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遺失千年的《山海圖》真相(3)
第161章 遺失千年的《山海圖》真相(3)
馬蹄道:「現在我有兩條路,一是偷出城外去,二是找到一個地方躲起來,等風聲過後再……」
「不。」阿三搖頭道,「我要到九鼎宮去。」
馬蹄駭然道:「九鼎宮?你去那裡幹什麼?」
阿三道:「去找我的兄弟。」
「你這是去送死!」
「我來夏都,本就是來送死的。」
聽了這句話,馬蹄大罵這人死蠢。
阿三對老不死道:「老兄,你……」
「我陪你去。」
「你沒這個必要。那些都是我的兄弟……」
「你本來也沒這個必要的。」老不死說:「台侯不是讓你隨大隊東歸的嗎?」
「那是我的恥辱!」阿三道:「所有被選入那小谷的人裡面,只有我一個東歸……我不能回去,回去了我也沒法做人!」
「那我還是陪你去吧。」老不死彷彿想起了一百年前的情景:「我當年也是像你們一樣精壯的小夥子呢!我也有我的戰友,現在他們已經死得一個不剩了,只剩下我一個人,也不知為什麼會留在這世界上。」
「那你……」
老不死道:「其實我很早以前就很想結束掉這半死不活的老命了。只是一直沒有勇氣,也沒有個名目。讓我上吊自殺?那多沒出息啊,怎麼說我一百年前也是個勇士呢!現在好了,可以做一件聽起來很厲害的事情。」
看著他們兩個,馬蹄突然間像被什麼東西觸動了:「他這不是蠢,而是……」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是什麼,只是隱隱覺得那東西自己沒有。
「馬蹄兄弟,」阿三取出一顆明珠來,「這是我身上最值錢的東西了,是有莘台侯送給我的,我已經用不上了,你拿著吧。這些日子你幫了很多忙,謝謝。」
馬蹄拿著那明珠,低著頭,也不知為什麼,他忽然不想讓這兩個人白白去送死了。難道是因為自己不知不覺中真把他們當成朋友了?
「其實,還有一件事情你們應該做的。」馬蹄說。
「我們應該做的?什麼事情?」
馬蹄道:「在九鼎宮外,我看見弟兄們的屍首散亂得滿地都是……」
一提起這個,阿三捶胸頓足道:「我……我也看見了!」
馬蹄道:「夏人不會善待他們的,所以我們得想辦法去把他們的屍首搶出來,好好安葬。」
阿三道:「怎麼搶出來呢?」
馬蹄搖頭道:「我不知道。而且我和哥哥還有另外一件緊要的事情去做,所以這件事情只能靠你們倆了。」
阿三道:「你有什麼緊要事情啊?」
「我要想辦法把我們見到的事情去通知有莘台侯啊。」馬蹄道,「也許能對營救羿台侯起到什麼作用。」
阿三馬上道:「不錯!這件事情的確很重要。」
馬蹄道:「至於搶兄弟們遺體的事情……」
老不死搶著道:「就交給我們吧。」
「可這件事情很危險啊。」
阿三毅然道:「最多再添上兩具屍首就是了。」
看著他們兩人離開的背影,馬蹄喃喃道:「這兩個人怎麼也做不成大事吧。不過……我認他們做朋友。」他笑了笑,對馬尾道,「哥哥,我今天好像做了一件好事啊,真是奇怪。」
「有什麼奇怪的?」
「不知道。」馬蹄道,「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以為自己會是個壞人的。我拜了兩個師父,一個是靖歆,一個是都雄魁,這兩人一個比一個壞,而且他們背後的門派好像也沒什麼好名聲。」
「哦。」馬尾應了一聲,其實他聽不懂。
「哥哥,你說我以後要不要試著做一個好人?」馬尾還沒回答,馬蹄就自己否定了,「算了,看祝融火巫給他的弟子立下的那麼多條條框框,做個好人多半很麻煩。我還是……嘿!管他好人壞人,就憑著我高興做就是了。」
「嗯。」馬尾又應了一聲,也不知到底是聽懂了沒有。
大夏王宮的一個偏僻院落中。
桑谷雋本來已經佔盡上風。
妹喜這些年來養尊處優,大夏王又對她千依百順,凡是有利於她增進修為的奇珍異寶不知道為她搜颳了多少,甚至連最純凈的天蠶絲也設計為她弄到手,又有都雄魁在旁明著幫忙吹捧,實則有心導她入歧途,謀害桑谷馨抽絲剝繭的主意其實就是他出的。妹喜自己覺得功力日進,以為自己得到天蠶絲袍等異寶之助后已能與四大宗師並駕齊驅。富貴無極的她竟然忘記了:心宗追求的本來就是捨棄所有羈絆靈魂的一切,以達到絕對的自由,到達終極境界的時候連身體——甚至這個世界都要捨棄掉,何況是身外之寶?當她自以為漸漸接近心宗大道的時候,其實卻是在迷失自我。
不過此時此境,千辛萬苦得來的天蠶絲袍終於還是派上了用場,虎魄的精金之芒雖然號稱無堅不摧,但要刺破凝聚著桑谷馨生命精華的天蠶絲袍終究不是易事。
桑谷雋站在旁邊,心情複雜無比:既希望馬上置妹喜於死命,又有些不忍大姐的遺物受損。躲在天蠶絲袍光華之內的妹喜比他更難過,雖然暫時躲過了被虎魄兵解的危機,可誰知道這天蠶絲袍還能支持多久!她的心神一直因死亡的壓迫而不能鎮定下來,直到屋頂被風刃擊破。
「燕姑娘!」由於躲在天蠶絲袍後面,妹喜一時間看不清周遭的變化,但卻聽見了桑谷雋的一聲驚呼。
燕其羽匆忙地搜索著屋內的一切,叫道:「羿令符呢?」
桑谷雋一怔,道:「羿老大……他不在這裡啊。」
「不在……」燕其羽把眼光落在那團五彩斑斕的光芒上。桑谷雋忙道:「那裡面不是,裡面是我的大仇人!燕姑娘,外面現在怎麼樣了?」
燕其羽道:「不在?他怎麼會不在!」她舉起手腕道,「如果不是他在這裡,這手鐲為什麼會帶我到這裡來?」
桑谷雋看見了那手鐲,下意識地摸了一下掛在腰間的另一個迷榖手鐲,這個動作雖小,但燕其羽卻注意到了。
突然間,兩個人都明白過來了。
桑谷雋心中感激:「原來羿老大送我這禮物是這個意思。送我們這禮物可不僅僅是『提前的賀禮』這麼簡單。如今兵荒馬亂的,他是怕我和燕姑娘失散了不能相遇。」
而燕其羽呢?她又是什麼心情?
當初羿令符將這手鐲送給她的時候,她還以為那是定情信物——但現在桑谷雋腰間出現的手鐲卻一下子揭開了真相,這真相就像刀一樣,將燕其羽的心撕裂成了幾十片。
「羿令符!」燕其羽喃喃著,「你好……你好……」聲音很低,卻是充滿了失望——不,是絕望!
桑谷雋聽到這句話不由一陣迷惘,抬頭看燕其羽時。只見她淚流滿面,驀地想起一事,慘叫道:「不!不!燕姑娘!不要哭!不要流淚!」
這周圍,有著心宗的傷心訣啊!
一切都來不及了,流下眼淚之後,燕其羽眼睛一闔,從空中直掉了下來。
天地間的風,也漸漸小了。
妹喜放聲大笑,天蠶絲袍的光芒一彈,從屋頂的破洞中溜了出去。
桑谷雋伸手接住了燕其羽的身體,反反覆復只說著兩句話:「我還要報仇,不能流淚,我還要報仇,不能流淚,我還要報仇,不能流淚,我還要報仇,不能流淚……」胸口一痛,哇的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吐出。他守住靈台最後一點理智,收了虎魄,沉入地底,待出了大夏王宮的禁制範圍,終於忍耐不住,暈死過去。
招魂
玄鳥初生時候的光芒蓋過了子虛幻境中的一切色彩,祂的聲音回蕩在山水之間,連登扶竟也聽得如痴如醉。 不過這種優勢並沒有持久,當玄鳥穩定下來之後,都雄魁的血光便迅速反撲。他的力量並不顯得比在外面時更加強大,然而無論是什麼樣的招數,使出來都比在外界有效得多,就像整個環境在主動配合他一般。
師韶道:「還是不行啊,我們的力量被那個主持幻界的人限制住了!」
有莘不破也開始理解到這個子虛幻境的可怕,不敢和都雄魁硬碰,雙翼一振,衝出了暫時屈居弱勢的血光重圍。
都雄魁在後面狂笑道:「伊摯!有莘不破!你們能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
師韶回應道:「何必逃一世?怕只怕雲日山河連一時半刻也撐不住!」
斗到這般境地雙方都已經十分明白:誰能撐下去,誰就能贏!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血光的遊走速度本來已經快過了白雲紫氣,玄鳥出現之後形勢有所改觀:血光沒能趕上玄鳥,而有莘不破也甩不掉都雄魁。
師韶道:「主持幻界的人竟然沒有在沿途給我們設置些障礙,多半是他們心有餘而力不足。看來這個幻境果然不完整,我們還有機會。」
川穹忽然道:「我能感應到外界的氣息了。」他沒有說他感應到了江離。不知道為什麼,川穹覺得自己和江離之間存在著一種能夠突破任何時空阻隔的聯繫。
有莘不破喜道:「真的。」
「不過……」川穹道,「出口在九鼎宮,要出去嗎?」
有莘不破一陣愕然,隨即道:「算了!去那裡只怕比這裡更糟!」
突然後面錚錚之聲大作,一座山嶽隆了起來,擋在前面。玄鳥急忙側身,堪堪避過,又有彗星流火從天而降,攔在他們面前。
川穹道:「是雲日山河動的手嗎?」
師韶哼了一聲道:「不是。這個幻境就是他們自己,他們四個是不能自己出手的。那是我師父的傑作。聽見那樂音沒有?那是《重黎頌》。」
有莘不破道:「前有流火,後有追兵,怎麼辦?」
師韶還沒回答,從天而降的彗星流火突然左右分開,竟然讓開了一個巨大的通道讓玄鳥通過!更有一半空中轉折,竟然向血光撲去!有莘不破大喜,隨即大驚:「有人控火!是誰?」
川穹向下望去,只見地面上有一個小影子起伏于山林之間,正遙控著流火向都雄魁攻去。
「是羋壓!」有莘不破大叫道,「他怎麼也被卷進來了?我明明叫他回去的!」
師韶嘆道:「我們也讓你不要回來,你何曾聽過?」
玄鳥衝過流火地帶之後一個俯衝,飛近了一些才看清楚:地面上那人果然是羋壓,被捲入這個幻境之後他驚訝地發現自己控火竟然無比自如,此時正興高采烈地指揮火焰向都雄魁攻去。
有莘不破大聲叫道:「羋壓!不要玩了!快逃!」
距離太遠,羋壓聽不清楚,往上一看卻不見有莘不破,只見到無比華麗的玄鳥鳳凰,羋壓叫道:「不破哥哥!這頭大鳥就是你嗎?呵呵,可比我家畢方威武得多了!」有莘不破自然也聽不清楚他說什麼。
血光中都雄魁冷笑道:「登扶竟!你未免老過頭了!竟然被一個小屁孩玩弄於股掌之間。」
登扶竟嘿了一聲,也不作答。樂音忽變,那流火的顏色忽然化作藍紫,竟然都冒著冷氣。
羋壓正在得意,忽然發現周圍冷颼颼的。那些變了顏色的火焰反過來向他衝來。他拼盡全力想命令那些藍色火焰回頭,卻哪裡有用!
有莘不破道:「那是什麼東西?」
師韶道:「是冥火!要是給碰上了,羋壓這條小命就完了!」
有莘不破怒道:「這小子就會給我惹麻煩!」眼見沒法趕到冥火前面,轟的一聲向身邊一座山撞去,那座千丈高峰被有莘不破一頭撞塌,泥沙土石紛紛落下,把羋壓給埋了起來,隔開了冥火。
登扶竟樂音一轉,冥火掉頭化作弧形,攔在玄鳥前面。眼見有莘不破已經無路可逃,川穹手一指:冥火前方的空間忽然裂開,那道裂縫只有黃豆大小,但雄偉堪比高山的玄鳥竟然一頭撞了進去。
有莘不破只覺眼前一黑,道:「川穹,這裡是什麼地方?」
師韶笑道:「是他的洞內洞吧?」
「洞內洞?」有莘不破道,「你還有這招啊,怎麼之前都不使出來?」
川穹道:「我剛才靈機一動,突然悟出來的。」
有莘不破道:「但這個洞內洞到底是什麼地方呢?」
川穹惘然道:「我也不知道。」
「什麼?」有莘不破不由得有些生氣,「開什麼玩笑!師父,你知道嗎?」
「我們其實還是在原來的地方。」
「原來的地方?」
「嗯。這裡是幻境中的幻境,空間內的空間,是川穹憑空借來的。入口在哪裡,出口就在哪裡。川穹的力量難以長久支撐,我們在這裡避上一避,終究還是得出去的。」
有莘不破大為失望,但立刻又振作起來,發狠道:「好吧!沒法突出重圍我們就出去跟他們正面拼過!川穹,你能召喚無底洞嗎?」
川穹嘆道:「只怕不行。」說完忽然想起,如果藐姑射在此,祂會怎麼做?
有莘不破也想起一件事情來:「創造《山海圖》幻境這樣一個地方,不像太一宗的手筆。論起來應該是洞天派的本領才對啊。」
川穹道:「洞天派?我可做不到這麼高明。你看我這個空間,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心道,「卻不知師父的洞內洞是怎麼樣的。」
師韶道:「這個《山海圖》幻境,說到淵源本該是四宗共同努力的結果。」
有莘不破問道:「四宗?」
師韶道:「具體如何我不如伊相清楚。伊相,你可知道么?」
「大體情況如你所言。不過那件事情太久遠了,史冊失載,詳情如何我也不知。」
師韶道:「這個《山海圖》子虛幻境虛實相參,是想象與神力的混合體。在這裡時間可以倒流,可以停滯。空間可以無限延長,所以這個幻境沒有邊界。這個幻境如果完整,似乎還能孕育生命與靈魂!若能掌握到其中的規則,甚至可以憑藉想象創造出超越自己的力量。因此羋壓剛剛才能展現出在外面無法達到的能力。都雄魁大人也是如此。而相應的,伊相的力量則被大大限制住了。不過按理說我和師父應該是對等的才對,為什麼他用了『封樂』,自己卻能奏樂攻擊我們。這不對勁!一定有什麼破解之法!」
能回答他問題的自然不是有莘不破和川穹,「我琢磨著,他用的應該是異界演奏法吧。」
師韶道:「異界演奏法?」
「嗯。他把自己的樂器留在子虛幻境之外,然後……」
師韶恍然大悟,介面道:「然後他遙控幻境外的樂器,再以無上樂理令音樂穿透虛實障礙傳回子虛幻境!」
有莘不破駭然道:「這也行?」
「這個幻境現在和外界唯一有聯繫的就是九鼎宮,登扶竟用的多半是九鼎宮的樂器。」
師韶嘆道:「如果是這樣,那我就算知道了也沒辦法。」
川穹若有所思,忽然道:「你在這裡試試能不能奏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