」
「我明白了。」
完整的只有愛麗絲和愛莉茜雅，不完整的就難以計數了，難怪法芙娜公會對自己的「孫女們」那副態度。
憑法芙娜公的這種身份地位，他哪能接受一大堆從肉里長出來的不完整的孫女，又在自己面前眼睜睜的死去。
估計要不是莉莉絲剛好是以魔物之力為「原料」和「動力」，同時把近距離的法芙娜自家的魔物之力給抽走了，法芙娜公估計早就被積累的負面情緒給壓垮了，哪還有心情留著莉莉絲。
「嘩啦啦！」
只有葉赫聽的到的翻頁聲，在葉赫的耳邊響起，這是從他的個人面板的記錄功能中，飛出來的一本新的記錄簿，正在葉赫面前快速翻頁。
【主宰：莉莉絲】（是這位主宰的名字叫莉莉絲，不是法芙娜公的兒媳婦是主宰。）
【權柄：母親/繁育/生產/創造】
【所屬虛空貨幣：誕生之種】
這本新記錄簿空白的一頁上，出現了這樣的記錄，讓葉赫了解到了，莉莉絲是名字起的好，運氣也簡直沒話說。
她恰好向同名的主宰，祈求到了自己剛好需要的力量！
主宰的權柄誇張的有點不像話了，像這位主宰的權柄，簡直就是造物主必備的那幾種，難怪祂可以賜予莉莉絲憑空誕生子嗣的能力。
葉赫沉默著合上了這本新的記錄簿，他看到了這本新記錄簿的名字：
【永恆主宰】
七彩的光芒在這本記錄簿的封面上流轉，在葉赫把它送回記錄功能里以後，這本【永恆主宰】也高高超出其他記錄簿許多，高傲的飄飛在其他記錄簿之上，預示著它的無上權威。
主宰……或許才該稱為真正的神靈吧？
至少葉赫覺得，主宰比所謂的正神強大太多了，用這個世界的階位來排序的話，說它在兩位數，葉赫也不覺得奇怪。
解除了「誤會」以後，法芙娜公有些觸景生情的失落，他只是把滿足了好奇心的葉赫送到了正宅的大門口，就對葉赫告退道：
「抱歉，葉赫先生，我沒什麼力氣送您出去了，請原諒我的衰老。」
「嗯，不必客氣，您好好休息吧。」
葉赫也不意外法芙娜公的失落，這位老者的心裡一定是極其複雜的，畢竟自己的兒媳婦變成了那種怪物一般的模樣，還時不時的給他們家誕生那麼一兩個，他都不知道該不該接納的子嗣。
目送心滿意足的葉赫離開時，法芙娜公望著葉赫的背影，眼睛里忽然閃爍起了一些奇特的情緒。
這個男人……葉赫……他好像認得莉莉絲祈求的外神？
法芙娜家族傾盡全力也沒有研究出，這種偉大的，造物主一般的力量，到底來源於哪位外神……
葉赫……是我的突破口嗎？
連葉赫也沒有意識到，在見識了自己的兒媳婦憑空誕生了完整的生命以後，一個連正神都不敢想象的念頭，早就出現在了法芙娜公的腦海里。
他察覺到了這種超越正神的偉大力量，他渴望這種造物主一般的偉大力量！
在過去的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不知費盡了多少功夫，去探究莉莉絲祈求的外神到底是什麼存在，但卻一點收穫也沒有。
從葉赫見到莉莉絲以後的一切行為之中，法芙娜公發現了，葉赫表現出了某種奇異的「原來如此」的感覺！
他覺得，身為外神眷者的葉赫，可能知道了什麼東西，甚至知道了莉莉絲祈求的外神是誰。
不急……不著急……慢慢來……
法芙娜公強迫了自己冷靜下來，他知道要想從葉赫那邊獲得什麼，自己只能徐徐圖之，慢慢來。
所以他迅速消湮了眼中的慾望，轉身回到了法芙娜家的正宅里。
「爺爺？葉赫先生……已經走了嗎？不用留他一起用晚餐嗎？」
剛洗好澡的愛莉茜雅在家裡碰到了法芙娜公，好奇的發現葉赫已經離開了她們家。
法芙娜公對愛莉茜雅擠出了一絲笑容，隨便找了點借口，把愛莉茜雅敷衍了過去。
這個最近剛剛出生的「孫女」，或許也可以用來對付葉赫？
還是……可以故意派出別的「孫女」，去引起葉赫的注意？
這位野心勃勃的老者理所當然的對葉赫說了謊。
莉莉絲生下的完整的孩子，當然不止兩個。
愛麗絲，愛莉茜雅……這些「孫女」，或許從來沒被法芙娜公當做自己的親孫女一般看待。
但法芙娜公知道，這些「孫女」意外的足夠聽話，每一個都非常認他這個爺爺，這就足夠了。
敷衍了乖巧的愛莉茜雅以後，法芙娜公順便找了借口不與愛莉茜雅一起用晚餐，回到了自己的書房裡。
針對從葉赫那邊挖掘外神情報的計劃，他需要一個足夠安靜的空間，還有足夠的時間，去自己獨自「從長計議」。
但就在法芙娜公打開書房裡的暗門，踏入一間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專屬於他的秘密書房裡的時候。
法芙娜公忽然看到了一個，由「黑暗」組成的黑影人，坐在了他的秘密書房中的書桌後面。
在法芙娜公注視到這個黑影人的時候，黑影人的眼睛位置，忽然睜開了一雙眼眸為綠葉一般碧綠，目光溫柔似水的眼睛。
這雙漂亮的眼睛，與他的「黑影人」形態形成了一種非常奇特的對比，讓人會下意識覺得，他只是一位需要隱身份的正經紳士而已，不是什麼壞人。
法芙娜公在注意到這個黑影人的眼眸時，立刻就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他在第一時間回想起，自己在以前的什麼時候，見過這麼一雙漂亮的眼睛。
那是……威廉姆特皇宮裡的……皇室覲見宮的一面牆上的……一副……屬於勞倫特帝國的開國皇帝，威廉姆特一世的油畫上！
「你……您是……」
法芙娜公的身體微微顫抖了起來，他的記憶力非常強大，所以他絕不會記錯，畢竟這雙眼睛太漂亮，太特殊了！
「你好，這一代的法芙娜公爵。」
黑影人的聲音也很溫柔，有一種令人徜徉在大自然里，在草原上吹著帶著泥土芬芳氣息的感覺。
他那雙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顯示出了一種淡淡的溫柔笑意。
「我是詹金斯，詹金斯·威廉姆特，這個國家的第一任國王。」
我，始皇帝，打錢！
當然不是，哈哈哈。
看到這裡的親愛的讀者可以猜一猜，這位始皇帝的名字是怎麼來的？
順便挑一個同編輯的小寶貝獻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