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大禹之妻塗山氏的亡靈(3)
第49章 大禹之妻塗山氏的亡靈(3)
「開什麼玩笑?你!你幹嗎?停下!停下!」
「別吵!」有莘不破縱身而上,對著火牆就是一陣亂砍,「開!」
「你停!」
「青龍,不和有莘他們先會合真沒問題嗎?特別是有莘,他不大懂得五行生剋之術,真擔心他會亂來。」
「應該不會有什麼。有白虎在,除了邊緣的那堵火牆,其他焰火應該燒不死他們的。」
有莘不破覺得全身上下都灼痛起來,最後連頭腦也熱了,他幾乎連思維也停頓了,只是靠著一股慣性向前砍、向前沖。
不知過了多久,他睜開了眼睛,眼前再沒有一點火焰,天上地下,全籠罩在一片鬱郁蒼蒼之中。
「成功了,我們成功了!」有莘不破興奮地叫了起來,但一站起來才發現全身的皮膚都已被烤得又焦又爛。
「別亂動!」白虎叫道。
但太遲了,一條長滿荊棘的巨藤橫掃過來,重重地撞向有莘不破的胸口,把他震得飛了起來,臨了一扯,扯下一大塊血肉來。人未落地,有莘不破已暈死過去。一個巨大的花苞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突然炸開,迸射出一大股濃濃的酸液,向有莘不破灑來。
「完了。」白虎心想沒栽在剋制自己的火獄,卻栽在理應被自己屬性克制的木獄,這事要傳了出去,非被其他始祖幻獸笑死不可。
「我還是有些擔心啊,青龍。」
「我說過,只要他們不亂來,應該沒有危險的……你幹嗎聽到『亂來』兩個字就流冷汗?」
有莘不破睜開眼睛,卻不知道自己是還活著還是到了死後的世界:只見自己處在一個單調而狹小的空間里,這個空間呈雞蛋形狀,除了自己,空蕩蕩的一無所有,構築成這個空間的「牆壁」似乎是柔軟單薄的蠶絲。
「蠶絲?」有莘不破心中一動,狂喜道,「小雋!是你嗎?」
「別叫得這麼噁心。」是白虎的聲音。有莘不破低頭一看,只見自己全身上下都裹著蠶絲,似乎臉上也是——灼痛的感覺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涼。附著白虎的鬼王刀仍然粘在自己的右手上,只是軟趴趴的沒半點精神。
有莘不破噓了一口氣:「還好沒死。」
「差一點點而已。」桑谷雋從牆壁上穿了過來,就像穿過一堵虛有的牆,「還有,小雋是我家人和年紀比我大一點的美女才叫得的,你以後再敢亂叫,小心我把你打下十八層地獄。」
見到同伴,有莘不破跌坐在軟軟的絲壁上:「這是哪裡?」
「還有哪裡?幻之木獄。」
「我們還沒出去啊。」
「有那麼簡單就好了。」桑谷雋說,「剛才你也體驗過了,要不是我剛好趕到,老兄你就整個人化掉了。」
「嘿!要不是氣力都耗盡了,我沒那麼容易中招。」
桑谷雋說:「話說回來,你是怎麼跑到這裡來的?」
「白虎老大猜你很可能在木獄,然後我就拿起刀,朝這個方向殺了過來。」
「然後就被火獄邊緣的烈火燒成這個樣子了?」桑谷雋笑道,「那還真像你的風格啊。」
「你這邊呢?」
「我這邊?」桑谷雋說,「很麻煩。這個木獄殺機重重。不過暫時還奈何不了我,只是我也出不去。」
有莘不破嘲笑道:「你就是不夠大膽,要是像我這麼勇敢,這會早闖出去了。」
「是啊,是啊,然後弄得和你一樣遍體鱗傷,到了另一個幻之地獄,不是被火燒死,就是被水淹死?哼,還好我從號山上弄來的汵石14還有剩,便宜了你小子,要不然兩條焦腿,一身爛肉,就算出去了也得做個老光棍。」
有莘不破奇道:「老光棍?」
「當然得做老光棍。燒成這個鬼樣子,還會有女人喜歡你么?只怕連雒靈見了你也要逃。」桑谷雋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臉皮,說,「還好沒給弄進火獄。我寧願在這裡給巨木壓死,在金獄給銅矛捅死,在水獄給大水淹死,也不去火獄!」
「哈哈哈……」有莘不破笑得肚子疼,「我服了你了,這種環境還有心思想這事!」正說著,突然感到一陣劇震,對面的絲壁凸了進來,看樣子像是一根大木頭的形狀。
有莘不破愣了愣,桑谷雋說:「又來了。我和蠶祖在屬性上被克得死死的,功夫施展不開。現在守還守得住,但卻沒法子出去。」
「嗞嗞嗞……」
「什麼聲音?」有莘不破問。
桑谷雋側頭聽了一會,說:「是蠶祖在和我說話。嗯,它說白虎屬金,正好可以剋制這個幻境。」
有莘不破抖了抖鬼王刀:「老大,是你再次大展神威的時候了。」
「找別人去!別找我!」
有莘不破說:「你在生氣嗎?」白虎不答。「別這麼小氣嘛。我們不是很順利地闖過來了嗎?」白虎還是不答。「賭氣是貓的特長,可你是老虎啊老大!」
白虎怒道:「誰有空和你賭氣!被你一陣亂搞,我現在半點力氣也沒有了。你的事我不管了,等九尾收拾了你們幾個小子,撤了幻境,我馬上回去。亂七八糟!這什麼世界?以後再也不來了!」
「你這還不是賭氣?」有莘不破說,「但你這樣被困在九尾的幻境里毫無辦法,要等九尾來撤這幻境才能逃走,豈不是被九尾給比下去了?我們幾個的小命是小事,只是你老人家的萬世英名可就從此毀了!將來這事傳了出去,不但朱雀、玄武要說你的閑話,連赤髯、巍峒這些後輩,還有你的虎子豹孫們都要看低你三分。」
白虎怒道:「還不是你小子害的!你要有有莘羖一半的本事,還用得著這麼狼狽么?」
「嗞嗞嗞……」
白虎道:「我教訓這小子!你插什麼嘴!」
「嗞嗞嗞……」
這次白虎再也不說什麼話,似乎在想什麼。
「他們在說什麼?」有莘不破問桑谷雋。
「蠶祖說最好兩人聯手,用他的力量加上白虎老大的特長。」
「那還等什麼?」有莘不破吃力地舉起了刀,「趕快動手。」
「等等,」白虎說,「我先想想。」
有莘不破道:「還想什麼啊?老大!我早說過,思考這種事情,不適合你老人家……」
「總之等我想清楚再說!」
「你到底在想什麼?」
「除了應對天劫,我從來沒和人聯手過,再說,我剛剛和它大打出手,現在,這個……」
有莘不破吼道:「這有什麼好想?蠶老大,到底要怎樣才能讓你們聯手?」 「嗞嗞嗞……」
有莘不破問:「蠶老大說什麼?」
桑谷雋說:「它說只要讓它和白虎老大接觸就行了。」
「那蠶老大在哪裡?」
桑谷雋指了指絲壁說:「上下左右、無處不在。」
「好!」有莘不破手起刀落,將刀往絲壁一插。整個空間突然震動起來。桑谷雋左手捏訣,右手按住絲壁,絲壁登時變成透明。有莘不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外面的情景,這才知道自己和桑谷雋處身一個蠶蛹當中,蠶蛹外面盤繞著七十二層樹根木干、巨藤毒荊,正不斷地向自己所在的蠶蛹擠壓、撞擊。
「衣被天下——吐絲!」
十萬八千蠶絲從桑谷雋觸手處射了出去。這些蠶絲沒有半點軟綿綿的感覺,一根根如鐵絲,如銅條,蠶絲到處,樹木截斷,巨藤洞穿,整個大森林轉眼間被刺砍劈割得七零八落。蠶絲越吐越多,越積越厚,結成鐵柱,變做銅牆,不多時把一個幻之木獄,變成一個金屬的殿堂。
「嗞嗞嗞……」
「蠶老大說什麼?」
「現在我們已經有力量離開這裡了,他問我們往哪個方向去。」
「當然是去找江離,不過他已經不在金獄了,不知去了哪裡。」
桑谷雋沉吟了一會,說:「按五行地獄的布陣格局,土在中央,木在東,火在南,金在西。金獄和木獄之間隔著土獄,去不了。」
有莘不破說:「你懂得還挺多的嘛。」
「以前若木哥哥和我講過這些道理。」桑谷雋繼續盤算著,「正西是土獄,但按五行布局,這一面一定走不通。」
有莘不破問道:「為什麼?」
桑谷雋道:「木獄便是為了拘囚擅土性的高手而設,哼,若讓我進入土獄,那是如魚得水。東面是異度虛空的大門,去不得。西南……」他看了看全身包紮得像殭屍的有莘不破,搖了搖頭說:「火獄太乾燥,對皮膚不好,這西南也去不得。所以我們只能往西北方向去。」
他話才落地,蠶蛹裂開,天蠶變成一隻巨大的青銅蝴蝶,風雷兩翅扇動,背著兩個年輕人向西北方向飛去,片刻飛到邊緣結界處,攔在面前的是一株萬年古木。
白虎道:「借蝴蝶的力量,劈開它。」
有莘不破只覺一股柔和的力量從腳下傳了上來,入於足太陰脾經,當下依著季丹洛明所教的法門,牽引這股氣息,循足而上,轉手太陽小腸經,把一股柔力化做一道剛勁,揮刀劈出,「精金之芒」到處,枝葉散落,樹榦折毀。青銅蝴蝶向前一衝,進入一個洪水滔滔的黑潮境界。
身陷太行山圍成的湖
「幻之水獄」出奇的平靜。這裡沒有火獄的烈火,更沒有樹獄的巨木毒刺,一切都顯得那麼平靜,平靜得讓有莘不破和桑谷雋有些擔心。
「嗞嗞嗞……」
有莘不破說:「蠶老大,別老說聽不懂的話行不行?」
「嗞嗞嗞……」
「蠶祖剛才說,這裡有人進來過,把這個『幻之水獄』破壞得差不多了。所以我們沒遇到什麼事情,不必擔心。」
「有人進來過?」有莘不破沉吟著說,「那還能有誰,肯定就是江離啦。嘿,這小子真牛!我們兩個闖過兩個幻獄,就已經搞得遍體鱗傷……」
桑谷雋插口道:「只是你遍體鱗傷,別扯上我!」
「好好,是我自己遍體鱗傷行了不!總之他一個人破了兩個獄,這不是把我們的風頭都壓下去了嗎?白虎老大,你得反省反省。」
白虎奇道:「關我什麼事?」
「還不關你事?」有莘不破說,「大家的屬性都被克制住,你看人家青龍脫離了『幻之金獄』以後還有力氣把這水獄也破了,老大你闖過火牆就奄奄一息了,這不是讓人家壓你一頭了嗎?」
白虎怒道:「你還好意思說!不懂得五行生化之術也就算了,連我的力量和特長也不懂發揮,以金斬火,以己之短碰敵之長!把大家弄成這個樣子,居然還有臉來怪我!」
有莘不破臉上一熱,又聽青銅幻蝶「嗞嗞嗞……」,雖然不知它在說什麼,但看桑谷雋那嘲弄的神色,多半也是說了對自己不利的話。
這兩大始祖幻獸和兩個年輕人在水獄唧唧喳喳地胡扯著,一點不像被困在絕境的樣子。
雒靈站了起來,看來精神已經恢復。羿令符指著九尾布下的妖氣幻境說:「裡面還沒什麼動靜,看來雙方多半處於膠著狀態。」
雒靈卻向若木看了過去,臉上深有憂色。羿令符順著她的眼光一看,不禁嚇了一跳:若木的頭髮又恢復原先烏黑亮澤的顏色,連精神狀態似乎也都已經恢復正常。羿令符卻知道若木受了這麼重的傷,就算能夠挽回性命,也不可能恢復得這麼快,唯一的可能就是:這是臨終前的迴光返照!
「幻之水獄」部分被破壞了,空間狀態顯得很不穩定:一會兒幻化成南海,一會兒幻化成洞庭。突然又一變,青銅蝴蝶身下出現一條奔騰的大河。
「嗞嗞嗞……」
桑谷雋不等有莘不破問起,直接翻譯給他聽:「蠶祖說這是真實情況在水獄之境的反射,這條河多半就是大江15了。現在我們逆流而上,順著青龍殘留下來的氣息,應該就可以找到水土交會的兩獄邊緣。嘿,這次不用你動刀了,看我的……」還沒說完,他突然獃獃地不說話了,眼睛盯著前方,不知是呆了、痴了,還是醉了。
「幹嗎?」有莘不破向前望去,不禁眉毛跳動,吹了聲口哨:世上竟還有這麼酷的少女。
這少女跪坐在一片長長的芭蕉葉上,如風如電,迎面飛來:褐衣、短髮,臉上的線條就像雕刻出來的一般,眼神鋒利如刀,雙唇緊閉——那是長年不苟言笑的人才能累積起來的冷酷!江離是個男孩子,但江離還不如這個女孩子來得陽剛;長得還算英俊的血晨自以為很酷,但他若站在這個女孩子面前簡直就是在裝模作樣;雒靈的神色也有些冷,但她就像初春的井水,在冰冷中蘊藏著溫柔,但這女孩子卻像一柄萬古玄冰雕刻成的冰刀,在陽光中盡顯剛直而銳利,偏偏又絢麗無比。
這次不用白虎和天蠶提醒,有莘不破也知道那只是一個幻象。但看桑谷雋時,他卻顯得萬分緊張:這個迎面而來的女孩越飛越近,他的神經也越綳越緊。來往的雙方都在江心的上空飛行,眼見就要撞上,白虎、天蠶和有莘不破都知道這個幻影會從他們的身體穿過去,但桑谷雋卻完全沒有這種意識。就在雙方交叉而過的一剎那,桑谷雋奮起勇氣想擁抱她,但終於不敢,側了身避開讓行,低下頭喘息著。
「喂,你沒事吧?」有莘不破撞了一下桑谷雋,他才回過神來,「喜歡她?」
桑谷雋怒道:「你閉嘴!」
「對不起,對不起,」有莘不破笑道,「別生氣嘛。不過以後遇見她真人的時候,可別像剛才那樣。要追人家就得鼓起勇氣上!」
桑谷雋喃喃道:「真人……真人……」
突然一陣巨響,眼前凸現一座攔路的大山,山上積雪皚皚。驀地山崩雪化,洪水從天而下。有莘不破大吃一驚,打了桑谷雋一拳:「先搞定眼前事,那少女飛不了!」
桑谷雋回過神來,輕輕嘆了一口氣,似乎還有無限繾綣之意,全不把這從天而降、聲若轟雷的九天洪水放在眼內。
洪水未到,數十點水帶著銀河倒掛的威勢,打得兩人臉上生疼——這九天飛流並非幻影。眼見瀑流壓頂,桑谷雋手一舉,青銅蝴蝶一個弧形向那高山山腳射去。萬丈瀑流一個轉折,尾隨追來。
「地聳山出,水來土湮。」
九十九脈太行山16聳了起來,把洪流擋住,圍成一個高原湖。
有莘不破看得咬牙結舌:「和你打了幾次架了,從不知道你原來這麼厲害。」
「這是在九尾的幻境里,主要是得懂牽引這個幻境的氣機,加上蠶祖的天外力量。要在現實世界里,我哪可能這麼厲害!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