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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2)

  第106章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2)

  「不僅如此,而且公子你日後必能文高一世、指點群英,而天下文士學子無不以你之親筆褒揚為莫大之榮!」玄機子正色又道。


  聽到這裡,曹丕又有些糊塗了,但他心裡分明知道:這玄機子說他「年方八歲便能提筆賦詩,到十歲已深通屈原之《楚辭》和司馬相如之妙賦」,甚至連講他「典籍學術根基之上卻不甚著力」這一缺點,都是鐵板釘釘的事實!


  他略一沉吟,又問道:「道長,那麼你且占斷小生家中兄弟幾人?小生於兄弟之間歲居第幾?」


  玄機子聽問,抬眼盯了他片刻,徐徐又答:「公子,你家中兄弟情形有些複雜。與你同父同母的兄弟共有三人,與你同父不同母的兄弟共有二十餘人,而你現在在貴府諸位兄弟之中,年歲最長,位居長子!」


  此言一出,曹丕不禁心頭大震。自己同父同母的兄弟確有三人——曹彰、曹植、曹熊,只不過曹熊因身患暴疾在前年去世了;父相也確有二十幾個兒子,就等同自己也確有二十幾個同父不同母的兄弟——這個青年道士果然有些門道,竟是一點兒也沒講錯。


  他正沉吟之際,玄機子手中烏木拂塵輕輕一揮,哈哈笑道:「罷了!罷了!這位公子,你所問的問題不過是常人耳之能聞、目之能睹的尋常之事罷了。在下卻要向你講一個對你來說甚是隱秘的占斷,你可否願意一聽?」


  「道長但講無妨。」曹丕此刻對他不覺已平添了幾分尊敬。


  「在下據先天易理面相數術推斷,公子,你面目敦厚,生有戊土黃中之德。假如在下沒有推斷失誤的話,你腹部應有一片狀若浮雲的沉黃色胎記,同時在胸膛正中生有一顆硃砂赤痣,不知在下講得可對?」


  曹丕聽罷,面色劇變。這等貼身秘密之事,休說外人萬萬不知,便是自家兄弟也未必了解得如此清楚。而這玄機子居然一口道穿、毫無差錯,豈非神人也?他怔了半晌,才向玄機子伏身一禮,道:「道長真不愧為『百算百中、神仙再世』!小生佩服之極!」


  玄機子手捧那柄烏木拂塵,滿臉含笑,頷首不語。


  曹丕驀地挺起身來,面容一正,又向玄機子懇切地說道:「道長……道長……小生近來頗有煩擾苦惱之事,還望您指點迷津助我渡過難關!」


  「你所說的『煩擾苦惱之事』,在下已然知道了。」在窗外重重綠萌的掩映下,玄機子的面龐突然顯出一種莫名的神秘高深來,「唉……公子,你本是『子以父貴』、『鸞隨鳳騰』、『坤隨乾升』的大貴命格,盡可坐享綿綿福澤基業……」


  聽到這兒,曹丕心頭暗暗驚喜,只覺這道士的話字字句句彷彿都講到自己心坎里去了。他正暗喜之際,那玄機子語氣忽地一轉,竟是一聲長嘆:「只可惜你命格之中的『比肩』太旺,大有插手奪你基業之勢。這四五年間,你將有若立乎危岩之下,時時須得惴惴小心、謹慎應對。這一道難關,你若闖得過去,自是福祚綿綿、貴不可言;你若闖不過去,則萬事休矣!」


  一聽此話,曹丕心頭猶如被千斤重鎚沉沉一擊,「嗡」的一陣耳鳴乍然爆響——只見他臉色灰白,雙手幾乎要從掌心裡擠出血水來,囁囁地問道:「這……這……道長,可……可有什麼補救之策嗎?」


  「補救?補救?」玄機子喃喃地說著,在他面龐上上下下打量了半炷香的工夫,驀然間像燦燦一亮,彷彿從他面相之上找出了什麼稀世珍寶一般,驚喜地說,「哎呀!在下剛才有一處地方看走眼了。你這右臉頰上這顆『天賜貴人痣』生得真是太巧太好了!唉……真是冥冥之中上天已有定數啊!上蒼給你安排了這許多的劫難,同時在你最關鍵的時刻又給你送來了幫助你化險為夷的『天賜貴人』……上蒼待你真的不薄啊!」


  「什……什……什麼『天賜貴人痣』?」曹丕急忙伸出手掌向自己的右臉頰上摸了過去,「它……它有什麼作用?……它……它能補救小生的命運嗎?……」


  「這『天賜貴人痣』實乃命相之上的大吉大利之兆!得到這顆吉痣,你命中注定將會與一位德才兼備,可以為你濟困解厄的大貴人有緣有分,並且最終在他的鼎力相助之下心想事成、馬到成功!」玄機子用手指了一指他右頰上那顆小小的黑痣,神色極為鄭重地向他講道,「公子,在下希望你要好好珍惜這個『天賜貴人』,好好抓住這四五年間的緊要時機,小心謹慎、步步穩進,最終必能龍騰九霄、大展宏圖的!」


  「天賜貴人?天賜貴人?我要好好珍惜這個天賜貴人?」曹丕癱坐在席位之上,心情忽而好似熱鍋里的開水一般沸騰不息,忽而又似大海上的浪濤一樣激蕩不已,口裡只是不住地喃喃自語著,「可是這個『天賜貴人』是誰?他在哪裡?我要到哪裡去找他?」


  「這個『天賜貴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現在誰一直在幫助你走近心中的目標,誰就是那個『天賜貴人』。」 玄機子的聲音突然顯得有些飄忽不定,彷彿正漸漸消退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


  曹丕霍然雙目圓睜,從席位上一躍而起,站在屋中茫然四顧,卻見這間凈室已是空空如也——不知什麼時候,玄機子已然杳無蹤影,只剩下方几上兩盞清茶冷卻得沒有一絲熱氣。


  一切,都彷彿是一場神秘的夢……


  眼線

  從窗縫間瞧著曹丕慌慌忙忙地奔出了那間凈室,又似無頭蒼蠅一般在青雲觀中亂找了一氣,終於看到他悵然出觀而去,玄機子這才輕輕吁了一口長氣,在密室內的榻席上坐了下來,向屋角里一直靜靜而坐的那個人有些懶懶地說道:「仲達,你要周某扮演的這一齣戲可真累啊。既要扣人心弦,又要循循善誘;既要令他深信無疑,又要令他勿生歧念。換了是別的玄門術士,還未必應付得過來。」


  「那是,那是……」坐在密室屋角的司馬懿緩緩起身,向他走近過來,臉上笑容可掬,「我靈龍谷紫淵學苑中的周宣周師兄一向善觀天人之變,通識占卜之理,能洞知未來之事,豈是那尋常的玄門術士可比?今日依小弟之見,周兄你的占卜推斷之能已然突飛猛進、造詣非凡,只怕堪與師父的數術之才比肩而立了!」


  周宣呵呵一笑,將那柄烏木拂塵在手裡把弄了幾下,忽似想起了什麼,抬頭看向司馬懿,說道:「仲達,你為何要讓周某對這個公子故弄玄虛地扮演這麼一出活戲吶?」


  司馬懿轉眸凝視著他,對他肅然講道:「這個曹大公子,將來對你我師兄弟而言,實在是關係重大啊!周兄,自我大漢立國近四百年來,前有張良、京房等高明之士,以易數之術匡時安君;後有郅惲、赤符子等博學之才,以命理之學順天濟民。周兄你的占卜之術堪稱『百算百中、神仙再世』,若是不能匹配上那官秩二千石的『太史令』之位,豈非天道不公、大為可惜?」


  「唉……功名富貴飄若浮雲,哪裡是你想抓就抓得到的呢?」周宣將手中的烏木拂塵有些悵然若失地甩了一下,輕輕搖頭一嘆。


  「周宣此言差矣。天下之事,只要立定志向、篤行不懈、持之以恆,決沒有辦不成的。」司馬懿的聲音顯得極為剛勁有力,「你只要讓這位公子對你敬若神明,有疑必求,你日後不消說能當上一個小小的太史令,只怕封侯賜爵之榮都是唾手可得。」


  「呵呵呵……聽仲達你這麼說,這位公子簡直就成了當世太子一般的貴重要人……」周宣斜看了他一眼,不以為然地微微一笑。


  「他本來就是當世太子一般的貴重要人——只因他是當今丞相曹操的長子曹丕!」司馬懿面色一正,聲音頓時顯得十分沉緩而又幽深,「現任太史令王立曾言:『前太白守天關,與熒惑會;金火交會,革命之象也。今漢祚將終,必有人傑起而代之。』周兄你是深通易理數術的,放眼天下,他口中所講的這個『人傑』若不是曹操,又會是誰?」


  他這段話恍若悠悠鐘鳴在周宣耳畔震響。是啊,自己亦久觀天象,察知炎漢四百年之氣數將盡,曹氏代漢建業也是大勢所趨。這正如司馬懿所言,恰是我以命相數術而獵取功名富貴的大好良機啊!自己確實應該與司馬懿齊心合作,好好抓住這個良機,藉此出人頭地、榮登高位。


  司馬懿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周宣恍然大悟、驚喜過望的表情,這才暗暗放下心來:用來監控和誘導曹丕的「棋子」,終於又敲定了一枚——只要自己在合適的機會讓他發揮效用,必能收到四兩撥千斤之奇功。


  其實,今天周宣在凈室內給曹丕講的那些故弄玄虛的話,都是他事先編好之後通過周宣之口說出去誘導曹丕的。那個「亭亭如蓋」的「大貴之氣」的說辭,是自己用來勾起曹丕貪得無厭的浮華虛榮之心的;那個「比肩太旺、插手奪嗣」的說辭,是自己用來勾起曹丕面對兄弟相爭的危懼自保之念的;那個「天賜貴人」的說辭,則是自己用來勾起曹丕在尋求外援之際徹底投向我司馬家的傾心交結之情……只要在丞相府中把曹丕這張「王牌」牢牢抓在手裡,就如同曹操當年把天子劉協那張「王牌」牢牢抓在手裡一樣,我司馬家「異軍突起、后發制人、扭轉乾坤」之大略才會根基紮實、無懈可擊,才會有水到渠成、登峰造極的那一天。


  送走了周宣,司馬懿並沒有立刻離開青雲觀。他在密室里將思緒細細地整理了一遍,直到確定自己在整個事件里沒有留下任何錯漏之處,這才緩緩起身,打開了密室的扉門,悄悄沿著偏殿的長廊走將出去。


  「司馬君,來去何必太匆匆?」一個柔柔的聲音突然在他身後響起,恰似黃鶯出谷、清麗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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