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曹操一出錯,司馬氏笑了(7)
第97章 曹操一出錯,司馬氏笑了(7)
「父親大人,您……您要去幹什麼?」荀惲慌了,急忙伸手來扶。荀攸在一旁眼疾手快,一步上前搶先扶穩了他:「叔父大人,您……您真是仁蓋天下、『菩薩心腸』啊……」
「南征荊州,倘若一戰全勝、據而撫之,便可天下大定。天下大定之後,昇平盛世必將再現,天下百姓不能再這麼受苦受難下去了。我……我要幫丞相徹底贏得這場南征之役,讓天下重歸太平、萬民重獲安寧!」
荀彧拭去腮邊的淚水,面色一正,便欲整衣端冠挺身而出。
正在這時,書房門外一個家僕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朝著他「撲通」一頭拜倒,聲音里充滿了無比的驚慌:「稟……稟報老爺:陛……陛下駕到……」
曹丕這顆棋
「司馬兄近段時間裡這個文學掾當得可真不輕鬆啊!」曹丕舉起茶盞輕輕呷了一口清茶,向司馬懿笑道,「聽說這一次南征勵軍詩會,居然因湊不齊人手而有些難辦?」
司馬懿嘆了一口氣:「是啊!今年的南征勵軍詩會,氣氛是有些冷清啊……」
往常曹操東討呂布、袁術,北伐袁紹、烏桓之際,許都名士大夫如孔融、楊俊、王朗、阮瑀等都會寫詩作賦以勵軍威、以壯士氣、以揚威德。然而,此番曹操誅殺了孔融,早已鬧得許都儒林之中人人自危、噤若寒蟬。司馬懿前去邀請那些名士大夫們參會獻詩,結果應者寥寥,許都城中,除了華歆、路粹、董昭等少數幾個曹府親信之外,其他人士都閉門謝絕了。這也怪不得他們不予支持,就連曹府自家的三公子曹植亦因父相斬殺孔融,一直鬱鬱寡歡、一臉戚容,迴避了司馬懿登門提出的為他父相寫詩作賦歌功頌德的要求。
不過,這場南征勵軍詩會開不開得起來,司馬懿的心底倒並不擔心。他早已做好了準備要把這場詩會開得別開生面一些——早在五天之前,他便已吩咐司馬寅和文學署的胥吏們,到城南流民安置營中去找一些從荊州流亡過來的庶民,由他們聯名寫一份《歡迎南征喜訊書》呈送上來。在這份《歡迎南征喜訊書》中,那些乖覺的荊州流民們,在司馬寅和文學署胥吏們的巧妙暗示下,把昏庸無能的劉表、野心勃勃的劉備描繪得鬼頭鬼臉、萬夫所指,也把英明神武的曹丞相此番南征之舉歌頌成「解黎民於倒懸之苦的曠世義戰」,是天命所在、人心所向、萬民所盼的。有了這樣一份《歡迎南征喜訊書》,司馬懿相信自己是絕對能夠得到曹丞相難得的讚賞和誇獎的。
當然,曹丕也絕不會僅僅是為了關心司馬懿承辦的這個南征勵軍詩會而來的,他是被一個有鼻子有眼睛的傳言逼得跑到司馬府來探探虛實的。這個傳言一直若隱若現地在相府內外飄浮著,已經成了曹丕揮之不去的一個噩夢。這個傳言就是:曹操極有可能在南征大勝、天下大定之後,返回許都立即著手以曹代漢的大業,並且冊立曹植為嗣子,用他的文才與賢德攬服天下士民之心。
曹丕對這個傳言基本上是信多於疑,父相對曹植的偏愛之情是毫不掩飾的,更是相府內外有目共睹的。但在它沒有成為絕對的現實之前,他還是抱有一絲僥倖的,自己畢竟是嫡生長子啊!難道父相真的就不顧禮法把自己本應繼承的嗣位讓給曹植?因此,在四顧茫然之下,他想來想去覺得別人又都似乎不太可靠,只有找到曾經救過自己性命的司馬朗兄弟來摸摸虛實、問問對策。司馬朗兄弟畢竟是天天周旋在父相身邊的主簿和掾吏,他倆知道的消息一定比自己更快、更多,他倆給出的建議也一定比別人更准、更靈。
「司馬兄,曹某聽說父相大人這……這一次南征荊州,似乎有意要帶上植弟一同出征,有這回事嗎?」曹丕一連喝了兩盞清茶,再也按捺不住,終於囁囁地問道。
「唔……大公子身在丞相府中切近之地,自己還不知道嗎?」司馬懿顯得微微一愕,「這事兒相府上下早就傳開了呀,丞相已經點名要三公子陪他一同南下出征啊。」
「哦,哦,哦……曹某記起來了,父相大人是給我們提起過這事兒。」曹丕臉上閃過一絲窘然,急忙順口掩飾了過去,「是啊,植弟他天資英挺、文武雙全,又得父相大人這般悉心栽培與扶持,這個……這個……必定是能在南征之中大顯身手、建功立業的……」
司馬懿唇角掠過一絲淡淡的笑意:「倘若三公子在這一次南征之中建立了功勛,曹丞相將來對他的扶持就可以更加名正言順了……唉,我司馬家一向堅守綱常禮法,主張『長幼有序、嫡庶有別』,對曹丞相這些做法也不甚贊同,只是礙於曹丞相偏愛之心太盛而不好明言罷了。」
聽到司馬懿這番話,曹丕如遭雷擊一般全身一震:這司馬家兄弟真是我曹丕的知己啊!他能對我公然講出這席話來,是冒了極大風險向我表達那一片擁立長嗣的誠摯心意啊!他心中狂喜之下,聲音立時都變了調:「司馬家不愧為儒林世家名門出身,一抬手一投足都遵循著綱常禮法,實與俗儒庸士之流截然不同。司馬家的這一片深心真意,曹某永銘於心、沒齒難忘……」 司馬懿見狀,慌忙避席而起,向曹丕施禮而謝:「大公子言重了。我司馬家只是遵循綱常禮法順道而為,您不必多禮——這一片深心真意,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僅此足矣!」
曹丕雙目之中淚光盈動,深深地正視著司馬懿,暗暗咬緊了嘴唇,默默地、緩緩地點了一下頭。
司馬懿見到曹丕這番情形,料知他果然已被自己這一番入情入理之言深深打動,便暗一思忖,心神一定,又徐徐吟起了一首樂府詩詞:
今日良宴會,歡樂難具陳。彈箏奮逸響,新聲妙入神。令德唱高言,識曲聽其真。齊心同所願,含意俱未申。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飆塵。何不策高足,先據要路津?無為守貧賤,坎坷長苦辛!
曹丕聽他吟完了這首樂府詩詞,不禁拍掌贊道:「司馬兄詩書滿腹,出口成章,曹某佩服之至。」
司馬懿聽著他這刻意討好的誇讚,心底暗暗一笑,臉上卻現出一片惶恐之情來:「哎呀!大公子謬讚了——這……這首樂府詩詞並非在下所著,乃是前人所作。」然後,他語氣一頓,看向曹丕的雙眼,「這首樂府詩詞最吸引在下的便是那一句——『何不策高足,先據要路津?』這一句蘊意深遠、振聾發聵,最是令人玩味不已。」
「何不策高足,先據要路津?」曹丕雙眉一凝,在口裡將這句詩詞輕輕地念了一遍,倏然眼中一亮,急忙向司馬懿拱手一禮問道,「曹某在此恭請司馬兄不吝告以『先據要津』之策!」
司馬懿等的就是他這句話,此刻聽到他親口說出之後,才不慌不忙地一整衣冠,斂容而道:「大公子如此折節禮敬、不恥下問,在下倘若還是一味謙辭,未免有些待之不實了——也罷,在下就斗膽獻醜了。大公子欲求丞相大人之信重,必先恪盡孝心、躬盡子道,切要順父之心、得父之意,婉轉奉承,不可懈怠。如今這舉辦南征勵軍詩會一事,便正是你用來展現孝心子道的絕佳之機!」
「哦?一切還請司馬兄詳言。」曹丕急忙追問。
「此番南征勵軍詩會確是有些冷清,曹丞相對此必是暗暗有所在意的。其他那些名士大夫們故作姿態、疏避曹丞相,這且不去論它;便是三公子一向以詩文絕妙而揚名天下,竟也不為曹丞相的南征之舉作詩唱和,這便大大違背了孝禮子道。曹丞相對此口中雖不明言,心底卻難免暗生芥蒂。」司馬懿悠然言道,「倘若大公子能夠打破這一片沉寂,慨然揮毫潑墨賦詩一首,積極為曹丞相此番南征荊州鼓而呼之,則曹丞相對大公子你的良苦用心而必會深有體察,亦必會深有所感,日後對大公子你的印象也一定會大大改觀矣……」
曹丕聽到這裡,已是滿臉都放出一片亮亮的紅光來,眉眼間全是驚喜之色:「司馬兄所言極是!曹某回府之後,便精心構思一篇勵軍壯威、宣德耀武的雄詞妙賦送過來,請司馬兄指點之後再呈父相欣賞!」
司馬懿見曹丕如此迅疾地採納自己的建議,也暗暗有些佩服他的納言取諫之道,微微含笑點頭而道:「大公子穎悟過人,在下欽佩無比。那麼,在下就在此虛案以待大公子你的雄詞妙作了。」
曹丕哈哈一笑,只覺胸中一塊大石終於放下,眉目之際也禁不住溢出了幾分歡暢之意來。他又舉杯痛飲了滿滿一杯清茶,然後看著司馬懿煞是高興地說道:「曹某此生有緣遇得司馬兄這樣的大賢大才為友,實乃天賜之幸!曹某隻恨司馬兄一向公務纏身難有閑暇,而不能與你時時促膝談心、恭受教益也!」
「曹大公子如此信重,在下倒是受寵若驚了!」司馬懿急忙又是避席一禮,恭然而言,「公子日後若有需用我司馬家之處,隨時便可發一紙之命而召在下前來以供驅馳。在下若是因故不能親赴,便是在下的大哥亦是公子急難之際可以託付心腹的。我司馬家全府上下皆以為大公子您竭誠效力而倍感榮幸……」