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搶奪夏口(2)

  第114章 搶奪夏口(2)

  毛玠把他這一切醜態都瞧在了眼裡,心底下忍不住感到一陣陣作嘔。正在這時,坐在他左邊的荀攸暗暗丟了一個眼色過來,向他微微搖了搖頭。毛玠一見,懂得了他的意思。曹操都這麼誇讚蒯越了,怎能再與他抬杠?他不禁心頭一凜,便收斂了心神而平靜自持,不再多說他們荊州人士一句話了。


  「是啊!的確不能不防劉備竄到江陵城與劉磐合流而拒我天朝大軍。」正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賈詡突然開口了,「在此,賈某請問荊州諸君,江夏郡那邊的劉琦此刻又有何動作?他會不會從漢水下游趕上來……」


  他一邊慢慢地說著,一邊往堂上游目四顧,卻見蒯越、韓嵩、王粲等人一個個臉上都露出了一種說不出的古怪表情,彷彿認為自己的這個問題是一個天大的笑話。終於,還是蔡瑁憋不住話,囁嚅地冒了兩句出來:「賈大夫,劉琦小兒他……他怎會從漢水下游趕上來?他趕上來到襄陽城裡自投羅網嗎?」


  聽了蔡瑁這隱隱帶刺的話,賈詡的面色不由得淡淡一紅。他張了張口,話到嘴邊,忽又覺得自己這時的思維也確實有些不夠周全密實,便把它們又咽了回去。


  韓嵩從旁插了一句話進來:「劉琦那邊的動靜,咱們確實有些不太清楚。但是長沙郡里的那個劉磐和他手下的郡尉黃忠,已經率領八千水師從洞庭湖那邊溯流奔襲江陵城而來了……」


  蒯越瞥了瞥毛玠,他本來正要補充說明:自己其實早就在劉磐身邊安插了一顆暗釘——長沙郡郡丞韓玄正是他自己的親信死黨,可潛加利用。但是一想到剛才毛玠對自己這些荊州人士的輕蔑苛責之言,他心底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哼,這個絕密消息得由自己先留著,不到適當的時候絕不能輕易端送出去——隨隨便便就把自己手中捏著的好牌一陣風兒似地打光了,只怕到了後來又要遭到毛玠這些老匹夫輕看了。他便心念一轉,附和著韓嵩的話,摸著自己的山羊鬍點頭而道:「哎呀!韓侍中提醒得是——劉磐手下那個老將黃忠,甚有廉頗之勇,只怕駐守江陵的張允將軍也未必是他的敵手吶……」


  曹操聽到這裡,微一沉吟,拿眼瞟了瞟荀攸,見他正是一副凝神深思的模樣,便淡淡地向他問道:「公達(荀攸字公達),你又怎麼看這劉備南逃之事?」


  荀攸聽得曹操這麼一問,急忙斂回心神,容色一正,轉身向曹操答道:「攸剛才失禮了,還請丞相大人原諒。攸剛才在想,這劉玄德果然是狡猾之極——他拖著這十多萬荊州僑戶百姓和自己一道南遁,實際上是在施展他藏兵於民的詭計啊。」


  曹操聽罷,先是微微一愣,馬上便又明白了過來,不禁頷首深深而笑。不錯,這劉備裹挾著十多萬的荊州僑戶一道逃遁南竄,確實是深有用意的。倘若他單是帶著自己手下那數千部卒一齊逃跑,只怕他們的行蹤太過明顯,便會被曹軍的虎豹騎輕而易舉地追襲而上,一定會落個片甲不存的下場;但是,他將這數千部卒混雜在一同逃難的十多萬荊州僑戶百姓當中,那麼他們即便被曹軍鐵騎追上,也不至於全軍覆沒。畢竟,今日的曹操,顧及著自己堂堂大漢丞相的身份,自然是再也不會幹出當年那種血洗徐州、屠戮百姓的蠢事了。


  笑了片刻,曹操又向蒯越問道:「本相請問蒯君,那劉磐若是率領水師從洞庭湖出發,逆流而上,幾日能到江陵城下?」


  蒯越聽問,略一思忖,低頭掐指一算,答道:「從洞庭湖到江陵城的水道有三四百里之遙,劉磐的水師溯流直上一日一夜可行八十餘里,他先前在江上駛行了一日有餘——據此而算,多則三日,少則二日,他便能抵達江陵城下了。」


  「唔……『多則三日,少則二日』?」曹操在心底暗暗盤算了片刻,開口而道,「本相麾下的虎豹騎其疾如風、其捷似電,只需一日兩夜的工夫就能一舉追上劉玄德,將他一鼓而擒。到了那個時候,劉磐縱是乘隙奪得了江陵城,本相也無所忌憚了!」


  說罷,他右手一舉,便向那烏漆案几上的簽筒伸去,準備去抓令箭。虎豹騎的兩個統領曹純和曹真也倏地一下屏住了呼吸,挺直了腰板。


  「丞相大人且慢!」就在此刻,賈詡的聲音驀地響了起來。


  「何事?」曹操伸到半途的右手立時停住了,轉眼看向了賈詡。


  「丞相大人,依賈某之愚見,您可以帶上劉琮將軍、蔡瑁將軍等一同前去追襲劉玄德……」 曹操乍一聽,不禁怔了一下,心底略一尋思,很快便明白了賈詡此話的用意。如今荊州雖降,但倉促間各郡人心不一,各懷疑懼,難以鎮撫,倘若帶上劉琮在前面領路驅馳,則不愁襄陽諸將不用命追隨,那麼虎豹騎在漢水之南遭受誤襲或伏擊的風險也就降了許多。況且劉琮在名義上暫時還是荊州少主,如果追上了劉備和那十多萬荊州僑戶,他還可在陣前現身勸降,以攪亂劉備他們的軍心和民心……


  念及此處,曹操暗暗頷首認可,瞧了瞧自己右手邊那排長席上一直空著的那個首位,表情又變得有些複雜起來。這個劉琮,自從本相進入襄陽城以來,便一直聲稱抱恙卧床不起,也不知他是真病還是裝病。


  蔡瑁看到曹操投來的眼色似有一絲不善,也暗暗為自己這個外甥劉琮捏了一把汗,便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說道:「丞相大人,劉……劉牧君因父親去世而哭傷了身子,正調養在府。您若是垂意起用他,只怕……只怕有勞丞相大人您親自移駕去請方可……」


  他正自囁嚅說著,猝然被虎騎營統領曹純一聲暴喝給打斷了:「兀那蔡瑁!我家曹丞相乃是何等顯要的貴人,怎可能為劉琮區區一個荊州牧就屈駕前往?他若是裝病推託不來,休怪曹某帶上幾個弟兄徑去劉府把他拉了過來……」


  「曹純!住口!」曹操雙眉一立,須髯俱張,朝曹純勁叱道,「你這無知蠻夫!休得無禮!只要是有利於匡漢平亂的軍國大事,莫說本相不能不為之屈駕禮賢,便是陛下也得『親御而出九重之內,問計而於渭河之濱』——好吧,各位侍從,擺駕,本相即刻動身前往劉府!」


  「且慢!」荀攸突然開口道,「丞相大人,您屈駕禮賢,折節待下,此番苦心自然令屬下等感同身受。只不過,依攸直言,您此刻去劉府親見劉琮將軍,只恐有些緩不應急。萬一劉琮將軍真的是病重不起,那也耐不得鞍馬之勞啊!更重要的是,咱們對去劉府的路又不太熟……」


  曹操的心思乃是何等的穎悟明敏,一聽之下就明白了荀攸這番話的弦外之音。是啊,雖然從表面上看襄陽城已經基本控制住了,但是並不等於自己的勢力已經滲透到了這座城邑里的每一個角落,也並不等於這個城邑里的每一個士民都胸無異念……萬一劉琮是在故意裝病而設下陷阱暗害自己呢?或者,自己親自移駕前往劉府,卻在沿途之中的什麼地方又猝然遭到了刺客狙擊呢?荀軍師說得沒錯——「咱們對去劉府的路不太熟」啊!當年一代奸宦趙高那是何等狡詐的角色,不也是被嬴子嬰誆進齋宮而自投死地了嗎?

  他正暗暗思忖之際,卻聽蔡瑁開口又道:「荀軍師您多慮了,你們不熟悉去劉將軍府的路沒什麼關係,蔡某願為嚮導,帶領你們前去劉府……」


  「唔……這樣吧,公達言之有理——劉琮君若確是身染疾恙,本相倒也真不好去打擾他。」曹操撫須一笑,轉過臉來,顯得非常親切地對蔡瑁說道,「如今劉備正疾速逃往江陵——情勢危急,事不宜遲,有請蔡將軍和文聘將軍擔任我天朝大軍的嚮導,引領我們前往追襲,如何?」


  心照不宣

  前去追襲劉備的第一撥虎豹騎在曹純、曹真的率領下,以文聘為嚮導,在牧府議事廳大會結束后以最快的速度直出襄陽城南門。


  曹操和他手下的其他將校、僚屬們,是隨第二撥虎豹騎一齊出發的。出發之前,按照慣例,像賈詡、荀攸、司馬懿這樣的文吏都是要到更衣室里換上盔甲裝束后再乘馬而出的。


  剛才在牧府議事廳大會上,司馬懿一直沉默不語,靜靜地傾聽著會上諸人的一切言語。他心頭亦是隱隱懷有疑慮的。劉備拖著十多萬士庶僑戶這麼慢慢騰騰地逃往江陵,難道他不知道自己終歸會被追上嗎?虎豹騎的行軍速度那可是天下第一。若被虎豹騎追上,無論他劉玄德用這十多萬僑戶百姓怎樣做肉牆防線,終究也抵擋不住那些曹軍騎兵銳卒一波波強勁絕倫的衝擊啊!到了那時,他還不是得被曹操一下吞了個囫圇?……他不應該這麼糊塗啊!——可是,劉備是這麼糊塗的人嗎?他絕不會是的。想到這兒,司馬懿腦中猝然靈光一閃。難道……難道他是在聲東擊西?不,不,不,是聲東逃西!難道他表面上裝出一副逃往江陵的樣子,而實際上卻是在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真正的目的地竟是要逃到別的什麼地方去?……司馬懿順著這條思路追想下去,頓時明白了許多許多……


  心念暗定之後,他瞅准了一個機會,跟著荀攸進了更衣室,趁著四顧無人的空隙,忽地開口道:「荀軍師,懿有一事不明,還望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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