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剪曹羽翼(7)
第151章 剪曹羽翼(7)
一踏進曹操的寢帳,司馬懿一眼就見到蔣干正滿頭大汗地坐在曹操榻床的右下首,而夏侯淵、曹純、毛玠等已在榻床左側長席上肅然而坐。曹操已經披好了棉袍,在榻床上坐起身來,潮紅的臉龐上隱隱泛著凜凜的怒意。他面前那張案幾之上,放著一封啟了封口的帛書信函。
「仲達,你也瞧一瞧這封信罷。」曹操讓一名親兵侍衛將那帛書信函遞了過來。
司馬懿接信在手,退到毛玠的下位坐下,慢慢閱著,面色卻微微變了。那信函上的內容是這樣寫的:
江東水軍周都督:
瑁嘗思,己身曾為荊州牧府司馬,本欲一意尊漢順旨,安民保荊,故當曹兵壓境之際,力勸荊州牧劉琮歸順曹賊,以解兵禍。
不料曹賊妄自尊大,刻薄寡恩,反視我荊州軍民為私奴,隆冬嚴寒,脅之東進不休,士卒缺衣少暖,多患疫疾,苦不堪言。曹賊卻於夜中圍而屠之,燒殺而亡一萬三千餘人,毫不顧恤,實為人神共憤。蔡某每一念之,心腸俱裂。欲投明主,恨無良機。而都督雄姿英發,韜略過人,又兼與瑁姻親諸葛亮有誼,瑁甘願身率荊州之眾投奔而無悔。須緩得數日,若是曹賊前來水師營中巡視慰問,但得其便,瑁即率部曲親兵反戈起義,立斬曹賊之首,獻於麾下。幸勿見疑,先此敬呈。
荊州蔡瑁、張允共書。
司馬懿正埋頭認真看著,那邊曹操已向蔣干揮手示了示意。蔣干滿臉仍是餘悸未息之色,拿袖角揩了一揩額頭的汗水,有些喘息未定地講道:「各位大人……這是干在周瑜寢帳書架的秘屜里偷獲到的。就是因為看到了這封信的內容,子翼才覺得此事太過危急重大,所以冒死逃奔而回……」
曹純剛才已看過了那封信函,有些訝異地問:「蔣先生,這封密信,您是如何獲取到的?」
蔣乾咽了一口唾沫,又細細講起了事情的經過:「周瑜昨夜念在故舊同窗之情的份兒上邀我同床共寢,他喝得爛醉如泥,干趁著他熟睡之際,偷偷搜索了一下他的書架秘屜,才發現了夾在《孫子兵法》那捲書簡中的這封密函。諸位大人可能不清楚,當年在『萬源書院』和周瑜同窗共讀時,子翼就熟知周瑜有喜歡把函箋夾在書簡之內秘藏的習慣。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周瑜果然還沒改了這習慣!當時,子翼一見這信中所寫內容,就唬得急駛而回。」
「咦?玠聽聞周瑜軍營之中警戒森嚴,渡口也有重兵把守,蔣先生您是怎麼逃回來的?」毛玠也是頗為懷疑。
「是啊!是啊!他的寢帳門口、營寨柵門、碼頭渡口處,確實到處都有士卒曾經向干阻攔盤問。」蔣干從衣袖中急忙抽出一支青銅符節給他們看,「幸好子翼在周瑜床頭髮現了他的一盒通行符節,順便就偷了一支,那些士卒經過仔細勘合后才放了干離開。」
雖然曹純、毛玠聽起來覺得處處都透著像說故事一樣的巧合,但蔣干還是把來龍去脈都講得十分清楚的,他倆也不好再問什麼。夏侯淵這時心底倒信了幾分,扭頭便向曹操說道:「丞相大人,近日裡淵也瞧著那蔡瑁、張允有些賊頭賊腦、鬼鬼祟祟的,有時候迎面見了淵也是縮頭垂眉地繞路而行。這一次蔣先生又盜得他倆的通敵書信回來,實乃天佑丞相!天佑我軍!——有請丞相大人即刻下令,將他二人縛了押來!」
曹操微一沉吟,轉臉問向毛玠道:「毛大人,依您之見呢?」
毛玠面露慎重之色:「蔡、張二人近來確有疑畏之跡,但似乎也並不能據此說明他二人就有叛變之行。而且,這信函又是從周瑜那裡單方面搜獲而出的……只怕其中有詐!茲事體大,還請丞相大人審慎而斷。」 曹操聽罷,點了點頭,又將目光投向了司馬懿。
司馬懿卻顯得十分從容,抬頭正身,侃然而道:「俗諺有語,『捉賊須拿贓。』戰事危急,不可不以非常之道行之。丞相大人一方面且須不動聲色,派遣近侍使者去將他二人客客氣氣地請到此處,來個『調虎離山』;另一方面則暗調親兵秘士,趁他二人應命離開自己的寢帳之際,火速細細搜查,察看他倆是否還有其他通敵證物。若有其他通敵證物,一切皆不言而自明;若無其他通敵證物,那就再傾聽他倆如何辯解此事。」
「仲達說得是也!」曹操緩緩頷首,一招手喚來許褚、吳茂二人,「你倆且依仲達所言,即刻下去切實辦理!」
蔡瑁、張允走進曹操的寢帳,看到夏侯淵、曹純、毛玠、司馬懿、蔣乾等人均在裡面正襟危坐,以為曹操又在召開什麼重要的軍事會議呢,二人頓時不由得屏息斂神,躬身向曹操作禮道:「丞相大人,吾等此番來遲,還請恕罪。」
曹操踞床而坐,臉色一片鐵青:「不錯,幸虧爾等種種醜行確是『來遲』,否則本相的首級已然越江而過,被爾等獻到周瑜小兒的帳下了!」
蔡瑁、張允二人一聽這話,感覺其中來意大為不善,兩腿一抖,慌忙跪下:「丞相大人何出此言?真是唬殺屬下了……」
「爾等且看過這封信函來!」曹操也不和他倆啰唆,「嘩啦」一聲,將那一封帛書信函狠狠地丟在了他倆面前。
蔡瑁、張允二人急忙在地板上膝行著上前捧起那封信函,一看之下,頓時如遭五雷轟頂一般,齊齊面無人色:「丞相大人!這……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屬下等一心效忠於您,豈敢生此天誅地滅之歧念?定是有人誣陷屬下……」
曹操冷然道:「若想洗清你二人的叛變通敵之罪行,你二人須得拿出證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