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黃河河神河伯的滔天憤怒(6)
第59章 黃河河神河伯的滔天憤怒(6)
東郭馮夷突然發現水力後勁不足,圍住孤峰的黑水竟有退潮之勢。回頭一看,不由大駭:一座大壩在背後悄沒聲息地隆起,幾乎就要破水而出,如果被這大壩隆出水平面,隔斷了水源,這個小湖非變成一潭死水不可。
「天一生水·漫!」在河伯的催動下,大壩外河水猛漲,水位迅速抬高。
桑谷雋冷笑一聲,道:「太遲了!『息壤?水來土掩』!」大壩隨著水位的升高而繼續隆起,和水面保持半尺的距離。
東郭馮夷眼見水漲壩高,雖然這小河直通大江,但水位越高,從大江調水過來也越來越難。正自焦急,卻聽桑谷雋狂笑道:「老烏龜!還沒完呢!看好!『田字訣?阡陌壟?湖水斷』!」
以桑谷雋所在孤峰為軸心,轟隆隆隆起兩道「十」字形的大壩,如同井田阡陌般把河伯造出來的湖區隔成四塊,做個「田」字。水勢被分割以後,河伯所能掌控的水力大減,護在身周的河盤江繞帶力道減弱,桑谷雋的石彈流矢趁勢攻入,逼得河伯在水柱上左閃右避,狼狽不堪。驀地噗的一聲,河伯一不留神,被一塊巨石擦過額頭,登時鮮血長流,立足不穩,掉下湖底。
桑谷雋喜道:「妙極!」雙手作訣唱道:「『艮?連山?湮土?黃泉沼』——現!」
一陣地動山搖,大壩隆出水面,後來之水斷絕,湖岸山峰泥沙俱下,「田」字湖中湖水漸漸渾濁,白湖水變成黃湖水,黃湖水變成稀泥。阿芝也陷身泥濘之中,但想到終於困住那個河伯了,心中卻大喜,正要爬出山坳,突然兩邊山壁一陣劇烈搖晃,山坳外泥濘倒涌過來,淹向她直至沒頂。阿芝掙扎著浮出渾濁的水面,透過山坳的縫隙偷望:不由大吃一驚,「田」字湖不知何時出現一隻巨龜,銅甲象牙,一個老者滿身爛泥,頭頂鮮紅,正是河伯東郭馮夷。阿芝暗暗擔心,望向小孤峰,桑谷雋臉上既不訝異,也不驚恐,反而笑道:「這是旋龜32冥靈么?可惜你已經身陷死地,就是把玄武叫出來也沒用。」
東郭馮夷怒道:「且看誰身陷死地!冥靈!取水!」
冥靈巨喉長嘶,砍木頭聲震得沼澤漣漪蕩蕩,群山落石紛紛。隨著冥靈的吼聲,九道水柱從地底噴出,日影移一分,泥土消融,沼澤變黃水;日影移二分,泥沙沉澱,黃水變清泉;日影移三分,九道水柱由垂直噴涌改為斜射,從九個方向向桑谷雋射來。
桑谷雋大笑道:「老烏龜,這就是你壓箱底的功夫了嗎?」右手張開,貼著地面,喝道:「峰巒聚?千山怒!」
就在被水柱擊中的那一刻,桑谷雋腳下孤峰產生變態,山石好像活了過來一般不斷蠕動,把桑谷雋裹了起來,擋住了巨浪的衝擊。水落石出,一頭山嶽般的獨在山水幻影中現身。
東郭馮夷驚道:「巍峒!」
獨巍峒身如山崖,面對水柱的衝擊絲毫不懼,兩眼直逼巨龜冥靈,作勢進攻。
桑谷雋上次在巫山巫女峰下和江離相爭而召喚出巍峒,當時就像用八百斤力氣去舉千斤鼎,吃力異常。而這次召出巍峒,卻覺全身氣息和巍峒合為一體,全無窒滯,舉手投足之間,均感行有餘力,心中痛快,叫道:「東郭馮夷,乖乖伏地認輸,小爺就饒你一命!」
東郭馮夷冷笑道:「你就算召喚出巍峒,勝負也只是五五之數!」
桑谷雋笑道:「實力相捋,形勢卻於你不利,難道你到現在還看不出這是損位么!我處主勢,你處奴勢,今日之勢,你逃不了了!」
東郭馮夷道:「形勢相破,順逆相生,諒你這點年紀,能有多少道行,也來跟老夫談主勢奴勢!」說著再催水勢,來漫孤峰和巍峒。這地底雖然剛好有一條暗河,但他從地底取水,遠比從江河調水吃力得多,水勢上升的速度也越來越慢。
桑谷雋笑道:「還犟嘴!浸而不亢,限而不溢——窒!」說著把東郭馮夷抽調上來的水柱變成半泥半水。
東郭馮夷口上不肯認輸,心中早就暗暗叫苦,眼見九大水柱中泥沙漸多,清泉漸少,「田」字大壩越壟越高,冥靈腳下泥濘越陷越深,知道今日有敗無勝。突然聽見阿芝叫道:「魚!是魚!他召喚魚來助戰!小心!」
東郭馮夷心中愕然:「那些蝦兵蟹將對付這小子哪裡有用處?我哪會招來礙手礙腳?」回頭一看,無數魚怪蝦蟹逆水而來,攀過大壩,果然是自己的屬下。但看它們的狼狽相,哪裡是來助戰,分明是在逃命:「是誰讓它們嚇成這個樣子?難道是那個女人從水晶里跑出來了?咦!這是什麼味道?」
隨著空氣中傳來一陣清香,天上一輛馬車如風掠來。那車根盤葉結,芬芳陣陣,車上倚著一美少年,憑拭下望,問道:「桑兄,還沒拿住東郭老兒么?可要幫忙?」
東郭馮夷見了美少年這等氣勢先吃了一驚,不等桑谷雋應答這少年,大聲叫道:「小子,你竟然找幫手,爺爺不玩了。」找了這個台階下,喚個「破」聲,冥靈鱗甲崩裂,如萬千飛斧向桑谷雋割去。東郭馮夷趁著桑谷雋抵擋的空兒,讓冥靈變成一條滑不溜溜的大泥鰍,自己一頭鑽進了它的肛門。
江離冷笑道:「想逃么?真不要臉!」雙手結印,沼澤中長出根根帶刺的水草,來纏泥鰍,卻聽桑谷雋喝道:「不用你插手,我自拿它!」江離嘆了口氣,收了水草陣。
桑谷雋打落了飛襲而來的鱗甲,催促巍峒向那大泥鰍踩來,泥鰍在爛泥中亂滾,從巍峒的胯下鑽了過去,潛入沼澤底部,找到地泥之竅,幸虧這地下剛好有一條地下河,慌忙借地下河逃走了。 江離在空中罵道:「好歹也是鎮都四門之一,打不過就算了,逃跑也逃得這麼難看!」
桑谷雋說:「本想借這沼澤困住他,誰知道反而因此讓他逃了!」
江離道:「他是天下知名高手,你能單獨擊敗他,也足以自豪。」
桑谷雋搖頭說:「你不用替我誇口,嘿!鎮都四門果然有些門道,如果不是地勢不利於他,而我又設下了陣勢,哪能贏得那麼容易?你那邊怎麼樣了?」
「很好。小相柳湖我已經清理好了。阿芝姐姐呢?」
阿芝聽江離問到自己,忙從山坳中遊了出來,叫道:「我沒事。」
桑谷雋看她全身上下都是泥沙,不由吐舌道:「罪過罪過!亂了阿芝姐姐的容妝。」
阿芝忙道:「不要緊。」
江離指著那些魚道:「這些傢伙怎麼辦?」
桑谷雋道:「無謂再造殺戮,我把這片沼澤再加改造,困住它們便是了。」雙手交胸,巍峒大吼一聲鑽入攔河壩底下,大壩再度高壟,化做一片斷崖,把這泥水參半的湖泊圍成一片死沼。江離附聲道:「妙哉!看我加點料:崖障——猿鶔(róu)欲渡愁!」斷崖峭壁不多時便生出無數苔蘚、荊棘,苔蘚帶毒,荊棘帶刺。這一片斷崖,滿山毒草,把沼澤和小相柳湖隔絕開來。
阿芝抓住七香車垂下來的藤條,越過了斷崖,往那逐漸退卻的潮水跳下,隨風逐浪,向小相柳湖進發。江離駕七香車,桑谷雋乘幻蝶,尾隨阿芝那朵浪花,來到小相柳湖上空。桑谷雋上下觀望,見湖面平靜,岸邊芷蘭芳郁,沒口子地大讚江離:「了不起,和昨天完全不一樣!完全看不出這小相柳湖經歷過一場浩劫,只不知水底下是何光景。」
江離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用水草把魚怪群逼了出來。看,阿芝迎客來了,下去吧。」
羋壓站在銅車「無憂」上,憋了一肚子的氣。
前方傳來大捷的口信后,有窮商隊才起錨前來。羋壓內心深處甚至希望江離和桑谷雋受挫,那才有自己大展身手的機會。哪知不但前方收復之事十分順利,連那「水族潛伏著可能會來尋采采麻煩的大敵」也不見蹤影。
「又被他們騙了!」羋壓想。
這日黃昏,有窮商隊到達小相柳湖,采采見家園無恙,又是高興,又是悲傷。
羋壓道:「采采姐姐,這附近一座房屋都沒,都給河伯破壞了?」
采采微笑道:「不是的,我們住在水底。」
羋壓奇道:「水底?」
采采還沒來得及解釋,湖面裂開,兩個人踏浪而來,左邊是阿芝,右邊竟是蘿莎。
采采一陣驚喜,道:「蘿莎姨姆,你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