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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江離定計戰商國(4)

  第168章 江離定計戰商國(4)

  都雄魁道:「商人不應戰便罷,若是應戰,一定以伊摯為首。成湯沒了伊摯在旁,如斷一臂,那就是我們反攻的大好機會!」


  「你是說,在地面上我們也同時發動戰爭?」


  都雄魁道:「不錯!商人高手盡上崑崙,若由我親自作前鋒,還有誰能擋住我!」


  妺喜想了一下,說道:「此計甚妙。最好讓江離那小子在崑崙和伊摯等人同歸於盡,那時候地面上的形勢,就任我等所為了。都雄魁大人,可需要我上前線幫忙么?」


  都雄魁笑道:「哪裡敢勞動娘娘尊架?你只要好好在宮裡陪著大王,等我捷訊就好。我會在陣前以十萬將士作祭,發動小流毒,讓血蠱毒浪就這麼卷過去,一直推到亳城去!」


  妺喜笑道:「那可壯觀得緊哩。」突然想起一事來,說道,「都雄魁大人,你知道虎魄么?」


  「虎魄?那是什麼?」虎魄是有莘羖臨終前自創的神通,都雄魁見聞雖廣,卻也不知。


  妺喜反覆思量,其實她若躲在深宮之中,除非夏都城破,否則桑谷雋也難奈她何。上次桑谷雋能夠欺近她身旁,說到底還是她自己放他進來的。但虎魄終究是她的一塊心病,若給桑谷雋想出如何破解天蠶絲袍防禦的法子,只怕下次狹路相逢,自己非死在虎魄之下不可!思來想去,當世有可能破解虎魄奧秘的,或許只有都雄魁了,當下放下面子,把桑谷雋的事情說了,向他請教破解之法。


  都雄魁早知燕其羽是妺喜下的手,但他對燕其羽並不重視,因此也沒放在心上,這時聽妺喜說起經過,不由得心中暗贊有莘羖天縱奇才,竟然能創出這樣一件兇器來。


  妺喜說完,都雄魁道:「這桑谷雋有虎魄在手,娘娘要親自對付他卻難。再說現在巴國還是牆頭草,我們若逼得他們全面倒向商人那邊,正式出兵,卻也不好。不過那桑谷雋對娘娘如此懷恨,我估計這次無論巴國是否出兵,他都要趁亂來報仇的。」


  妺喜道:「到時九鼎去了崑崙,都雄魁大人又上了前線,只怕夏都防禦會呈現出前所未有的空虛。他若來犯,只怕也不易解決。若夏都出了什麼亂子,我的性命事小,擾了前方的軍心事大。」


  都雄魁微笑道:「娘娘不必擔心,我雖然一時想不出對付虎魄的法子,但對付桑谷雋的法子卻已經有了。」


  妺喜大喜道:「是么?快說說看!」


  都雄魁道:「我們自己抽不出人手來對付他,那就另外給桑谷雋這小子樹立一個強敵,讓他們去斗個你死我活去。」


  「如何給他樹立強敵?」


  都雄魁道:「我當初要對付有莘不破,若是親自出手,一來有以大壓小之嫌,二來又有獨蘇兒等在旁掣肘,一時難行。於是想了個辦法,扶植江離來對付這小子,果然大有成效。對付桑谷雋,辦法也是一樣。」


  妺喜眼光一閃,道:「你是說,我師妹?」


  都雄魁大笑道:「娘娘高明!」


  妺喜沉吟道:「只是我師妹對那有莘不破沉溺得很深,而那桑谷雋又和有莘不破交情匪淺,這事只怕不易。」


  都雄魁笑道:「這事再難,能難過讓江離全心全意來幫我們對付不破?嘿!你師妹的修為已經頗為深湛,不過她有兩大弱點:第一,她的心劫未過,在這段期間,就是做出什麼倒行逆施的糊塗事也不奇怪;第二,我看出她對師門感情深厚,做不到娘娘你這麼洒脫。」說著便幫妺喜剖析籌謀,聽得妺喜笑逐顏開道:「都雄魁大人,你果然不愧是我大夏國師,有你在,我王江山一定堅如磐石。」


  在亳都,夏人的戰書已到。


  雖然成湯會答允也在夏人的意料之中,但連都雄魁也沒料到,伊摯竟不打算親上崑崙。


  「我對夏人的動態並不放心。不破,這次由你領銜上崑崙奪鼎!夏人必然倚仗九鼎布陣,但我也有應對之法。白虎是我國母族,與你又有夙緣,再把公劉進貢的黑土帶上,我將全身功力藏你元府之中,加上你祖父的祝禱,令你有可能在崑崙發動空前絕後的召喚。以祖神玄鳥為正,以麒麟、白虎為副,以畢方、游光4等為從,定要讓九鼎化作鳳凰之紋。你是天命所歸,就算《山海圖》子虛幻境又能如何!放心前去,此行必勝!」


  有莘不破坐在門檻外,也不理會周圍服侍的人,捧著頭若有所思。崑崙的勝敗他並不關心,他關心的,是他的朋友——那個據說已經站在他對立面的朋友。


  「不!我不信。」有莘不破搖了搖頭。


  正煩惱間,門後傳來一聲嬰啼,穩婆大聲報喜:「生了,生了!大喜!是個男孩!」


  「哦,是個男孩。」有莘不破晃了晃腦袋,過了好一會,似乎才明白過來這句話的含義,剎那間把什麼事情都拋在腦後,像傻子一樣大笑兩聲,不理侍從的阻攔,撞破門闖了進去。


  大墳墓


  又打仗了。


  商人終於向昆吾進軍了。本來,作為方霸之首,商國國君有替大夏征伐有罪諸侯的特權。但這次和上次征服葛國不同,昆吾是和商並列的方霸之一,而且商人也沒有打出替共主征伐罪國的旗號。對大夏來說,這意味著成湯終於公開反叛了。


  昆吾是夏商之間的緩衝,對大夏來說也是一個屏障。如果昆吾被商人打敗,那整個甸服就直接暴露在東方人的斧鉞下了。


  在夏都,連下層的將官也感到了來自前線的壓力。王師不斷地抽往東南,但戰報卻並不樂觀。一些不必要的守備和軍力被相繼裁撤,王都廣場只剩下一個十人隊看守巡邏。時逢亂世,也沒多少人在廣場上走來走去,何況廣場上還掛著上百具屍體——那些都是東方的叛逆者,共主下命曝屍以警國人:叛逆大夏王者,就是這個下場。


  看守廣場的衛兵很不爽,因為這份差使沒什麼油水,而且這日子過得也實在太悶了。每天敢經過這廣場的人幾乎不到十個——看到掛在那裡的屍體,能繞路的都繞路了。


  不過也有例外:有一個老頭子和一個青年漢子每天總會推著一車的花草從北城門的方向走來,到傍晚再推車經過廣場向北城門的方向走去——那大概是入城賣花的花農吧。衛兵們也沒怎麼去注意他,見他規規矩矩地朝來暮返,漸漸也就習以為常了。


  有時候,那兩個人也會在廣場邊上歇歇腿,一停下來,那青年漢子就會給那老頭子捶腿,看那樣子,大概是一對父子。不過他們也不敢靠近那些掛起來的屍體,而是躲得遠遠的,在角落裡歇上一會兒就趕緊離開。


  直到有一天傍晚,那個十夫長被一陣酒香吸引,原來那個老頭正拿著一個葫蘆在喝酒呢。


  「媽的!這麼遠還聞得到,這酒真他媽的香。」他嘟噥了一會兒,對那老頭叫道,「老頭,過來!賣花的!沒錯,就是你。」


  那老頭不敢過來,那青年漢子小心翼翼地跑過來問道:「官爺叫喚我爹,有什麼事嗎?」


  那十夫長道:「你老子喝的是什麼酒?這麼香?」


  那青年漢子道:「這酒不是買的,是我今天賣花的時候,一位官爺賜的。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麼酒。只是賊香,葫蘆蓋一拔開,隔三條街都能聞到。那官爺說那是貢酒來著。」


  那十夫長聽得饞了,說道:「你去跟你老子說,老子想買他的酒嘗嘗,去問問要多少錢。」


  那青年漢子忙道:「錢?這哪裡敢!本來我們這樣的小民喝這貢酒就喝得有點心驚膽戰的,怕沒這份福氣承受。若官爺您不嫌臟,我就去把酒拿來,這錢是不敢收了。」說著便過去把酒拿來。


  那十夫長喝了兩口,果然好香!把手下的衛兵都吸引過來了。他也不好獨佔,便分給了其他人幾口。眾人一邊喝,一邊誇獎那對父子。


  幾句話說下來,雙方便算有點交情了。第二日那對父子也不往角落裡停了,就在衛兵那裡歇腳,同時還帶來了兩壺酒和一些下酒菜來。這酒雖然沒昨天那壺香,但有酒有菜,吃得更是高興。從此以後,那對父子每天經過,都會給那群衛兵帶點酒肉,逐漸熟絡起來。


  這天那十夫長道:「總是吃你們的酒肉,可實在不好意思。」 那青年漢子道:「這點東西,打什麼緊!托各位官爺的福,這些天我們這花賣得好,自然有些閑錢。」


  那十夫長道:「說起來,你們這花確實也太好賣。每天見你們一車的花送過去,回來就只剩下一兩叢了。莫非最近那些官爺大人們特別喜歡這玩意兒?」


  那青年漢子道:「也是也不是。不是我誇口,最主要的,還是我父子兩人種花有秘法,花好,光顧的人自然就多。」


  「秘法?」那十夫長有了興趣,「什麼秘法?」


  那老頭子瞪了他兒子一眼,那青年漢子知道自己失了口,趕緊低下了頭。


  那十夫長慍道:「老叔你這就太不夠意思了!我們是當兵的,又不是賣花的,也就是隨口問問。難道還怕我們得了你們的秘法,轉行去搶你們的飯碗不成!」


  他身邊的衛兵也跟著起鬨。那青年漢子逼不過,才道:「說大人來搶飯碗,這說哪裡去了?大人哪裡會看得上這賤活兒?實在是……我們這裡面有難言之隱。」


  那十夫長道:「什麼難言之隱?」


  那青年漢子為難道:「大人真要我們說,我們也不敢不說。不過得先求大人一件事情。」


  那十夫長道:「什麼事情?」


  那青年漢子道:「這件事情,說來只怕有些不合情理,所以得請大人包涵包涵,若覺我們父子二人做得不對,我們父子二人再不敢做了。」


  那十夫長聽他說得神秘,更來了興趣:「放心吧,我也算吃了你們半個多月的酒食,就有什麼事情,我也幫你們擔待著些。」


  那青年漢子道:「其實我們這花生得好,主要秘訣就在花肥上。」


  那十夫長道:「花肥?你們用什麼花肥?」


  那青年道:「人。」


  那十夫長嚇了一跳,拍大腿道:「好大的膽子,你們敢殺人養花!」


  那對父子嚇得趴在地上,求情道:「不敢不敢,我們父子就是吃了豹子的膽也不敢幹這傷天害理的事情啊。只是這陣子都城外死的人多了,有餓死的,有病死的,我們父子一時好心,就把那無主的屍體埋了,後來意外地發現,那些墳墓上開出來的花竟然格外鮮艷。一開始我們只是採摘了進城來賣,後來見賣得好,便乾脆在墳墓上種花。再到後來乾脆去尋些無主的野屍埋了,再在墳上種花。」


  那十夫長道:「原來如此,那也沒什麼。說起來這也算一件好事。」


  那青年漢子道:「大人不會抓我們吧?」


  那十夫長笑道:「現在什麼時世!就是我們把你們抓了,大理卿那裡也沒空來理會你們的事情!」


  那青年漢子舒了一口氣道:「這我就放心了。不過啊,我們這生意也做不了多長了。」


  那十夫長道:「為什麼?」


  那青年漢子道:「屍體不夠用啊。」


  那十夫長道:「不夠用?我可是聽說外面餓殍遍地的,這麼快都給你們用完了?」


  那青年漢子道:「不是不是。這屍體雖然多,可合適的卻沒幾具。」


  那十夫長道:「這屍體還有合適不合適的?」


  那青年漢子道:「這到底是什麼理兒,我們父子倆也參不透,不過按照我們這些日子來的試驗,確實只有一些屍體能讓花開得鮮艷。」他掃了掛在廣場上的上百具屍體道,「大人你這裡,倒有好多屍體是適合的。」


  那十夫長喝道:「大膽!這裡掛的屍體個個都是叛賊!就是少一具上頭也要怪罪!你倒敢來打這主意。」


  那對父子嚇得又跪了下來。一個衛兵見了道:「大人你也別這樣生氣。照我說,這裡這麼多屍體,就是送他們一兩具,諒別人也看不出來。現在這光景,上面的人應付東邊的戰事都來不及呢,誰來管這些小事!」


  那十夫長沉吟道:「他們可是要出城門的,就算我們真送給他們,他們能走出城門?」


  那青年漢子見他意思有些鬆動,忙道:「這些天我們和城門的官爺們關係打得很好,出入都有孝敬。他們從來不來仔細檢查的,如果把屍體藏在這花泥之中,想來可以順利出城。」


  那十夫長還在沉吟,那老頭招兒子近前說了幾句話,一個衛兵叫道:「你們嘀咕什麼啊!」


  那青年漢子忙道:「我爹爹說,若是沒有合適的花肥,我們這生意也做不下去了。所以,如果大人肯通融的話,以後這花賣出去的銀錢,我們願意和大人對半分。」


  那十夫長冷笑道:「幾株花能有多少利錢。」


  那青年漢子說了一個數字,那十夫長大驚道:「這麼好賺?呵!怪不得你父子倆這麼大膽!」


  旁邊的衛兵聽到,心想若這生意做成了也少不了分自己一份,便都慫恿他們的長官答應。在這廣場守備本來沒可能有什麼油水,可誰知道有人竟然會想來買屍體去做花肥,這不是從天上掉下錢來了么?


  那十夫長起初說什麼也不答應,直到那青年漢子把分成變成七三,這才答應。


  從此這對父子每天出城,都會從廣場帶走一具「合適的屍體」。一開始那十夫長只答應給三兩具,但後來收錢收得順了,就給了第四具、第五具……直到給了數十具,廣場屍體的數目已經很明顯和原來大不相同了,但時局混亂,也沒人來注意這事,注意到了也沒人來理。


  直到有一天,廣場的衛兵忽然發現那對花農父子沒再來了,而且從那天開始夏都就再也沒人見過他們。


  不過,王都城外的某個荒僻的角落,卻多了一個大土堆。土堆旁邊種滿了梅樹,每逢冬天便遍樹長滿了梅花,花香陣陣,隨著西北風向東南飄去。


  客人桑谷雋


  桑谷雋來到了亳都,這個地方比他想象中還要繁榮。不過,此刻他沒有心情來領略這一切。作為一個父親,桑鏖望也想報仇。但作為一個王,他最終放棄了發兵的打算,因為他必須對巴國的百姓負責。而對於父親的決定,桑谷雋也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


  「算了,反正要報仇也不一定要發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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