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75章 出發與插曲
第75章 出發與插曲
神父很忙的時候,某個女神也沒有閑著。
月光灑進了凱茜的房間里,飄散的月光,在空氣中匯聚成了一個淡淡的人影。
女神溫柔的望著床上睡姿不太雅觀的凱茜,小姑娘正四仰八叉的躺著,睡衣也和床單一樣,早就皺的不成樣子,被子還被她踢到了地下,可小姑娘依然呼呼大睡著。
她那一縷縷本來已經盤根錯節,足以讓其他少女起床時異常崩潰的頭髮,卻在女神的注視中,忽然自動理順了自己,還伸出去一小縷,把地上的被子給凱茜拉了回來,給看上去有些快要凍著的凱茜好好蓋上。
之後,許多頭髮從被子下伸了出來,在床邊盤旋而起,組成了一個人形,與女神遙遙相對的相互望著。
月光彷彿更亮了一些,把頭髮組成的人影,照耀的更加明顯,【織命者】組成的人影,看起來明顯沒有什麼女性特徵,更像是一位男性。
女神的目光溫柔,她微微張開了口,讓略微有些激動的聲音,傳遞到了【織命者】的耳中:
【歡迎歸來……兄長。】
「如果……你不是來找我拿【命運篇章】的,我會更開心一些。」
稍微沉默了一下以後,一個細不可聞,不會吵到睡著的凱茜,但能讓女神完全聽見的聲音,從【織命者】的頭部傳了出來。
女神的目光微微垂落,忽然暗淡的月光,似乎證明了她有些傷感。
但女神很快就恢復了正常,讓月光重新亮起。
【您應該……能理解我吧?】
祂的目光裡帶著希冀,表現得,彷彿是一位渴望家人的理解與包容的小女孩一般。
「我只是無法阻止你……」
【織命者】似乎並沒有考慮女神的感受,它冷漠的望著楚楚可憐的女神,對女神說道:
「你來晚了一步,那位神父信仰的外神,將我的【命運篇章】抽離,賜予了那位神父。」
聽到【織命者】這麼說,女神的身影肉眼可見的潰散了一下,月光中似乎多了一抹迷濛,讓所有被月光照耀的大地,都瀰漫起了一種令人煩悶的,憤怒的情緒。
「嗯?」
葉赫忽然略有所感的望了一眼窗外,今晚的月光怎麼那麼的……躁動不安?
不過沒有紅光,應該沒什麼大事吧?
「怎麼了?」
弗洛伊注意到了葉赫轉移了注意力,所以抬頭問了他一聲。
在她身旁的尤利婭也好奇的抬起了頭。
「不,沒事。」
葉赫沖她們溫柔的微笑了一下,把兩人的腦袋又按了下去。
神父愜意的望著弗洛伊和尤利婭的口舌之爭,不再理會月光的變化,殊不知,月光已經悄然無聲的在他的窗外,形成了淡淡的人影。
知道追尋之物被葉赫奪走以後,女神拋下了祂的「兄長」,直接來到了葉赫這邊。
但這位以純潔為象徵的女神,卻只能咬牙切齒的在窗外窺伺葉赫,她既不能對葉赫做什麼,也不敢對葉赫做什麼。
房間里逐漸傳出令祂無法接受的重重喘息,還是同時有好幾個,但祂為了追尋之物,也只能咬牙忍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直到後半夜到來,房間里終於安靜了下去。
當似乎組成臉部的月光比較厚重一些的女神,出現在葉赫房間里,葉赫正左擁右抱的躺在床上,愜意的望著這位女神。
他早就察覺了女神的到來,但他既不歡迎,也不在乎,現在甚至對女神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女神大人,您難道有著窺聽的神職嗎?」
疲倦不堪的少女們,沒有被葉赫肆意的聲音所吵醒,不然她們肯定要被嚇壞的。
女神沒有理會葉赫的刻意挑釁,她的聲音直接在葉赫心裡響起:
【把【命運篇章】交出來,那不是你可以保存或者使用的東西!】
「呵……」
葉赫笑了起來,他輕蔑的望著看不清五官的女神投影,在心裡對女神回復道:
「當然可以,沒問題!但……你的出價呢?」
雙方都知道,對對方空手套白狼是不可能的,並且女神現在的所作所為,一言一行,都正在為葉赫提供著一份額外的,價值不菲的情報。
首先,記錄功能里【命運篇章】有了實體,不僅僅是佛祖的獎勵,更像是佛祖把這東西從凱茜的覺醒中抽離出來,賦予他的一種……應得的報酬。
其次,這東西似乎對映月女神很重要……也許,它對所有神靈都很重要?
【十萬。】
女神的這份報價足以說明,祂毫無誠意。
葉赫也不氣惱,他對女神微笑著回復道:「好。」
然後葉赫卻閉上了眼睛,準備安睡。
他說得「好」,並不代表他同意了這場交易,恰恰相反,這個態度代表著,他中止了這場交易。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可以出價!】
女神的聲音開始有了一絲氣急敗壞。
「別急,女神大人,別急,我作為賣方,尋求更高的「出價者」達成交易,是我的權利,請先等我問過【烈陽】或者其他神靈的出價再說吧。
這段時間,您也可以好好考慮一下,我會給您重新出價的機會的。」
葉赫的回答讓月光再次亮堂了三分,女神憤怒的注視著這個男人,卻仍然無話可說,無能為力,只能潰散消失。
祂很想譴責一下這個還身負著祂名下神父之位的男人,但祂也很明白,葉赫的「身份」可以非常靈活,就算祂讓教廷開除葉赫,別的教會也會欣然接受他的加入。
一個可以突破「命運」,帶來「新生」,象徵「毀滅」,卻能引導「救世主」的誕生以及「諸神回歸」的男人,沒有神靈會不願意接受的。
與其讓葉赫離開祂的視線,祂寧肯接受一時的忍耐,讓葉赫留在月之輝教會裡。
想通了這一切的女神不在騷擾葉赫,今晚的月光恢復了平靜。
但在許多許多的,女神無法投去目光的地方,正在葉赫在過去幾天諾森頓的所作所為,而產生不一般的躁動。
比如在伊修達爾,在這座位於帝國的最西側,與聯邦接壤的城市裡,一個男人正站在兩個跪在地上的女人身前,聽完了她們對諾森頓發生的一切的陳訴。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導師。」
奎因抬起頭,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男人。
準確的說,她看的是這個男人身後的黑暗。
和她一起跪在地上的溫妮,才一直在注意著這個男人,原因很簡單,這個男人居然是一位【無光者】!
不是麥斯威爾那種半吊子,而是貨真價實的,完完整整的無光者!
溫妮怎麼也想不到,奎因的「導師」,居然放牧了這麼一位存在,那她的導師到底有多強大?
「嗯……」
在這位無光者身後的黑暗中,傳出了一個明明有些沙啞,但也充滿了磁性,一聽就能讓人聯想到一位風度翩翩的紳士的嗓音。
「辛苦了,你沒受傷吧?」
奎因的「導師」似乎態度很好,很關心奎因。
但奎因聽了「導師」這句關懷的話語,身體卻微微顫抖了一下,她立刻戰戰兢兢的對黑暗中回道:「沒……沒有,感謝您的關心。」
「好,回去休息吧。」
聽到導師讓她退下,奎因這才欣喜的應了一聲是,然後她拉著溫妮起身,準備一起離開。
溫妮還在好奇,奎因為什麼會這麼緊張的對待她的導師,不是說,魔物使組織里,「引路人」和「被指引者」的關係,一般比親屬還要好的嗎?
一抹黑暗忽然吞噬了她。
牽著溫妮的奎因忽然感覺手裡一輕,然後又一沉。
她低頭一看,溫妮只剩下半截被她牽在手裡,已經垂落的手臂還在。
「以後記得,不要隨便帶髒了的東西回來。」
「導師」的聲音響起,讓奎因不敢有任何怨言,她僵硬著身體,就這麼繼續牽著半截手臂,離開了這個小房間。
留在房間里的無光者在奎因走後,緩緩收起了黑暗,讓牆上火把發出的光芒,照亮了「導師」的身影。
這是一個正坐在精緻的餐點前,享用著這頓夜宵的一位紳士。
他看上去三十歲左右,他的氣質看上去和他的聲音一樣匹配,是一位極有魅力,風度翩翩的紳士。
無光者沉默的走到了盛放餐點的茶几前,與「導師」相對而坐。
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幽暗如深潭,臉上也沒有任何錶情,看不到任何情緒變化。
因為這是眼前這個放牧了他的男人,所要求的。
「抱歉……讓你「吃了」那麼髒的東西,來,嘗嘗這個。」
「導師」歉意的望著無光者,他叉起了一小塊蛋糕,親密的遞到了無光者的嘴邊。
無光者面無表情的張開嘴,將蛋糕吃了下去。
「呵呵。」
「導師」滿意的望著這個聽話而又「乾淨」的無光者,他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隻,自家豢養的乖巧小狗一般。
……
夜很深了,但在希格維格的皇宮區,議事書房裡仍然亮著蒸汽燈。
一位看上去白髮蒼蒼,異常衰老的王者,仍然在書案後邊伏案工作。
這位便是勞倫特帝國的現任主人,威廉姆特四世。
很難想象,威廉姆特四世的年紀。其實很「小」,不過剛剛過了四十歲生日。
但由於過度操勞「國事」,或者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導致這位王者看上去似乎已經七八十歲了一般,暮氣與蒼老瀰漫在他的身上。
唯有他工作到深夜,仍然神采奕奕,不見疲倦的眼神,才能稍微驅散一下他身上的暮氣。
在一份有關東部臨海的博納市海防局,需要增加預備金的申請書上,批複了同意以後,威廉姆特四世將這份申請書移開,露出了今天他需要處理的最後一份報告出來。
面對這份報告時,威廉姆特四世卻稍微眯起了眼睛,認真的捧起報告,閱讀了起來。
在他眼前的,赫然是一份有關過去幾天,葉赫在諾森頓所作所為的詳細報告。
這份報告有多詳細?
連葉赫與弗洛伊相處時,在什麼地方,用過什麼姿勢,期間消耗了多少時間,精確到秒,這份報告都記錄的一清二楚!
身為君王的威廉姆特四世在意的,當然不是這個神父的感情史,而是他需要通過了解【無窮之眼】對這份報告中對葉赫所作所為的分析,來進一步了解葉赫這個人。
葉卡捷琳娜一直誤會了她的兄長,威廉姆特四世從未放棄過控制葉赫這個人,從葉赫身上吸收對帝國有利的任何東西,無論是武器還是知識。
但威廉姆特四世要得是控制,是掌控,而不是一時的合作!
他早已接觸過葉赫,但威廉姆特四世實在找不到,能讓他「掌控」住葉赫的手段。
暴力與強迫是笑話,金錢與財富葉赫用不上也不在乎,權力與貴族身份,更無法令這個戰爭狂動心。
至於女人……沒有人會以為,威廉姆特四世最疼愛的女兒,也就是卡特琳娜公主,是無緣無故出現在葉赫身邊的吧?
結果卻是,幸好威廉姆特四世派去的人去的快,不然卡特琳娜已經沒了。
不過令威廉姆特四世感到欣慰的是,聰明的卡特琳娜應該也想通了這一點,才會瘋狂的「迷戀」上葉赫。
以卡特琳娜的手段,威廉姆特四世稍微能安心一些。
唯一的小問題,那就是葉赫與他的長子之間的一點小矛盾了。
通過情報分析,這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
想到這裡,威廉姆特四世隨手在報告的角落裡打了一個勾,大概是「已閱」的意思。
他放下這份報告,稍微伸了伸,僵硬到散發著令他幾乎無法忍受的疼痛的腰身。
他默默忍受著這份痛苦,默默承受著逐漸加快衰老,似乎已經不剩下多少時間的這具軀體。
這不是他這位王者應該擁有的生活,但他現在只能默默的承受,默默的……後悔。
後悔成為這個帝國的王。
威廉姆特四世望向了窗外。
從議事書房的窗戶望去,剛好能看到修建在希格維格外一座山上的,威廉姆特皇家墓園。
快了……就要快了……九月……祭典……
等到了祭典……我就把葉赫……叫回來!
先祖們喲……我已經做好了面對他的準備,你們……準備好了嗎?
堅毅而又快意的情緒,從威廉姆特四世的眼神中,盡情釋放,彷彿一想起到了那時的「盛景」,他就可以忘卻一切疼痛,擺脫一切苦楚一般!
在威廉姆特四世回到自己的床上,安然睡去時,天空已經漸漸泛白。
太陽逐漸升起,月亮逐漸落下,新的一天開始。
賽達威爾的初秋清晨,一般都會有一些小小的,不算煩人的霧氣,這個早晨也不例外。
喬娜與尤利婭默契的提前醒來,體質的提升,讓她們只需要短暫的睡眠就能獲得一天的活力。
曾經的賣花女是因為養成了習慣,曾經喜歡熬夜看書,這個時間才休息的尤利婭,也被葉赫矯正了作息時間。
兩位女僕一起給這個家裡的主人做好了早餐以後,喬娜換回了可以穿的出門的衣服,向尤利婭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葉赫家回去了。
她的家裡還有弟弟們需要她照顧,在回去的路上,她剛好可以買點新鮮的牛奶還有熱乎乎,剛出爐的麵包,給弟弟們作為早餐。
這幾天家裡的氣氛非常的融洽,喬娜的父親和母親,因為喬娜一周就能掙他們三個月的薪資,也開始放棄了一些加班,可以舒適的享受生活。
每個弟弟未來讀書的學校,喬娜也已經找好了,整個家裡都因為她的這份待遇優厚的工作,而充滿了勃勃向上的生機。
而喬娜自己,也為在葉赫家的這份工作,無論從什麼角度,什麼方面,都感到非常滿意,也非常滿足。
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與愉快的喬娜不同的是,尤利婭在做好早餐以後,就忍不住望著自己姐姐平時用的餐具,而有些黯然。
她與姐姐一起離開家鄉,來到賽達威爾「打拚」了好幾年,也就是最近,在葉赫家裡當了女僕以後,她們才獲得了不少的生活質量提升。
可正當朱莉帶著許多好東西去「衣錦還鄉」,準備為家裡的父母提升一下生活質量,在家鄉那邊好好炫耀一下的時候,她卻忽然失去了聯繫。
已經好幾天了,尤利婭明白,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如果朱莉還安全,她不該什麼消息都沒有的。
「普蘭特對吧,別擔心,晚點我們一起過去看看。」
葉赫從後邊抱住了有些悲傷的小女僕,在她耳邊說道。
嗯,隨便散散心,順便看看,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敢動他的女僕。
葉赫是這麼想的。
不知道葉赫心聲的尤利婭,被葉赫感動的一塌糊塗,她轉過身,為葉赫獻上了一吻,還把身體掛在了葉赫身上。
一直到葉赫準備出門,去教會那邊說一聲之前,整個早餐時間,哪怕那位弗洛伊小姐一直用曖昧的目光望過來,尤利婭也就是不願意離開葉赫的懷抱。
這份依賴倒是讓葉赫挺享受的。
心情很好的神父與弗洛伊一起出門,他先將弗洛伊送到了商業街那邊,讓這位未來的酒店管理者接手了她的酒店以後,才前往教會。
教會這邊也是一片和諧安寧,葉赫見到了昨天因為出去巡邏,而沒有碰面的黛安娜修女和福萊特先生。 他們正在聽恢復活力的凱茜講述著,前幾天發生在諾森頓的故事。
不過,當他們聽到聖歌隊全員覆滅時,臉色一下子就有些尷尬了起來,尤其是由凱茜來告訴的他們這個消息。
「沒關係,我相信她們會一直留在我身邊,保護著我的。」
凱茜微暖而喜悅的笑容,衝散了這份尷尬,讓所有人都對她露出了溫和的微笑,連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克倫特也一樣。
這個似乎有些心事重重的少年,沒有避開葉赫的注意。
是因為……那個狀態的事嗎?
葉赫想起了那晚驚鴻一瞥看到的,「鏤空盔甲」狀態的克倫特。
不等他找個機會和克倫特聊聊,安娜忽然從外面走了進來。
這位容光煥發的主教大人,聰明的避開了葉赫的目光,強忍著不去與葉赫對視,而是向巡邏隊的所有人說道:
「我剛剛接到了克萊因場那邊送過來的求援消息,有個隸屬於賽達威爾的小鎮,普蘭特,從幾天前就一直沒有人出來,過去調查的警探也沒有回來,克萊因場請我們派人過去調查。」
哦吼,還有這種好事?
一聽到普蘭特這個地名,葉赫立刻就眼睛一亮。
沒想到朱莉遭遇的,還不是簡單的不測,這下好了,自己不用請假了。
安娜環視了一下所有人,對克倫特和福萊特先生那邊說道:「普蘭特那邊沒有蒸汽火車經過,只能坐馬車過去,路況也很差……紳士們?」
「好吧,克倫特,福萊特先生,帶好你們的裝備……唔,我來出路費,另外雇一輛馬車過去吧,韋斯特留給你們。」
葉赫起身主動請纓道,他還對安娜眨了眨眼睛。
不過他的眼神里並沒有什麼曖昧,只是帶了一些職場中的調侃。
安娜鬆了口氣,對他留下一句「隨便你」,就回辦公室去了。
「隊長您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福萊特先生對葉赫額外雇馬車過去,表示了贊同,他這把年紀了,如果再坐韋斯特的那輛車去翻山越嶺,估計人還沒到普蘭特就得失去戰鬥力了。
仍然有些沒集中注意力的克倫特,只是對葉赫點了點頭,就與福萊特先生一起拿裝備去了。
葉赫不著急,在過去普蘭特的路上,他有的是時間找克倫特問清楚。
他先出了教會,雇下了一輛馬車以後,讓馬車先去自己家,把尤利婭給載上,再回到教會這邊來載他們三人。
對於葉赫出任務時,帶上了一個家裡的女僕的舉動,福萊特先生和克倫特都有著無法理解。
「我的另一個女僕,朱莉,她是尤利婭的姐姐,她們的老家就在普蘭特,朱莉幾天前回了普蘭特,但一直沒有回來。
今天如果沒有發生這件事,我本來也計劃著請個假,帶尤利婭去普蘭特找找朱莉。」
葉赫稍微解釋了一下,兩位隊友才恍然大悟。
尤利婭一直牽著葉赫的手,這會兒,也對克倫特兩人勉強露出了一個微笑,點了點頭。
雖然是順帶的,但福萊特先生還是很快就想起了一個問題,他用眼神詢問了一下葉赫,既然已經大致可以確定,普蘭特那邊可能出現了與魔物有關事件,那葉赫為什麼還要帶個普通人拖油瓶過去呢?
「別擔心,尤利婭是魔物使,她有自保能力。」
葉赫非常直白的回應了福萊特先生,也大方的暴露了尤利婭的身份。
尤利婭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握緊了葉赫的手。
她可不習慣這麼暴露身份,而且……教會不會因為自己的魔物使身份,找葉赫的麻煩嗎?
但聽到葉赫的說明,福萊特先生和克倫特只是了解了一般的點點頭,對尤利婭友善的微笑了一下,就不再多說什麼。
他們這幅根本不在意尤利婭的魔物使身份的態度,讓尤利婭有些摸不著頭腦。
親眼見過葉赫帶著女血徒走來走去的克倫特就不說了,稍微了解葉赫的本性的福萊特先生,也根本不會在意葉赫有個什麼魔物使女僕。
對尤利婭來說,她的身份必須小心保護,但對葉赫這種強者來說,完全無所謂。
馬車很快就駛出了賽達威爾城,來到了一片坑坑窪窪,凹凸不平的「大路」上。
普蘭特是隸屬於賽達威爾的小城鎮,地理位置大概在賽達威爾的西南方十五公里,並不算遠,一路過去都有「大路」。
但再算上兩地之間的山路土坡,還有一言難盡的路況,這趟路程就不是那麼美妙了。
好在葉赫在雇車時示意了馬車夫,他們不是很耗時間,可以的話,以舒適性為第一要求。
所以馬車走的不快,顛簸程度並不嚴重,至少比韋斯特那輛靈車好坐一百倍!
郊外的鳥語花香和一部分農場的田野風光,看起來還是很令人心情愉悅的。
克倫特望著馬車窗外時,偶然看到了一個正在牽著小馬走過的老者。
那位老者的白髮蒼蒼,讓克倫特想起了昨天見到的愛倫。
進而讓克倫特忽然想起,愛倫叮囑過自己的一句話:「……然後,跟隨你的隊長,去進行一場新的冒險,好好向兩位身經百戰的同行者學習,您會得到進步的。」
兩位身經百戰的同行者……
克倫特看回了馬車裡,這不就是指的是葉赫和福萊特先生嗎?
他說的那一場新的冒險,就是現在?就在普蘭特?
【「葉赫注意到了克倫特的異常,通過克倫特,注意到了愛倫……」】
昨天在愛倫走後,瑟琳娜費盡全力寫下的文字,在此時此刻應驗!
本來在閉目養神的葉赫,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剛好與正用一種複雜且疑惑的目光望著自己的克倫特,對上了視線。
「怎麼了?克倫特,你有什麼問題想問我嗎?」
剛好葉赫也有些在意克倫特現在的狀態。
「鏤空騎士」……或者說【蒼白騎士】狀態的克倫特,可擁有著不輸給天使化的凱茜的氣勢,並且葉赫還能感覺得到,那個狀態的克倫特,並沒有徹底發揮出【蒼白騎士】的實力。
更令葉赫感到有趣的是,【蒼白騎士】身上的力量,既不是神力,也不算是魔物之力,那種力量非常特殊且獨立,非常有探究價值。
「……隊長,如果……」
克倫特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對葉赫開口,把昨天自己的經歷,對葉赫和盤托出的話,總讓他有一種打心底的拒絕,就好像自己的潛意識,不太願意把這份「秘密」暴露出去一樣。
所以克倫特糾結了一會之後,選擇了另一種問法:
「隊長,如果你遇到了一個……似乎非常了解你的未來,知道你的命運的人,你該怎麼辦?」
要不要相信他?
克倫特後半個問題還沒有問出口,葉赫提前開口回答了他:「幹掉他。」
「啊?!」
克倫特愣了一下。
葉赫認真的看著克倫特,無比認真的對他說道:「我會第一時間幹掉他,儘可能不聽他說的任何一個字,不接受他傳遞的任何一點信息!」
「啊?」
不僅是克倫特目瞪口呆,福萊特先生和尤利婭,也驚訝的看向了葉赫。
不對吧?提前知曉自己的未來和命運,不是一件好事嗎?
那個麥斯威爾,不就是因為能提前知道一小時的未來,所以才在賽達威爾干出了那麼多「大事」嗎?
「所以麥斯威爾死了。」
葉赫彷彿會讀心術一般,對克倫特和福萊特先生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
他看回克倫特,繼續認真的說道:「克倫特,相信我,遇到這種人,立刻幹掉他才是最好的選擇。」
葉赫伸手指著克倫特,繼續解釋道:
「原因也很簡單,如果他真的知曉你的命運,你的未來,這也意味著,他也可以去操縱,去影響你的命運!
麥斯威爾是怎麼死的?他知曉自己的未來?對的。但當他的未來被其他人所知曉,其他人只要稍微利用一下,他就死了。」
說到這裡,葉赫放下手,對已經有些明顯后怕的克倫特笑道:
「克倫特,你是要把未來掌握在自己手裡?還是要做別人手裡的提線木偶,隨別人的心意,去表演你被設計好的人生?」
克倫特面無血色,驚恐的望著葉赫。
【快說:隊長求你幫幫我!】
「隊長,請……不……求求你!快救救我吧!」
在同樣被嚇壞了的少女的提醒下,克倫特終於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有多糟糕,連忙向葉赫求救起來!
葉赫微微一笑,他向後靠在了馬車廂上,換了個舒服的,方便聽故事的姿勢,才對克倫特說道:
「你現在可以將你昨天遇到的人,發生的事,告訴我了。」
在克倫特連忙對開口闡述昨天的遭遇時,遠在聯邦的一個城市,在自己的書房裡伏案寫作的愛倫,忽然發現,手中的筆寫不出字了。
不,不止,他已經在紙稿上寫出了一部分的《三騎士:迪佛洛修斯傳說》,開始一個字接一個字的,迅速的消失!
「這……」
愛倫驚訝的站起了身,愕然的看著紙稿恢復成了白紙。
這是怎麼回事?
我的「作品」,為什麼會消失?
克倫特死了?
不,不可能,他的命運如果消失,我應該也會被重創才對!
這種情況……難道說……是有人影響了我?!
愛倫的眼睛瞪大,他的臉一下子就被自己憋的通紅,憤怒的氣息在他的身上流轉。
讓這位知識淵博的學者如此憤怒的原因,是因為有人犯規了!
而且還是一個職階不弱於他的人,在對他犯規,在影響他的「創作」!
這是比抄襲還要低劣的行為!不可容忍!不可饒恕!
氣急敗壞的愛倫立刻換了一支筆,換了一張紙稿。
他重新坐下,在紙稿上惡狠狠的寫下了一句話:
「影響我的「創作」的人,必將遭遇意外身故,就在現在!」
感受到身體里的魔物之力幾乎瞬間被抽空,一股虛弱的感覺讓愛倫幾乎無法坐直身體,但他的眼睛里卻閃爍出了一抹快意,他那一張老臉之上,也浮現出了無比惡意的笑容。
賽達威爾城裡,賽達威爾圖書館的閱覽室里,望著自己昨天寫下的那段話,瑟琳娜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意。
她寫的只是:「葉赫注意到了克倫特的異常,通過克倫特,注意到了愛倫……」
她甚至沒寫讓葉赫對愛倫做什麼。
愛倫的「創作」如果受到了影響,就算要報復,也只能針對到葉赫身上去,輪不到她這邊。
而針對葉赫的報復……呵呵!
初秋的賽達威爾的郊外,時常有一股微風,吹拂著田野與山林。
在葉赫聽著克倫特講述時,靠山而行的馬車外,山坡上,忽然有一道微風,「終於」吹走了最後一粒微塵。
這一粒微塵,正好是維持著一塊巨石不能滑落山坡的,最後那一粒。
所以,土石滑坡,巨石傾倒,滾動,朝山坡下的馬車砸落!
如果被這麼一顆,比馬車還要龐大的巨石命中,除非克倫特立刻變個身,否則這整輛馬車都沒有倖存的可能。
但……這是沒有葉赫在的一種情況。
「嗖!!!」
一顆火箭彈從馬車窗里飛出,準確的命中了巨石,這顆火箭彈也無法將巨石炸碎,但讓它改變一下運動軌跡,不命中馬車,也是很容易就做到了的。
爆炸的火光和響聲,也嚇得拖著馬車的馬兒們向前快步跑了起來,不過馬車夫很快就從驚嚇中反應過來,迅速控制好了馬兒們。
他回過頭朝後邊看了一眼,剛好看到一顆巨石斜斜的滑落到山腳處。
它甚至沒能阻塞回去的大路。
「沒事,繼續前進吧。」
葉赫的聲音從車廂里傳出,見確實沒什麼事,馬車夫便繼續前進。
「沒事,你繼續說吧。」
葉赫也回過頭,對有些心驚膽戰的克倫特微笑道。
這麼一點小小的意外,葉赫甚至沒往心裡去,沒把這顆忽然落下的巨石,與克倫特正在講述的【記錄官】愛倫,聯繫在一起。
「啪!」
愛倫手中的筆瞬間炸裂!
破碎的筆桿深深的刺進了愛倫的手中,身上,甚至是……眼球里!
但愛倫並沒有對這些傷害做出什麼反應。
他驚愕的望著自己剛剛寫下的:「影響我的「創作」的人,必將遭遇意外身故,就在現在!」這段話。
從第一個「影」字開始,一個又一個圓形的,邊緣有點微微燒焦的小洞,突然出現在紙稿上,恰好將愛倫寫的這段話的每一個字,逐個逐個的湮滅!
如果葉赫在這裡看到了這張紙稿,他立刻就能認出,這是子彈射擊紙稿留下的槍眼。
「毀……毀滅?這是毀滅?這是那個神父?葉赫?影響我創作的,是那個代表毀滅的神父?」
記錄官的「寫」,是一種獨屬於他們這個職階的儀式,愛倫正是通過這場「儀式」崩潰的瞬間,產生的一抹毀滅的氣息,來判斷出原因的。
他有些無助的望著這張排列了整齊槍眼的紙稿。
完了,全完了,自己還是太心急了,太早接觸了克倫特,把「毀滅」給牽扯了進來!
「毀滅」影響了他的創作,他還有任何機會挽回嗎?
沒有!沒有!
那是毀滅!那是一團燒盡一切的火!
被它影響,屍骨無存,因為它是毀滅!
心灰意冷的愛倫,伸手將扎進眼球里的筆桿碎屑拔了出來,在他破裂的眼球里,並沒有流出血水或者什麼的,而是一片單純的黑暗。
如瑟琳娜獲得的情報所言:「星紀離位,落入寂靜。」
愛倫的確已經落入「寂靜」,也就是……獻身於他身體里的這片黑暗。
這也是他敢對克倫特動手,以克倫特為主角,開始「創作」的原因。
如果沒有這一層黑暗的庇護,他早就被……
咦,眼前的這個是什麼?
愛倫疑惑的望著眼前出現的,又像白玉,又像骨骼一樣蒼白的尖銳物什。
這東西……好像是……從他的腦袋裡……刺出的一段劍鋒……
「呵呵呵,真是的……真是的……」
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在愛倫的身後響起。
「真是的……什麼垃圾玩意……都敢來覬覦迪佛洛修斯家族了?」
這是愛倫被骨劍剖開頭顱前,最後聽到的聲音。
噢……原來……有沒有【寂靜】的庇護……他都沒資格撰寫「救世主」的故事嗎?
這是愛倫眼中的黑暗,隨他一起被骨劍斬滅時,愛倫最後理解到的「真相」。
「呵呵呵……真是的……真是的……」
斬殺了愛倫的骨劍,悄無聲息的縮回了虛空之中,彷彿它從來沒出現過一般。
更有趣的是,正在對葉赫講述的克倫特,一點異狀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