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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商朝建立,眾神歸隱,神話時代結束

  第192章 商朝建立,眾神歸隱,神話時代結束(3)

  江離道:「那天她走後,我看見了一些東西。」


  有莘不破道:「什麼東西?」


  「人,一個巨人。」江離道,「我看見自己一直在那個巨人的手上不停地走著,走啊走啊,一直在他的左手掌心轉圈。走了好久,我開始感到痛苦,可是我又能怎麼樣呢?那隻手就那麼大,我就是彈跳也好,翻跟頭也好,最後還是得落在他的手掌上。如果是你,你會怎麼辦?」


  有莘不破道:「我會找到他的手掌邊緣,跳出去。」


  江離點頭道:「嗯,我也是這麼辦的。手掌之外,是一片我看不透的迷霧,然而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死就死吧。於是我奮力一跳……」


  有莘不破道:「怎麼樣了?」


  江離道:「我逃離了那隻手掌,腳下一實,落在另一隻手掌上。」


  有莘不破聽得呆了。江離道:「不破,你還堅持著要帶我們回去嗎?」


  有莘不破的腦袋一片混亂,但仍堅持道:「是!」


  「嗯,那我們就試試吧。」


  江離說肯回去,但人卻坐在那裡不動。有莘不破向他走去,伸出手就要拉他起來。就在他伸手的那一瞬間,周圍的時空迅速幻化著,當他觸摸到江離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所處的地方已不是崑崙,而是那片熟悉的大荒原。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時空逆轉了?

  有莘不破猛地想起了太一宗「宙逆」的傳說。難道,那是真的?太一宗真的能令時空逆轉?


  大樹不見了,九鼎不見了,腳下只有一堆白雪,雪下一抔泥土,土裡埋著一個人。


  有莘不破顫抖著挖開雪土,露出雪土底下的美少年。


  「江……江離。」他叫喚著,土裡的少年並未蘇醒,繼續沉睡著,彷彿忘記了整個世界。


  「這是幻象,還是我真的回到了過去?」


  「這不是幻象,也不是過去,而就是現在!」一個聲音從耳邊傳來,有莘不破一轉頭,看見了一頭羽毛都掉光了的鳥棲息在自己的肩頭上。


  「你是什麼東西!」


  丑鳥道:「我不是東西,也不是南北,我就是我。我,是玄鳥鳳凰。也就是你子姓一族所供奉崇拜的祖神。」


  「玄鳥?鳳凰?」有莘不破幾乎笑了出來。


  這麼丑的一頭鳥,居然說自己是玄鳥鳳凰?

  卻聽丑鳥道:「當然,除了我,世界上還有誰能夠伴隨你穿越時空,來到這裡?」


  有莘不破卻不肯相信,他一揮手,正要趕它走,丑鳥忽然嘆了一口氣,那聲音對有莘不破充滿了憐憫。


  有莘不破停下手,道:「你在可憐我?」


  丑鳥道:「你對眼前的事情充滿了迷惘,唯一可能告訴你真相的,就是我,而你居然要把我趕走。」


  有莘不破停了下來,說道:「但你也可能是我最大的魔障。」


  「錯了錯了!」丑鳥道,「你最大的魔障不是我,而是……」


  「而是什麼?」


  丑鳥望了一下江離。


  有莘不破道:「你是說,我最大的魔障是江離?」


  「不是。」丑鳥道,「現在對你來說,最大的魔障,是要不要理他。」


  有莘不破呆住了。


  丑鳥道:「現在的你已經知道,這場雪根本不會傷害他。如果你不帶走他,他並不會死於寒冷或者飢餓。再過些時日,他自己會醒來,祝宗人也會來接他。」


  有莘不破遲疑著,終於把手縮了回來,把江離重新埋了起來,站在那裡發獃。


  丑鳥道:「你站在這裡幹什麼?」


  「我……我不知道接下來要幹什麼。」


  丑鳥道:「你現在是在大荒原,而不是在崑崙。你當初不是想到萬里之外的西土去闖蕩么?好吧,去吧,現在沒人攔你的。」


  「那……江離他……」


  「他會自己醒來,被他師父帶走,成為太一宗新一代的宗主。從此他的人生將會很正常。沒有遇到你,對他來說也許會減少許多困擾。」


  有莘不破道:「那他會和我祖父為敵么?」


  丑鳥道:「會,還是不會,這些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呢?如果你連這也拋不下,還如何西去?」


  有莘不破道:「但是就這麼孤零零地西去,也太孤寂了……你說我能不能帶上他去闖西土?」


  丑鳥嘆了一聲,道:「我不知道。」


  有莘不破道:「如果我就此甩手而去,那我雖然記得他,他只怕卻不會記得我。那樣我豈不是失去了一個好朋友?」


  丑鳥閉上了眼睛,不說話。


  有莘不破道:「如果我從一開始就失去他,那和到最後才失去他又有什麼區別?」他一邊把江離挖出來,一邊喃喃自語著「只要在大相柳湖保護好他,只要到天山之後我能控制得住局面,之前的事情並沒有改變的必要。」於是他抱起江離,向前走著,一直走到又困,又餓。於是他望了望天上的龍爪禿鷹,倒了下來。


  有莘不破這一倒並非真的脫力,他臨倒下的那一眼狡黠並沒能瞞過老奸巨猾的羿之斯,因此,有窮商隊並沒有如期而至。有莘不破等著,等著,一直等了一天一夜,才知道歷史已經改變了。


  他抱起江離,來到了壽華城下。在城門處遇到靖歆,那個方士出言挑釁,被有莘不破一拳打死。壽華城主葛闐聞言趕了出來,有莘不破不想造成太大的騷動,只是向葛闐要了些食物和水酒,就在城門口坐下,對滿城的大驚小怪絲毫不理。


  黃昏時,有窮商隊才到達壽華城,他們在大荒原出口被札羅伏擊,雖然最終擊退了群盜,但傷亡頗為嚴重,在路上經過休整,遲了許久才來到壽華城。而原本會比他們更早到達的窫窳寨群盜也沒出現。


  三十六輛銅車、七十二匹風馬捲起的沙塵把江離嗆醒了,他睜開眼皮,瞳孔里雖然閃過一絲慌亂,但還是很快鎮定下來,問身邊的有莘不破道:「這是什麼地方?」


  有莘不破微微一笑,道:「壽華城。」


  「壽華城……」江離喃喃道,「真是麻煩啊,我怎麼會來這裡?」


  「我帶你來的。」有莘不破笑道,「我看你被大雪埋了,就把你……救了出來。」


  江離不無責怪地盯了有莘不破一眼,但終於沒有發作,道:「謝謝你的好心,不過這次你多管閑事了!」說著把懷中的小銀狐摸出來,放在肩頭上,舉步就要走。


  有莘不破道:「你睡了這麼久,肯定餓了,不吃點東西么?」


  江離遲疑了一下,說道:「不用。謝謝了。」


  有莘不破又道:「這大荒原的天劫就快到了,這壽華城是唯一安全的地方,你還是別走太遠的好。」


  江離訝異道:「天劫……你知道!」


  有莘不破微笑道:「知道一些。」 江離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你看我的眼神為什麼這麼奇怪?倒好像我跟你很熟似的!」


  有莘不破笑道:「如果我說我們上輩子是很好的朋友,你信不信?」


  江離猶疑了一下,道:「也許吧,不過就算是,那也是上輩子的事情了,和這輩子沒什麼關係。」說到這裡,他的肚子忽然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有莘不破取出食物道:「還是吃點東西吧。」


  江離說了聲「謝謝」,卻沒有接,彎腰在地上敲了一敲,地面長出數叢香草,花葉上承著水珠,江離就著花葉將水珠吃了。有莘不破望了望西邊道:「太陽下山了。」


  江離並不接話,徑朝大荒原走去。有莘不破想留住他,卻不知說什麼好。


  丑鳥笑道:「他現在是認識你了,但好像並沒往心裡去。」


  有莘不破道:「人總要一起經歷一些事情才能建立信任的。過兩天天劫就要來了,到時候我們應該還有見面的機會。」


  說完入城,找到了羿令符。羿令符像一堆糞土一樣被自己遺棄在金織家附近,有莘不破停在他身邊,他抬頭望了有莘不破一眼,便沒什麼興趣地低下了頭。


  有莘不破坐在他身邊,卻不知該說什麼好,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讓羿令符振作起來。


  元月十六,大荒原的天劫終於在全無徵兆中開始了。從四更開始,不斷有人來報告一些城裡城外的異象:城北水門旁突然成群地出現拇指粗的黑螞蟻;城西數十隻雞鴨被掏空了肚腸,手法很像三尾(huān)的慣技;角落裡老鼠開始暴走,有積年的更夫說是因為它們聽見了鳧傒的鳴聲;大風堡的屋檐上,在破曉之前突然飛來無數三身鴟(chī),無論如何也趕不走……


  葛闐和羿之斯在這段期間並未產生罅隙,壽華城的軍甲和有窮商隊一起在外城擋住了第一次妖亂。在第二次妖亂襲來之時,一群強盜加入了攻城的行列——窫窳寨的札羅,外圍的土城就快被突破了,城破之際,知道再下去會兩敗俱傷的葛闐和札羅達成了協議。三股勢力聯手擊退了第二次妖亂后,葛闐傳下了命令:

  「空出地下室和第一層,由原城中各里正安排,分批住下。」


  「窫窳寨人眾入駐東北角附堡,九夷商會入駐西北角附堡。」


  「派出第九旅,搜索外城食物武器,帶回內城備用。」


  「派出第七旅,搜殺城內漏網妖獸。」


  「派出第三旅,維持秩序,妖亂期間,所有人不得擅離所在,不得散布蠱惑言語,違者,殺!」


  「所有事宜,限日落之前回報。」


  滿城的民眾在葛闐的命令下組織起來,強壯者協助守城,老弱病殘則先退往大風堡。


  外城的民眾退得乾乾淨淨之後,東城只剩下有莘不破和羿令符兩人。有莘不破冷漠地看著眼前無數人的死亡,不為所動,而羿令符卻彷彿什麼也沒看見。後來,連羿令符也被一個衛兵統領接走了。


  「似乎一切又回到原來的軌道了。」看著這一切,有莘不破嘴角露出一點笑容。


  終於,蠱雕出現了。這頭千年妖怪一出現就是已經清醒了的樣子,「是誰弄醒它的呢?」


  是江離!

  衣衫單薄的江離此刻極為狼狽地在大風堡下和蠱雕周旋著。大風堡上面,無論是葛闐還是札羅,都只是默默地看著,一直到羿之斯看不過眼,射出玄冰之柱把蠱雕凍住。


  一切都靜了下來,有莘不破知道,此刻大風堡內正進行著某種交易——為了對付共同的敵人蠱雕。當然,葛闐不忘派人暗中監視著有莘不破——一個能一拳打死靖歆的年輕人,也許是個比蠱雕更可怕的敵人。


  但有莘不破並沒有干涉這一切,只是在一旁看著他們把蠱雕裝入有窮之海,他們並沒有把有窮之海帶入燭陰閣,而只是放置在大風堡外。羿之斯、札羅和葛闐相繼進入有窮之海。江離進入有窮之海之前,遲疑了一會,問有莘不破道:「對了,上次忘了問你叫什麼名字。」


  有莘不破笑道:「有莘——不破。」


  形勢的發展和曾有的記憶不大相同,但基本還是沿著原來的軌跡進行著。


  有莘不破在羿令符發憤之後溜進有窮之海。他進去的時候,蠱雕已經瞎了,它恐怖地吼叫著,怪力捲起的狂風甚至能拂動有莘不破的衣角。但和蠱雕近在咫尺的羿令符仍默默地站在那裡,穩得就像是鑄死在地面的銅柱,動也不動地守在銀環蛇的前面,有好幾次蠱雕的怪手幾乎和他擦面而過。


  羿之斯、葛闐和札羅都已身受重傷,江離有些搖晃地站了起來,似乎想作出最後一擊。


  「我來。」有莘不破攔住了他,展開法天象地,變成巨人,一腳踏下。蠱雕雖然銅皮鐵骨,卻經受不起有莘不破這一腳的壓力,鮮血不斷從它的九竅噴出,在耗盡最後一絲抵抗力之後,這頭縱橫大荒原的妖獸終於被有莘不破踏成一團肉餅——但它的皮毛居然還是完整無缺。


  羿之斯父子和江離敬畏交加地望著有莘不破。有莘不破並不喜歡這種眼光,他忽然覺得自己也許錯了,如果他不厭麻煩,像記憶中那樣帶著江離的種子跳入蠱雕的體內,也許會讓一切顯得更加自然吧。眼前幾個故人的眼光,讓有莘不破隱隱感到大事不妙。


  出了有窮之海以後發生的事情,印證了有莘不破不祥的預感。由於商隊貨物在幾場波折中幾乎全部喪失,羿之斯決定回國。臨別前,羿令符抱了抱拳對有莘不破道:「若他日有莘大俠路過有窮,還請光臨舍下,讓羿令符一盡地主之誼。」


  有莘不破聽得心中苦笑,望著遠去的車隊,他又不知該如何是好了。他婉拒了葛闐的邀請,離開了大風堡,追著窫窳寨群盜的足跡而去。


  肩頭上的丑鳥忽然道:「看,他跟著你過來了。」


  有莘不破一回頭,見到了江離。


  「你跟著我幹嗎?」其實他是很希望能和江離同行的,但羿令符的離去卻給了他不小的打擊,這裡的一切,似乎和回憶不盡相同。


  江離道:「我想來看看你是怎樣一個人。」


  有莘不破苦笑道:「那現在看清楚沒有?」


  「沒有。」江離道,「像你這樣神通廣大的人,我倒也聽說過幾個,但你都不像是他們。」他頓了頓,道:「我覺得你的行事和氣質有點像傳說中的那位季丹大俠,不過應該也不是。」


  有莘不破嘆了一口氣,道:「我不是季丹大俠,嗯,雖然我和他有一些淵源。」說完又繼續上路。


  江離跟著他,問道:「你這麼急急忙忙的,想去哪裡?」


  「去找一個人。」


  「什麼人?」


  「我前世的妻子。」


  「啊!」江離道,「我可以也去見見她么?」


  「可以啊。」有莘不破微笑道,「但你不等你師父了么?」


  江離臉色微變:「你怎麼知道我要等我師父?」


  有莘不破微微一笑道:「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知道。」


  江離沉吟了一會,黯然道:「我見不到他,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從此再也見不到他了。」


  「不要擔心。」有莘不破道,「他沒怪你,也許現在正在某個地方看著你也說不定。」


  江離奇道:「你怎麼知道的?前輩,你見過我師父么?」


  有莘不破聽他叫前輩,怔了一下,並不感到好笑,反而感到悲涼:「前輩?我有那麼老么?」


  江離道:「你的外貌是很年輕,不過看你的眼睛,應該是經歷過很多事情,那不是青春小子能有的眼神。」


  有莘不破沉默了好一會,嘆道:「原來如此,怪不得羿之斯他們會叫我『大俠』,而不是『少俠』……」


  來到三天子嶂山已經入夜,有莘不破一腳踩進去,驅散群盜,札羅不敢抵擋,從後門逃了,匆匆之際什麼也來不及帶走。有莘不破找到了藏寶庫,精金之芒發出,斬斷玄鐵鎖,走了進去。他也不去看子母珠,也不去找七香車,直接來到第四個房間,站在門前卻一時不敢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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