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替死與後手
第51章 替死與後手
馬車裡的空氣恢復了沉默，過了一會兒，馬車接近了月之輝教會，最後在教會門口緩緩停下。
車夫把馬車們打開，並放上了踏腳小凳，在下車之前，安娜回過頭，她沒有去看葉赫的眼睛，嘴裡卻對葉赫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在踏下馬車以後，安娜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又變回了那個正經，嚴肅，一絲不苟的安娜主教。
後邊有巡邏隊和聖歌隊坐的馬車，他們也跟了回來。
安娜讓聖歌隊繼續巡邏，讓巡邏隊繼續休息，然後就迅速走進了教堂里。
葉赫說的對，她確實還有很多事要忙，非她不可，現在根本不是能允許她去思考「前途」的時候。
似笑非笑的望著安娜那挺直秀麗，重新充滿了活力的背影消失在教堂里，葉赫這會兒才在心裡對女神說道：
「女神大人，如果你的主教愛上了我，主動追求我，那可不關我的事哦！」
葉赫覺得，安娜下馬車前的那句謝謝，很值得他玩味。
這個蠢女人，一定是得斯德哥爾摩綜合征了。
他安撫了一下安娜，只不過是他還需要一個冷靜的安娜而已，並不是他對安娜有什麼非分之想。
【……到時我一定先弄死你！】
「哈哈哈，太好了！那在此之前，女神大人，現在能不能透露一些情報給我了？
比如，在帝國科研所里藏著的，是哪一位神？或者說，是哪一位神的遺留？」
這個問題，葉赫早就想直接問女神了，但以前直接這麼問，這個小氣的女神肯定不會回復自己，直到今天，葉赫才總算找到了機會。
除了與同級別的存在，也就是與「神」相關的事情，葉赫想不到區區一個帝國科研所里，能有任何一個能讓女神在意的東西。
這一點，他在閱讀教會裡的宗教書籍的時候，就在一些有關「神」的所作所為和言行舉止的記載中確認過了。
在這個世界上，有資格與神互動的，只有另一個神。
哪怕是能直接與女神交流的葉赫，也是託了主僱主的福，不然對女神毫無信仰的他根本不可能受到「神啟」，也分辨不清神言。
今天經歷了安娜這檔子事以後，至少葉赫明白，安娜跟帝國科研所里，女神讓他去調查的東西，一定是密切相關的！
如果女神不對他說明清楚，他就只好繼續去「騷擾」安娜了。
女神大人，您也不想我這麼做吧？畢竟是你讓我過來調查的。
葉赫沒有把這句心聲傳遞過去，他知道，即便自己不說，女神也明白這個道理。
畢竟自己的行動力是有目共睹的，女神也無法阻止和限制他。
果然，在一陣無聲的沉默之後，女神給葉赫遞來了許多神言：
【你……不配知道祂的神名，做好你的事，調查清楚祂的血的變化！別讓那些污穢之人奪走祂的血！】
很好！
葉赫差點忍不住打了個響指。
情報這不就來了嗎？
神父大人滿意的點了點頭，他沒有進入教會，而是在下了安娜專用的馬車以後，一回頭就登上了另一輛前往市政中心的馬車。
剛離開市政中心又立刻回去，這是因為葉赫還有一些「細節」，需要過去稍微核對一下。
表面上看，今天發生的劫持事件，是【夢想之塔】的墮落者們傾巢而出，通過劫持沃爾夫岡侯爵和市政的大臣們，以他們的性命作為要挾，逼迫安娜交出什麼東西。
這個東西很有可能就是女神說的，「祂的血」。
而安娜也不傻，根據葉赫親眼看到的情況，安娜完全沒有同意對方的條件，談判明顯是談崩了的，對方都開始準備殺俘虜了。
只是自己與克莉絲汀的狙擊，還有沃爾夫岡侯爵的異軍突起，才讓這些墮落者沒有得手。
最後看起來，今天的事件中唯一受害者，反而只有被斬首，頭顱都被扔出來以示警告的那位財政大臣。
葉赫覺得，這些人很不對勁啊……
在葉赫的眼裡，他們可是一夥敢先要了幾百人的性命，其中還包括整個烈陽教會神職者，用來做「開幕警告」的極惡之徒。
如果把炸蒸汽廠，屠烈陽教會這兩道「開胃菜」，看作是這些人對安娜的施壓，那今天的劫持市政中心事件……似乎有些虎頭蛇尾？
雷聲大，雨點小？
說白了，葉赫是覺得，只死了一個財政大臣，完全不夠！
將心比心，如果是他在籌劃這個事件，那麼，在安娜踏入豪宅大門之前，除了沃爾夫岡侯爵之外，所有人的人頭，都應該堆在大門口才對。
或許這個人頭堆的最上方，還可以放上沃爾夫岡侯爵的雙手雙腳？
這才叫「有效威懾」。
另外……
對面的人手，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墮落者，或者說魔物使，對於普通人來說是一種碾壓般的存在。
葉赫從尤利婭那裡確認過了，別看尤利婭這麼瘦小，她的體質，力量等身體素質，其實不亞於擁有兩倍成年人屬性的葉赫。
這些墮落者只會比尤利婭還要厲害一些，並且，他們還擁有【夢想之塔】的職階能力。
光是之前那個安德魯對葉赫使用的，那個令人瞬間睡著的能力，今天葉赫就沒看到有人使用。
都生死關頭了，還有藏著掖著的必要？
還有，劫持個只有普通人的市政中心而已，這麼多墮落者，犯得著「傾巢而出」嗎？
這可是三五十號的墮落者團體……嘖嘖，他們如果是要去攻打一個小型軍隊，葉赫覺得都綽綽有餘。
就是這些讓葉赫覺得不對勁的地方，讓葉赫回到了市政中心這邊。
他想從這些墮落者留下的屍體上，確認一些細節。
「神父？您怎麼回來了？不過您來的正好，您快過來看看，這是怎麼回事？」
還是那個詹姆斯警探最先注意到了接近豪宅的葉赫。
看上去沃爾夫岡侯爵已經帶克莉絲汀離開，這裡的收尾工作，交給了詹姆斯這些克萊因場的警員們。
其實也就是收斂墮落者的屍體，畢竟連西城那邊的【審判者】都過來了，余留在豪宅里的墮落者，即便沒有因為跟上了弗朗克的飛行石板，被葉赫的導彈炸死，也會被【審判者】給「審判」掉。
更何況，當時月之輝的巡邏隊和聖歌隊都過來了，這麼多寄魔者一起包圍過來，剿滅墮落者，根本不存在漏網之魚。
但，就是在收斂這些綁匪的屍體的時候，克萊因場的警探們，發現了許多不對勁的地方。
詹姆斯把葉赫帶到了豪宅大廳里，從豪宅各個位置搬出來的屍體，已經一具一具整齊的擺放在了大廳光滑的地面上。
踏入大廳的葉赫，一眼就看到了詹姆斯所說的「問題」。
有好幾個看上去身體毫髮無損，只有頭部被開了瓢的屍體，很明顯是被克莉絲汀用AWP擊殺的那幾個。
但AWP的子彈，可不至於讓他們整個臉龐，都變的血肉模糊起來，一塊完整的皮膚都不留下。
是的，映入葉赫眼帘的屍體，每個人的臉都「不翼而飛」了，包括眼球在內，這些屍體的臉部只剩下一團糊著血漿的面骨！
臉……相貌！
葉赫瞬間明白了什麼，他忍不住沖著這些屍體，自言自語的誇讚道：
「呵……厲害呀……」
他低下身，檢查了幾個被AWP爆頭的屍體。
葉赫很快就發現，「他們」其實是「她們」。
再回想了一下，自己從鏡頭裡看到的，被克莉絲汀爆頭的這些人，的確是「他們」以後，葉赫就證實了自己的想法！
有句話叫「金蟬脫殼」，用這邊的話來說，那就是「替罪羊」。
說白了，就是這些【夢想之塔】的墮落者，可能早就跑了！
留在這裡的，不過是一群被他們篡奪了身體，仍使用著他們的相貌的「替身」而已！
雖然這不像是【夢想之塔】的墮落者的職階能力，不過能力從來都不是那種死板的東西，也許他們使用了某種魔具？
總之，那些在葉赫等人到來以前，被他們提前放走的那些普通民眾還有市政小職員，恐怕應該都躺在這兒了。
實際離開的，其實是【夢想之塔】的墮落者！
葉赫掃視了一下這些屍體，他注意到有兩具因為死狀差不多，而被放在了一起的屍體，居然還有臉。
這兩句屍體的腦袋上，都還釘著一根一米來長的細長鐵簽。
分別是那個被葉赫用來試槍的「幸運兒」，還有與安娜等人談判的，這些墮落者的頭頭，葉赫從問詢了市政大臣的詹姆斯口中，得知了這個頭頭的名字，麥斯威爾。
從拉長的狙擊彈頭裡，爆出了許多根自動伸長的鐵針，將他們的頭顱由內而外的紮成了刺蝟。
特製狙擊彈的惡毒，讓葉赫稍微驚訝了一下，他很快就發現，或許就是因為狙擊彈惡毒的爆發出了這些鐵針，間接影響到了這些墮落者們的某種能力的施展，所以這兩個人的臉部，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皮開肉綻，仍然保持著他們保持模仿的那個樣貌。
葉赫上手小心的撫摸了一下，他扛著詹姆斯驚愕的目光，忽然，他把這個「麥斯威爾」的臉皮，整個的摘了下來！
一層像是血漿，但更加粘稠的東西，黏連在了臉皮下邊，原來的面孔上，便是和其他人一樣血肉模糊的模樣了。
「啊！這……」
一旁的詹姆斯大驚小怪的叫了一聲。
葉赫沒有理他，從體內魔物的數量和等級上看，他可不比這個麥斯威爾弱多少。 嘖……之前自己也大意了，在狙擊彈命中了麥斯威爾以後，自己就沒有繼續觀察麥斯威爾體內的魔物之力變化了。
透過月輝視野，葉赫清楚的看到了這塊臉皮下的一層「血漿」之中，有一層氤氳的黑暗，這是還沒有完全散盡的魔物之力。
他試著朝這張臉皮上注入了一點神力點數，很快就讓徹底驅散了魔物之力，讓這一層「血漿」迅速乾涸。
而乾涸的在這個過程中，這張「麥斯威爾」的臉皮，居然迅速的發生了變化，最後換了一張陌生的面孔，展現在了葉赫等人的眼前。
空空蕩蕩的臉皮不好辨認，但絕不是麥斯威爾，葉赫把這張恢復原貌的臉皮暫時「物歸原主」，這下看起來就很清晰了。
「這……這……這不是……農業部部長的臉嗎？」
詹姆斯認出了這張臉是誰，隨後，他忽然打了個寒顫，似乎立刻就毛骨悚然了起來。
他扭頭掃視著周圍的屍體，一個非常可怕的可能性，出現在了他的心裡。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
葉赫站起身，對詹姆斯笑道：
「恭喜，警探，我們今天一個綁匪也沒抓到，這些人頂著別人的臉，估計現在正在賽達威爾……」
話說到這裡，葉赫的笑容忽然僵硬住了……
幾分鐘前，月之輝教會裡迎來了一些「客人」。
這是那幾位通過了警探的問詢，在回家的路上，順路過來了教會的市政大臣們。
從警探口中，他們得知了主要是月之輝教會的人出力解決了那些綁匪前，所以他們專程過來找安娜表示謝意。
安娜雖然很忙，但因為這些人都是賽達威爾的市政大臣，而且還是一起前來的，她不能不見，於是她只能耐著性子放下手頭的工作，把這些大臣們請到了大教堂里，稍微招待了一下。
幾句客套之後，農業部部長忽然起身，和其他人換了個位置，坐到了安娜的身邊。
這位有些上了年紀，但還是看起來還是滿臉憨厚中年人，對安娜樂呵呵的笑了笑，然後沖安娜說道：
「主教大人，再次感謝貴教的救援……對了！那個，我們之前說的那個條件，您考慮的怎麼樣了？」
正準備客套幾句的安娜，聽到這位大臣突然這麼問自己，提起了什麼條件，她有些疑惑不解的反問道：
「啊？什麼條件？」
教會和賽達威爾農業部，有什麼合作嗎？
仍處於公事公辦狀態的安娜，還沒有察覺到近在咫尺的危險。
直到這位農業部部長，忽然換了個語氣，換了個聲線，對安娜憨厚的笑道：
「當然……是請您去把【神之血】帶出來，交給我。」
麥斯威爾的聲音，讓安娜瞪大了眼睛，瞳孔微微收縮，整個人像是打了一個冷顫一般，顫抖了一下。
她緩緩扭過頭看向就在眼前的「農業部部長」。
迎著安娜的目光，這個笑容憨厚的中年人，身上忽然像是水波蕩漾一般的晃動了一下，讓絢麗的夢幻包裹了他一秒鐘。
隨後，絢麗散去，仍舊是穿著一絲不苟的正裝，看上去文質彬彬，氣度沉穩的麥斯威爾，出現在了安娜眼前。
他還對安娜保持著那個溫和而紳士的微笑。
渾身僵硬的安娜扭頭看向了其他人，她立刻發現，這裡哪還有什麼市政大臣，包括弗朗克在內，好幾個【夢想之塔】的高階墮落者，出現在了安娜的眼前。
「一會不見了，主教大人。」
「你好，主教大人。」
這些人還故意對安娜打起了招呼。
如果是之前的安娜，或許會被這噩夢一般的場景，嚇得驚駭欲絕，手足無措。
但剛好，她不久之前，剛剛經歷了一次更可怕的動蕩，人都差點迷失。
回想起那個把她從迷失中拉回來的神父，安娜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穩定住了情緒。
她重新看向麥斯威爾，對這個男人嚴肅的問道：
「所以，原來的大臣們呢？」
「好問題。」
麥斯威爾笑容不減，繼續說道：
「你的人怎麼對「我們」的，就相當於怎麼對「他們」，噢！這真是一場噩夢，難道不是嗎？」
麥斯威爾的聲音抑揚頓挫，循循善誘，彷彿真的在悲嘆這些大臣的命運一般，聽起來無辜至極，一點也沒有自己才是始作俑者的那種得意。
「呼……」
安娜沒有被麥斯威爾影響太多，她又深呼吸了一下，稍微低下了目光。
既然如此……那其他人，估計也都是偽裝的吧？
該死……大家做了那麼多，結果一個【夢想之塔】的墮落者都沒幹掉嗎？
「好了，主教大人，我回答了你的問題，你能不能也回答一下我的問題呢？
您考慮的如何了，準備什麼時候去帝國科研所，把【神之血】取出來交給我？」
麥斯威爾似乎看出了安娜沒怎麼受到他們的恐嚇影響，所以決定直接進入正題。
「我還是那個回答，不可能！做夢去吧！」
安娜不假思索的回道，她偷偷用目光搜尋葉赫的身影，但她什麼人也沒看到，這個時間神職者們都忙，大教堂里連個修女都沒有。
「噢！真遺憾，那我只能下次再問了。」
麥斯威爾就像是在陽台上那時一般，他站了起來，扣好了正裝的扣子，然後對周圍的墮落者們，一如既往的說道：
「除了主教大人，其他都殺了。」
都……殺了？
這裡可是月之輝教會啊！
啊……他們已經屠過烈陽教會，他們已經證明了他們的兇惡了……
安娜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這些人。
麥斯威爾邁步朝教堂外走去，其他墮落者則是慢條斯理的抽出了各種武器，一副準備要大開殺戒的樣子。
就在這時，大教堂外傳來黛安娜修女的聲音：「主教大人？」
年輕的小修女出現在了教堂門口，一眼就看到了朝她迎面走來的麥斯威爾。
麥斯威爾對她微笑了一下，還點了點頭，黛安娜修女下意識的就給他讓開了路。
等麥斯威爾從她身邊經過，黛安娜修女這才注意到安娜面無血色，目露絕望的看著自己。
然後，看到了那些站在安娜身邊，手提武器的兇徒后，她才反應回來。
剛剛那個人，怎麼那麼像，在市政中心陽台上，和安娜大人說話的那個……
背後傳來了一個輕輕的推力，讓黛安娜修女的身體晃動了一下。
她低下頭，看到了一截從自己腹部破體而出的石劍劍鋒。
誒……
「黛安娜！」
在安娜痛心疾首的慘叫聲中，麥斯威爾抽回了石劍，讓黛安娜修女無力的癱倒在地。
他隨意的一揮石劍，讓其在空氣中迅速消散成塵埃，讓沾染的少女的鮮血撒出一條血痕！
麥斯威爾再次對安娜微笑了一下，扭頭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這個瞬間，麥斯威爾突然又回過了頭。
他越過安娜等人，朝大教堂里女神的神像那邊看了過去，他把眼睛瞪大到了極致，臉上笑容消失，露出了極度驚駭的表情。
安娜，還有其他墮落者，也忽然抑制不住的一起回頭，朝神像的那邊看了過去，並露出了麥斯威爾同款驚駭欲絕的表情。
所有人的靈性，已然沸騰到了極致，隨後歸於無藥可救的寂靜！
他們眼睜睜的看著，在女神神像的那一對虛按在下腹的手，與神像的下腹位置的一小塊空隙之間，忽然落下了一個拳頭大小，黑黢黢的東西。
這東西上邊有個小小顯示屏，顯示的數字，在未曾觸地之前，恰好歸零。
這是攜帶型高爆聚合物：【G6清洗者】。
誰也不知道，葉赫是什麼時候把這個東西放置在這個地方的。
或許是他與愛麗絲在這裡打架的那晚？
白天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