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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夏商開戰,巫師眼中的天下大勢(3)

  第96章 夏商開戰,巫師眼中的天下大勢(3)

  燕其羽似乎有些心動,然而突然語氣又變得倔強:「說來說去,你都只是為了讓我相信你們很厲害,要讓我相信你們會贏,哼!不就為了我倒戈幫你們么?可是……我不會信你們的!」說完撿起地上的羽毛,匆匆逃離這個不斷誘惑著她的小谷。江離默默地看著她離去,並沒有叫住她。因為他知道要讓燕其羽擺脫對仇皇根深蒂固的恐懼並不容易。


  就在燕其羽消失在谷口的那一瞬,江離精神一振!他竟然發現燕其羽的影子一陣扭曲!跟著竟然「分」出另外一個影子來。


  燕其羽不知道自己的影子發生了什麼變化,在谷口撿起羿令符的羽箭,一路跑回自己的居處。她的居處也是一個山洞,寒冷而乾燥。洞中除了兩張石床、一塊水晶之外什麼也沒有。水晶中竟然鑲嵌著一個長眠中的美少年!


  燕其羽看著水晶內那個沒有一點瑕疵的少年,眼淚竟然噗噗而下。


  「姐姐……」寒蟬走了進來,「你又哭了。」


  「妹妹……」燕其羽突然一把把她抱住,卻不說話,只是哭。


  「姐姐,為什麼你的眼睛會流下這些東西,而我的不會?」


  「因為我們都是失敗的造物。」燕其羽抽泣道,「我們都是主人造出來的身體。可是主人並不滿意。」


  「川穹哥哥也是嗎?」


  「川穹和我們不同。我們還是胚胎的時候主人就已經放棄了把我們作為他復活的身體,而川穹,他是主人最滿意的身體,所以主人抑制了他靈魂的成長。」燕其羽哭道,「我是最早被主人放棄的,所以我算是成長得最完整的一個人。妹妹,你從一個胚胎長到這麼大還不到三個月,雖然主人不知用了什麼辦法讓你能夠說話,但人類的情感,卻不是能夠植入的……」


  寒蟬道:「川穹哥哥呢?」


  「川穹……主人直到最近才放棄他,所以他連靈魂都沒有,他只是一個殼。我們三個人裡面,他或許是最可憐的。」


  「那主人不會用他的身體來複活了嗎?」


  「應該不會。」燕其羽撫摸了一下水晶,水晶中的少年睡得那麼安詳,「他的身體這樣美麗,可主人卻嫌他不夠雄壯,主人已經找到更好的根骨了。」


  寒蟬的眼光轉動了一下:「是羋壓嗎?」


  「不是。」燕其羽回答的時候並沒有看寒蟬,如果她看見了寒蟬的眼睛,那她也許會大吃一驚:一向冷淡得如天山上萬古峭石的寒蟬,此時的眼睛竟然流轉著起伏的神采。


  四大宗派的淵源


  桑谷雋看著有莘不破,有莘不破望著血霧。


  「看什麼?」桑谷雋問。


  「江離應該就在裡面!」有莘不破說,「不知他怎麼樣了。」


  朋友們正想念江離的時候,江離正看著一個影子。那是一個獨立的影子,不是任何物體擋住光線后形成的黑暗形狀,而僅僅是一個影子!

  江離彷彿想起了什麼,道:「都雄魁大人?」


  「哈哈……」笑聲中影子具化,現出一個男人強壯的身形來。不過江離卻沒有感應到他的氣勢。


  「您藏得真好。」江離道,「可你為什麼要抑制自己的氣息呢?難道你在害怕仇皇大人?」


  都雄魁笑道:「我現在要是現身,豈不把那個老頭子嚇跑了?」說著走近前來,上上下下打量著江離:「嘖嘖!小王子別來無恙!」


  江離臉色一沉,道:「都雄魁大人,您是長輩,不要亂說話!」


  都雄魁道:「有莘不破的身份,想來你早就知道了!至於你自己的身世……」


  江離截口道:「不管我有過什麼身世,我就是江離!」


  「是嗎?」都雄魁道,「可是有時候記起一些事情以後,整個想法都會改變。難道你不想找回你童年的記憶?」


  江離乾脆閉上了眼睛。


  都雄魁道:「你為什麼不敢面對過去?你到底在逃避什麼?」


  江離睜開眼睛,奇怪地看著都雄魁。


  都雄魁笑道:「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江離道:「你到底要做什麼?為什麼這麼好聲好氣地跟我說話?」


  都雄魁笑道:「我為什麼不能這樣跟你說話?」


  江離彷彿在回憶一些什麼,道:「真奇怪,你好像和傳說中那個殺人不眨眼的血祖……不大一樣。」


  「哈哈……」都雄魁道,「傳說!你可是祝宗人的高足啊,也許還是四大宗派這一輩傳人中最高明的一個!難道你也會被那些人云亦云蒙蔽么?」


  江離道:「可你一直都和我們……都和我們不是很和氣啊。你還想過要殺有莘,這個你不會否認吧?」


  「你錯了!」都雄魁道,「我不是想過要殺有莘不破,而是一直都想殺了他,到現在也沒有改變。我是大夏王朝的國師,成湯謀反,他的孫兒我自然不能放過!這又有什麼好奇怪的!你站在我的位置上,也會這樣做的。」


  江離沉默了半晌,道:「你說得對。」


  都雄魁道:「有莘不破在大相柳湖底大開殺戒,你看到了吧?」


  江離一陣黯然。


  都雄魁道:「雖然說他那樣子殺人是有理由的,我們可以說他是為了平原、為了族人、為了天下,不得已而放手大殺!雖然他連老弱病殘也不放過,我們也可以幫他找個借口,說他是一時失控,說當時是別無選擇。但是,他今天一時失控就滅掉了一個水族,如果明天他成為天下共主,嘿嘿!那時候再來一個失控或別無選擇,又當如何?」


  「他不會的。」


  「不會?」都雄魁道,「你真的這麼認為?」


  江離沉默。


  都雄魁道:「他的事情,你應該知道得比我多!你自己捂著良心說,有莘不破是一個有耐心的人么?是一個很有自制力的人么?」


  見江離沒有回答,都雄魁繼續道:「你應該很清楚,處在上位的人,並不是有一點善心就足夠了!他們的一個念頭,都可能牽涉著天底下成千上萬人的生死榮辱!一個合格的君主並不需要充沛的情感,相反,需要的是一種能夠剋制自己的理性!他要清楚自己的責任,而且要有一種願意為這責任犧牲的精神!」他頓了一頓,道:「有莘不破願意為了王位而犧牲他的自由么?」


  江離閉緊了自己的口。


  都雄魁也不再說話。


  終於江離嘆了一口氣,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都雄魁道:「我想說什麼,你明白的!」


  「做不到!」江離道,「無論如何,你總不能把履癸(夏桀)說成一個明君吧!無論傳言怎麼不實,夏桀做的事情都擺在那裡!」


  都雄魁道:「你竟然直呼他的名字!你知道他是你什麼人么?」


  「無論他是我什麼人,他都不是一個好君王!」


  「不錯,當代夏王的政治能力比起成湯差遠了。可是成湯老了,他的兒子一個死了,其他兩個也身患重病,眼見活不長了。如果成湯得了天下,他的長孫就會成為他唯一的繼承人!你認為,有莘不破會成為一個好君主?」


  江離低下了頭:「還不一定。」


  「不一定?」都雄魁冷笑道,「我承認,這小子很有意思,假如他不是成湯的孫子,那他應該可以成為一個和季丹洛明一樣出色的俠客!」他一邊說,一邊注意著江離神色的變化:「可是!他生錯地方了!他不是一個平民!他一出世就註定了要承擔比山嶽更重的責任!」


  說到這裡都雄魁又停了一停,他很懂得把握說話的節奏,他要保證自己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印刻在江離的腦海里:「可是,偏偏有莘不破卻不想承擔這種責任!一個人的性格如果被自己不喜歡的責任壓制住,日子久了,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如果他是一個平民,就算他瘋掉了也是他自己的事情!可是如果他是一個帝王呢?」


  江離咬住嘴唇,聽都雄魁繼續道:「自軒轅氏至今千餘年,歷代英雄豪傑的事迹,想必你師父應該有跟你提過。那些昏暴的君主並不都是生來就殘酷的,如果我們真的深入他們的內心,可以發現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有這樣那樣的理由,心軟一點的人甚至會覺得他們變成這樣也是情有可原的。可是,真的可以這樣嗎?」


  「不行。」江離低聲說。


  「不錯!我們評價一個君王並不需要深入他的內心,不需要知道他們為什麼殘暴!我們只需要知道,他們做了什麼!」


  「可是,」江離抬起了頭,「履……現在那個大夏王!他會比有莘不破好么?」


  「他當然不是個好君王!」都雄魁道,「可是,他已經要開始老了!而有莘不破卻還很年輕。」


  都雄魁的意思,江離懂。夏王履癸的暴虐屬於現在,而有莘不破卻屬於未來。


  都雄魁道:「我們有兩個選擇,一是選擇維護固有的這個傳統。第二個是推翻這個傳統,建立一個全新的威權!」都雄魁的眼睛閃爍著逼人的光芒:「可是國家的革舊立新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我不說你也應該很清楚!然而如果血流成河之後發現新的政權同樣殘暴,甚至更加殘暴,那我們還革它幹什麼!」都雄魁的聲音由高昂轉為平實:「近年夏王已經有所悔改了。如果到了夏都,你就會看見甸服16確實有些氣色。而且,已經確定的繼承人也很有明君的氣象!但所謂積重難返,大夏畢竟亂了許多年了。要真正實現中興需要時間。」


  江離喃喃道:「中興……」


  都雄魁道:「無論如何,中興的代價,應該會比革命小得多,而成功的可能性則不相上下!何況,你身為太一宗的傳人、申眉壽的徒孫,有責任扛起這樣的重任!因為大夏之亂,太一宗要負很大的責任!」


  江離心頭大震:「什麼!」


  都雄魁對江離道:「對於四大宗派,世俗中人都奉你們太一宗為正宗,我們血宗近年雖然得勢,但仍被一些世俗中人視為邪道。然則實情真有世俗人眼中那樣簡單么?」


  江離道:「請宗主賜教。」


  都雄魁道:「四大宗派的淵源,你師父都有跟你提到么?」


  江離沉思半晌道:「說過一點,但有些他說要等我再長大些。」


  都雄魁哼道:「那就是沒說!」接著伸手一指,地下一叢草搖了搖,散射出一些種子。都雄魁一把抓住,種子在他手中迅速發芽、生長。江離看得出神,都雄魁做的他都能做到,而且能比他做得更好。江離只是沒想到都雄魁也能這樣純熟地施展太一宗的絕技。


  都雄魁道:「上古學術,至軒轅氏而集其大成,然後又開始分流。我們四大宗派基本上都是在那之後開始定型。四大宗派當初並沒有今天這般界限分明。因為淵源本出於一,所以各派高手才有旁通諸門的可能。四大宗派最根本的分歧,並不在於法力的高低。我們互相詰難,爭的還是人的生死問題。為了這個問題四派分道揚鑣,互相駁難,乃至於大起衝突。你們太一宗追求的乃是一種時間永恆,希望能達到一種無生無死、無來無去的境界。你師父跟你說過天外天么?」


  江離點了點頭。


  都雄魁道:「你知道天外天是什麼嗎?」


  江離道:「是一個地方吧?」


  都雄魁哈了一聲,道:「地方!你自己想一想,按你們太一宗的理念,最高境界怎麼可能是一個地方!」


  江離一陣黯然,道:「請宗主指點。」


  都雄魁道:「天外天不是一個地方,而是一種狀態,是一種超脫時間之外的狀態!」


  這句話當真如醍醐灌頂,江離欣然道:「我懂了!我懂了!」


  都雄魁冷笑道:「懂什麼!你是中毒了!什麼超脫時間之外!我們本在這個時空之中,如何能夠超脫?完全是你們太一宗痴人說夢般的幻想罷了。」


  江離一怔,昂首道:「宗主!雖然我此刻還說不出什麼道理來,但我並不認為這個境界是虛妄的!」一說到這個問題,兩人一時都忘了各自的談話目的,竟然爭辯起來。


  都雄魁冷笑道:「是么?罷了……不談這個,四大宗派對這些問題爭了千百年也沒弄清楚,我也沒指望能說服你改投我宗。」


  江離道:「無論如何,多謝宗主指點迷津。」突然心中好奇,道:「不知其他三宗又是如何?」


  都雄魁笑道:「四宗之中,我們血宗所追求的最為實際!我們不相信那些玄玄怪怪的東西,我們相信,這個看得見摸得著的世界才是最真實的。因此我們所追求的,便是與這個世界齊壽的永恆生命!」


  江離便要駁難,但想想未必說得過對方,就算說贏了也沒意義,終於忍住,道:「那心宗呢?」


  都雄魁冷笑道:「心宗可就荒唐了!他們認為肉身難以永存,也不承認你太一宗那種超越時空限制的幻想,但他們卻走上了另一條邪路,以為只要把心靈修鍊到足夠堅強,堅強到離開肉體也無所謂,從而可以升華為一種全新的生命形式。嘿嘿!其實到頭來也不過是一場水中撈月罷了!」


  江離道:「洞天派卻又如何?」


  都雄魁道:「你要聽我說四大宗派的道理,只怕一天一夜也講不完。言歸正傳,我跟你提起太一宗的理念,乃是要和你說說你祖師爺申眉壽的事情。」


  江離點了點頭。


  都雄魁道:「四大宗派裡面,太一宗有一個很特殊的地方。其他宗派都沒有血脈上的傳承,唯有太一宗從本朝開始,不但有學統的傳承,還有血脈上的流衍。」


  江離突然想起在蜀國界北烏懸的話,那是他最不願意去面對的事情,但都雄魁終於把這層紙給捅破了:「每一代太一宗的傳人,都具有純正的王族血統!也正因如此,才可能召喚出大夏的守護神——神龍!」


  江離早猜到了答案,但這時聽說,還是不免心頭劇震。


  都雄魁繼續道:「太一宗數百年前和夏王族結合,得到了強大的政治背景,把其他三宗都貶為旁門。但對太一宗而言,你們本身也陷入了兩難困境。這個困境你了解么?」


  江離想了想,問道:「是王族的現實責任和師門的理想追求這對矛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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