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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司馬懿暗助曹丕上位(3)

  第199章 司馬懿暗助曹丕上位(3)

  「什麼?」猶如一個晴空霹靂打在身上,一向深沉持重的司馬懿也不禁全身一震,面色劇變。他終於明白丁儀剛才為何這般急奔回府了。


  但只是這一瞬間,他馬上定下心神,恢復了平日里的鎮靜,向司馬寅沉沉說道:「快去找三老爺回府,就說我得了急症。」


  青芙被抓

  這一邊,丁儀隨著丁鳴幾乎是馬不停蹄,一路狂奔回府。進了府內,丁儀見四下無人,這才開口低聲問道:「你發現了什麼嗎?」


  丁鳴也是壓低了聲音答道:「這幾個月來我們按照大人的指令,一直晝夜不停地守候在丞相府周圍觀察異常人士的異常動態。我們發現,丞相府王夫人的貼身侍婢青芙在這段時間裡外出最為頻繁。


  「今天上午,這個青芙又偷偷潛出府來。我們幾個兄弟便悄悄跟蹤上去,跟到菜板衚衕的隱蔽角落處,見到她正與一個青年男子約談什麼。屬下見狀,當機立斷,便下令眾兄弟上前活捉青芙二人。不料那青年男子一見我們撲上前來,自知無法脫身,一邊用匕首劃破了自己的臉龐,一邊吞下了藏在身上的毒丸自殺了。那青年男子面容已毀,人也斷了氣,我們是查不出他的來歷。倒是那婢女一時驚慌失措,沒能反應過來,被我們生擒活捉,帶到府中後院柴房裡關了起來,請大公子親自前去審訊!」


  丁鳴一口氣彙報了事情經過,卻未聽到丁儀發出任何言語。他抬眼一看,只見丁儀此刻臉上的表情要有多複雜就有多複雜,但成分最多的還是一種說不出的狂喜之情。他像是因為太過驚喜而一時失了神,只是怔怔地站著。過了好一會兒,他「哎喲」一聲,才跳回到現實中來,雙掌一拍:「很好,很好,你這事辦得很好。」丁鳴正自謙虛地推辭著,「啪」的一響,他的右頰突然又挨了丁儀重重一記耳光!


  他捂著右頰,一臉苦相,滿心委屈地看著丁儀。只見丁儀臉色鐵青,冷冷說道:「但是,你做得還不夠好!你應該把兄弟們當即分成兩撥人,一撥人繼續跟蹤那婢女,另一撥人去跟蹤那青年,要一直追查到他的主子那裡去。你今天這衝上去一抓,弄得那青年自殺了,線索也斷了,他的主子定然作好防備了。你壞了我的大事。」


  「屬下……屬下當時一心急……就沒顧上這麼多了……」丁鳴支支吾吾分辯著。一刻鐘之前,他還自我感覺良好,覺得自己是個功臣。這一刻鐘之後,他被丁儀這一番話,這一記耳光打得是如墜深淵,完全沒了自信。


  丁儀臉色一沉,冷冷說道:「現在,我們只有從這個婢女身上下手了。你馬上派人去摸清她的底細,將與她有親戚關係的人能抓來多少就抓來多少。唔……她是一個婢女,應該在丞相府有相好的,也立刻給我抓來。行動要快,絕不能落在別人後面。另外,要找些精明能幹的人對她嚴加看管,絕不能讓她再像那個青年那樣自殺掉了。捆住了手腳也不行,她咬舌自盡怎麼辦?給她嘴裡勒上粗布索!」他這一番布置可謂周密而明確,丁鳴連連點頭稱是,接令而去。


  丁儀站在院壩中央,背負雙手,埋頭思索著快步踱了幾圈,又喊來府中一名僕人,吩咐道:「速速去請楊修楊大人、司馬孚司馬大人今夜到我府中一聚,就說本座有要事相商。」


  劍拔弩張

  很多事情都是這樣,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敢肯定真正的贏家到底是誰。本來,平原侯在這次立嗣之事中已然處於下風,然而正是在這岌岌可危的最後關頭,老天卻送來了一線轉機。這真是運氣太好了。丁儀一邊在府中密室里靜靜地等待著楊修和司馬孚的到來,一邊沉沉地思索著。是的,目前青芙已落入了我們手中,那麼藏在這場立嗣之爭背後的許多罪惡的秘密都會大白於天下。古語云:「善忌陽,惡忌陰。」行善最怕的是過分的張揚,行惡最怕的是過分的陰深。再陰深沉潛的惡行,一旦公之於世,便會如雪融冰消。


  但是,從青芙這條線索順藤摸瓜一直追查下去,又會查出什麼樣的事情與人物來呢?她可是王夫人的貼身侍婢呀,萬一失手,後果不堪設想。丁儀一念及此,心頭一陣發寒。他第一次感到了自己與反對、遏阻平原侯立嗣的那股神秘力量進行正面交鋒時的孤立與無助。然而,自幼以來便在與別人的歧視、外界的阻力、身體的殘疾等災厄的搏擊中成長起來的丁儀早就深深懂得了,一個人,越是在孤立無助的時候,就越要頑強、執著,越要謹慎、小心,方能獲得最後的徹底的成功。想到這裡,丁儀近來因天天熬夜苦思而弄得血絲密布、酸脹澀痛的右眼深處閃過了一道鋒利的亮光,不論這個婢女身後會牽涉到什麼人,他都要一查到底,抓出那隻「幕後黑手」來。


  「大哥,楊主簿和司馬公子來了。」丁廙推開室門,身後跟著楊修與司馬孚魚貫而入。丁儀沒有起身迎接,只是禮節性地在坐椅上欠了欠身,招手讓他倆一左一右坐在自己身邊。同時,他臉上那深深的倦意一掃而光,現出輕鬆自如的神情來。


  丁儀先是看了看楊修的表情。楊修近來因父親楊彪被逐一事十分傷感,所以臉色頗為難看。說實話,正是父親的猝然被逐,讓他深深感到了宦海沉浮變幻無常。父親一輩子堅守正道,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忠於漢室,忠於皇上,高風亮節,人皆敬仰。然而到了晚年,他竟被自己一心所效忠的漢室和皇帝為了自保而無情地拋棄!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官場險惡,由此可見一斑。屈原說得對:「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他不禁在心頭浮起了一種急流勇退的想法。只不過,一想到平原侯的立嗣之事尚未完結,他又不忍就此放手。平原侯待他以國士之禮,他亦只能盡心儘力幫助平原侯做到「善始善終」。他下定了決心,只要把平原侯一推上世子之位,他就馬上辭官引退,從此永遠不再涉足政壇。


  而司馬孚坐在另一邊,不知為何,卻顯得有些憂心忡忡。他的眉目之間不時掠過一抹隱隱的愁雲。中國有句俗話說得好:「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家家這本經的共同點是「難念」,但至於怎麼個難念法,卻各有不同。丁儀因為平原侯曹植不能立為世子而「難念」,楊修因為身為漢室遺少卻羈留曹營而「難念」,司馬孚便是因家族關係的處處制約而「難念」。當他上午突然接到二哥司馬懿的緊急約見,聽到二哥對他講的那些話后,他便知道,自己今天才是真正走到了人生抉擇的「十字路口」。人,一生當中要走千步、萬步的路,然而關鍵的只是那麼兩三步;人,一生當中要講千句、萬句的話,然而關鍵的只是那麼兩三句;人,一生當中要做千件、萬件的事,然而關鍵的只是那麼兩三件。選對了走這兩三步路,講對了這兩三句話,做對了這兩三件事,你的人生會躍升到一個更高的層次上去成就自我;選錯了走這兩三步路,講錯了這兩三句話,做錯了這兩三件事,你就有可能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也不得翻身,甚至還會連累家人和三親六戚。


  每個人都並不是生活在超塵脫俗的真空里,也不能真正無牽無掛,無拘無束地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他必然生活在紛紜複雜的社會關係中,而且也是代表自己身後那一張龐大的社會關係網而活。任何人都不會例外,司馬孚亦是如此。以二哥司馬懿為首的那個大家族,都把重振門風的賭注押在了五官中郎將身上,只有司馬孚仍在彷徨動搖之中。在他看來,平原侯曹植的的確確是一位德才兼備的世子人選,而且平原侯一向待司馬孚是情深誼重,親如兄弟,司馬孚又豈能忍負他?

  然而,二哥上午約見他時字字驚心,句句震耳的那番話,卻最終將他心底最後一絲彷徨擊得粉碎。二哥講得對,丁儀抓住了那個婢女青芙,就等於扼住了王夫人、五官中郎將、二哥等人的咽喉!他們是決不能坐以待斃的,早已作好了全面準備,蓄勢待發。只要丁儀稍有異常之舉,一場血腥而慘烈的魏室大屠殺就將拉開帷幕……二哥司馬懿當時指著府中練馬場上一瞬間集列整裝待戰的三千死士對他說道:「如果丁儀敢用那婢女來要挾我們,我們就讓這些死士換成漢宮衛士的衣飾,一舉殺入丞相府與平原侯府,聲稱是皇帝陛下派來刺殺曹丞相與平原侯的。他們府中都有我們的內應,必然會馬到成功!殺了曹丞相與平原侯之後,五官中郎將就以『為父復仇』為名,立刻出面主持大局,調兵遣將,乘勝追擊,順勢屠滅漢室君臣,然後登基稱帝。——雖然我們也不想這麼做,但勢已至此,恐怕這場慘劇實在難以避免。」


  司馬孚搖頭無語,他知道二哥此言非虛,他也很清楚曹丕這一邊牽涉的人太多太多了,他們的反攻與暗算,絕不是丁儀、楊修和自己這樣區區幾個文人儒士應付得來的。也許只有照二哥說的那樣做,才能化解這場玉石俱焚的慘劇。他說得對:「我們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是以平息這場魏室內亂為第一要務,要讓事態回歸到一切都彷彿不曾發生過才好。」若偷偷拿掉了丁儀手中的那張「王牌」——青芙,他就興不了風,也掀不起浪了。唯有如此,魏室才會得以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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