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曹爽惡事做盡,司馬懿待時而發(7)
第381章 曹爽惡事做盡,司馬懿待時而發(7)
念及此處,他不由得緊緊皺起了雙眉,「丁君你這話倒是說得不錯。只不過牛金此人屢立戰功,且又武藝高強,還是司馬懿的心腹愛將,本大將軍一時也不好輕易亂動他啊!」
密室之中,頓時猶如一片淵潭,沉寂了下來。
半晌過後,令狐愚卻冷冷地笑了:「大將軍,牛金此人雖是勇冠三軍,然而若要制他卻也不難。而且,我們定能將他一招斃命於無血無痕之中!」
「哦?令狐長史可有什麼妙計嗎?」丁謐雙目一亮,淡淡笑著看向了令狐愚。
令狐愚面無表情,緩緩從隨身攜帶的一方木匣之中取出一隻龍柄虎嘴的紫金酒壺來,那酒壺左半部鑲著一塊青玉鳳符,右半部卻鑲著一塊白玉鸞牌,當真是流光溢彩、璀璨奪目!
「這……這酒壺好生漂亮啊!」曹訓見了,不禁眼放奇光,「令狐長史,您可不可以送給曹某啊?」
「這隻酒壺,曹將軍若是喜歡,在下自然是可以贈送給您的。但是,當前情勢之下,它卻暫時另有妙用。」令狐愚一邊含笑說著,一邊從案幾之上拿過兩個玉杯,然後親自握著那酒壺的龍形手柄,往這兩個杯中斟滿了酒。他放下那紫金酒壺,端起面前這隻玉杯,向曹爽遞了過去:「大將軍請嘗一嘗,這是西域藩國進貢而來的葡萄酒……」
「且慢!」丁謐突然伸手在中間一擋,目光如刀刺向了令狐愚,「這酒,令狐長史你應該先當眾親口嘗了之後,再呈給大將軍吧!」
「唔……丁君教訓得是。好的,好的。」令狐愚似乎並不生氣,將那玉杯往口中一送,把杯中之酒喝了個點滴不剩,然後抿嘴咂味兒地甚是愜意。他笑眯眯地指著那剩下的一杯酒,向丁謐問道:「丁君,那麼這杯酒和在下剛才所飲的那一杯是從這同一個酒壺之中傾倒出來的——在下可以將它呈給大將軍品嘗了吧?」
「這個……當然可以。」丁謐這時沒有理由再阻攔他獻酒了,雖然心底隱隱覺得有些不妥,也只得應允了。
令狐愚面含微笑,用雙手將那玉杯端了起來,遞到半途之際卻驀地把手一抖,往地板上一潑——只聽「哧」的一聲,那酒水灑落之處居然冒起了縷縷青煙!
「毒酒!」這一下,不僅曹爽兄弟大驚失色,連丁謐也幾乎是一頭霧水。真是怪了!為什麼同一個酒壺倒出來的兩杯酒,令狐愚喝的那杯毫無異樣,而另外這一杯卻是暗含劇毒?
丁謐雙眸一陣急轉,目光倏然一亮:「你這隻酒壺裡面定有蹊蹺!」
「丁君果然是聰穎超群!」令狐愚哈哈一笑,「大將軍,請恕在下剛才失禮冒犯了。丁君說得沒錯,這一切的玄機都在這隻酒壺裡。」
「酒壺?這隻酒壺有什麼蹊蹺?」曹訓大為驚詫。
令狐愚舉起那隻紫金酒壺,將其中的玄妙之處指點展示出來給諸人觀看:「諸位有所不知,這酒壺其實便是王莽當年為了篡漢謀位而用來鴆殺了漢平帝的那隻陰陽混元壺。它這壺膽之中一半裝著令人封喉的毒酒,一半裝著令人沉醉的美酒。在下只要摁動這龍形柄上的那兩顆龍眼明珠,便可以隨意調控壺嘴裡倒出來的酒有沒有含毒。在下若摁下左邊這顆龍眼明珠,壺嘴裡倒出來的便是毒酒;在下若摁下右邊這顆龍眼明珠,壺嘴裡倒出來的便是美酒!這一左一右摁動之間,完全可謂轉換得神不知鬼不覺的。」
曹爽痴痴地看著那陰陽混元壺,恍然大悟道:「唔……本大將軍明白了,令狐長史,你是想用這隻金壺把牛金一招斃命於無血無痕之中啊?好!好!好!咱們便找個機會讓他嘗一嘗這陰陽混元壺裡的酒!」
何晏、曹訓等人聽了,亦在一旁連聲稱是。
令狐愚放下陰陽混元壺,沉吟了一會兒,才娓娓而言:「大將軍,您以此壺之酒一舉剷除牛金之後,則皇宮大內禁軍重權必將盡歸您手,在下先在這裡向您預祝恭賀了。接下來之後,依在下之愚見,便是您應該派遣親信出任方州牧守,以收攬外邊的藩鎮兵權了!只要您將朝廷內外的兵權盡攬於手,則何敵不可滅?何事不可成?」
曹爽一邊抓過那陰陽混元壺反覆端詳著,一邊興奮之極地隨口講道:「行!本大將軍就先派令狐長史你出任我大魏根本之地兗州的刺史,作為本大將軍收攬藩鎮兵權的第一步!」
他此話一出,令狐愚立刻便「咚」的一響在地板上重重而叩:「在下多謝大將軍的栽培之恩。」 而那丁謐在一旁看了,卻是暗暗蹙眉不已,一副深為嘆惋的模樣。
終於,這場密室會議結束了,眾人陸續散去。丁謐卻一直有意候到最後,看見令狐愚、何晏、曹訓、曹彥等其他人士都走光了,他才關上了室門對曹爽頓足嘆道:「大將軍!你不應該如此輕易地答應讓令狐愚出任兗州刺史一職!」
「呵呵呵……丁君你不是一直害怕他在本大將軍面前和你爭寵嗎?本大將軍這可是在為你驅除異己啊!」曹爽滿不在乎地嘻嘻笑道,「免得你和他兩個人在本大將軍面前較著勁兒地鬥法!」
「哎呀!大將軍——在您眼中,我丁謐怎是那般屑於與他令狐愚爭寵奪利之人呢?大將軍能夠助我向司馬氏報復當年的殺兄錮族之仇,我已是感恩戴德別無他求也!您又不是一兩日之間方才明我心跡!」丁謐激動之極地大聲講道,「這個令狐愚素來心懷叵測,詭計多端,實是不可委以方州重鎮之權!他若是回到兗州之後,便與他那個身為鎮東將軍的舅父王凌聯起手來興風作浪,誰還壓得住他?」
曹爽一聽,心頭大震,額上冷汗不禁涔涔而下:「這……這……這可如何是好?本大將軍剛才已經當面親口承諾於他了,總不好又食言而肥吧!」
丁謐皺著眉頭瞧了瞧他這副蠢樣兒,也不好再批評他什麼,只得深深一嘆:「罷了!罷了!咱們既不能公開收回成命食言而肥,那就只有給令狐愚、王凌他們來個埋樁絆馬之計……」
「埋樁絆馬?何為埋樁絆馬?」曹爽大惑不解。
「大將軍,你隨後就讓文欽將軍去擔任徐州刺史,讓李勝大人去擔任荊州刺史,讓畢軌大人兼任豫州刺史,從東、北、西三個方向包圍和監控令狐愚、王凌,其實也順便把司馬懿的親信揚州刺史諸葛誕一道給監控住了。這便是埋樁絆馬之計!」
「好一個埋樁絆馬之計!」曹爽高興得臉上的肥肉幾乎都要擠到一堆兒去了,「這一次本大將軍算是看明白了,文欽、李勝、畢軌就是咱們用來對付令狐愚、王凌、諸葛誕的三根絆馬樁!可……可是,荊州刺史是司馬懿的愛將州泰啊!本大將軍換了李勝前去代替他,卻又將他如何安置呢?」
「那還不簡單?反正州泰也是寒門出身,在朝廷里除了司馬懿也沒什麼背景……況且,司馬懿現在也成不了他的什麼背景了,他自然是懂得『胳膊擰不過大腿』這個道理的。」丁謐陰沉沉地說道,「丁某回去后就從中書省里擬出一道聖旨來請您簽發!先將州泰的官階提高半級,當個正二品的安南將軍,再讓他兼任新城郡太守,同時卻剝下他的荊州刺史之職給李勝……這不就堵得他無話可說了嗎?」
復仇大計
蜀漢太史署的內廳里,凜冽的穿堂風吹得四壁懸挂的旗幡符圖獵獵作響。
太史令譙周倚坐在竹榻之上,右手拿著一卷《道德經》,左手托腮凝望著廳中那尊旋轉不已的水力渾天儀出神。那隻在水波叢中緩慢轉動而不可回逆的銅球上下拋擲而去的似乎不單是歲月的時辰,簡直是在吞噬著一個又一個的王朝。夏、商、周、秦、前漢、新朝、後漢等歷朝歷代全在那渾天儀之球的旋轉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劉邦、劉秀、曹操、劉備、諸葛亮、周瑜、魯肅等多少英雄豪傑都在球下機械的齒輪縫間風流雲散。
然而,有一個人的面影卻穿破了重重水波,在那鋥亮的渾天儀球體上漸漸浮凸而出。時間的流逝也絲毫不能掩淡他越來越清晰而深刻的眉目容顏。他赫然正是魏國的首輔元老、太傅大人司馬懿!幾乎所有頂尖兒的三國英雄智士都在歲月的衝擊中先後謝幕了,只有他還碩果僅存般地屹立在歷史的舞台上繼續扮演著他那神秘莫測而又極為重要的角色!
譙周慢慢地將自己的師侄管輅從魏國寫來的密信一片片地撕碎,並放進口中一片片地吞了下去。他吞完了所有的信函紙片之後,扶著床架緩緩站起身來,背著雙手踱到窗邊,向北方那蒼茫的天穹遙遙望去。那裡,漫天的陰雲濃濃密密,宛若沸騰起來的重重波瀾,在不斷地翻卷著,滾動著,撲騰著。暴風雨很快就要來了吧?只是,這一場源於魏國上空的暴風雨最終會在這六合八荒之間又造成什麼影響呢?對於我們蜀漢會有什麼影響呢?對於他們東吳又會有什麼影響呢?
「老師……」一個低低的呼喚聲在他身後響起。譙周聽出來了,來人正是他的關門弟子——尚書台著作郎陳壽。
「陳君,你來了?」譙周慢步坐回了榻床,示意他在自己床側坐下,看著他問道:「今天朝議討論的是什麼國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