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饕餮之胃:貪吃果的奇妙傳說(3)
第144章 饕餮之胃:貪吃果的奇妙傳說(3)
雲中君道:「什麼風之子!有我和東君在,她休想得逞!」
江離點頭道:「有你們倆在,燕其羽要逃出去的機會大概只有三成。」
都雄魁道:「別說三成,就是只有半分的破綻也不能留給他們。」
江離點頭道:「這個自然。不過都大人放心,我已經勞煩登扶竟大人去走一趟了。」
有莘不破有點醉了。
迷濛中他想起了許多往事、許多故人,突然耳邊似乎聽到一絲若有若無的瑟動。
「師韶兄,是你來了么?」
滴水檐下,羿令符聽到樂音后右手一顫,竟把棋局弄亂了。
天地間飄揚著無以名狀的韻律,似乎正把別院中上百人都擁抱住,讓所有的人都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平靜和溫馨,輕輕一曲,竟讓上百個單身漢彷彿用耳朵聆聽到了家的感覺。連羿令符也忍不住想起三千裡外的家園。
「我想起了天山。」燕其羽不知什麼時候來到羿令符身後,輕輕嘆息著。這個令江離有所忌憚的風神之後一直沒有現身:進城前她一直藏在銅車之內,進城后則一直躲在房裡不出來。
羿令符哼了一聲,無箭拉弦,一股勁風射出,沒射出十幾丈便被天際一股力量消弭於無形。燕其羽道:「我來試試。」卻被羿令符按住:「沒用。這一曲暗含『天羅咒』,這天羅一成,就算我們撕破了臉橫來,一時半會也沖不破的。再說,我們現在還不宜和他們蠻來。」
燕其羽道:「現在連天上的路也被他們封住了,你還打算怎麼辦?還是趁他們未動手,先發制人吧。」
羿令符盤算了一會兒,道:「不行,這天羅多半是大夏樂正登扶竟親自施為,那盲老頭是足以媲美四大宗師的高人,他布下的陣勢非同小可,只怕還沒等我們破了天羅,都雄魁就聞訊趕來了。在城內跟夏人動手,那是自尋死路,怎麼著也得先逃出城去才行。嗯,你容我再想想。」
遠在九鼎宮的江離聽到樂聲,微笑道:「羿令符沒有後路了。不過這個男人沒那麼容易認輸。我不清楚他和雒靈可有什麼協議,或者和伊摯師伯有何默契,不過無論他有什麼樣的計劃都會顯露徵兆。我猜他第一步應該是把有莘不破放倒。」
「放倒?」河伯奇道,「有莘不破實力不弱,有他聯手,逃跑的機會應該大很多,為什麼要放倒他?」
江離道:「不破還太年輕,還不夠容忍。他不會捨棄屬下逃跑的,讓屬下為了自己去送死的事情他也還做不出來。所以羿令符要把他帶出夏都,第一個要對付的不是我們,而是會竭力反對的有莘不破!我估計羿令符會對有莘不破用毒。以不破現在的修為,天下萬毒只怕都難以奏效了,但若加上有窮饒烏獨有的禁制之術,多半能令有莘不破在一段時間內無法行動。」
頓了一頓,江離接著道:「制住有莘不破后,羿令符多半會把他託付給某人,然後由他親自來和我們周旋。雖然他未必知道我在這裡,但就算我不在他的計算之內,他也應該知道這是一件要拼上性命的事。」江離手掌一拍,道:「現在整件事情明朗了,關鍵只在羿令符行動的時間。他最好是別動,那大家面子上都好看。他若妄動,只要我們掌握了他行動的徵兆,便先發制人把他殺了,把所有罪名栽在他身上,然後把不破堂而皇之地接入九鼎宮。只要不破一入九鼎宮,便是伊摯師伯能會合季丹洛明,甚至連藐姑射和獨蘇兒兩位一齊請來也無濟於事了!」
都雄魁笑道:「可你如何能預先知道那鷹眼小子要行動呢?」
江離淡淡一笑,道:「羿令符也是有破綻的。這個男人的心是塊刀扎不進、水潑不入的銅胚,可惜……」他轉頭對河伯道:「讓盯羿令符的人留神!什麼時候他腰間的巨蛇不在了,就是他要動手的時候了!」
「巨蛇?」
「對。他來送死之前,一定會把那條巨蛇趕走的。」
感受著那若有若無的「天羅」,燕其羽問羿令符道:「你剛才說,用一曲音樂就把我們的上空全封死的,是一個盲老頭?」
羿令符嗯了一聲,道:「是。在大相柳湖決戰的時候,你可曾聽見鼓聲?」
「你是說把大相柳湖底整個水晶宮都震塌的那鼓聲?」
「對。」
「我怎麼可能沒聽見?」燕其羽道,「我當時就很疑惑能發出那種聲音的究竟是何方神聖。你突然提起,莫非布下這『天羅』的就是那人?」
羿令符道:「不是。那是我們的朋友,叫師韶。布下這天羅的是師韶的師父——大夏的樂正登扶竟。」
燕其羽沉吟道:「你剛才說,這個叫登扶竟的人修為能與仇皇大人媲美?」
「老一輩都這麼說,應該錯不了。別說登扶竟,就是師韶現在也已經直追乃師。他曾悄悄去過天山,撞破仇皇的秘密——這事你知道嗎?」
燕其羽驚道:「有這樣的事?那仇皇大人怎麼能容他活著離開?」
「當時仇皇不是不想殺他,而是奈何不了他!」
燕其羽沉默半晌,道:「像登扶竟這樣的人,夏都還有幾個?」
羿令符嘆道:「幾個?有一兩個就已經很可怕了。不過大夏根源深遠,就是王室或士卿裡面再有一兩個無名高手也不奇怪。」
燕其羽嘆息了一聲,道:「我在天山自尊自大,以為天下間除了仇皇大人再沒我的對手了。直到遇上你們才知道天外有天的道理。那日藏在有窮之海中感應到都雄魁的氣勢,再加上今日親見這連我也沒把握破解的天羅,更讓我明白了這座繁華的都城為何可怕。」
「現在算好的了。」羿令符道,「若是三十多年前……」
「那時怎樣?」
羿令符悠然神往:「那時候,夏都才算真正的群雄薈萃!有窮在這裡,血劍宗在這裡,江離的師父祝宗人還沒離開,伊摯大人也還在夏都供職。再加上血祖都雄魁、樂正登扶竟、太卜連山子……嘿,若我早生一代,能與這些人同城而立,較一日之雄長,那才真是不枉此生!」
燕其羽聞言笑道:「其實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就算你看輕了你自己,也莫看輕了你的同輩!要我說,三十年後,我們的威名未必就輸給了那群老頭子!」說到這裡她豪氣迸發,昂然道:「你們中原人總是婆婆媽媽!他們既然有必勝的把握,幹嗎不直接衝進來,把我們押到那個什麼九鼎宮,事情不就結了?」 「也許就是因為他們太自信了。」羿令符道,「大概夏人認為憑我們幾個無論做什麼小動作都沒用了吧。」
捉姦
九鼎宮的會議散了以後,東君私下問都雄魁道:「宗主,這小子說得頭頭是道,我只怕他是紙上談兵。」
都雄魁笑道:「我倒挺看好他的。我們按照他的謀划,不是把成湯的孫子拿回來了嗎?現在到了夏都,防範比龍門山下嚴密十倍,地下有祝宗人和太一宗歷代高手植下的『錯結盤根』禁制,空中有登扶竟的天羅。就是我和那鷹眼小子易地而處,最多也只能自己硬闖出去,要想再帶上一個人走,那是絕無可能。」
東君又道:「但這件事情若是成功,只怕那小子的聲望會因此大進。他和大王又有父子之親,宗主你就不怕他日後獨攬大權么?」
都雄魁笑道:「祝宗人還是大王的叔父呢!不是照樣灰溜溜走了。哼!放心吧,要想獨操權柄,江離這小子還不夠火候。只要局勢稍穩,到時候不用我們打頭陣,妺喜娘娘那邊就容他不下。」
東君點頭道:「大王那邊我不擔心,不過這小子也不知有何德何能,東郭馮夷那老兒竟然會對他死心塌地。這也就算了,連雲中君最近也動搖起來。宗主,對下面的人,您還是用點心的好。」
都雄魁點頭稱是。東君離開以後,他又冷笑一聲,心道:「看來大夏果然氣數已盡,出了一個昏君也就罷了,下面的人心也早已離散。眼見大敵當前,卻個個還在這裡鉤心鬥角!江離這小夥子竟想力挽狂瀾,真是痴人做夢!」又想:「夏朝將傾,但卻絕不能便宜了成湯。若讓成湯得了天下,伊尹執政,我可就抬不起頭來了!最好想辦法讓夏商斗個兩敗俱傷,把天下攪成一個群雄爭霸的局面,那時我再從中挑選一個人主做傀儡,世事便依然能任我所為!」
他想有莘不破的事情有江離去操心,便暫時不去理會,徑回長生殿,走到半路突然想起阿芝來:「這娘們的窩好久沒去了,也不知她長胖了沒有。」阿芝的姿色也只是中上,但都雄魁眼光獨到,自能發現這女人身上許多與眾不同的好處來。這時天色已黑,都雄魁撇了從人,脫了正服,獨自一個人穿著便衣,穿過小半個夏都夜市,買了些肉食來到阿芝門前。不認識的人看到他這樣子還以為是一個半夜歸家的市井男子呢。
都雄魁拎著東西敲打大門,好一會兒,阿芝的聲音才從裡面傳來:「誰啊?」
都雄魁笑道:「老公回家了,還不快來迎接。」
門內突然沒了聲音,又過了好一會兒,門內一陣慌張的腳步聲漸近,門打開,先見到一柄昏黃的燈籠,跟著才見到雲鬢鬆散的阿芝。都雄魁笑道:「怎麼弄得這麼狼狽?」
阿芝抹了抹臉,笑道:「我怎麼知道你會突然過來,又這麼晚了,早睡下了。」
都雄魁也不以為意,道:「我今天才回王都,辦完了公事就到你這裡來了。」說著抬手把東西交給她:「今晚我興緻好,弄幾個小菜,把屍方輾轉獻上來的那瓶好酒端上來,我們一邊賞月,一邊玩耍。」他一邊說一邊走,直入卧室,回頭見阿芝也跟了來,笑道:「你睡糊塗了你!去廚房啊,跟來幹什麼?」
阿芝忙應了一聲,然後轉身出門,突然背後都雄魁道:「等等!」阿芝心頭狂跳,臉色大變,卻聽都雄魁道:「不要把菜做得太王都味,就用你們水族的舊法整治。」阿芝如蒙大赦,應道:「知道了。」來到廚房,才拿起刀,手卻抖個不停,過了一會兒沒聽見什麼大響動,才漸漸放下心來:「大概已經逃走了。好險!」
阿芝走後,都雄魁施施然坐下,見床上亂得太不像話,笑道:「這娘們想男人想得厲害了,剛才多半是在做春夢。」突然瞥見擺著殘羹剩菜的桌面上竟然有兩副碗筷!心頭一動,來到床邊,鼻子連嗅,心道:「這床上全是男人的味兒!這娘們偷人!」
他是血宗的絕代高手,六感通靈,那微溫的床鋪上彌散著的異常味道普通人留心一些也能察覺,何況是他!都雄魁心道:「被子還有些溫,是了,剛才是被我撞破了姦情,這男人多半沒走遠。」
要是別人遇到這事情多半會羞憤交加,但都雄魁的女人實在太多了,對床笫之事又向來看得如同吃飯睡覺般輕巧,因此阿芝雖然這段時間得寵,得悉她偷人都雄魁竟然也不動氣,反而心道:「她經歷過我的手段,別的男人居然還看得上眼?卻不知是個什麼樣的男人。」想著暗運玄功,把「血宗玄影」延伸開去。
血宗的功夫,第一步是把身體練得堅強無比,第二步是練得肉身變化萬方,但練成元嬰之後,由實返虛,精玄所在反而是那若有若無的影子。此刻那延伸開去的影子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淡,一彈指間便遍及整個院落。影子所到之處,不但能感應到任何微弱的生命氣息,甚至能讓都雄魁藉助影子聽到、看到、聞到、觸到。
幾不可見的血影一延伸到後院,都雄魁便發現了那個姦夫的行跡。他也不張揚,身子融化了一般沉入血影之中,跟著從後院的血影中浮現出來。他的突然出現讓眼前這個年輕人大吃一驚,連站也站不穩,撲通一聲跪在都雄魁面前。
都雄魁笑罵道:「沒出息的東西!既然有膽子偷食,就不該怕成這個樣子。」
那年輕人沒想到他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待在地上怔怔地看著他。
都雄魁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馬、馬、馬蹄。」
「馬蹄?連姓氏也沒有吧?原來是個下賤之人。」
馬蹄不敢開口,都雄魁道:「跟我來。」他也不敢不從,心中懊悔剛才怎麼不快點逃走。
原來今天下午他聽說阿芝竟然是血祖都雄魁的禁臠之後,一開始嚇了個半死,但後來想想都雄魁剛剛進城,多半不會連夜來光顧他的外室。又聽阿芝說都雄魁最近好像開始冷落她了,終於色膽壓倒了害怕,竟然決定留下。兩人用完了晚膳,從傍晚開始一直纏綿到都雄魁敲門,馬蹄又是害怕又是興奮,越害怕就越興奮。到後來阿芝受到感染,也忘情起來。兩人顛鸞倒鳳,盡興一場,才相擁而眠。沒睡多久,突然有人敲門。馬蹄是如鳥驚弓,先醒了過來。再聽說是都雄魁,連臉都嚇白了,胡亂搶了東西翻出窗戶。逃入後院后心中稍定,他知道都雄魁這個「便宜姐夫」是個絕頂高手,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只是一步步地向石雁的閣樓那邊挪去。正要跳過圍牆,突然眼前一花,白日里雄踞猛獸高台之上的那個男人已出現在自己面前。
馬蹄見自己的行蹤被發現,原以為必死無疑,誰知道這個傳說中的大魔頭竟沒有將自己立斃於掌下。他曾見過有莘羖等高人,之後經歷過幾次出生入死,也算曆練出了一點膽量。跟著都雄魁回到卧室的一個心七上八下,腦子轉得飛快,來來去去只有一個念頭:「如何才能保住性命?如何才能保住性命?」
都雄魁在卧室中坐下,打量了馬蹄兩眼,笑道:「身架子不錯。阿芝倒是有點眼光。」
馬蹄聽得怔了,不知道這個大魔頭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只聽都雄魁問道:「你跟阿芝來往多久了?」
馬蹄不敢扯謊,訥訥道:「昨天才認識。」
都雄魁又問:「怎麼認識的?」
馬蹄一咬牙,把如何偷入石雁家,如何得她指點的事情一一說了。阿三的事情他不敢說出來,怕對自己不利,只說是想入屋行竊。都雄魁竟然聽得津津有味,道:「原來我隔壁住了這麼對有趣的鄰居,哪天我也扮扮小偷,去抽她丈夫幾鞭。」
兩人正說著話,阿芝聽到聲響跑了進來,一見到馬蹄在房間里,登時嚇得魂飛天外。都雄魁掃了她一眼,道:「酒菜準備好了嗎?」
阿芝臉色蒼白,冷汗浹背,好久才勉強說出話來:「沒……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