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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水神共工怒觸不周山後的千年遺禍(1)

  第61章 水神共工怒觸不周山後的千年遺禍(1)

  密謀

  采采一覺醒來,頭痛欲裂。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瘋狂地喝酒,這也是族人第一次這麼盡興地狂歡。以往在母親水后的約束下,水族一連十六年來都平靜得有些死寂。如果不是有窮商隊那幾個儘管有些醉卻仍能管束屬下不得越禮的長老,如果不是有窮商隊一向以紀律嚴明著稱,這些寂寞的男人和寂寞的女人只怕會搞出更多難以善後的事情來。


  不知什麼時候,她和所有醉了的姐妹一起,回了小水晶宮。姐妹們、姨姆們,不是醉倒了就是歇下了,小水晶宮靜悄悄的。通往小水晶宮的甬道已經關閉,隔絕了水那邊的數百個精力充沛的男人。采采赤著腳,無意識地走著,穿過分水壁,一股涼意把她凍醒了。


  她漸漸上浮,漸漸清醒。湖面漸漸近了,透過數尺湖水,她看見湖岸略有紅光,那是篝火的餘燼吧。


  那火光漸漸遠去、模糊,一股潛流把她送到湖的對岸。明月如鏡,湖水清冷。采采想起了那個偷窺自己的少年,想起了被他偷窺時那種羞恥的快感,心中漸漸熱了起來。她閉上了眼睛,幻想著。不久,彷彿真有一雙結實的手臂環住了她,有一個寬廣的胸膛隔著淡薄的綢衫讓她涼颼颼的背脊有所依靠,有一雙粗糙的手掌捧住了她的一對酥乳——采采驀然清醒過來,睜開她的雙眼:這不是幻覺!她可以感到背後那股既熟悉又陌生的火熱,那股曾經讓她又愛又怕的火熱。


  采采電一般抓住他的雙臂,抓得死緊,她發現他手臂上的皮膚很有彈性。頸項一點瘙癢,那是他的胡喳么?耳垂傳來一陣微微的疼痛,他正吻著她,由於毫無技巧,不懂得活用舌頭和避開牙齒,以至於讓她有些疼痛,但她也不討厭。


  「你是誰?」采采終於問了出來,抱著她的男人一陣顫抖,喘息著不說話。


  「你是誰?」采采又問了一句。她希望他回答,又怕他回答。


  「我……」男人才說了一句話,突然聲音一窒,似乎一股力量把他拉離了采采。


  采采死死地抓住他的右手不放,在水中一轉頭,她終於看到了他:好年輕的一個大男孩,容貌很陌生,但卻讓采采感到似曾相識。


  年輕人拚命地踢腿,企圖拋離纏在腳上的水草。但他非但沒能把這水草拋離,反而惹來更多的水草向他纏來:雙手、雙腳、肩頭、膝蓋都纏了個結實。


  「水草……是江離布下的!」采采醒悟了過來。


  那年輕人被江離的水草纏上,就像一隻蜜蜂落入蜘蛛網,越是掙扎,纏得越緊。他似乎也悟到了這個道理,兩手虎口張開,抵抗著水草的拉力,慢慢虛抱成圓。


  「水鏡之遁……」這個借水逃遁的小水咒采采認得的,她明白他要逃走,趕緊伸出右手,插進他的兩個虎口之間,把少年凝聚起來的氣打亂了——她還不想這麼就讓他走。少年訝異地看著她,突然呼的一聲破水之響,少年被一股力量拋出水面,跌在湖灘上,他抬起頭來,月下一襲青衫,衣襟飄飄,如夢幻中人。


  「這人不好惹。」少年想著,墳起兩臂肌肉,就要把纏滿全身的水草掙斷,卻聽采采尖聲叫道:「不!」


  少年聽到她這聲音,驚惶得連運氣也忘了,先向她望去,只見她望著某處叫道:「別射!別傷他!」順著她的眼光,少年看到了一雙鷹一般的眼睛,一個腰盤巨蛇的男人,一支扣於弦上的羽箭。「她在關心我。」少年心中一陣安慰,耳邊嗖的一聲響,便再無知覺了。


  采采慌忙向他爬來,卻不見他身上有丁點傷痕。


  「放心吧。」江離說,「他只是暈了過去而已。羿兄出手向來是有分寸的。」


  采采才把心放下,又聽江離問道:「你認識他?」


  采采不覺雙靨發熱,搖了搖頭。幸而江離並沒有問她不想回答的問題,只是說:「那你打算怎麼處理他?」


  「我不知道。」


  「我會處理。」這個嘶啞的聲音把采采嚇了一跳,她回頭一看,蘿莎姨姆踏水而出,走到岸上,把被水草捆成一團的少年提了起來。


  江離道:「這傢伙多半是因為覬覦采采才出現的,也算是水族的事情。這裡既有長老主持,我等告退。」青衫隨風飄遠,鷹眼也消失在夜幕之中。


  采采叫道:「姨姆……」卻不知道說什麼好,心中暗暗擔憂:剛才的事情,不知道姨姆看見沒有……


  蘿莎手起處,兩三下把少年身上的水草扯掉了,拇指按住他的人中。不一會兒,少年幽幽醒轉,眼睛一睜開,看到蘿莎,掙扎著往後急退,手臂墳起,震斷了纏住自己的水草。


  「你今年幾歲了?」蘿莎嘶啞著聲音問。


  少年不信任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采采,這才說:「十七。」


  采采心中一跳:「十七……他比我還小兩歲啊。」


  「十七……」蘿莎閉起眼睛,似乎在盤算什麼,突然睜開眼睛說,「你是小涘(sì),還是小方?」


  少年訝異地睜大了眼睛,瞪著蘿莎說:「你!你怎麼知道我和小方的?我從沒見過你!」


  采采心中又是一跳:「小涘……原來他叫小涘。」隨即見他昂頭道:「我是洪涘伯川!小涘是我長輩才叫得的!」


  蘿莎凄冷一笑,道:「洪涘伯川!哈哈!是你爹爹叫你來這裡的,是不是?」


  少年洪涘伯川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蘿莎微微皺眉,采采勸道:「這是我姨姆,她問你話……」


  少年卻打斷她問道:「你知道我名字了,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你不是一路跟著我的嗎?沒聽我的朋友怎麼叫我么?」


  「我不敢走近你,」洪涘伯川有些慚愧,「你身邊那幾個傢伙好厲害啊。」


  「所以你用了幻月?」


  少年點點頭:「對不起,我一開始並不是故意要……」他看了看蘿莎把「偷看」二字吞進肚子里,但采采卻明白他在說什麼,紅著臉說:「算了,我,我不怪你。」少年大喜,道,「那……」


  「行了!」蘿莎打斷兩人的談話,又問了一句,「你父親呢?他是不是在附近?」


  洪涘伯川不喜歡眼前這個老女人,但看了采采一眼,終於道:「不是。我跟我爹爹分開有一段時間了。」轉頭又對采采說:「那天在那怪老頭的洞外,我們看到一團荀草,爹爹讓我跟上來看有什麼古怪……」


  「啊!你是從那時就開始跟著我了啊?」


  洪涘伯川道:「後來魚出來的時候,我、我有好幾次要出來。」


  「那你為什麼不出來?」


  洪涘伯川低著頭不說話,蘿莎不耐煩道:「你爹到底在不在附近?」


  洪涘伯川怒道:「你這女人!幹嗎老來插嘴?」


  采采道:「小涘,別對姨姆無禮。」


  「你還沒告訴我名字。你告訴我,我就告訴她。」


  「我叫采采。」


  「采采,采采,真好聽。」


  蘿莎截口道:「別對采采胡思亂想!你們倆不能在一起的!」


  洪涘伯川怒道:「為什麼?」


  蘿莎道:「你問你父親去。」


  「和我父親又有什麼關係?他又不認得采采。」


  「誰說他不認識?」


  兩個年輕人聽到這句話都愣了。蘿莎道:「這件事以後再說。我再問你:你爹爹到底在哪?」


  洪涘伯川道:「就在這附近不遠吧。」


  蘿莎問道:「他知道小相柳湖?」


  「小相柳湖?你是說這個湖嗎?這名字和我們住的大相柳湖好像啊。不過我們大相柳湖可比這裡大多了。不過我想我爹爹應該不知道這裡吧。」洪涘伯川轉頭對采采說,「我一路都給爹爹留了記號,但又不想給他跟上,所以弄了點小竅門。」他狡猾地笑了笑說:「所以他找不到我,但我卻可以找到他。」


  蘿莎哼道:「盡懂得這點小聰明。我問你,如果讓你把他帶到小相柳湖,需要多久?」 洪涘伯川向蘿莎做了一個鬼臉:「我暫時不想見他!再說就算見到他,他也未必肯來。」


  蘿莎道:「見到他以後你就告訴他:采採的母親被困在碧水水晶里了。他一定會來的。嘿!就算沒有這句話,他也會來的。」


  洪涘伯川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采采卻有些激動起來:「姨姆!他,小涘的父親……」


  「沒錯。世上如果還有一個人能夠把水后從水晶中安然無恙地救出來,就是他父親。」


  采采挨過來握住洪涘伯川的手,卻說不出話來。


  洪涘伯川道:「你媽媽出事了?」


  采采點了點頭。


  「好,我這就去找我爸爸。」洪涘伯川爽快地說。


  采采喜極而泣,蘿莎卻突然道:「等等,你父親到了以後,讓他先到這裡見我。記住,我叫蘿莎。」


  洪涘伯川奇道:「為什麼?」


  蘿莎道:「不必問,你父親自然知道。」


  洪涘伯川道:「我們到了這裡以後,怎麼通知你?」


  蘿莎道:「你父親自然懂的。」


  洪涘伯川道:「你這個女人,古古怪怪的。」


  蘿莎道:「廢話少說。就快天明了,你可以出發了。你估計多久可以回來?」


  「明天傍晚之前。」洪涘伯川說,他看看采采,卻有些不舍。


  采采道:「早去,便早回。」


  洪涘伯川喜道:「不錯。」又深深地看了采采一眼,接著飛身入水,借一道潛流遁去。


  「蘿莎姨姆,」看著他遠去的方向,采采道,「他父親真能救媽媽出來?為什麼蘿蘫阿姨她們不說?她們不知道嗎?」


  「別問了,我的小公主。」蘿莎道,「你所有的疑問,明天都會知道答案的。不過,在此之前,你要答應我,不能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包括蘿蘫姨姆、阿芝,包括你所有的姐妹和姨姆!」


  「為什麼?」


  「你不想救水后了?」


  采采沉默了一會,終於說:「好吧。姨姆,我相信你。」


  「采采,我的小公主。我不會背叛你的,不會背叛你在『白露』銅車上許下的心愿。」蘿莎望向那漸漸發白的東方,「明天……我們十六年的寂寞,十六年的錯誤,將一併隨這湖底的暗流逝去……這樣的日子,希望再也不要回來……」


  日上三竿。小水晶宮。


  水族的長老執事們共聚一堂。這群人最老的是蘿蘫,已過花甲之年;而最年輕的阿芝則剛剛年過三十。采采沒來,正在酣睡,這讓蘿蘫啰唆了好一會。不過對蘿蘫來說,這樣也好,因為蘿蘫等人還不打算把水族最大的秘密告訴她,打算讓水后以後告訴她。


  她們現在正在商議三件事:如何救出水后;如何躲避大敵;如何對待有窮商隊。


  雖然有窮商會驅逐了河伯,但蘿蘫仍然對蘿莎支持采采藉助外力感到不滿。而對采采使用過大水咒更是深懷憂慮。「如果水后在此,她一定不會同意這樣做的!」蘿蘫實在不想讓水族和外界發生太多的聯繫,她是水后決策的忠實執行者,儘管有窮商隊幫水族收復了家園,蘿蘫對此卻並不十分感激,因為水族並不是沒有對抗河伯的力量,她們退卻,只是因為水后要求她們剋制。因此對有窮商隊的禮貌,蘿蘫更多的是順應了采採的意願,而不是真的對有窮懷恩。


  「水后就一定是對的嗎?」蘿莎嘶啞著喉嚨說。這句話所造成的震撼,就像一塊巨石投進了沉寂一十六年的古井。


  「你這是什麼話!」蘿蘫愣了一下。


  蘿莎道:「我說我們依著水后的旨意在這裡忍了十六年,也許根本就是錯誤的!」


  「你!你竟然敢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吃驚過度的蘿蘫幾乎咆哮了起來。其他人見兩位長老起了爭執,也都驚愕得不敢開口。


  「在這裡的人,都不是小孩子了。十六年前的事,大家都知道,是嗎?」面對首席長老的憤怒,蘿莎竟然毫不退卻。


  「水后才被困,你、你就……你想造反嗎?」


  「造反?」蘿莎冷笑道,「現在水后被困,不能出來,采采就是最正統的繼承人。」


  「水后還在!」


  「那采采就是暫時的繼承人!」


  「那又怎麼樣?」


  蘿莎緩緩道:「在水后脫困之前,我會貫徹采採的意志,幫她完成心愿。」


  蘿蘫一愣,問道:「采採的心愿?她有什麼心愿?」


  蘿莎笑了:「阿芝,采採的心愿你知道的。你來說。」


  阿芝遲疑著,蘿蘫催促道:「快說啊!采采有什麼心愿?」


  阿芝鼓起勇氣,終於說:「采采原話是這樣說的:『出來以後,看見這麼廣大的天地,看見這麼雄偉的山河,我就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回到那個陰濕的地方躲一輩子!』」


  在場所有人一聽,都愣住了。


  蘿莎續道:「采采說,無論十六年前發生過什麼事情,無論未來會怎麼樣,她都不願讓我們水族再這麼窩囊地活下去!」


  蘿蘫氣急敗壞道:「這!這怎麼會?」


  「采采一醒,你就可以去問她!」蘿莎道,「其實,這不但是她的心愿,更是我們所有人的心愿,不是嗎?」


  蘿蘫道:「胡說!怎麼會是我們所有人的心愿?我們,我們水族……」


  「不是我們水族!是我們水族的女人!」蘿莎打斷她,「昨天晚上那個有莘不破問我們:『你們水族為什麼只有女人?』哼哼,這真是一個凄涼的問題,不是嗎?十六年了!為什麼?我們為什麼要為了平原上那些和我們全不相干的人,而背棄我們的男人?」


  蘿蘫氣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你、你……」


  蘿莎道:「難道我說得不對么?」


  蘿蘫道:「水後有命,這件事情,不得談論!否則以叛族論!」


  「不準談論?」蘿莎凄然笑道,「是為了不讓采采等小一輩的人知道吧?可是這裡沒有小一輩的人,這裡全都是經歷過十六年前那件事情的活寡婦、老處女!」


  聽蘿莎用了這麼難聽的詞語,蘿蘫等嚇得呆了。


  「何況,你看看我們水族的人口!十六年來,只有老死而沒有新生!再過幾十年,也不用等外敵入侵,我們水族就自己滅亡了!」蘿莎的情緒就像決堤的山洪,一發不可收拾,「十六年了。我們在這陰冷狹小的地方忍了十六年!為什麼?到底為了什麼?我們都是女人啊!這裡年紀大一點的,誰沒有自己的丈夫?誰沒有自己的情人?可是十六年來,我們卻得夜夜抱著冷冰冰的枕頭忍過去!你們看看阿芝,看看她的眼角,當年她離開大相柳湖時,還不到十六歲,可現在,她也有皺紋了!大長老啊,難道你已老得連夜裡那種冰冷空虛的折磨都忘了嗎?」


  蘿蘫顫聲道:「這,我……可是……可是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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