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刑天被黃帝斬首,成為無頭戰神的華
第135章 刑天被黃帝斬首,成為無頭戰神的華夏史詩(4)
一條雄壯的身影從黑洞中冉冉升起,任是有莘不破這種從小就聽過刑天傳說的人也忍不住嚇了一跳:從地底中升起的這個男人沒有頭顱,他雙乳暴睜,變成了雙目,肚臍橫裂,變成了血盆大口。他已經不知道在地底沉睡了多少年,腰間那一條黑漆漆的虎皮裙已經變成黑色,而且爛得只剩下一截,除此之外渾身赤裸,就連雙手中的一對兵器——那對威震千古的干戚21似乎也破爛不堪了。
他似乎是剛剛從十八層地獄爬出來的餓鬼,然而雙目寒光射處,卻連神魔也要戰慄!
「刑天!真的是刑天!」有莘不破一時間忘了抑鬱,歡呼高叫了起來。他離家出走時就決定要會遍天下英雄,但也萬萬沒想到有機會遇見千年前的戰神。
刑天怪眼一橫,道:「小子,你是誰!」
有莘不破叫道:「我是羿令符羿老大的小弟,從小就聽你的傳說長大的有莘不破,刑天大神,天上那隻長著翅膀的爬蟲可惡得很,你快揮干戚劈了它吧!」
刑天呵呵一笑,猛地一衝躍到了雲間,掄起斧頭就往應龍雲體斬去!
應龍本非實體,但刑天的戰斧卻連雲氣都能斬斷!應龍雲體闊達百里,戰斧不過數尺,但發出的威力卻劈斷了覆蓋面最廣的左翼。斧光到處,左翼雲氣風消雲散,化作了一陣甘雨。刑天身形一轉,盾牌橫掃,又劈斷了右翼,雲氣化成水傾瀉下來,沖成了一個巨大的地面湖泊。雲氣沒有疼痛神經,應龍雖未感到疼痛,卻氣得雷聲更響。
刑天哈哈笑道:「現在變成沒翅膀的爬蟲了。」
有莘不破叫道:「大神你將它的頭、角、爪子也劈了,那它就變成一條蚯蚓了!」
刑天哈哈笑道:「好主意!」
應龍怒道:「刑天,你欺人太甚!」龍口一呼,一股雲氣噴將出來,化作一條垂天瀑布,從千丈高空直衝下來,力道足以劈開山嶽。
刑天以神盾護體向上衝去,巨大的衝擊力將他反衝下來,衝到地面后連大地都承受不住形成一個巨坑,連岩石都被這水力沖得粉碎。
有莘不破見了這等威勢吃了一驚。應龍兩翼雲氣重新凝聚,龍口一呼,又是一道垂天瀑布從天而降,沖入那個巨坑之中。
應龍呼道:「厲!借給我你的寒氣!」
始均厲將寒冰之氣衝天發出,應龍借了這寒冰屬性,再噴一口龍氣,整個巨坑都凍成了萬載不化的寒冰。
有莘不破怒道:「你不是號稱無敵神獸么?打架也要幫手,無恥!」
地底卻傳來了刑天的大笑:「不要緊,不要緊!」
冰面猛地破裂,斧光中刑天已經衝天而起。應龍雙翼一動,形成了一場席捲百里的暴風雨,暴風如刀,寒雨如針,將刑天卷在了整場風雨的核心。
刑天仍然以神盾護住正面,背脊任他風雨沖刷,片片死皮在風刀雨針中卸下,卻又很快就長出新的皮肉來。應龍鼓動下的暴風雨遲遲不歇,大風颳了半日有餘,大雨下到夕陽西下,這才漸漸平緩下來。刑天在風雨中被沖刷得全身赤裸,但握干戚的雙手卻沒有絲毫放鬆,在風雨轉弱的剎那又一次躍到空中,戰斧一掄將應龍雲體劈成了兩半,神盾一掃切落了那對龍角。
應龍發出了驚鳴,地面的水滴匯聚成流,接著逆天而上,雲間電光閃閃,天雷滾滾。
一道道的雷光劈下,形成了一個狂雷天牢。太陽已經下山,星月都被厚厚的雲層遮住,方圓數百里的大地漆黑無比,在這樣的黑夜中,在雲層與大地之間卻有一團巨大的藍光——那正是雷電匯聚之處。
每一刻都有上百道雷電在這個區域撞擊,狂雷天牢的核心也不知道會達到什麼樣的熱度,更不知道雷電互擊會形成什麼樣的變異——在變異的電光球體中似乎連時空都被扭曲了。
千里之內的百姓,無論北狄還是華族都朝著這個地方頂禮膜拜,多麼可怕的天地之威!
刑天卻仍然以那個簡單的姿勢飄浮於天地之間,神盾護住了他的正面,背部任憑雷電擊打,雷電將他的皮肉都電得焦黑糜爛,空間變異將他整個人都扭曲了起來,甚至連骨頭都能看見了。
這個夜晚,西北的天空轟擊了十萬天雷,在這種密集的雷電攻擊之下,就算是蠱雕之類的千年老妖也要灰飛煙滅!
但是,當朝陽初升,刑天又完好無損地出現在雲層之下,右手戰斧一掄,竟然劈開了狂雷天牢,接著一躍跳上雲層,仍然是戰斧一斬,又將應龍雲體切成了兩半,神盾橫劈,切斷了整個龍頭。
應龍的神通千變萬化,但刑天卻永遠只是神盾護體、戰斧劈敵,來來去去就是幾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動作。但他的神盾能夠抵消任何攻擊的大部分威力,戰斧又能劈斬任何物體,冰可以劈開,山可以劈塌,連雷都可以劈斷!
這種在簡單中潛藏無窮力量的戰鬥方式,正是有莘不破的最愛,他一瞬間從刑天的招式中領悟到了武道至簡的道理,忍不住手舞足蹈起來。
但天地間感到興奮的不只有他一個人,刑天此刻似乎也十分興奮,他干戚狂舞,將整個天空攪成混沌,雲層大亂,潰不成形。應龍發出了哀怒的狂嘯:「刑天!刑天!難道你真的不死么!」
刑天的笑聲緊接著響徹天地:「難道你到現在才知道么!」
應龍怒道:「誇口!若不是我形體不在,只存魂魄,你休想支撐到現在!」
刑天哈哈笑道:「若你是實體,現在早在我干戚之下死了七八遍了,還能在這裡饒舌么!」
一人一龍所發動的戰爭這時已經波及千里,別說農耕作物,連草原也支持不住。始均厲擔心禍害會波及自己的部族,嚮應龍發出了呼喚,不想再持續這場勢必兩敗俱傷的戰爭。
但應龍卻已經徹底暴怒,根本不理會始均厲的呼喚,將天空中的水汽凝縮,越縮越是密集,形成了一滴千鈞的可怕重水。將整個天湖變成只有數十丈厚的重水,其密度可想而知,在這樣的重水壓力下,就算是金剛石也經受不住,但刑天卻仍然雙目怒睜,這樣的重水,竟仍然無法毀滅他!
可如果讓刑天干戚舞動、重水破裂,雲下的這片土地是否能夠擋住重水的傾瀉?
「龍祖,龍祖!」始均厲高叫道,「不要再戰了,不要再戰了!」
應龍卻厲聲喝道:「不殺刑天,我誓不回去!」
但重水之中竟然傳來了笑聲——那是刑天的冷笑,冷笑聲中,數十丈的重水竟然出現了裂縫!
應龍發出通天徹地的長吟,長吟聲中混沌形態的雲層猛地收縮,千里方圓天地間的水汽都被吸引了過來,祁連山和昆崙山的冰皮都在弱化,自渭水以至於相柳澤,大地都因為喪失水汽而龜裂,至於花草、作物,更因失去了水分而乾癟!
「北荒之魔,千里冰界!」
這樣可怕的威力一展現出來,邰城姬慶節大驚失色,滿城百姓都痛哭了起來,就連始均厲也露出駭然之色。眼看應龍這一招施展出來,這片大地非遭遇持續經年的乾旱不可,在可怕的乾旱面前草原也可能沙化,游牧民族也將面臨滅頂之災。
這一場決戰再繼續下去,整個天地會被摧折成什麼樣子,誰也無法想象!
就在這時,東南方向突然泛起一道光華。那是陽光么?陽光也沒這般溫暖。那是月光么?月光也沒這般溫和。
應龍遲疑了一下,就這片刻間,一切都改變了。
那道光華所到之處,重水開始軟化,被應龍強奪的水汽漸漸回歸,乾癟的草木重新煥發生機,綠草吐籽,鮮花出蜜,散落在山野阡陌間的五穀果實瞬間成熟。
正在死斗的刑天和應龍同時低頭,便見到踏雲而來的那尊如夢如幻的始祖幻獸。
麒麟。
刑天不死的秘密
麒麟的出現打亂了整個戰局。
在重水軟化的瞬間,刑天劈開了重水,重新跳起,剁碎了龍角、龍筋、龍鱗,天空的雲氣越發混亂,應龍之魄也已到了承受的極限。可它還要拼盡最後的力量,殺刑天以維護它的尊嚴。 刑天可以劈砍它千百次,但云氣卻可以重構千百次,應龍可以困刑天千百次,卻總是無法將他殺死,二者所迸發出來的力量餘威,就連麒麟也無法靠近。可要是讓他們這般不死不休地繼續戰鬥下去,只怕這片大地也將無法承受他們那不死不絕的力量。
一個聲音從暗黑的洞窟中躥起,有莘不破認出那是羿令符,驚喜叫道:「羿老大!」
羿令符身上似乎凝聚著一股異樣的氣息,張弓瞄準了應龍,叫道:「刑天大人,讓我用死靈訣來送它回去!」
刑天卻已經被挑起了戰意,殺得興起,怒喝道:「滾開!別妨礙老子宰應龍!」戰斧一帶竟然劈向羿令符,羿令符吃驚閃開,死靈訣便無法發動。
應龍以雲氣聚成碩大無朋的龍口,叫道:「我吞了你這瘋子!」一口將刑天吞滅,正要利用濕氣腐蝕掉刑天的軀體,猛地整個雲體破裂開來,卻已是被刑天狂舞干戚,從內部斬成粉碎!
狂笑聲隨即傳出,但見一尊無頭天神傲然挺立在雲層之上,將粉碎了的應龍雲體踩在腳下,居高傲視整個大地,叫道:「殺,殺,殺!」
殺氣所及,無論是始均厲還是姬慶節都戰慄難安,唯有有莘不破跟著大叫道:「爽快,痛快!殺,殺,殺!」
邰城之內,忽而傳來了一個老者溫和的聲音:「刑天,千年前的承諾,你忘了嗎?」
這個聲音充滿了一種諧和的韻律,麒麟跟著發出一聲仁慈的鳴叫,刑天猛地全身一震,漸漸冷靜了下來。
邰城那位老者道:「軒轅黃帝答應過你,會善待所有東方的子民,會將融入炎黃部落的東夷後人視如己出。千年以降,軒轅黃帝已經實現了這個承諾,當初正是這個承諾,讓你的心臟停止了跳動。如今炎黃兩族已經融為一體,姬姜兩姓早已水乳交融,為什麼你的心反而要重新不安起來?」
刑天啊的一聲大叫,似乎想起了什麼,不死的身體忽然瓦解,化作一團血氣,瞬間夾帶著干戚回縮到那黑暗的千尺地窟之中。
麒麟一踏腳,大地彌合,將千尺地窟填平,支離破碎的常羊山也塊塊飛起重構,一切似乎又恢復了平靜。
有莘不破呆了一下子,羿令符卻率先反應了過來,張弓對準了正試圖再次聚攏的應龍雲氣,喝道:「回去吧!」
死靈訣發出了來自洪荒的召喚,應龍發出一聲哀吟,消失在了空間扭曲中。
始均厲眼見功虧一簣,心下懊惱。他怕大營有失,當機立斷,不再去顧麒麟和有莘不破,轉身回營。
有莘不破叫道:「麒麟,快跟我追趕敵人!」
「放他去吧。」那平和的聲音,也不知道是來自麒麟,還是來自邰城內的公劉。
「應龍被羿老大送回去了,敵人虛弱到了極點,現在正是斬草除根的大好機會!」
麒麟和公劉合聲道:「草根是斬殺不盡的。正如刑天之屍,永遠也不可能因為暴力鎮壓而死去。」
有莘不破道:「就算刑天不死,卻不也被你用山鎮壓住了嗎?」
麒麟和公劉合聲道:「冰境困不住刑天,雷獄困不住刑天,重水困不住刑天,區區一座常羊山就能困住刑天?」
「那……那……」
「你還不明白嗎?讓刑天平靜下來的,不是軒轅黃帝的鎮壓,而是他『仁』的承諾。」麒麟和公劉合聲道,「軒轅黃帝戰功雖然煊赫,但奠定他萬邦族祖地位的,卻是他在戰後的仁德,使邦內上下相親,使民德歸於淳厚,使炎黃、蚩尤合而為一。不是常羊山鎮壓住了刑天的千古戰屍,而是一念之仁消解了刑天的殺伐之氣。這是我們華族能鼎定中原的原因。若是一味暴虐,那我們和胡化了的始均厲又有什麼區別?你別忘了,始均厲也曾是華族血脈。」
有莘不破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否已被說服。
這時始均厲已經退遠,麒麟一個迴旋,攜帶了有莘不破向邰城方向飛去。
有莘不破在麒麟的仁性祥光中真力漸復,向下俯望,只見麒麟祥光所到之處,萬物皆欣欣向榮,心道:「這和江離的『璇機渾天訣』完全不同,也不屬於四大宗派任何一系,大概是姬家的祖神妙法吧,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麒麟經過融父山十二連峰大陣時,也不停下,繼續南飛,並將祥光撒下,邰人所種植的五穀作物加速生長,不過片刻就結穗待收。
「原來如此,」有莘不破心道,「姬慶節說他父親在儲備糧食,原來是這樣儲備的。」
麒麟飛得不快,但一口氣飛了一天一夜,飛出三百里,腳下便是三百里的豐收。有莘不破藉助麒麟的祥光,真力已經完全恢復。接著他感到周圍的空間一陣扭曲,知道麒麟要回去了,縱身跳下,空中揖拜,以示敬意。
空中的祥光消失以後,有莘不破舉目南望,只見還有一二百里的土地未曾受惠,向北走出一段路程,俯身摸了一下田中的麥穗,也只成熟了九成,心道:「這次催熟來得倉促了。」
一路北行,有莘不破竟是越走越慢。公劉既然已經出關,己方的實力明顯已經勝過北狄,因此邰城的安危是無慮的了。然而他心中隱隱有些擔心,總覺得這次回到邰城會發生不愉快的事情。
但是路再長,也是經不起走的。
邰城的南門,終於還是到了。城中到處是歡呼聲,有莘不破不用問人,從人群中傳出來的高聲歡叫也明白了:北狄已經退軍了。
「我還是沒改變什麼。」有莘不破心道,「邰人大概還是會按照公劉的意思東遷吧。」
他也不去覆翼小築了,直接前往有窮車陣。還沒進轅門,一個人匆匆跑了出來,不是羿令符,不是雒靈,也不是羋壓,而是姬慶節。
姬慶節挽住他的手,叫道:「沒事吧?」
「沒事。」
兩人走著,姬慶節道:「我回到融父山十二連峰大陣,桑兄竟然不在。我當時就知道要壞事。看見旋風突起,趕緊請爹爹提前出關。」
有莘不破點了點頭。回邰城這段路上,對這次的事情他早想了無數次,姬慶節所說和他所猜的相去不遠,也不問別的,道:「桑谷雋回來了么?」
「回來了。但一直不開口,要等你回來再說。」
「他沒受什麼傷吧?」
「看樣子應該沒有。」
「那就好。」
兩人走到車陣中心,羿令符、燕其羽和羋壓已經在那裡等著了。有莘不破立定,桑谷雋才慢慢走過來,臉色很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